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将军养病弱夫郎>第32章 互呛

  俞尚临让另一个士兵接着给伤者擦拭,自己净了手才来到门边。

  轻声问道:“药成了”

  沈白舒微微点头示意解药已成,随即质问道:“你说我瞒着你试药是自戕身体没有考虑你,那你可有考虑过我?城中如此凶险也不知会我一声,还叫昔明瞒着我。”

  俞尚临将他牵到一旁,两人坐在门外的长条木椅上,一五一十解释道:“我身为将军自是要以身作则,不能畏缩不前。”

  沈白舒挑眉没好气道:“哦,这是你的职责,那我研制药试药是我的职责,你为何故要记恨我?”

  俞尚临才反应过来,原来沈白舒还计较着昨晚他说的狠话,心道:还记隔夜仇呢。

  瞧着沈白舒神色,该是真的有些郁闷,遂问道:“怎么生气了?”

  沈白舒冷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嘴里只管反驳:“谁生气”

  “白舒,你在担心我?”

  “没有!”

  俞尚临好笑道:“还嘴硬,分明就是担心我还不承认。”

  但见沈白舒脸色沉了沉,只得挑好话说:“此事是我的错,那你就没有其他事还瞒着我?”

  沈白舒眼帘一弯,“有,怎么没有,一大堆呢。”

  俞尚临顺着他意问下去:“哦,一大堆?说一件我听听。”

  “小事,我今天拿血入药了。”

  俞尚临还浑然未觉沈白舒的目的:“嗯,我知道有血,什么血才成功的?”

  只听沈白舒不紧不慢回答道:“我的血。”

  俞尚临闻言,眉头一拧,恨声道:“沈白舒!” 就知道一旦没人看着他准出事。

  沈白舒起身不欲再过多解释下去,冷冷道:“将军伤我一回,我回将军一刀,扯平了。”

  刚想转身进屋,就被俞尚临拉回来。

  沈白舒背抵着墙,俞尚临手撑在沈白舒脑袋旁,将他罩在自己臂弯里。

  沈白舒心惊,睁着眸子盯着俞尚临,“将军注意军纪影响。”

  俞尚临阴沉着脸,语气低沉道:“沈白舒,你这一刀可是要我老命。”

  每到这时,沈白舒便说不得话,一旦再开口,只会让俞尚临抓住把柄再进行说教。

  遂沈白舒收回盯着俞尚临的视线,默默垂了眼帘。

  俞尚临呼吸声粗缓,沉声道:“你划的哪儿放血?手上,还是臂弯处?”

  沈白舒缩在袖子里的手往身后藏了藏,俞尚临发现他的小动作,一把抓住他的小臂,但又生怕他是在小臂上划伤的,只得松些力道拿出沈白舒的手。

  “不是右手,左手拿出来!”

  沈白舒羞赧红了脸颊:“研制药是我的职责,你再心疼也不能不顾人命吧。”

  还敢还嘴,俞尚临又好气又好笑,“白舒,你该不会以为拿我说事,你放血研药我就不追究你了?”

  沈白舒确实是这样想的,比起让俞尚临亲自发现他用自己的血入药,还是自己老实交代的好。

  俞尚临又扯着沈白舒的衣袖将他左手扯出来,果然,划伤了半个手掌。手掌上缠的细布还浸着血。

  “你体质特殊不易止血,你这都不顾及?如此不惜命!”

  沈白舒有些难过,颤声回道:“你该懂我的。”

  俞尚临闻言一愣,缓了语气接着道:“白舒,我知道你怀救济之心,情况紧急,你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制药只能如此,可……你可以用我的血,昔明的血,军中康健之人的血都可以,我不要你独撑。”

  “你看普救坊内现在至少有三百人染病,你就算把你的血放完也不够。”

  沈白舒抬眸望着俞尚临惊慌失措的脸,仿佛在看落魄的小狗失去了自己最爱的骨头。沈白舒心软了,本想回怼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俞尚临见着沈白舒怔怔的望着自己,只得软了语气:“知道心虚了?别这种眼神看我,回去再收拾你。”

  沈白舒接着台阶下,遂转开话题说道:“城内情况如何?我看染病人数有增加,将军,这药材恐怕不够。”

  俞尚临将人带进屋子,懒懒回着:“嗯,很糟心,那你就别再让我劳神了。”

  沈白舒闻言一挑眉,“我说药材,又扯我作甚?”

  俞尚临查看周围布置,沉声回应着沈白舒:“城内人也要用药,你这点血养得了多少人,白舒,只要是人血都成么?”

  “我不知,每人血色总归不同,可能是因为我的血较为特殊,所以才有用,常人之血,我还未研制过。”

  沈白舒也是不明其中缘由,按理说如果试药时就失败,那么这解药对体内含毒的血自然是无用的,可为何沈白舒将血融入药后又成了呢?

  只是当时昔明监看着他,他无法找人血来试,只得拿自己的。

  而眼下俞尚临问起,他也不能给出确切答案。

  “况且眼下得再想个办法让所有人都能吃上药,若是以汤药的形式,这药恐怕不足以维持三日。”

  俞尚临见他沉思的模样,定又要拿自己开刀,遂痛心疾首道:“白舒,研制药什么条件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再伤害你自己,其余条件只要你提,我定都办到。”

  沈白舒掀起轻佻的眼皮,眼珠一纶:“好啊,将军现下就给药材,就是解决了心腹大患,燃眉之急。”

  俞尚临轻笑一声,“好好说话成不,换个条件,将军我现下捉襟见肘,裤腰带勒得紧,买不到药材。”

  沈白舒低沉回了一句:“那就别在我想办法的路上碍事。”

  两人一起查看完伤者,统计好受伤人数,将梁郁尘留在此处协助付霄。

  再同乘一匹回军营。沈白舒坐在前面,俞尚临坐在后边牵缰绳。

  沈白舒本不想以此姿势同乘一匹马,但俞尚临记着他以血融药这事,冷着脸直盯着沈白舒。

  沈白舒无奈,只好委身坐在了马前。

  途中,俞尚临试探着问道:“之前的刘婶待你可好?”

  没由头的一问,沈白舒好奇:“刘婶?自从我去到桃蹊村,她待我如同长辈待晚辈,说不上有多贴切,但也不能说不好,邻里邻近都是非常照顾的,除此之外无他交情。”

  听闻沈白舒这个回答,俞尚临心里有了个底,“那为何之前你找不到她时却激动得晕厥了。”

  沈白舒坐在前面,俞尚临没瞧见他眼中闪过的悲凉。

  顿了稍许,沈白舒才缓缓开口答道:“那时也不全是因为刘婶的失踪吧,还有其他原因的。”

  至于什么缘由,沈白舒却没再说下去。

  “为何突然问起她了?”

  俞尚临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刘婶逝世的消息告诉他。

  “白舒,刘婶她……被凶尸袭击,故去了……”

  沈白舒闻此一声,如惊雷劈身,难以置信。

  良久才稍微侧过头失神回望着俞尚临:“你是说……刘婶她……”x

  俞尚临知道他难以接受,但还是得将事情缘由阐明:“是我之过,没护好她。”

  “停下。”

  沈白舒颤声叫着俞尚临,俞尚临勒马不前,他怕沈白舒一时激动又会晕厥,况且之前韩辰说他体内残余旧毒,更是不能让他心绪波动太过。

  沈白舒终是无力再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在俞尚临胸膛上,睁着迷离的眼望向天际,自顾自的问着:“何时去的?”

  俞尚临哽咽一声回道:“今日巳时,普救坊外,不慎被凶尸划破颈脉……身亡。”

  今日巳时,在研制好解药前一个时辰……

  原来就只差一点,就一个时辰……

  沈白舒无法原谅自己,正是昨夜耽误的一个时辰,误了这许多人的性命……

  一束眼泪从沈白舒眼角滑落,似蜻蜓点水般落在俞尚临衣襟上。

  俞尚临将他圈在怀里,没有再说什么,此时该是让他静静的接受这个结果。

  沈白舒回想起刘婶之前待他的种种,不禁鼻尖发酸,止不住泪流。

  刘婶会给他拿鸭蛋食,有时也会端来蔬菜瓜果。

  村内珍馐甚少,但有许多村民会上山打猎,下地刨笋。

  老郎中走后,那段时间沈白舒伤势未愈,行动不便做饭艰难。

  村内很多人不愿来理会他,因为他是外乡人,都担心他是犯了什么事才流落至此。

  然而刘婶却常来照顾他,给他洗衣做饭,沈白舒本就脸皮薄,见她待自己如实盛情,有些惶恐。

  而刘婶似乎看出他的窘迫,常和他唠嗑,说她的儿子在十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她说,如果她的儿子在异乡也是受尽苦楚,但愿也有人能助他一手,帮衬帮衬他。

  待沈白舒伤好后,刘婶亦不辞辛劳来教他做饭,带着他上山挖笋,说什么样的天气才会有嫩笋冒头,什么样的时节才是吃菌子的好时间。

  未经历过人间烟火的沈白舒在她的教导之下,掌握了庖厨之术,上得山野采菌,下得田间摸鱼。

  俞尚临紧紧拥着他,轻声劝慰道:“白舒,节哀,她还有个女儿尚在,刘婶长辞前说让我照顾好她,我们现在去将她寻来如何?”

  沈白舒阖着双眸,闭目不语。

  俞尚临拿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她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闻言,沈白舒哽咽了喉咙,低声回道:“李盈。”

  见他心绪稍缓,俞尚临忙接着道:“多大了,我们这就去找。”

  “八岁。”沈白舒擦干眼角,毅然回答着。

  “你知她家在何处吗?”

  沈白舒思索着之前刘婶说过的话:“刘婶之前说了李叔在东街租有一小屋,那边靠近河道,他做工临近,但东街鱼龙混杂,李叔能租到的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沈白舒心绪恢复,俞尚临佯装严肃道:“无事,有我在,将整个聚风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出来。”

  沈白舒坐直了身子,没再靠着俞尚临,淡淡回应着:“将军不必为了宽慰我说些大话,惹人哭笑不得。”

  坐稳了,我们去东街。”说完驾马扬鞭奔去东街。

  东街靠近水道,有来往船只卸货的码头,因此来往人群混杂,也有明面上不能交易的东西,此处也应有尽有。

  但一旦有官兵前来,他们便会缩回暗处,佯装经商之人正常交易。

  然而官兵却极少来此,一来此处有众多江湖人士,官兵根本不愿与其发生正面冲突,其次,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可从中捞些好处。

  俞尚临管城防,却不管市井治安,治安的官兵由曹辉调遣。所以,俞尚临很少来此,不欲与曹辉下部的官兵打交道。

  两人策马到东街,此处各色摊贩摆卖着食物,有西域而来的奇珍异宝也有类似沙亚部落的外族人在此交易。

  周围人一见俞尚临与沈白舒到此,神色谨慎起来。

  他俩是生面孔,对于外族人来说就是危险的存在。

  俞尚临见此情形,遂拉住沈白舒胳膊,带着他向东街深处走去。

  “东街住民区域在河廊另一侧,我们要从前面的廊桥穿过去,但住在河对面的人可不少,白舒,我们两人恐怕不好找,不如先回去召集将士前来。”

  待众人都不再怀着危险的眼神盯着他俩时,沈白舒挣开了手腕。

  “将军,真不知你是怎么当上这城防驻军领将的,江湖上的路数你怎的没学些。”

  俞尚临好奇的打量着他,“白舒有办法”

  沈白舒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廊桥下卖糖葫芦的小贩摊前。

  沈白舒上前买了两串糖葫芦,顺便问一声,但不能白问,这两串糖葫芦的钱就当打赏给小贩的赏钱。

  沈白舒问道:“店家的糖葫芦远近皆知,味道极好,想必定招孩子喜欢。”

  小贩见他买了两串,也乐意与他多说两句:“确实如此,桥对面的孩子都喜欢来我这儿买。”

  “哦?桥对面住的孩子很多?”

  小贩一边拿油纸将糖葫芦包裹起来,一边回答着沈白舒的话:“大多是码头运工租在对面,孩子也就几个。时不时来买几串,倒让我不至于亏本。”

  沈白舒懒懒回着:“确实,孩子好这口。”

  小贩包好后递给沈白舒,“瞧郎君模样,该是给你家孩子买的吧。”

  沈白舒张望一眼远处的俞尚临,“是,大孩子也好这个。”

  俞尚临见他与小贩聊了几句,买了两根糖葫芦又回来了,不禁疑惑道:“白舒还喜食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