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空间里,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就连对方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一种无名的情绪酝酿在心头，像是一滴落入杯中的红酒，在清水中渐渐扩散开来, 不消片刻就将整杯水都染上了它的颜色。
仇途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问, 眼底不禁闪过一瞬间的怔愣。
半晌后, 他的唇角忍不住牵起一抹笑：“虞景，我不是圣人, 也不是渣男，不会随便遇到一个人都会这么对他。”
虞景闻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 忍不住轻咳了两下移开视线。
“但你这样问,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很在意, 我的想法？”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询问，但仇途这种模棱两可的断句反倒给这句话平添了几分暧昧。
身旁的座椅垫被仇途压得下陷了一些，虞景一时不察, 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仇途那边倾斜。
他下意识伸手撑了下座椅，却意外跟仇途的手撞在了一起。
一个温热, 一个微凉。
虞景微微垂下眼眸, 默了半晌，感受着手指下方仇途的温度, 轻轻动了动手指, 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我当然好奇你在想什么，”他低垂着眸，对仇途刚才的问题避而不谈, “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一边说着, 一边操控着手指缓缓下移。
虞景动作轻柔而缓慢, 似是在给仇途抗拒的时间与机会。
但出乎意料的，仇途没有将手移开，反而接近纵容地放松了手指的状态，任由虞景的手指穿进他的指缝。
仇途隐约察觉到虞景绕开话题的心思，却也没有直接戳穿，而是顺着虞景的话问道：“为什么？”
而一旁勉强逃过盘问的虞景，此刻正在心里头脑风暴，眼看着仇途疑惑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话还没来得及过脑子就不得不开口说出来：“因为，我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虞景几乎是在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这么说，仇途万一误会他之前真的跟顾青诚有一腿怎么办？
但说出的话就像泼出来的水，没有办法收回去，连忙硬着头皮想要找补，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仇途的声音就突然落在他的耳畔。
“不会，我只这么对你。”
虞景顿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偏头向仇途看去，清晰地捕捉到了仇途眼底一闪而过的炙热。
心跳无声无息地加快频率，从指尖传回来的温度，就好像暖流一般，沿着臂弯一路烫进了他的心口。
原本还在飞速运转的大脑突然生锈似的卡了壳。
……仇途这是什么意思，是不介意，还是没往那个方向想？
虞景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匪夷所思的念头，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落地生根，就被他抛之脑后。
别说去分析仇途是怎么想的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心里好像有两根线扭在了一起，虞景紧抿着唇，只觉得怎么理都理不清，甚至越理越乱。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明就是想从仇途嘴里听到这个答案，但当仇途真的说出来，羞赧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语气硬邦邦道：“你最好是。”
仇途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没有再说话，用指缝轻轻夹住虞景的手指，反过来将他的手压在下面。
他低声笑了一下，呼出的热气就像是小刷子一样扫在虞景的耳廓上，带来阵阵痒意。
虞景的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下，下一秒便被人扳过头吻住了嘴唇。
虞景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下意识闭上了眼眼睛，但尽管这一刻他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团浆糊，也没有萌生出将仇途推开的想法。
作为一个标准的及时行乐主义，虞景没有再为难自己，反正也想不明白，就索性支取享受当下的欢愉好了。
下车的时候，虞景不经意间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原本还有些迟钝的大脑在瞥见满脸通红的自己后顿时清醒过来。
一抹绯红顿时爬上他微微蜷缩的指尖，所以他刚才在仇途眼中一直都是这副表情吗？
于是在之后的好几个小时里，仇途明显能感受到虞景在躲着自己，不管是吃饭，还是回学校，亦或是到了演出大厅后台后场的时候，虞景都自顾自地垂着眸没有看他。
一直等到学生会的人提醒虞景快要上场，请尽管准备好着装的时候，虞景才想起自己还没换衣服。
他下意识偏头向仇途那边看去，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难为情，似是为了不跟仇途正面交流。
一直等到仇途往旁边看时，虞景才悄无声息地朝着他那边挪了挪，屏住呼吸，伸手想要够到放在仇途旁边的购物袋。
但仇途只是看向一边，并不是完全闭了眼，余光仍然能瞥见虞景的一举一动。
因此，就在虞景摸到手提袋的时候，仇途的手也已经扣住了虞景。
仇途握着虞景的手，将他往自己身前一带，瞬间就戳破了虞景的所有伪装：“虞景，你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虞景只觉得脸上猛地升腾出一股热意，他甚至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的脸现在一定很红。
“谁躲你了，我只是……”
他不自然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试图挣脱，但这一次仇途却没有打算放他离开，反而一反常态地语气有些急促。
“只是什么？”
虞景心下猛地一跳，声音不自觉放低：“只是有点，太难为情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已经几不可闻，但仇途却听见了，原本轻蹙着的眉头也渐渐缓和下来，紧紧扣住虞景手腕的手也稍稍松开。
“抱歉。”他听见仇途说。
下一刻，一个意料之外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就像是在弥补对方之前的冲动。
仇途搂紧虞景的后腰，将他一把抱紧怀里：“抱歉，是我失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紧张。”
听到他这么说，虞景忍不住抿了抿唇，唇角无声勾起：“你紧张什么，一会儿上场的不又不是你。”
仇途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心有余悸的靠在虞景肩头，半晌在他耳边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
在连接着无数个吻的间隙里，仇途见缝插针道：“学长，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虞景轻轻喘息着，紧紧拽着仇途衣服的下摆，大脑反应迟钝，下意识开口：“……好。”
耳边似是传来一声欢愉的笑，紧接着，他就听见仇途继续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冷处理，行吗？”
仇途的吻从耳垂一路向下落，很快落到他沁出细汗的侧颈上：“要是我哪天惹你不高兴了，你随意处置我，但只有一点，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仇途放低姿态的语气跟不容抗拒的吻一并落在虞景的耳边和身上，从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虞景的判断。
尽管在仇途说出来之后，虞景隐隐有种仇途给他挖了个坑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在仇途说之前就点了头，这会儿即便是想拒绝，也不好开口，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他的“好”字就像是一种奇妙的开关，不知是挑起了仇途身体里的哪一根神经，致使着落在他身上的吻力度越来越大，。
“你轻点，别、别亲脖子，万一被人看见……”
虞景连忙抬手用力推了仇途一把，纵使买的衬衫领口比较高，也不能挡住脖颈上的整片皮肤，要是一会儿遮不住印子，他可能要丢人丢到网上去了。
像是被他点醒了一般，仇途不再去碰衬衫遮不住的地方，动作也愈发轻柔，温热的唇落在微微冰凉的皮肤上，顿时给人一种冰火两重天的错觉。
只不过那道轻柔的动作跟原先的粗重相比，简直不是一个重量级。
如果说仇途之前的力度跟盖戳一样，找准一个位置盖上去戳一下，那现在就像是一根羽毛，在那片皮肤上轻扫，引起阵阵战栗。
这种落差感顿时令他有些不上不下，尽管这样少了很多满足感，却也平添了一抹不确定的渴望，让他忍不住去幻想对方的下一个落点。
虞景的判断做对了很多事，但唯独这件事险些让他翻了车。
虞景渐渐被仇途的吻撩起了火，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被动接受，心底忍不住升起进攻的欲望。
“仇途，我下车前就想问了……你到底是真的不介意，还是……装作自己没听懂？”
仇途的动作忽然顿住：“你指的是？”
虞景轻轻咬了咬下唇，试图从脑海中寻找记忆：“我是指，顾青诚……”
尽管他对顾青诚没有任何想法，但原主之前喜欢顾青诚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原主做过，就一定有人知道，到时候要是落进仇途的耳朵里……
仇途摇了摇头：“就算真有什么，也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只在意一件事——”
“现在的你，对顾青诚还有留恋吗？”
虞景丝毫没有犹豫，果断道：“当然没有。”
“那就好，而且，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他，还要感谢他。”
虞景漂亮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疑惑：“感谢？”
“对。”仇途的语气里有稍纵即逝的笑意。
“感谢他当年不喜欢你。”
饶是虞景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紧接着有些不解气地伸手掐了掐对方：“你说什么？”
仇途不动声色地牵过虞景的手，附在唇边浅吻了一下，“那我重新说。”
旋即眸光微微一沉，眼神认真道：“感谢他的有眼无珠，让我今天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