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陈开车时候还有些战战兢兢, 原因无他，因为接到的人里面有一位——也就是虞景，似乎被另一位——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仇途气得不轻。
小陈过了好几个红绿灯之后，才谨慎地开口：“那个, 仇哥……”
仇途面色如常地抬起头, “怎么了？”
“今天跟你搭档的苏禾老师也会到场, 王制片建议你们两个今天先去现场走一遍，这样后天正式拍的时候也可以早点进入状态。”
仇途点了点头, “行，我没问题。”
早上六点四十分, 一行人抵达拍摄所在的娱乐公司, 这会儿天色才刚蒙蒙亮。
因为这次行程比较临时，相对比较隐蔽, 所以他们下车之后没受到什么阻挠，很顺利地就进了公司大楼。
他们上楼的时候，王制片已经来到现场了, 一部分工作人员正在搬运拍摄时需要用到的钢琴。
“仇途来了。”制片看到他们走过来，偏头打了个招呼, 视线在略过虞景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这位是？”
“哦，他是我朋友, 我就是跟他学得钢琴, 今天过来帮我指导指导，您应该不介意吧？”
虞景走上前微微点头：“你好，我叫虞景。”
王制片恍然大悟：“噢！我记得你, 你当时在德国参加比赛我还在现场呢, 钢琴界的冉冉新星。”
“久仰久仰！”
虞景的神情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
难道这个制片是什么资深的钢琴爱好者吗？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会儿钢琴摆好你们就可以练习了, 当然，公司也有专门的音乐室，你们也可以去那里练，现在人少还安静点，一会儿人都来了乱哄哄的，别影响你们练习。”
仇途点了点头，“好，那我自己先去走一遍。”
王制片见钢琴放好了就走到一边安排别的工作了，仇途跟虞景说了声“等我一会儿”，随后就登台自己过戏。
虞景看着仇途的认真排练的样子，心里的那股气才稍稍顺了一些。
一旁的陈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虞哥，我们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仇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虞景点了点头，跟小陈一起坐到旁边的观众席。
或许是因为拍摄的是MV的缘故，整场戏的台词并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动作和表情。
而且这会儿没有音乐，别的道具也还没有搭好，仇途基本上是在无实物表演。
但尽管是无实物表演，虞景也能觉察出仇途在演什么，这便是演员演技好的一种体现。
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之后，仇途似乎对刚才的表演不是很满意，又从头开始演了一遍。
虞景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看着仇途演，再看对方演了几遍之后，虞景都差不多熟悉故事的流程了。
随着仇途的反复调整，时间匆匆流逝，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渐渐多了起来。
正如导演所说，工作人员逐渐到齐之后，周围的环境就嘈杂了起来。
仇途过完最后一遍之后走下台：“久等了，今天结束的有点晚。”
这会儿虞景的气已经差不多消了，他起身摇头示意没事：“去音乐室吗？这边环境确实有点乱。”
仇途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边怎么了？”
虞景和小陈也循着仇途的视线看了过去，人最多的那一片嘈杂声也是最大的。
小陈问了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之后忍不住叹了叹气。
“哎，还不是因为那个苏禾，本来都说好了今天上午9点过来录音，现在都快11点了，还没见人影，他助理的电话也打不通……”
“这几天录音室的档期都约满了，他再不来就要耽误拍摄了。”
虞景和仇途闻言皆是一怔，仇途沉思了片刻，“经纪人也联系不上吗？”
那人摇了摇头，“也联系不上，问同公司的人，说是老板在开会，没带手机。”
虞景沉默地抬起头，跟仇途四目相对，有些欲言又止。
仇途碰了碰他的手指，跟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虞景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一旁的小陈连忙掏出二维码：“谢谢你啊，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一会儿这边要是有什么新消息可能还得请教你。”
音乐室在另外一个楼里，两个楼有连通的部分，但如果想直接过去需要走地下一层的通道换乘电梯。
他们三个离开现场之后，便来到了地下一层。
小陈忍不住吐槽，“那个苏禾怎么回事啊，放鸽子放得莫名其妙。”
“我刚才看了一眼微博，也没看见他有什么热搜，不像是想炒CP啊。”
虞景的心情则是有些复杂，他虽然不希望对方跟仇途捆绑炒CP，却也不至于盼着人家退出导致影响了拍摄进度。
仇途无奈，“不可能，当初沟通的时候我说得很明白，只合作不炒CP。”
“他们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至于现在反悔，尤其是现在。”
跟一个参加恋综的人炒CP，想想也知道只是营业，况且他们这边肯定不会答应，更别说推波助澜了，对面的公司再蠢也不至于这会儿跟他炒CP。
小陈忍不住压低声音推测，“没准他们以为你上恋综只是装装样子呢？”
“到时候他们单方面炒一波热度，只要公司不跟他们撕破脸，专辑发售期间的话题度就会一直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在为专辑造势。”
虞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你还挺有营销头脑的。”
“嘿嘿，见的多了，自然就能猜到一些。”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地下通道附近，按照指示牌，只要左转之后再走100米就可以到了。
但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崔哥，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我跟仇途无冤无仇的，要是被他粉丝知道了……”
听到这里，仇途他们的脚步突然顿住，虞景下意识向仇途看去，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一旁的小陈愣了半晌，连忙在手机里打字：苏禾！
他们的眉头顿时皱地更深了。
“放心，他们不会知道的，再说了，哥什么时候害过你。”一道明显跟之前那个人不一样的声音回应了他。
苏禾的语气有些犹豫：“但我那个剧本里根本没有感情线啊，只是正常合作的话，粉丝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另一个声音道，“是没有意见，所以相对的，专辑发布的时候也不会有话题度。”
“所以，我们得自己想办法造势才行。”
“放心，这个资源是你，谁都抢不走，只要过会儿通稿一发，仇途那个香饽饽就变成了烫手山芋，除了你谁也不敢接。”
听到这里，虞景缓缓抬起头，忍不住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香饽饽”。
他也学着陈助理在手机上打字：看来有人要害你。
仇途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也垂眸敲了一行字：不生气了？
虞景看着这个跳跃性的问题，神情不禁一顿，现在是纠结他生不生气的时候吗？
仇途又敲了一行字：没事，公司会处理。
在他们无声交流期间，那两个人的声音也渐渐隐去，但却始终没有听到有车离开。
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达成共识：原路返回。
这会儿出去说不定会被那两个人发现，万一打草惊蛇，他们本就不利的处境只会更糟。
离开地下车库之后，小陈终于忍不住骂道：“草，他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先联系公司让他们准备好紧急公关。”
说完，小陈就跑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虞景靠在窗边，看着仇途沉默的样子，忍不住感叹：“贵圈真乱。”
“不过也不算太糟，毕竟……”
他刻意拖慢腔调，下巴抵在仇途的肩上，与对方耳垂的距离只剩毫厘，“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仇途唇角微微勾起，“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虞景双手抱臂，嘴唇轻轻抿看来，“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等他们发通稿吗？”
“会不会太被动了？”
仇途冷静思考，“他们的目的是借着我进行炒作，还需要我跟他们合作，所以应该不会直接踩我。”
“那跟我有关的，适合做文章的话题就只有——”
“坏了，繁星娱乐发通稿了，他们踩的是虞哥！”刚打完电话的小陈连忙捧着手机冲了回来。
“我？”虞景迷茫地皱了皱眉，“我有什么好踩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小陈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标题就顿感炸裂——
【苏禾因搭档绯闻男友吃醋，恐无缘拍摄MV……】
爆料贴虽然没有完全说明，但给出的关键信息就已经足够粉丝解码：
[啊？苏禾今年的MV不就只有跟仇途合作的那个？]
[等等我翻译一下，所以是仇途的绯闻男友吃醋了，不让仇途跟别的男人拍MV？]
[哪来的造谣狗？仇途什么时候有绯闻男友了？]
[额，我有一个想法……这个绯闻男友，该不会说的是虞景吧？]
[不可能吧，他们不是还在拍恋综吗，双方只是有点好感，怎么就成绯闻男友了？]
[别太荒谬啊，虞景只是个素人，哪来那么大话语权？]
[也不是不可能啊，虞景一看就不像那种心胸宽广的，要是他们真在一起，说不定仇途以后连吻戏都没得拍了！]
网上舆论纷纷，虞景看了之后手都是麻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陈小心翼翼地看着虞景的脸色，“公司说现在你们不是情侣，就连是澄清，也只会澄清绯闻男友的事，但那样好像还不如不说……”
本来这件事就是针对虞景的，他们公司要是再发这种澄清帖，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是，他们炒作拉虞哥下水干什么！”
虞景也没想到这火会烧到他这边来，冷静分析道，“我是素人，没有经纪公司当后台，他们当然要找软柿子捏。”
小陈愤愤道，“他们这也太恶心了。”
仇途眉头紧锁，转头问小陈：“现在网上舆论怎么样？”
“虽然粉丝们还是挺理智的，但这会儿好像已经有水军下场了，再这样下去路人很容易被带着走。”
仇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先上去，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陈连忙点头，“对，那个苏禾是自己无故迟到，不关虞哥的事。”
虞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但他们上去之后却没有看到张制片的影子，只能去找后来的副导演。
副导演显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但也表示有些为难：“虽然我们知道内情，但就算我们说了，也没人信啊，况且我们只是第三方，只负责专辑的制作和发行，不好插手这件事啊。”
小陈不甘心地拦住副导演，“我们理解你们的难处，但你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们地盘上冤枉人吧？”
“这事我说了不算啊，我去请示请示，要是上面不批，我们只能帮忙在评论区说几句了。”
仇途拍了拍小陈的肩膀，“那就麻烦您了孙导。”
副导演走后，小陈忍不住说，“仇哥，你干嘛拦着我。”
虞景微微摇头，“他做不了主的，跟他说没用。”
“那怎么办？”
仇途垂眸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眸底隐隐闪过一抹狠厉：“公司现在怎么说？”
小陈犹豫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好。”仇途平静的呼吸中带着一丝怒气。
虞景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仇途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虞景的手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回握住，粗重的低喘声中带着隐忍与克制，悄默声地擦过虞景的耳畔——
“虞景，公司不保你，我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