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砂纸的月光落进二楼最边角的房间,门虚掩着,显出一份并不安然的静谧。
一如正推门而入的那个入侵者。
整个谢宅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平日在各处忙碌的佣人已然休息,一切恰如其分,为有所图谋的人构造出一份良好的空间。
床上的祝灯睡得正熟。
一丝狡黠的月光掠过窗帘,隐隐戳戳的照出少年苍白漂亮的脸。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那少年一向极为怕冷,哪怕是才入秋季,钟嫂依旧为他的房间换上了厚重的棉被。
而此时此刻,他就缩在棉被之中,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看上去乖巧而纤弱。
那双只要睁开定然会带着几分诱惑的眼睛安静的翕合,鸦羽似的双睫在眼睑下晕染出一片清浅的阴影。
和平时的张扬截然不同。
却似乎都同样引人注目。
谢今沉沉凝视着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越来越多的放在祝灯身上,无法移开。
是他一个人在祝灯屡次的挑弄和引诱中像无底洞般的不断下陷——
可祝灯却从不肯正视他一眼。
谢今不明白除了年岁,他和岑连深究竟差在哪里。
他甚至有着比岑连深更好的家境,明明祝灯最开始……是喜欢自己的。
为什么要将这份喜欢收回去呢?
逆着月色,谢今在男孩的床边坐了下来,片刻之后,伸手揉了揉祝灯柔软的头发。
那是在他看到的时候,岑连深最经常对祝灯所做的动作。
由于两人身高差的原因,轻而易举的便能将祝灯揉进怀中。
直到现在亲手去做这个动作。
谢今才明白,原来当时的心情叫做嫉妒。
原来从最开始看到岑连深和祝灯的亲昵时,他就那么嫉妒。
他嫉妒的走到这一步,在无人的阴暗角落里坐在这里——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自己感到陌生。
谢氏那个被捧得高高在上的继承人,其实也不够如此。
或许,男人本就是欲念胜过理性的动物。
谢今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像是最后的挣扎,又好似最终的放弃。
他收回手,低下头,吐息擦过祝灯耳畔,犹如低语:“祝灯,是你先的。”
是你先诱惑我。
是你先撩拨我。
是你先引我堕落。
“你要负责。”
绵长的吻落在床间少年微凉的唇上。
不再是曾经调戏挑逗的那种轻触即离,而是紧密相贴的,毫无缝隙的,充满侵占意味的接吻。
在这之前,谢今从没有发现接吻是一件如此令人投入的事。
他能通过这样的距离毫无遗漏的掌握祝灯的呼吸,捕捉祝灯眉宇间的任何痕迹,所有喜怒。
就像是他终于将面前的人握在了掌心。
随着时间迁移,被压在大床中央的少年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莫名之间空气的稀薄。
于是祝灯的五官轻轻蹙起来,像是试图找到令他难以呼吸的原因,却发现身体的意识蒙了一同薄纱,如何都逃脱不了。
不得已间,他原本蜷缩在被窝里的手摸索着伸出来,葱白的十指茫然的抓了抓,没抓到任何东西,却被一只大手囚进掌中。
轻而易举的压在头顶。
备受煎熬的祝灯在睡梦之中愈发感受到氧气越来越少,下意识打开双唇想汲取更多的空气,却立即被骚扰的更加彻底。
少量的氧气像是怜悯般的从正在入侵的那人唇齿间渡过来,如果想要更多,就要愈加退让的去求索。
缺氧让祝灯原本泛白的脸颊慢慢浸染上一层不正常的薄红,他被压在床铺之间的身子尽力挣了挣,最终因乏力软倒下来:“唔……”
谢今听到了祝灯的声音。
和从前毫不相同的,带着乖顺与软甜,期望和依赖的。
祝灯被压在头顶的手与谢今的十指相扣。
下一秒,甜美的氧气再次被轻柔的送进祝灯的呼吸。
直到感觉少年再也无法承受,谢今才轻轻碰了碰祝灯的唇角,动作带着几分宽宏大度的味道,重新坐起身来。
原来这就是情郁的滋味。
谢今伸出手指蘸了蘸祝灯湿润微红的唇,声音温柔,像是有着豪门公子特有的礼貌与修养,出口的话却阴郁肮脏。
“祝灯,我想要你。”
几个字轻而浅的出口,谢今闭了闭眼。
他非圣贤,敌不过诱惑,也逃避不了内心的凶兽。
罪恶的种子在郁念的土壤里被悄然栽培,又在一次次的挑唆中巍然而熟,再难自拔。
床上的男孩只着一件真丝睡衣,约莫是为了睡得舒服,又受了伤,因此连裤子都没穿上,两条光洁的腿无力的搭在床褥之下,被有力的手掌轻松无比的拉入怀中。
怀里的人瘦得几乎能摸到骨头,哪怕现在沉沉睡着,也显得那么脆弱易折。
谢今靠在床头,祝灯被他搂在怀中,五官精致的脸偎着谢今的左肩,沉沉不醒,神情懵懂茫然。
哪怕光线晦暗,两人皆是格外出挑的五官也依旧突出明显,似一张经久的油画,浓烈生动。
可厚重的棉被遮住了所有的动作。
祝灯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深海之中艰难呼吸,然后被推入一个格外怪异的梦境。
梦里有一张大网,他就像是只坠入网中的飞虫。
他奋力挣扎,猎食者却从网中央不紧不慢的缓缓而来。
“嗯……”
极低极弱的喘息一蹴而过,怀中的身体带着颤抖彻底没了力气,薄汗浸透祝灯的发丝,沾染在他泛红的唇边,惹来谢今温柔无比的怜惜。
他用没被弄脏的那一只手为祝灯拂去发尾,将男孩带着呵护的重新放回床榻之中。
相比于之前不健康的肤色和气息,现在的祝灯愈加明艳漂亮,宛如被精心呵护和疼爱过的人偶娃娃。
谢今弯下腰,在祝灯额头上落了个吻:“怎么办,祝灯,如你所愿……我好像真的爱上了你。”
“好梦,祝灯。愿你梦里有我。”
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中。
谢今为祝灯掩好每一寸被角,动作轻柔的合上门,回到走廊。
走廊两边分挂着几幅周婉从香港拍回的字画。
皆是笔墨淡雅,画风清隽,分外符合谢家雅善谦和,骄而不群的家风。
谢今借着月光打量了几幅画许久,嘲弄的勾了勾唇,向三楼走廊尽头走去。
三楼是主人房,拥有着栋小楼最好的景致。
走廊的尽头是角度最好的观景台,周婉在这里布置了一间阳光房,阳光房内种满了紫藤花。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落下,紫藤花便显出种萎靡的气息。
谢今开了盏夜灯,在花架旁坐下,他并不觉得困,甚至说……丝毫没有半分困意。
哪怕已经出了那间屋子,但祝灯蜷起的指尖,身体的轻颤,唇边泄出的轻呼,这一切的所有带来的刺激,远大于之前在这之前,这个世界给他的所有总和。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谢今一愣,下意识准备用右手去拿,伸出手后却发现右手上还沾有祝灯的东西,于是纵容的摇了摇头,换了只手。
——是岑连深。
谢今接了起来,语气比原想的还要平和:“小叔叔。”
岑连深那边的时差与国内相距不少,他似乎才刚忙完,声音里有些疲惫:“还没睡?”
谢今用左手撑着电话,右手抬起,对着月光,缓缓拉开拇指与食指的距离,那指尖之间的粘稠便被拉出一条放浪的丝线。
谢今挑起唇角:“还没,小叔叔不也还没睡么?”
“虽然年轻,但也尽量避免熬夜。”
连续的工作让岑连深揉了揉眉心,他合上充满各色股市线条的屏幕,开口道,“还有你们的游戏战队,小今,谢家的继承人早晚要担起责任,你心里要有数。”
谢今用干净的湿巾一根一根的擦拭手指:“我明白,小叔叔。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岑连深失笑:“之前你母亲让我劝了你几次都没听进去过,今晚突然明悟了?”
“是啊。”
谢今将湿巾折好,轻声道,“小叔叔,是不是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是个典型的晚辈请教长辈的问题。
数度的工作让岑连深没来得及深想,只根据经验作答:“当然。小今,去跟谢天德打声招呼,好好学,你已经成年了,该去感受一下大人的世界。”
谢今声音恭敬:“我会的,小叔叔。”
岑连深有些讶异于今晚谢今的反应,却着实无心去追究一个年轻人的心理活动。
他转了话题:“好了,不提这个。祝灯睡了吗?”
谢今却没回答:“小叔叔怎么不直接打给他?”
岑连深带了分无奈的笑意:“他睡眠一直不好,又容易醒,睡着了被吵醒还要闹情绪。我不在他旁边,还是别让他折腾你们了。”
那是一种特殊的亲昵。
谢今垂下眼睛:“睡着了,他今晚睡得很早,应该会……睡得很好。”
“那就好。”
岑连深松了口气,“我这边让秘书把几个会议加急了,估计最多再有两天就能回去。你母亲既然不在,我明天安排司机把他接回来,也省的让你每天烦心。”
谢今:“……”
谢今张口想说什么,又生生压了回去:“其实还好,明天我回队里了,有点事。”
岑连深摇摇头:“算了,小少爷挑剔的要命。我给他重新安排了家庭医生,几个营养师和保姆,昨天该进的医疗用品也让人搬进去了。明天让他回家吧。”
谢今低低念了出来:“回家?”
岑连深道:“是啊,过几天等我回去,准备把那套房子过到他名下,就当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了。”
礼物。
谢今的声音里有几分冷,细听却又像是掩了回去:“小叔叔以前也送情人这么贵的生日礼物吗?”
“不一样啊。”
岑连深语气中带笑,语意却是包容,“小今,你信不信只这套房子小家伙才不满足,估计还得再搭几颗稀罕玩意。过阵子B城不是有个珍宝慈善拍卖吗?到时候我再带他过去吧。”
祝灯一直睡到临近正午才醒。
阳光从纱帘洒进来,慵懒的铺满半间卧室,放眼望去是浅金色的一片。
按理说应该是很美好的时刻。
但祝灯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仍然觉得疲倦,就像是梦游了一整晚的那种累。
他掀开被子,先将缠了石膏的腿费力的挪了个位置,然后靠在床头上仔细想了想——似乎哪里都和睡前一模一样。
那只能是这条腿的问题。
估计是腿疼影响了翻身,从而进一步影响了睡眠。
好烦,早知道不坑柯念夏了,受了伤连这么舒服的床都享受不了。
祝灯十分怨念的又一头扎回床上,抱紧了自己的小枕头,有些气愤的滚了滚,然后扒着床沿去看这张席梦思叫什么名字。
他挺喜欢谢家这张床,又软又棉,因此决定让岑连深也给他整一张,放岑连深的主卧里两个人一起睡觉。
正撅着屁屁找牌子,门从外被轻轻敲了敲。
谢今谦和的声音从外边响起:“起了么?该吃早饭了。”
祝灯发现,当谢今放下成见之后,的确还挺像个人的。
可惜他现在受着伤,又没睡好,心情不虞,没心思再勾搭一条小学鱼。
祝灯十分吃力的将自己重腾腾的石膏腿搬回来,坐在床上等谢今进来推自己:“好了。”
谢今将祝灯刚刚抬着腰臀,腰线下压的姿势全然收进幽深的眼底,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
估计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坐轮椅的原因,在谢今一路走进的过程中,祝灯总觉得这人似乎长高了不少,就连以前那种少年气盛的模样都褪了许多。
柯念夏回来的原因?
神奇白月光,竟使中二少年一夜成熟?
唉,谁看了不称赞一句绝美爱情。
祝灯老老实实的张开手,任由谢今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放进岑连深为自己准备的轮椅上,事儿很多的要求:“先推我去浴室,然后帮我放下刷牙和洗脸的水,要温的。”
祝灯原本只是想试试谢今能忍到什么时候翻脸,不仅要捏着鼻子来推自己,还要跑上跑下的伺候。
然而谢今只是顿了片刻:“好。要洗个澡吗?”
祝灯:“?”
可恶,真的不翻脸了。
好没意思一长大的小学鸡。
祝灯失去了拱火的快乐,连神色都蔫了几分:“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放水刷牙洗漱,等等从电梯下楼就行。”
谢今却已经先一步替祝灯接好了热水,将水杯递给他:“不用。既然小叔叔把你交给我,照顾好你是应该的。”
两人指尖若有似无的相碰,匆匆一下,祝灯低着头摆弄手机,完全没有察觉。
谢今道:“小叔叔给你换了新手机?”
“啊?”
祝灯回过神,顺手将微信对话框关了,神情自若,“嗯。”
谢今点了点头:“我去楼下等你。如果需要换衣服叫我。”
祝灯:“好哦。”
水杯中的水温度适宜,祝灯坐在轮椅上慢吞吞的洗漱好,又重新打开手机,回复纪铎的信息。
A卖茶女甜甜:哥哥,今天上午不行,甜甜还要去卖茶,爷爷生病了,甜甜要更加努力才行呢。
纪铎:……
A卖茶女甜甜:哥哥晚上有空吗?人家家这几天晚上都有时间,还能给哥哥看腿。
纪铎总觉得这里面有圈套,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套在哪儿。
纪铎:晚上哥哥还有场子,改天再说。
A卖茶女甜甜:哭哭,那哥哥今天买茶吗?甜甜今天还一份茶都没有卖出去,连早饭都没钱吃QAQ
纪铎已向你转账五千。
纪铎:从哥哥这儿坑了不少钱了吧,什么时候跟哥哥视个频?
祝·卖茶甜甜·灯毫不客气的收了钱,然后反手将纪铎拉黑了。
纪铎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
纪铎:?
【您已被对方拉黑,不能与对方发信息。】
纪铎:……
纪铎气笑了,他播了通电话,将总裁办执行秘书叫了进来。
美貌的秘书小姐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摇曳生姿的走进来:“纪总。”
纪铎指了指他刚才抄录下来的那一行微信号:“让法务部去查查这个账号,我要起诉她诈骗。”
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压住惊讶接过纸,片刻后沟通完毕又敲门进来:“纪总,已经通知法务部了。法务总监想请问您方便告知他们这个人是从事哪方面诈骗么?”
纪铎:“骗钱。”
纪铎:“还盗图,太恶劣了这个行为。”
秘书:“?”
秘书小姐沉默片刻,道:“或者您有和她的聊天记录吗,这样也比较容易作为证据。”
纪铎倒也并不是介意那几个钱,只是这之前从没被人耍过,一时间有些生气。
现在法务部这么严肃的问过来,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太过郑重其事。
纪铎啧了声:“算了。也不用特别正式。最近那个农家卖茶女骗局不是很多吗?我就是被这个骗了,你让法务部根据账号去查查,查到了就当我们公司为社会治安做贡献,没查到就算了。”
秘书:“……”
纪铎抬头:“怎么了?”
秘书小姐没忍住笑:“抱歉……纪总,我以为像您万花丛中过,身边都是明星的人不会被这种小把戏骗的。我这去就接洽法务部。”
纪铎:“……”
纪铎也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是骗局,怎么还会上当。
都怪那个卖茶女甜甜太会骗男人了。
白得了五千块的祝灯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他摇着轮椅坐电梯下了楼,兴高采烈的滑到谢今面前,用完好的那条腿碰了碰谢今:“你今天有空吗?我想去逛街。”
谢今正坐在桌前用早餐,餐盘和餐叉都是规规矩矩的摆放,显出种从小教养特有的矜贵,与旁边横冲直撞的祝灯反差强烈。
谢今的目光在祝灯蹭着自己的腿上停了几秒,才状若平淡的移开视线:“我今天要回队里,你为什么想去逛街?”
祝灯撇了撇嘴:“我刚挣了五千块,第一笔挣到的钱诶这是我,我想去给岑连深买条领带。”
谢今手中切割三明治的餐叉用了力,在光洁的瓷盘上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谢今道:“小叔叔领带很多,每个品牌都会送下一季新品给他。”
祝灯又去勾谢今的腿,“可是我送的不一样啊。好吧,你没时间的话我让江雨闻陪我去好了……”
“我先回趟队里。”
谢今打断了祝灯的话,“今天下午有训练,等训练完,我带你去。”
祝灯眼睛眨眨:“真的吗?你要推我哦。”
那少年的眼睛本就漂亮,对着人眨起来时像是有星光闪耀,格外夺目。
可那片星光偏偏就是不属于他。
谢今将杯中的清咖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席卷着味蕾:“知道了,去穿衣服吧。”
由于江雨闻前两天要去隔壁市抽签的原因,Huk战队的集训停了两天。
没了集训的压力,Huk所在的别墅可谓歌舞升平,生机盎然。
尤果终于混足了直播时长,懒洋洋的趴在电竞桌上围观谢今去冰箱前拿了两瓶饮料,转出门,手中的饮料没了,人又回来。
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有两天没见,尤果却总觉得谢今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以前他也是谢家的少爷,是与尤果这些Huk队员出身全然不同的天之骄子。
但尤果从没有那一刻,看着谢今有现在的这种感觉。
就像是……一种陌生的阴郁和疏离,又妥善的掩藏在平静淡然的态度之中。
大概是错觉?
尤果吸了一口嘴边的娃哈哈,大大咧咧道:“crazy,你把祝灯叫进来得了。不是腿还没好吗?我这次肯定不骂他。”
谢今又重新取了瓶纯净水,回到自己的座位前:“不用。他在车里玩游戏。”
尤果:“噫……几天不见这么怂了。他该不是怕了我吧!不过说起来,他前阵子不是总爱缠着队长吗,你叫进来让队长管着,铁定烦不着你了!我是不是很机智?”
谢今微微眯了眯眼。
还未待开口,尤果已经朝楼上挥了挥手:“队长!念夏哥!”
谢今顺着尤果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似乎已经许久没见的柯念夏。
他这才想起这两天柯念夏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直到现在,自己却连一条都没来得及回。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
江雨闻和柯念夏走进训练室,对几名已经坐好的队员笑了笑:“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抽签结果还不错。刚刚我和柯经理讨论了一下新的策略,是针对下一场我们的对手UN的。我们……”
在训练过程中,柯念夏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没能找到机会。
直到训练结束,谢今起身。
柯念夏道:“阿今,方便借用你几分钟时间吗?”
谢今的视线确认过江雨闻还在和尤果讨论战术,没有往屋外去的打算,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当然,学长。”
Huk的训练室外有一片安静的小花园,园中的法国冬青郁郁葱葱。
柯念夏和谢今并肩走在一起:“当年这片冬青还是你和我一起种的,因为我喜欢。”
谢今点头:“可惜到底气候不同,在这里还是没有法国好看。”
“可我却觉得这里才是最适合它的地方。”
柯念夏轻声道,“阿今,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还适合我呢?”
S城的空气向来湿润,充分的水汽涌入鼻腔,让柯念夏觉得酸涩。
“学长,没有适不适合。”
谢今开了口,“S城是你的故乡,你的父母和家族都在这里。是Huk战队邀请了你……你能回来,我很高兴,是站在学弟的角度为你高兴。”
柯念夏闭紧了眼。
谢今:“你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优等生,长大了又勇敢地追逐自己的梦想。我很尊敬……”
“好了。”
柯念夏转过了身,“阿今,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所以我输给了祝灯,是吗?输在了哪里呢,他的放浪……挑逗,还是勾引?”
谢今皱眉:“与他无关。”
柯念夏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会无关?谢今,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还要不停分心去看江队长的动静。你担心他去找祝灯吗?”
谢今:“……”
谢今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是,学长。”
柯念夏眼神中凝出一片不可置信,像是没想到高傲如谢今会如此坦诚的承认。
安静了许久之后。
柯念夏笑了:“小今,很多事情,晚一步就是错过了。如我和你,也或许如你和祝灯。你觉得……你的小叔叔会把他让给你吗?”
当然不会。
但他会抢过来。
谢今偏过头,见江雨闻已经和wind做完最后的沟通,于是转身:“学长,再见。”
谢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换了车,黑色的卡宴在谢氏旗下的商场才一挺稳,保安们便立即上前准备开门。
而谢今却示意他们停了下来。
他亲自拉开车门,先取下轮椅,又将车内的人抱下来,平稳的放在轮椅上。
这一动作多多少少也花费了几分钟时间,又是在人潮汹涌的地段。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谢今,紧接着便开始拍照猜测他怀里的人是谁。
除了跟Huk战队一起训练和比赛的照片,谢今平时甚少出现在大众视线,私人生活更是几乎无人所知。
于是照片才一上传,立马沸腾一片。
【用三十年不举换huk夺冠:这谁啊?感觉不想crazy队友?】
【今今来姨姨怀里:队友不会抱这么亲密吧……没看到正脸qaq,柯念夏没这么瘦叭?】
【crazy独美:醉了,哪亲密了?不抱那人怎么下车,滚进轮椅吗?】
【今天瞌哪对:虽然但是……磕到了。】
谢氏不会允许继承人的个人生活登上热搜,因此哪怕实时区讨论再激烈,微博头条依旧悄然无声。
坐在轮椅上的祝灯再次体会到了偷懒的好处。
他晃着没受伤的那条腿充当驾驶员,一边捡起了自己的骚话:“今今哥哥,加速速。你好棒哦,车开得又快又稳,你一定是老司机吧。”
谢今:“……”
在灯光灼眼的商场里,谢今却突然想到了昨晚,阴暗的床间,被他握在掌心的少年。
谢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住了祝灯的腿:“你想逛哪家店?”
祝灯毫不客气的伸手点了几家:“对了,你有VVIP卡的吧?能打折吗?”
谢今:“……”
在奢侈品行列里,五千块实在算不上很多,只能挑选一条样式寻常,面料平常的领带。
虽然钱是骗来的,VVIP卡是坑来的。
但这毕竟是要给岑连深的第一份礼物,心意,是真的。
祝灯左挑右选,上蹿下跳,最终在驴家挑了一调灰蓝色的领带。
他刷了谢今的贵宾卡,自己付了钱,然后领了份VVIP专有的小礼品,让店员将领带仔细包装起来,又扎了个蝴蝶结。
有些高兴的跟谢今嘚瑟:“我眼光是不是很好,你看这个颜色,和爸比的眼睛颜色很像。”
谢今看了那领带片刻,既没有夸赞,也没有贬低。
他接过店员递来的包装盒,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名店员一会儿,没直接将盒子递给祝灯,而是替他拿在了手里,语气平和:“走吧,我送你回去。”
祝灯才不乐意自己拿东西,于是披着谢今的衣服在轮椅里坐好,还不忘叮嘱一句:“那你帮我拿好,谢今哥哥真好,爱你哟。”
谢今听到了这一句,轻声道:“是么?”
声音散落在嘈杂的商场中,唯独没落进祝灯耳朵里。
才走出去两步,驴家的店长就匆匆忙忙追上了两人:“谢先生。”
谢今似乎并不诧异,带着祝灯转过身。
店长恰到好处的微笑:“谢先生您好,是这样,不知是不是您的东西落在店里了。您要去看一下吗?”
“东西?”
谢今露出一个故作的惊讶,随即俯下身对祝灯道,“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没有轮椅寸步难行的祝灯乖乖点了点头。
谢今重新回到了店里。
他的表情恢复了平日里待人接物特有的谦和,连神色也是卓然的。
谢今微微弯唇,对那名店长道:“我会安排财务部给你这个月的薪资多加五倍,等等记得去经理那里报备名字。”
奢侈品店长的薪资本就已经不低。
店长没想到这位公子哥开口这么阔绰,当即喜道:“您当时递眼神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谢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谢今轻轻敲了敲手中的那只礼盒:“帮我再取一条一模一样的领带,礼盒也做成一样,快一些。”
店长没明白谢今要两件一样的礼物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很快将包装好的另一只礼盒拿了过来:“谢先生,配色和礼盒都一样,给您。”
谢今颔首:“谢谢。”
他颀长高挑的身影重新又走出门店,另一名店员好奇开口:“这有钱人真的奇怪……为什么不刚刚一起买两条?”
祝灯也看到了谢今手中的另一只盒子:“诶,你买了什么?这也太像了……哪一个是我的?”
大抵是谎言说得多了,谢今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觉得心虚。
他将新拿到手的那只盒子放在祝灯手中,“我母亲之前在这儿定了条丝巾,刚刚告诉我到货了。”
灯灯:我爱岑爸比。
岑连深:我也爱你。
灯灯:所以我能不和谢今一起丸了吗qaq他好可怕呜呜呜
谢今(温柔):怎么会,我比任何人都爱你。灯灯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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