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王府养崽实录>第75章

  傅珩被顾诀架着往外走,一路到了军营。

  “军医!”顾诀大声喊道,脸色几乎比傅珩还难看。

  军医顺着一路血迹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惊讶不已,“誉王、誉王这是……”

  “少废话,快点治。”顾诀声音里压着一股怒气。

  “是是是。”军医连忙打开药箱,命人拿来热水和烈酒,给傅珩清洁伤口。

  顾诀坐在一旁,紧紧盯着傅珩的伤口,刀刃还嵌在里面。

  “誉王殿下,忍一忍。”

  军医说完,把烈酒浇到伤口上,握住剑柄忽然一拔。傅珩的身子随即猛地一振,疼得额头直冒冷汗。顾诀死死按住他,凑近他耳边,“别动,不要动,马上就好了。”

  血淋淋的刀刃一被抽出来,军医就连忙撒上止血粉,片刻后,终于不再渗血。

  “止住血就没事了。”军医一边缠绑带一边说。

  顾诀松了一口气,“他何时能醒?”

  “几个时辰内应该就会醒了,将军放心。”

  顾诀点点头,示意军医退下,人便麻溜地收了东西出去。军医前脚刚走,徐怜就跟了进来。

  “顾哥,誉王没事吧?”

  顾诀坐在傅珩面前,没回头,“没事。”

  “那就好,”徐怜走过来,拍了拍顾诀的肩膀,“你别太担心了。”

  顾诀转头看着徐怜,犹豫片刻,低声说,“你的伤……”

  “放心吧,”徐怜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齿,“我早没事了,现在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

  顾诀其实想回他一个微笑,但不知为何,扬起唇角的弧度变得如此艰难。踌躇之间,顾诀忽然顿了一下。

  他清楚地看见门口处帘子被掀开一角,完颜黎站在后面,露出半张脸。

  那半张脸上,眼窝深邃,盛满了笑意。

  ――

  傅珩头昏昏沉沉的,梦境里画面缭乱,就仿佛在花花绿绿的迷宫里绕,找不见出口。

  但他还记得自己是被捅了一剑,无论何时,疼痛总是真实的。以前他也因为受伤昏睡过,每次都觉得不要醒来就好了。

  很累。

  没对任何人说过,但是真的很累。

  林江渠和他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最知道了,傅珩小时候,连只虫都舍不得杀。性格内向,话少。看起来就是文静得像个小姑娘。

  付太后因而一直恨他软弱,从不会争抢,从不爱出风头,才不受先帝重视。

  现在他是威震四方的齐国大将军,可是他很清楚的,心底里,那个懦弱的小孩从来没变过。

  只是肩上担的责任太多,居然连死都不敢死。

  傅珩睁开眼,口干舌燥,嗓子有些说不出话。

  手想动一下,才发现被人紧紧握着。

  顾诀见他醒了,连忙放开他。起身去倒了杯水,把傅珩扶起来。

  “我去叫军医。”顾诀话音刚落,就被傅珩拉住衣角。

  喝了水稍微好受些,傅珩清了清嗓子。

  “不用了,”他说,“即日起,你不再参与军中任何事务。我会向皇上说明情况,你回京去,好好休养一阵。”

  顾诀愣住,“你什么意思?”

  傅珩抿了抿嘴。

  “你要赶我走?”顾诀追问。

  “我没有赶你,你现在需要休息。”

  “为什么?”

  傅珩按着额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不想再看见你屠城了,你明白吗?”

  “就因为我杀了人?”顾诀脸色刷地一冷。

  “这不是杀不杀人的问题,”傅珩头疼地说,“那些是战俘和百姓,你不能……”

  “我、我原本没想杀他们,但是我控制不住。”

  “所以你才需要休息,回京的事,我会为你安排好。”

  顾诀沉默了片刻,“驾驭不了的兵器,会销毁吗?”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顾诀看进他的眼睛,面无表情,“论杀人,你杀的难道比我少?我仁慈的誉王殿下。”

  傅珩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杀人如麻的伪君子?”

  顾诀没说话,转身出了帅帐。

  傅珩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变得那么遥远而陌生。

  这真的还是当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孩?

  他又为什么三番五次提及兵器二字?

  顾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

  林江渠回京之后,一点也没闲着,把凡是牵扯到军火走私的商户和官员全部审查了一遍。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

  “陛下,私自盗运军火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人呢?”

  “还没抓到。此人对外名叫李枭,估计是假名,据说是个外族人,年前才到的京城,没多久,就已经成为了一大商会巨头。但是,这人非常神秘,没人见过他的脸。”

  “你来见我,就为了说这些?”傅霄脸色有些不悦。

  林江渠摇摇头,“我带人清查了他们的运送道,上次顾诀他们截的那一批,也是从此人手里流通出去的。除了火炮,他们还在向漱川走私铁矿和粮草。”

  “此人和成毅可有关系?”

  “佩棠说,李枭一开始进入商会,就是成毅引荐的,但最近成毅手脚干净得很,大概是生意都放给了李枭去做,自己只等着收利息。”

  傅霄按着眉心,停顿了片刻,“惜流,你说朕要不要去见见姑姑?”

  林江渠愣了一下,傅霄很少喊他的字。

  “看陛下的意思。”君心难测,林江渠也只能打个哈哈。

  之前傅珩被参勾结商贾一事之后,傅霄就没有再与傅宛砚见过面。每年家宴也请过,礼都准时到了,人从不见来。

  这次的事情,还是需要傅宛砚的帮忙。说白了,朝廷在商会的号召力,从来就不如会长。

  “陛下,臣听说顾诀屠空了漱川好几座城,誉王大发雷霆,卸了他的职,并且让他回京。”林江渠问。

  傅霄点了点头,“没错,逐知的性子就是这样,朕也拿他没办法。”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顾诀?”

  傅霄脸上出现一点难色,“无论他是战魔还是战神,于我大齐而言,不都是好事?”

  “可他这性格,实在是过于冷酷,怪不得傅珩不容他。陛下也不希望,大齐的龙脉,染上那么多血污吧?”

  “确实都是杀孽啊。”傅霄背着手,“等顾诀回了京城,再做定夺吧。你还是继续追查走私一事。”

  “臣遵旨。”

  林江渠一拜礼,退出了乾坤殿。傅霄自己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来回踱步。

  林江渠说得委婉,可所谓龙脉,本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尸骨堆积而成。不得万骨枯,何来王朝兴?

  帝王无情,哪里会在乎人命?顾诀既然为刀,只要够锋利就好了,何必管是否伤及无辜。

  像傅珩那样多愁善感,反倒多余了。

  傅霄摩挲着手里的佛珠。

  “无风。”

  “陛下。”

  “去把柳姑娘请过来。”

  “是。”

  小太监麻溜跑出殿外,天热,大太阳晃地人头晕。一路走,一路止不住地发汗。没几步,已经口干舌燥。

  这样的天气,真是令人心都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