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成婚, 宴请宾客,除了几个兄弟之外,自是没人敢灌她的酒。
可惜不巧, 便宜兄弟们看不惯她的人有很多。首当其冲报复的就是秦王,他这些天担惊受怕, 又遣人偷偷调查刺客一事,可查来查去却什么都没查出来。这让他越发焦躁之余,自然更加记恨起汉王来。只是不敢再派刺客行事,那么婚礼上灌酒, 总不算太出格。
方淮回到宴席不久, 就被秦王找上了, 后者直接伸手勾住了她的肩膀,以长兄的身份感叹道:“小九今日也成婚了,你我兄弟平日却疏离得很。今日这大喜的日子, 无论如何, 咱们都得好好喝上一场。”
星际之中不讲什么男女之别, 只讲ao有别, 方淮自然没躲。听完秦王的话后,目光往宴席上一扫,便发现晋王齐王等都看了过来。
想也知道,这些兄弟里没一个善茬,指不定都等着灌她酒呢。
方淮今晚却没打算在这喜宴上干耗,她得早些回去陪媳妇。于是刚要顺势答应,秦王见她不回话却已经不耐烦, 压低声音道:“反正今日你洞房花烛也做不了什么, 喝醉也无妨。”
这话说得方淮就很不高兴了,当即挂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啊, 那我就陪大哥喝些。”
话音落下,她就吩咐侍从去取酒,而且直接论坛取。侍从惊疑不定看她两眼,见方淮一脸认真,只好领命而去。不多时带着几个随从回来,手里捧的都是酒坛。
秦王虽说是来灌酒的,可也没想到汉王如此犯浑,引得席上宾客都看了过来。他一时惊住,又有些不信方淮真敢在新婚夜抱坛子喝,松开揽住方淮肩膀的手,嘀嘀咕咕说道:“这么多,你是真想在新婚夜醉死,还是糊弄我呢?”
他一边说,一边也不客气,随意走到一个仆从面前,就将他手中酒坛揭开了。旋即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可见酒坛里真不是清水糊弄人的。
方淮也抬步走了过来,眉梢一扬,桃花眼轻佻:“大哥可敢于我喝一场。”
好好的喜宴,变成了兄弟斗酒,秦王明知不妥,可之前是他先挑唆的,这时倒有些骑虎难下了。再加上他心中本就郁郁,此刻干脆就豁出去了:“这有何不敢的?只要九弟你不怕耽搁了洞房花烛,那大哥陪你醉一场又何妨?”
两人自说自话,到了这时自然谁都不好收回了。于是对视一眼后,便分别举起了酒坛,秦王“咕咚咕咚”就灌下去半坛子,旋即一抹嘴,挑衅的看着方淮。
方淮笑了一下,干脆举起酒坛一饮而尽——她的酒量算不上太好,军校和军队里都不允许饮酒。可星际人的体质摆在那里,alpha的体质更是其中佼佼,这古代度数不高的酒水在她这里还真没什么可怕的。再不济她还能作弊,空间钮里寻个容器装酒总不难的。
秦王见她如此豪迈,顿时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也将手中酒水尽数饮尽。而这并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罢了。
之后的两刻钟内,两人各自喝了四五坛酒,仆从取酒都又去了一回。
饶是秦王海量,也被灌得不轻,眼神渐渐迷蒙起来。
又过片刻,只听“啪”的一声,酒坛摔碎了,秦王终于醉倒在了酒桌上。
方淮倒还好些,她一口气喝倒了秦王,脸上自是绯红一片。可她那双桃花眼中却不见多少醉意,反而明亮得有些吓人。只见她一手撑在桌上,站起身时微微一晃又站稳了,旋即将目光投向围观的众人:“诸位,还有谁要与我喝酒吗?”
喜宴上本来有不少人准备敬酒的,可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哪里还有人敢冒头?包括原本打算灌酒的几位皇子,这时候也都偃旗息鼓了。
最后还是晋王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上前说道:“今日是九弟大婚,大哥一时高兴灌了你许多酒,咱们哪里还能继续,岂非耽误你洞房?罢了,你也别再多喝了,先吃些东西压压酒气,再喝些解酒茶,就去洞房吧。”
晋王这话一出,众人齐齐附和,都劝她少饮,那场面在喜宴上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方淮见状知道目的达成,哪里还愿意留在这里陪这些人干耗?在企恶裙八巴伞泠柒其巫三流 当即扔下酒坛就走,脚步摇摇晃晃却也算平稳:“不吃了,我先走了。”
说罢当真丢下一院子宾客就走,那混不吝的样子倒是很符合九皇子的个性。众人面面相觑,又觉得不甚稀奇,也不知是谁招呼了一句:“殿下甚爱王妃,这是急着去洞房呢。咱们吃咱们的,就当秦王殿下已经替咱们敬过酒了。”
至于闹洞房?别开玩笑了,汉王能亲手把他们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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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应付酒宴应付得很快,这一去连半个时辰也没用到,就又回来了。
汉王迎娶王妃的新房,自然是在她的寝殿正安殿,从宴客的前殿过去,也要走小半刻钟。路上方淮越走脚步越稳,本就不浓的酒意又被深秋的夜风一吹,更是散了七八分。
随行的侍从都是这一两月才跟着汉王的,对她也不甚熟悉,一路跟的小心翼翼。然后走着走着,就见汉王停下了,她先是抬起手臂嗅了嗅,接着回头问众人道:“我身上酒气是不是太重了?”问完也没等人回,又吩咐道:“去准备热水,我先洗漱,再去见王妃。”
侍从们赶紧应是,也不知汉王究竟醉没醉?
另一边,正安殿内,醉冬和抱秋都在殿中陪着曲葳等待。
其实之前婚礼结束,方淮离开前就叮嘱过几人,不必等她回来,可以先让曲葳洗漱用饭。别的不提,能提前拆下头上十几斤重的凤冠凤钗之类,就足够让曲葳的脖子解脱了。
可曲葳看似对这场婚事不上心,真到了这时却又莫名有些固执。她没让抱秋和醉冬掀盖头拆头发,而是耐着性子等待起来——这一点,陪嫁过来的大猫自然看的一清二楚,而这也是方淮故意引着秦王与她拼酒的原因。
不过猫猫不太明白,曲葳明明是不在意这场婚事的,为什么又要坚持方淮来掀这盖头?
抱秋和醉冬不知内情,反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醉冬留在了殿中陪着曲葳说话,抱秋则跑到了殿门口,时不时向外打听情况。
汉王回来得比她们预料的都早,抱秋得到消息就飞快跑回来报信:“小姐,汉王回来了。”
曲葳微微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若非大猫所在的角度正好,瞧见她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了些,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虽然这紧张未必就是喜欢,也可能是对未来的担忧,但至少不是无动于衷。
这个发现,也让今日心情复杂了一整天的方淮,一下子开朗起来。她来得果真很快,抱秋前脚刚回去传信,她后脚就踏进了殿门。
入目就是耀眼的红,去到内室,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边等候已久的新娘。
方淮的心跳忽然就乱了起来,熟悉的紧张感再度涌来。她目光直直落在曲葳身上,根本没有多看一眼旁边行礼的抱秋和醉冬。
好在随行之人中不少有眼力的,眼见着汉王眼中只有王妃,赶忙就招手示意两人离开。抱秋和醉冬犹豫着看了曲葳一眼,见她没什么吩咐,便也瞧瞧退了出去。殿中多余的人很快全部退走,殿门一关,便只剩下了一对新人。
到了这时,方淮便更紧张了,她站在曲葳面前抬手又放下,迟疑的模样连偷偷留下的大猫都看不下去了。大猫一跃而起,准备替她掀了这盖头。
所幸方淮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猫后颈。然后她瞪了自己不怎么听话的精神体一眼,大猫便在她手中消失不见了——精神体被她收了回去,原地只余猫猫脖子上那朵红绸花,也被她顺手收进了空间钮总。
做完这一切,殿中才真正算是只剩了两人。而经过大猫这一闹,方淮心头的紧张也莫名舒缓了些,干脆便一鼓作气,轻轻将盖头挑了起来。
蒙在眼前的红色终于退去,等候已久的曲葳微微抬头,便对上了九皇子那张俊俏脸庞。
曲葳看着眼前的俊逸容颜,却不太欢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就在方淮看得心中忐忑之际,却听曲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今日成婚,别用他的脸。”
方淮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一双桃花眼也猝然明亮起来。她只回个头的功夫,便解除了光学伪装,属于她的原本模样,骤然出现在曲葳面前:“你说的对,今日是你我成婚,与旁人无关。”与那罪魁祸首更无关。
曲葳的眉头果然舒展了开来,她嗅到了方淮身上未散尽的酒气,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喝了许多酒?”
方淮闻言便知酒气还是熏到对方了,微微后退一步:“嗯,就陪秦王喝了点。”
秦王可不是善茬,许多人都将之视作了莽夫。可曲葳却也清楚,秦王既然欲夺位,便不会无缘无故的得罪兄弟。于是疑惑道:“你与他有仇?”
方淮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边将当初捉雁遇刺的事与曲葳说了,一边绕去衣柜前寻了常服来换。等换下了那身沾染酒气的礼服,她这才上前对曲葳道:“不说别人了,我先替你把头发拆了吧,那些钗环,看着挺沉的。”
曲葳点头答应了,眉目又舒展些,至少眼前人足够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