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将军养病弱夫郎>第12章 牢狱之灾

  饭后,俞尚临回到自己的屋子,许久不曾住过。

  休沐时也很少回来,只有年关时才会回来住几天。

  被子没有霉味儿,看来这位严父还挺细心……

  聚风城内,军营中,沈白舒在伤兵营里忙得忘记天日,午饭也没吃。

  伤兵营内有两百多受伤的士兵,有断手断脚的,有被砍后背的,还有肚子被捅了几刀的,也还有命不久矣的。

  军医将皮外伤的都照料得挺好,就是受伤严重快死了的,他技艺不精回天乏术。

  沈白舒微愠,和军医争执道:“为何不救他们?”

  军医是个四五十的小老儿,被沈白舒责问,顿时不高兴起来:“你谁啊,你看不见啊,都快死了,就最后一口气吊着了,救不活,还浪费药!”军医理直气壮回道。

  沈白舒没想到不救人竟可以编出这样荒唐的理由:“你不救当然就要死,只要没断气都不能不救。”

  他以为每个医者都该是有医德的,可这人没有。

  沈白舒没理会那个军医,拿着简单的医具,给伤者刮去腐肉。

  麻沸散珍贵,那军医藏得严严实实不给沈白舒。

  这十几个快要咽气的人对这刮肉的痛已是没有知觉,接着沈白舒又用热水清理伤口再敷上药。

  自己配了几味药给伤者灌下去,敞开衣物,一遍一遍的拿棉巾擦拭着身体,为其驱热,只要不发烧,就能救活。

  那军医在一旁看着,嘲讽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把死人给救活,多能耐啊,你来当军医算了!”

  沈白舒不予理会,伤者气息越来越弱,沈白舒继续调制着药,一遍又一遍的换着药方。

  一天下来花了八贴药材,那军医见着药材被浪费,眼睛都冒金光。

  “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多少药材,你这简直……简直是在胡闹,军中药材本就不多,你居然还拿去给要死的人吃。”

  军医在一旁气急败坏,里外都在骂着沈白舒,似是沈白舒掀了他家祖坟似的。

  沈白舒不理会他,他倒是越来越起劲:“我跟你讲,要是救不活,我可得把你送到将军那里问罪去,浪费这么多药材,这不能便宜了你。”

  沈白舒忍无可忍,袖袍一掀,带着内力,将那军医给扔了出去。

  军医起身还想骂,就听见沈白舒厉声呵斥:“滚!”

  他立马屁滚尿流的跑了,但绝不想自己受气,就到梁郁尘这来告状,“梁副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那姓沈的打我,我……我不干了。”

  梁郁尘马上安慰道:“李老,别气,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这名军医叫李梓,在俞尚临来此赴任时这老头儿就在军营里了,老头仗着自己德高望重,治伤时谁不如他意就骂谁。

  每次俞尚临受伤,这老头总要阴阳怪气一番:“哟,我以为当将军的人都是铁做的,不会受伤,没想到俞将军竟伤得如此重,该不会不是当将军的料的吧。”

  但奈何军医不好找,且这几年鲜有战事发生,要用到军医的地方也少,遂也就将他留在军中继续做军医了。

  梁郁尘也不喜这老头儿,但面子还是要给人家的。

  李梓回道:“那些人都要死了,姓沈的还要浪费药材去救死人,我当他医术有多高明,结果一天了,也没见着救活一个人,还浪费大批药材不说,我说他两句他还把我扔出来了,真是……唉哟,气死我了!”

  梁郁尘脸上摆出正经,心里暗道沈大夫扔得好,但面上还是要安慰这老头儿几句。

  “李老,你跟他计较什么,不就药材嘛,自有将军去找,不用你操心的。”

  “可是那姓沈的,他打我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等将军回来我就给他说。”

  梁郁尘不想再和这老头儿闲扯下去,于是赶紧推搡着他回去。

  梁郁尘以为此事就这么着了,等俞尚临回来提一嘴就成,没想到的是这老头儿找到了昔明。

  昔明坐镇军中,铁面无私,这老头儿一说沈大夫打了他,昔明就带着人去找沈白舒对峙。

  沈白舒刚从鬼门关将那十几个奄奄一息的人拉回来,结果昔明就带人闯进帐子。

  沈白舒还正给人喂着药,见人进来也不理会。

  昔明冷着脸道:“你就是沈大夫?”

  “嗯,找我何事?”

  沈白舒抬头见着昔明后面躲着个李梓,瞬间明白了。

  昔明道:“李老说你打他,可有此事。”

  沈白舒给病人喂完药,不急不慢的回道:“不曾。”

  李梓赶紧跳出来:“他撒谎,他打了!”

  他赶紧捞起袖子“看我胳膊,我腿,我都快散架咯!”

  沈白舒冷声回道:“纯属污蔑,那是你自己摔的。”

  昔明见他两各执一词,脸上又冷了几分,见着李梓身上确实有淤青和擦伤,就认定沈白舒是在撒谎,“来人,把沈大夫关进铁笼,等将军回来处置。”

  梁郁尘听着这边的动静,赶紧跑来看,见着昔明将人拉走就要阻拦:“昔明,你干什么,是非不分么,你都没弄清楚,怎么能关了沈大夫。”

  “你让开,我自有分寸。”昔明持剑将梁郁尘拦着不让靠近。

  沈白舒被人带出帐门时嘱咐道:“梁郁尘,我已配好了药,你给他们喝下。”

  梁郁尘眼睁睁的看着昔明将沈白舒带走,心下万分着急,昔明这家伙冷酷无情,他万一严刑审问沈大夫怎么办,那可就遭了,将军的结友之路要断了!

  雁鸿城内,俞州府府中,俞尚临横竖睡不着,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想着他爹会不会给他批了军粮和药材,有些药材难以寻觅,沈白舒说要换个地方放药材,还没去落实呢。

  想到沈白舒心里不自觉要去回想昨日的情景,同乘一匹马,将他圈在怀里,又想着自己提议让沈白舒留下来,沈白舒拒绝得那样干脆。

  心里又顿时感到失落,心烦意乱就更睡不着了,便自言自语道:“沈白舒,你现在做什么呢?”

  次日一大早,俞尚临便起了床,吃了早饭,拜别了自己唠叨的老爹,策马飞奔回聚风城。

  沈白舒被关了一夜,此时正靠在铁栏上休憩,一大早校场上就在跑马练兵,闹腾得沈白舒头疼。

  昔明也没来审问他,就等着俞尚临回来处置。

  晌午时,李梓仍不死心,以为至少被昔明抓了去要遭受严刑拷打,他偷偷前来查看,见沈白舒还好好的。

  心下又生出不甘,于是心生一计,假装受将军的意思来审查犯人,让侍卫将沈白舒拖出来绑在铁架上。

  沈白舒反抗,但挣脱不了手铐,被架了上去。

  沈白舒狠眼瞪着眼前的小人,李梓得意洋洋的坐上高椅,招呼着侍卫对沈白舒进行鞭打。

  雪白的轻衣被鞭子劈裂,内里渗出鲜红的血,沈白舒咬牙隐忍。

  心中即埋怨又委屈,埋怨眼前的小人阳奉阴违,狗仗人势,委屈自己在快死前还要被诬陷一番。

  如他当初被师弟陷害一样,明明受罪的都是他,他人却都偏信凶手……

  俞尚临回城的速度比去时更快,不知为何阵阵心慌,越靠近聚风城,心中越是不安,只得加快速度奔回营帐。

  梁郁尘见将军回来了,忙迎上去。

  俞尚临将马绳扔给梁郁尘急切的他问道:“沈大夫呢?他没走吧。”

  梁郁尘连忙解释,俞尚临听完直奔南营。

  见铁牢里面没人,抓着一个侍卫问:“昨天关在这里的人呢?”

  “将军,刚才被李老带走了。”

  “带去哪了?”

  “他说将军要审问此人就……就带去审讯室了。”

  闻言俞尚临又急匆匆地赶往审讯室,暗骂李梓这个老东西。

  要是沈白舒有任何不测,定要他付出代价。

  李梓那老头儿倒不敢真的把沈白舒打死了,他就要出口气,鞭笞了沈白舒十几鞭子后灰溜溜跑了。

  他以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将军回来要问责也要看他在军营里多年的地位。

  俞尚临进帐,就见沈白舒被绑在铁架上,白衣染血,头发凌乱。

  赶紧跑过去,将人放下来揽在怀里:“我不过离开一天,怎就伤成这样。”

  沈白舒本身就白,但以前仍可窥见一点血色,现下血色散去,竟白得有些吓人。

  俞尚临赶紧将人抱回大帐内,“梁郁尘,马上去城里找个郎中过来,要最好的,快去!”

  梁郁尘掀帘一看,好家伙,沈白舒竟被打成这样了,要死,于是赶紧驾马去城里找郎中。

  俞尚临拿着棉巾将沈白舒脸上的汗渍擦去,可身上的血仍在往外渗,白衣渐渐的红透了。

  俞尚临坐立不安,跪立在塌前查看着沈白舒。

  昔明自知犯了错,将李梓老儿捆了扔进铁牢,自己跪在大帐前等候发落。

  塌上,沈白舒梦魇了,眉头紧锁,额头上冒着薄汗。

  俞尚临擦了一遍又一边,握着沈白舒的手,想让他放松下来。

  很快,梁郁尘绑了个郎中回来,“大夫快点,这边。”

  郎中被推进大帐,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被骇了一跳,光看衣服上的血渍,就惊讶无比:“怎么流这么多血?”

  俞尚临闪开让大夫检查伤口。

  大夫迅速的查看了伤口:“没几道伤口,但何为就是止不住血呢?”

  俞尚临不知何意,也不敢打扰大夫诊断。

  郎中撒了药粉施了针,但很快就被血给浸染了,郎中擦着额头上的汗。

  略有些棘手,又换了另一种药覆盖一层,如此反复十来次才止住了血。

  良久,郎中道:“这位小郎君实则伤得不重,修养几日便好,只不过他体质特殊,易止不住血,所以今后要当心别受伤了。”

  俞尚临见止住了血,才安心了些。“郁尘,送送郎中。”

  “是。”梁郁尘见着外面跪着的昔明又转回身求情:“将军,这……这也不是昔明的错……”

  “让他跪着!”

  “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吼了回去。

  直至傍晚,沈白舒才略微睁眼,见着俞尚临守在塌前,心里一暖,总还是有个人牵挂着自己。

  “将军……”

  俞尚临是历经劫后的心慌和不忍,“白舒,伤口还疼不疼?”

  他叫他白舒,沈白舒有些心惊,他俩何时关系这么熟了……

  “疼,但还在能忍受的地步。”

  俞尚临见他没力气的模样,生怕下一秒又昏睡过去,嘱咐道:“吃点东西再睡。”

  “嗯……我想喝粥。”

  “好,马上来。”俞尚临立即叫侍卫将粥送来。

  俞尚临将他搀起靠在床头。

  “我自己来。”

  俞尚临没理会他,拿勺子添起粥亲自投喂。

  照料好沈白舒后,俞尚临去了审讯室,李梓被绑在铁架上,见俞尚临进来就求饶:“将军我知错了,我猪油蒙了心才对沈大夫动手,求您看在我在营中多年任劳任怨的份儿上绕我一命啊!”

  “哪只手动的刑?”俞尚临冷声问道。

  “我……将军饶命啊……”李梓已经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以为俞尚临至少该念着他的一点功劳。

  俞尚临没有耐心等他哭完,直接拿短刃刺在李梓手腕处,短刃在肉里转动,李梓疼得撕心裂肺,不住求饶。

  “将军我错了,饶命……”

  “饶命?你小人般行径对他,还望我回你君子之义?你鞭打沈白舒时怎么不饶过他,你眼睁睁见着将士病去你怎么不救他们,我饶你一命,你放过他们了吗?”

  “以前就是太纵然你,让你一个小小的军医胆敢有了逆主的心思,现在还胆敢动我的人。”

  俞尚临一发狠,削去了李梓一截手臂。

  “来人,将他逐出军营!。”

  侍卫门听了,鱼贯进入将李梓拖了出去。

  昔明跪在帐外,见此状况,叩首道:“请将军发落。”

  俞尚临隔着帐子,沉声道:“你抓他前不觉得他穿的衣服眼熟么?”

  昔明后背一阵发凉,他这次真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军纪处,领罚五十军棍,罚三月俸禄。”

  “是。”

  昔明走后,俞尚临才走出帐子,害沈白舒受伤的人已经处罚,但他还是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伤已受,血已流,人自亦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