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郝程在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中醒来，首先感觉到的是剧烈的头疼。不知是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导致的后遗症，亦或是灵魂穿越导致的水土不服。
“系统，外面怎么回事？”郝程在心中问道。
【是宿主这具身体的原主留下的一点小麻烦，建议宿主亲自出去看看。】系统666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郝程忍着头疼，从床上起来，走到大开的房门前，只见一拨人如蝗虫过境般搜刮着这府邸中的东西。
另一拨人则明显是这府邸中的人，似乎试图在阻止他们搜刮。阻止搜刮的人有四个，一老头一少年以及两个女人。
搜刮的人看上去有些顾忌，行动间对两个女人有所躲避，但对那老头和少年却半点不客气。
郝程打量这几眼的功夫，已经看到有好几个人对老头动了手，但老头身手敏捷，手持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舞得虎虎生风，倒是一点亏没吃，反倒是他的对手们被打得痛呼不断。
要不是场合不对，郝程都想为老头大声叫“好”了。
眼看着挨了老头打的那些人似乎开始急了，更多人朝老头围过去，甚至有人暗暗掏出了利刃，郝程连忙大声叫停：“都住手！”
只是显然没人把郝程当回事，至多有几人听到喊声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接着该干嘛就干嘛，只当郝程不存在。
郝程都气笑了，但他这人生气并不挂脸，且习惯了越生气就笑得越亲和，一般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从脸上是看不出他生气的。
但生气的时候，郝程也很理智，他知道现在这场合自己说话不算数，但有人说话算数。
于是郝程扬声招呼了一下遥遥站在院子大门处的郝五：“五爷，”，见其漫不经心望过来，才抬了抬下巴指了下眼前的场景，平静笑道，“这样有些过分了吧？”
郝程的语气如看热闹的路人一般，听不出任何该有的情绪。
郝五先是有些意外郝程的反应，以他对郝程的了解，觉得郝程今日定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像是一开始面对他们干脆躲起来，面都不敢露才是郝程的行事风格。
刚刚这家伙从房间里出来，都够让他出乎意料的了，没想到都这会儿了，他竟还敢站出来说话。
但这些只是让郝五感到意外，并不会对眼前这个人渣有任何改观，因此只用眼尾扫了下他，嗤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句，“这些东西很可能不够抵账，届时就要请诸位搬出这里，以这府邸抵债了。”
这话却激怒了一旁头发花白的女人：“放肆！这可是先帝赐下的府邸，你郝五有何资格处置？！”
郝程已从原身的记忆中认出，这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安王妃，也是原身的祖母。
郝五摇摇头，似是对曾经辉煌的安王府落到如今的境地感到惋惜，口中却十分强硬：“还是那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即使闹到陛下那里，相信陛下也只会怪罪那欠了钱的安王府后人，而不是怪我这个债主。”
话是这么说，郝程却意识到了其中不一般的意味。人老成精的安王妃又如何意识不到？
皇帝这是已经放弃了安王府啊！
她身子摇晃了一瞬，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若不是旁边的女人杨氏见势不对伸手扶着她，她看着便要摔倒在地。
郝程下意识朝她的方向迈了半步，见她有原身母亲杨氏照顾，又顿住了脚步看向郝五：“五爷，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过，与王妃她们无关。若与国有功的安王泉下有知，也不忍看自己老妻如此凄凉吧？还有为国为民的安候，又如何看得下老母与发妻无家可归？”
郝五听了前一句心里还觉得难得听郝程说句人话，再听到后面，心中一股怒火升起，顿时冷冷地看向郝程，那眼神如淬了毒：“安王与安候当真泉下有知，也只会后悔没早早将你这孽障掐死在襁褓中！”
当年安王何等英雄人物？可以说这武朝的大半江山都是他打下的。其子安候更是被百姓誉为“青天”一样的人物，哪知安候的儿子郝程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真是让无数人扼腕叹息。
郝五此刻恨不得帮安王和安候抹去郝程这个人生污点，看向郝程的眼神中便带了清晰的杀意。
接收了原身全部记忆的郝程，也很赞同郝五的想法，可原身已经死了，如今这具躯体里活着的是来自现代的郝程的灵魂，他能怎么办？只能笑着努力挣扎一下：“还望五爷再给个机会。”
郝五收回了想要刀郝程的眼神，转而望向已经满头银发的安王妃，恭敬拱了拱手，才重新看向郝程，冷笑了一声：“你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与王妃和侯夫人无关。今日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只是不知你付不付得起代价？”
郝程继续微笑：“五爷请说。”
“一月为期，五万两银子，若还不清，你提头来见！”郝五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已看到了郝程还不上钱，拿命来赔的场景。
郝程刚要张口应下，侯夫人杨氏却先开口打断：“不可！”
她忍了许久的眼泪，随着话音汹涌落下。即使儿子有再多不好，她也无法看着儿子送死却无动于衷。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再没有了儿子，她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程儿，不要冲动。”她先安抚了郝程一句，接着看了眼安王妃，从安王妃眼里得到了肯定，才朝郝五道，“今日便清账，不够便拿王府抵。”
可郝五如没听见一般，只死死盯着郝程，等待他的回应。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要郝程的小命了。
郝程心下叹息，面上却郑重道：“好，一月为期，期满还上五万两欠银，若还不上，以命来抵。”
郝程的态度消了些郝五激荡的情绪，他又重新回于平静，抬手示意了下，二话不说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去。
只留下安王府已被翻乱的一片狼藉。
人一走，刚才阻拦众人搜刮的那个少年，便着急忙慌地去抢救一些花草、摆设，他是原身的小厮银墨。
而那个舞棍的老头则是安伯，他朝王府大门而去，似乎是打算继续守门的工作。
郝程看原身的母亲和祖母情绪不好，正想着是不是要去安慰一下，却见她们二人相携离开，看也没看郝程一眼。
似乎刚刚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郝程拿性命去赌的决定，已经耗尽了对郝程的感情。
剩下无人问津的郝程留在原地，有一丝尴尬。
【这就是宿主原身留下的小麻烦，赌博输光了安王府全部产业，还留下一万两的债务，哦，现在是五万两了。】系统的话在郝程脑海中适时响起。
“这郝五可真黑啊，张个嘴的功夫，一万两就变成了五万两。”
【其实没区别吧，不管是几万两，你现在连一两银子都掏不出来，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那你和我说这是小麻烦？”郝程无语，这麻烦可真小。
【本来宿主只需净身出户，是宿主自己执意要保下这府邸，才有性命之忧。不过也不重要啦，还有一个月呢。目前重要的是，宿主要尽快完成系统任务，为系统积攒能量，不然系统能量耗尽，无法维持宿主灵魂与这具躯体的融合，宿主的灵魂将会被排斥出去。】
“被排斥出去会怎样？”
【为这片天地所不容，甄灭于天地间。系统也会随宿主一起消逝。】
“还有多少能量？”
【系统能量还可以运行半个月。】
“足够了。”
当日郝程将自己关进书房，找出纸笔仔细梳理了原身的记忆，将感觉有用的要点都仔细记下。虽然原身是个废物，且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但郝程还是仔细从原身的记忆中扒拉出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如京城最好玩的地方、最豪华的街市、最大的酒楼和瓦舍，最流行的服饰与最风靡的活动，以及谁最神通广大、永远能带来新鲜的玩意，还有最重要的，在京城谁最不能惹。
捋清了这些之后，郝程专门出门了一趟，去找原身唯一还算正经的朋友林小将军借了一套武朝的律法书。
辞别了满腹疑问的林小将军，又回家埋头啃这些律法书。
期间遭遇了系统的疑问：【时间已经很紧了，你不赶紧想办法去做任务和赚钱，搞这些有什么用？】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不摸清在这武朝生存的基本规则，如何保证自身的安全？更何况想要赚钱，不摸清时人需求、不了解市场怎么行？”
系统一想也是，勉强按下心中焦急，为转移注意力，加大了对这个时空信息的收集。
在郝程闭门不出专心研究律法时，一日三餐都由小厮银墨送上，虽说很是简陋，只有馒头或饼子就咸菜，但好歹没饿着他。
殊不知他这种来者不拒的姿态，反让安王府的其他人很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