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怎么张口闭口就要杀人？
比自己一个刀枪箭雨里出来的人还能喊打喊杀。
“你真没意思。”萧景又往床里侧滚去，“上来睡吧。”
周允枫心想，自己上辈子作了孽，活该受萧景逗弄。
认命地从地铺里爬出来上了床，刚一上床，萧景就贴了过来。
周允枫下意识将人抱住。
“周允枫，我也好想像你这样，浑身都暖洋洋，不怕冷，不用终日和汤婆子做伴。”萧景哆嗦了一下，把手贴在周允枫胸膛，“我也想骑马打猎，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而以他的身子，也不过是提着口气在这人间混着。
若不是有所托之事，萧景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萧景。”这是两天来周允枫头一回开口喊萧景的名字，他说，“请个大夫来调理身体，你觉得如何？”
许是怕萧景不答应，周允枫细数起找个大夫的好处来：“我们军中就有随军的大夫，要知道行伍之人身体易受损耗，所以随军的大夫就会帮大家调理身体。”
萧景还真不清楚这个：“怎么调理？喝药？我不喜欢喝药。”
苦死个人了。
“不是，有针灸、拔罐、刮痧、推拿，都不用喝药。”周允枫说。
萧景：“我不光是不喜欢喝药，我还怕疼，你的提议我驳回。”
周允枫循循善诱：“调理好了身体就不会怕冷，身体会变好很多。”
萧景冷怕了，有点心动。
周允枫又道：“你把身子养好，我教你骑马射箭。”
萧景眼珠动了动：“一言为定。”
周允枫：“嗯，一言为定。”
如果他还能顺利活到那一天。
萧景和周允枫，各怀心思相拥而眠。
……
周允枫这两天，见识了萧景各种找茬的本事，萧景突然安分下来了，他还不习惯。
他都想不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萧景这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起床用了早膳后就去了书房。
周允枫见萧景在看话本。
也行吧，只要不是看春宫图就行。
周允枫今天重新上了药，换了纱布，新药效果更好，但是疼，周允枫只能翻看兵书转移注意力。
今天是难得的宁静，萧景没有主动收拾谁，萧授和余氏也没有再来找萧景，让他放过萧筝。
大抵是想明白了萧景不可能帮忙，所以放弃了从萧景这里下手，转而去寻求别的法子。
只是无论什么法子都是徒劳的，后宫被萧菁把控着，除非皇帝开口，不然谁都救不了萧筝。
“侯爷，小厨房炖了燕窝，趁热吃。”花团端了一盏燕窝进来，“这燕窝是贵妃娘娘赏下来的，品质好。”
萧景点点桌面：“先放下吧。”
花团依言放下燕窝：“侯爷一定记得喝。”
萧景不想浪费姐姐的心意，先拿书签夹好，把话本搁下，揭开盖子准备先把燕窝吃了。
“周允枫，你喜欢吃燕窝吗？”萧景勺子搅弄着问道。
这两天跟萧景相处下来，周允枫胆子也大了，直接道：“燕窝不都是口水？”
萧景手里的勺子撞出清脆的响声。
“口水？”
周允枫背后一凉，他感觉他要完。
萧景无语了，周允枫这什么神奇的脑子，除了打仗一窍不通是吧？
周允枫试图找补：“燕窝，是燕窝。”
萧景笑得瘆人：“晚了。”
“花团！”萧景唤人进来，“燕窝还有没有剩下的？”
花团：“还有呢，侯爷要多吃一碗吗？”
萧景盯着周允枫，幽幽道：“今天你就把这口水，给我吃下去，不吃我就不给你饭吃。”
周允枫：“……”他错了。
小少爷得顺着撸毛，不然会炸。
花团一脸复杂地看向周允枫，惹谁不好惹他们侯爷。
去把周允枫所谓的口水给端来一碗，花团在心里祝周允枫好运。
周允枫举起双手：“我错了。”
萧景冷冷道：“晚了，吃！”
周允枫为了今后的饭，屈服于萧景的淫威，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燕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味道，炖得也简单，加了些红枣枸杞和冰糖，周允枫的评价是不如软酪好吃。
萧景被周允枫的“口水”弄得没了胃口，勉强把燕窝吃完，连话本都不想看了。
都怪周允枫。
“周允枫，给我念。”萧景把话本塞给周允枫，他看不下去话本，周允枫也甭想看兵书。
周允枫：果然他就不该嘴贱。
还能怎么办？只能拿起话本读给小少爷听。
“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王家若男若女，若大若小，哪一个不欣羡潘小官人美貌，如潘安再出；暗暗地颠唇簸嘴，批点那飞天夜叉之丑。王奉自己也看不过，心上好不快活……”
周允枫读话本可不像说书先生那般抑扬顿挫，读什么都一个调调，萧景听得那才叫一个没滋没味儿。
可若是叫他就这么放过周允枫，心里又不痛快。
萧景这会看周允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光叫周允枫给他念话本也不能让他消气。
还是得换个法子收拾他才行。
用什么好呢……
周允枫话本读了不过两页，就见萧景又蹭了起来，左翻翻又翻翻，终于翻出来了一本书。
“来，给我读这个。”萧景把书扔了过去。
周允枫抬手接住，拿起一看，书封上是“入蓬莱”三个字。
不知是萧景从何处淘来的话本。
周允枫翻开，第一页是图画，画的是一个男子坐着船，往远处的山慢慢靠近，旁边有题字，写的是这画中男子一生都在寻求蓬莱仙山。
周允枫搞不懂萧景让他读这个做什么，这不就是画册？
不过到底是他惹恼了人，也只得让人家把气给撒了。
又翻到第二页，男子已经成功登上了蓬莱仙山，一路旺那云深隐处攀爬。
再下一页，男子在途中累得不行，背靠着一棵大树睡了过去，而他这一睡就梦见了蓬莱仙山的仙人。
周允枫真是没有看出来，萧景会喜欢这个类型的故事。
再下一页，男子上身的衣物没了，仙人也落到了男子跟前。
周允枫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愣着做什么？继续。”萧景卧在贵妃榻上，心情大好。
再往下翻，男子好仙人几乎都褪尽了衣衫抱到了一起。
都不用再往下翻，周允枫已然清楚，这本《入蓬莱》也不是什么正经图本，而是春宫图。
猛地合上书，闭眼将方才映入眼底的画面摒弃，周允枫默默发誓，再也不要惹到萧景。
“周允枫，你怎么不继续了？”萧景玩味道，“就这么不好意思啊？”
周允枫有自知之明，他玩不过萧景。
“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周允枫诚恳道。
逼得周允枫一脸可怜巴巴，萧景终于满意了，决定放过他：“以后管住你的嘴，不然……”
萧景露出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笑：“不然我还有更厉害的办法收拾你。”
被萧景折腾了一番，周允枫是连连保证。
他宁愿去校场操练一整天，也不想在萧景身边待，有危险。
没了周允枫能逗着玩，萧景又觉得无趣起来，话本也没什么看头，左右都是那些换汤不换药的故事。
无聊，实在是无聊至极。
周允枫发现萧景无事可做时便像一朵被炙热的阳光暴晒过的花，蔫哒哒的，没精打采，眼里都找不到活力。
而他认为，萧景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萧景在欺负人时，眼睛很灵动的。
这种恹恹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锦绣引着一位太医进了潇雨院。
“下官卫泓，见过侯爷。”太医不在宫里，穿的是自己的常服，要不是他随身挎着一个药箱，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大夫。
“卫太医瞧着年岁与我相仿。”萧景把手腕递出去让卫泓把脉。
“侯爷说笑了，下官今年已有二十三，连孩子都快满一岁了，不比侯爷年轻。”卫泓手指搭上萧景的手腕，仔细把脉。
萧景：“卫太医，我要想把身子调养好，要做针灸么？”
那么多的针呢，扎着铁定疼。
“侯爷身子虽然欠佳，不过这两年养得不错，侯爷不爱喝药，那下官就准备一些药膳方子给侯爷，再配合施针以及推拿，来帮侯爷调理。”卫泓不是第一次给萧景看病了，自然清楚萧景厌恶喝药。
先前他都提过调理一事，萧景一副爱咋咋地，大不了不活了的样子，今天却主动请他看诊，也不知是谁劝动了他。
不管外界对萧景评价如何，萧景终归才十八岁，还有大好年华，没有活下去的追求哪行？现在愿意好好活了，也是好事一桩。
“花团，去把第二层的小盒子给我拿过来。”萧景吩咐道。
花团领命而去，很快就捧回一个精美的木匣子。
萧景接过木匣子，打开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挑出来一块未经打磨的红宝石。
“我记得卫太医家是位千金吧？”萧景把红宝石递给卫泓，“小姑娘的周岁宴我就不去了，这个就当我提前送的周岁礼。”
足有婴儿拳头大的红宝石，价值不菲，卫泓哪里敢接：“这礼物太贵重了。”
萧景：“日后还要经常麻烦卫太医来帮我调理身体，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卫太医就收下吧。”
卫泓推辞不过：“那下官就多谢侯爷了。”
收了萧景送的红宝石，卫泓自然更加尽心尽力，当场就掏出了针。
“侯爷躺下，下官今天先为侯爷施针。”
萧景欲言又止，倒也不必这么急。
罢了，卫太医针都掏出来了，也不好叫人家就这么收回去。
萧景回了床上躺下，死死闭眼。
“侯爷，不用紧张，不疼。”卫泓道。
萧景：“……”他很难不紧张。
叫萧景依旧禁闭双眼，连条缝都扒不开，卫泓也只好放下劝说，左右扎过一次后自然而然就不怕疼了。
卫泓取穴取的是脑袋，萧景畏寒，现在不是扎身上其他穴位的好时机。
萧景能够感受到银针刺入自己脑袋，不过还真的不疼，卫泓手法也好，没多少感觉就已经扎完了。
“留针两刻钟，下官再为侯爷取针。”卫泓说。
萧景：“花团，请卫太医去用些茶点。”
“卫太医请跟我来。”
卫泓跟着花团出去，躲在里面的周允枫才出来。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不疼。”周允枫说。
萧景：“说不定是人家卫太医的手法好才不疼。”
周允枫笑笑，不管怎么说，迈出了第一步，萧景日后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话说，你躲起来做甚？谁人不知你周允枫在本公子这儿？”萧景还没有来得及问周允枫呢。
花团方才一通禀卫泓来了，周允枫就往里躲，这有什么好躲的？
“我怕我在这里，太医出去之后传闲话。”周允枫道。
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怕他们周家旧部以为他在萧景这里受辱，对萧景不利。
要是萧景真的因自己出了什么事儿，他会愧疚此生。
萧景眼皮抖了抖：“就你想得多，我怕他们传吗？”
“你小心点儿，别扯到了针。”周允枫吓唬道，“万一歪了穴位，麻烦就大了。”
萧景一听，头发发麻，当即闭了嘴。
得，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的，怕针。
花团去招待卫泓，周允枫就陪着萧景。
他发现萧景乖巧时其实很好看，像一只趴在暖阳底下晒着的小狐狸。
但凡萧景那张嘴没有那么厉害，也不能有那么多人对他避而远之。
到底是贵妃的弟弟，还封了侯，愿意跟萧景攀亲事的人家多了去，萧景只是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边。
周允枫忽然有些好奇，萧景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看男子与男子的春宫图，或许不喜欢姑娘，喜欢小哥儿？
小哥儿人数少，能谈得上门当户对的就更少，不知道萧景能不能找到他喜欢的小哥儿。
“周允枫，你想什么呢？”萧景伸手拍了周允枫一把。
神游天外，有他这么陪人的？
周允枫回神：“我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萧景心跳漏了一瞬，他匆忙避开周允枫的眼睛：“你管这个干嘛？我想要的你就去帮我抢回来？”
周允枫：“……”什么恶霸作风？
作者有话说：
据说燕窝是口水+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