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将军养病弱夫郎>第30章 焚烧

  而后又观察着周围的地势,此处是主街,地势空旷,商贩的早摊也还未摆放出来,此处烧尸正合适。

  遂立即将带来的桐油灌成一圈。

  付霄望着这杂乱慌张的场景,拔剑下令:“将尸群驱赶到桐油圈内,不得放任其跑远!”

  众人皆是抱着必死的心上阵,都知道只要被凶尸伤到,便会染上此毒,但他们是军士,不能退,城内还有千万百姓,不能染了此毒。

  将士们士气威猛,只要见着一具凶尸便拿长戟划去,即使根本对凶尸造成不了伤害,但能将其甩开一段距离,有的士兵举着火把逼着凶尸进入到桐油圈内。

  很快圈里就聚集了十一二具尸体,付霄瞅准时机,在远处弯弓射出一令箭。

  箭镞上带着火星子,一接触到桐油便迅速串烧起来,圈外的士兵又将桐油浇灌在凶尸身上,火苗沾染上桐油如蛇一般缠绕上凶尸,一时间凶尸就已成了火团,在桐油圈里挣扎翻滚。

  明明都已经死了却还要做出活人一般被烧的痛苦。

  凶尸发出低吼,似乎在宣泄自己死得不甘心。

  本以为就此结束,却不料凶尸并未灭完,还有八具凶尸不知尚在何处,况且之前与凶尸作战的士兵也受伤,需得尽快治疗,否则他们就会变成凶尸……

  这一波接一波的染病才最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当俞尚临赶到时,第一波围剿已经结束,付霄早已去寻找那八具凶尸。

  俞尚临见着主街上烧黑的一大圈灰烬,紧绷的心弦终松下片刻,环顾四周,民宅内百姓早已散去,余下几名士兵看守着还在冒烟的烧团。

  见俞尚临驾马而来,正色道:“将军!付校尉去城内找剩下的凶尸了。”

  “还有?没有一网打尽!”

  士兵面对责问,颤微回道:“不慎,逃了八具凶尸。”

  俞尚临面色愈发沉重起来,凶尸无五感,他们嗜血,贪恋活人气息,最大的可能就是往人多的地方聚集,而此刻除了主街附近的民宅,便是普救坊和相隔的衙门。那么凶尸就会在……

  俞尚临遂立即驾马前去普救坊,将带来的士兵留下一部分来援助受伤的将士,剩下的士兵带着桐油一起奔向普救坊。

  普救坊内关的都是先前未病发的人,而现下有五具凶尸围攻这不大的矮墙院落。

  里面本就染病的人听见外面凶尸的嚎叫,早已瑟瑟发抖。

  俞尚临驾马而来,正见着五具凶尸拍打着门墙,恨不能从门缝里钻进去吸食活人血肉。

  还有几名妇人正与凶尸缠斗着,俞尚临看清其中一人,竟是沈白舒之前寻找的刘婶。

  凶尸攀附上刘婶的胳膊,刘婶拿着铁铲朝凶尸的脑袋怒砸去。她神色慌乱,只知晓一个劲的砸,却不知砸中没有。

  俞尚临拉起弯弓,一支长箭带着可怖的力道射出去,将攀附在刘婶腿上的凶尸一箭定在石墙上。

  凶尸被挂在墙头,一个劲挣扎,嘴里嚎叫。

  俞尚临忙上前去将刘婶带到身边,“别靠近,此处危险,快离开。”

  刘婶慌神,一时间找不到方向,只知道脱离虎口,得赶紧逃命去,而后忽的想起,悲从中来,她的丈夫李叔正是病发的那批凶尸里的一个。

  至于李叔为何是第三批感染者,还得从那晚城内爆发第一粒种子说起。

  那晚李叔做工到深夜才回,然而在他回家途中,竟捡着一个带血的钱袋,李叔好奇,为何钱袋会带血?

  但打开见着里面有几两银子,遂也不再疑心,揩干净手上的血渍,就将银两揣入自己袖中,兴高采烈回了家。

  然而他不知的是,就在方才这条路上才围剿了一具凶尸,而这钱袋正是一被凶尸抓伤的衙役掉落。

  而后不过两日,李叔身体就出现发痒的红疹,刘婶忧心他,便上街来找大夫,才发现城中有许多人也染了此病,曹县令下令有此症状的就去卢宁公祠。

  刘婶自认为衙门自会有办法将其医好,所以就将李叔送进卢宁公祠内治病。

  刘婶每日都来送些吃食,见着李叔每日不成人样的变换,心疼不已。

  衣物有付霄等军士负责,不得让他人接触,可没想到卢宁公祠内的病患还是发病了,没有人医治好这些染病人。

  刘婶在军士的庇护下,渐渐哭出声来,如同她一样的几个妇人被都被俞尚临救下。让士兵护着。

  那五具凶尸见着俞尚临将口边事物救走,暴怒之气横生,张嘴狂吼,却只能发出兽声一般的吼叫,五具凶尸全朝俞尚临和将士的方向袭来。

  俞尚临忙提起一桶桐油浇灌处一条界限,又旋身拿起一柄火把点燃桐油,火势瞬间窜起,将凶尸隔断在一方。

  凶尸感受到灼热,便不敢靠近,而此时刘婶竟从士兵的护拥中脱离出来,她轻声唤着:“老李,你个混账,你……”竟哽咽不出声来。

  其中一个凶尸似是听见叫换,脑袋一偏,喉咙上的嘀咕之声渐渐停下。

  俞尚临看着刘婶靠近火线,连忙阻止:“大婶,别靠近,危险!”

  刘婶无助的望着俞尚临,乞求道:“还能救吗?白舒……他能救吗?”

  俞尚临拧眉没有答话,刘婶遂又转头看向火线之外的那具凶尸,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要让俞尚临知晓“他是我丈夫,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烧死……我今夜前来,就是想……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救救他……!”

  哭腔漫天,不止她一人,还有几位妇人亦是如此。

  在晨曦之际,她们就听闻卢宁公祠里的凶尸破门而出,可一想到那还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的亲人,便不会把凶尸当成怪物,她们恳求再缓一缓,不要烧掉凶尸。

  可是,这群凶尸可能早已死去,剩下的不过是戕害同族的怪物。

  俞尚临眼神发寒,厉声下令:“烧!”

  将士门闻言,提起桐油上前将周围浇灌成一圈,凶尸被困在里面,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嘶吼的凶尸越发暴躁,桐油浇灌全身,烈火遍布。

  他们没得逃!

  刘婶见状,撕声哽咽,火焰在她脸上兴奋地跳跃,显得格外悲切。

  她不惧灼热,渐渐靠近火圈,俞尚临厉声阻止“他们早已不是人了!”

  刘婶恍如未闻,低声道:“我只是再看最后一眼。”

  然而下一刻,一只带着火星的焦黑骨爪一爪划过刘婶的脖颈,顿时鲜血四溅,溅在俞尚临伸出去拦人的手上。

  爪人的那一只骨爪倒在火圈上颤抖几下,便没再动弹,火焰将他包围,渐渐烧成灰烬。

  而刘婶要看的那人却在抓她的凶尸之后……

  刘婶顷刻间向后仰去,俞尚临忙上前接住,“来人,叫大夫。”

  刘婶睁着濒临绝望的眼,轻轻摆首,伤着脖颈之上的筋脉,血流不止。

  俞尚临不知道要如何向沈白舒交代,这是为数不多待沈白舒好的人,让若让他知道这对夫妻双双毙命,他定是又会归罪于自己。

  刘婶熹微张着唇,无力道:“我……还有……女儿……无人照顾……还请将军……”

  一语未毕,人就闭眼而去……

  俞尚临惊恐未定,不是没见过人死,战场上铁血风云,比这更可怖的死状都见过,可正因为如此,多年没见长者故去,一时又触及心中不堪想象的过去。

  军中西营内,沈白舒滴入自己的血后,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煎熬出一份汤药。

  昔明生怕他再想试药,遂早早的去病患帐子里找了几人过来,那几人都是第二批患者,和沈白舒症状如出一辙。

  沈白舒刚将药端上案几,昔明就将人唤进了帐子。

  沈白舒抬头望着昔明,一时语塞,良久叹一口气:“你可告诉他们试药有风险?”

  昔明板正身姿,面无他色回道:“所有危害已说明,他们皆是自愿,绝无欺瞒。”

  另外三名大夫也等着沈白舒作决定,一共四碗药,试药八人,时间紧急,容不得再犹豫下去,沈白舒只得妥协:“试药吧。”

  那八人上前,每两人饮同一种药,喝完药都躺去旁边的地铺上。四位大夫都各自观察询问着对应饮药后试药人的反应。

  不消片刻,饮用了鸡血,鸭血,黑狗血制成的解药的那几人开始发热。

  高润连忙问着:“除了热可还有其他不适?”

  试药人全身开始颤抖,支吾着:“想……吐……”

  高润连忙拿来瓷罐给他,试药人吐了后无力躺在地铺上,黄岐越这几人状况,愁眉不展。

  只有韩辰知道,这药没用,因为这症状和昨晚沈白舒试药时一样,先发热无力,再到呕吐头晕。最后陷入梦魇……韩辰也是皱眉不舒。

  然而再看喝了沈白舒解药的试药人此时却无任何异样。

  沈白舒单膝蹲在一旁,针卷在一旁搁置着,一旦出现任何意外,沈白舒便可用针灸之术为其救治。

  见着其余六人皆出现不同症状,沈白舒也紧张起来,这是最后一贴药了,若这也不成,那隔壁间的染病者,今日只得焚烧了。

  沈白舒眼睛片刻不离两位试药人,时不时探一次脉看看是否对心脉有损。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去,其余六人已经陷入梦魇,如沈白舒昨夜一样,韩辰将安神香点燃来唤醒梦魇的六人。

  众人都望向沈白舒的试药人,高润连疑惑问道:“莫非,猫血有用?”

  沈白舒凝神观察没有回答,他问着试药人:“感觉如何?”

  试药的两人仔细感受着身体变化,“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原本沙哑的声音,此时也清朗些许,众人紧绷着心弦,希望都寄予给了沈白舒。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试药人脸上的血色黑纹淡了些许,泛黑的指尖逐渐化为淡灰色。

  沈白舒暗自松了口气,这解药算是成了……

  又过去半个时辰,试药人脸上细纹都褪尽,黑甲也变化成和正常人一般。

  三位大夫喜溢眉宇,“成了!终于成了!”

  沈白舒眉间阴翳散去,嘴角微仰,“昔副将,传信将军,解药已成。”

  昔明僵硬的脸皮层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白舒回首无意间瞥见,心道:脸瘫还是别费力做表情了……

  按照研制出来的解药,军中开始大量捡药给染病者服用。

  三位大夫见研药已成,因为沈白舒自己本就是染病之人,不能再让其劳累。遂去了染病者的帐子帮着照看病人。

  整个西营充斥着药材的味道,沈白舒置身药材中长大闻惯了这味道,倒觉得无所谓,而军营里的其他士兵纷纷远离西营,躲着汤药的浓烈刺鼻。

  沈白舒按照份额占比倒入半碗血融在汤药内。此次所需血量过多,只得划开手掌放血才够。沈白舒放完血坐在案桌边撒药敷伤口。

  昔明进帐送饭,正好撞见沈白舒在缠伤口,遂上前问道:“沈大夫,你……”

  想问的话被堵在了喉间,因为见着案几上的匕首和半碗血水,昔明顿时明白了这药是如何炼成的。

  他难以置信,颤声问道:“不是猫血,是人血?还是你的!?”

  沈白舒慢条斯理的缠着细布,悠哉回道:“是,可除却此,别无他法。”

  昔明将盛饭的托盘怒放在案桌上,毅然转身离开。

  他知道昔明该是去找俞尚临告状了,而俞尚临准会来质问他为何要以伤残自己的代价来救人。

  可事实是,沈白舒做的一切都是能救人的,牺牲他一个本来命不久矣的人,去救更多的人,沈白舒他是愿意的。

  他本想站起身,却又重重地瘫坐回软椅上,失神盯着案几上的半碗血水,无端笑起来。

  所有人都能说他沈白舒任性,但他俞尚临不行。

  他沈白舒此生在人前落寞的时刻屈指可数,独独都叫俞尚临瞧了去。

  他以为俞尚临该懂他的,至少别生出这些无端的误会,本来自己命不多时,在为数不多的余岁中,他希望和俞尚临之间留下的是旖旎回忆,而不是争执各异。

  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帐外城内都是等着解药救命的人。

  沈白舒敛了悲伤,硬生生扯出一丝笑意,将半碗血端出去融进汤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