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我爹他是万人迷[穿书]>第六十八章

  长风卷起飞花,掠过广袤大地,蔚蓝苍穹下山河壮阔,灵田万顷,是同妖都不一样的美景。

  然而飞舟上的众妖却完全没有欣赏的打算,就连最好热闹的梦貘也蜷起了胖乎乎的身体缩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挡在结界外一阵阵掀起的呼啸风声。

  前来报信的小妖把头深深埋下,额间冒出的汗水滴落在木板上,砸落出明显痕迹。

  其余妖族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纷纷后悔自己为啥要来凑热闹陪太子提亲。

  不过谁能想到竟然还敢有人敢拒绝他们妖族太子?!这下可好了,太子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杀了他们泄愤?

  越想越是抖得厉害。

  屋内气氛无比凝重。

  许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短短几瞬,低沉嘶哑的嗓音终于响起。

  “你再说一遍?”

  报信小妖抹去汗水,伏低身子颤抖说:“太、太一宗的使者回信,星河大人,回、回拒了亲事……”

  “砰”,茶杯从手心中滑落,摔碎在木板,摔得四分五裂。

  这一声如同一击重鼓敲在众妖心上,吓得脸色一白。

  “许是弄错了吧”,江平野看着地面上碎裂的茶杯,侧脸沉寂,眼睫下垂,似乎同平素毫无异常。

  只有熟悉的人,才能从他紧绷的下颌,以及颤抖的眼睫中看出几分不安情绪。

  梦貘好歹跟了太子殿下多年,多少看出端倪,它想起二殿下的叮嘱,咽了咽口水,揣着七上八下的心,一口断定说:“肯定是弄错了,星河大人对太子情深义重,怎么会回绝?定是仙门中人擅作主张!我们还是快去太一宗,将太子妃接回,再说,九霜仙尊不是也显身太一宗?还等着太子殿下您呢!”

  江平野一时没有回答。

  梦貘提起的一口气像戳破的气球,顿时熄火,内心忐忑。

  啊这,太子不会被打击得太大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累了。”好一会儿,江平野重新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其余妖族如闻大赦,忙纷纷请安离开,梦貘也只好跟着离开。

  “怎么办怎么办?”梦貘一回房,便给远在妖都的二殿下开启了千里显形阵。

  这种阵法极为耗费灵石,即便是大宗门也不会轻易使用,若不是事关太子殿下终身大事,梦貘是打死也舍不得自己的高阶灵石。

  当然,如果这件事不及时上报,二殿下是真的会打死他。

  “什么?!赤琅一听到提亲被拒,眼前的雪绡都气得无风自动,身侧藤蔓簌簌颤抖。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兄长是什么身份的人?盛星河竟然敢拒绝?”

  赤琅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真情实意骂了一刻钟,这才勉强压下满腔怒火。

  不过,想到梦貘口中形容的“伤心落魄”的太子,赤琅越发放心不下,“可恨,若不是怕被父王发现,我定跟着提亲队伍,绑也要把盛星河绑来……”

  多说无益,现在只能靠眼前这只傻兽了。

  赤琅糟心地摆摆手,吩咐说:“你去悄悄看看兄长,回来向我汇报。”

  梦貘不敢拒绝,只得在二殿下淫-威中,悄悄推开了房门。

  飞舟宽阔,因是妖族殿下提亲,光是聘礼便装满了大半飞舟,妖兵妖将更是来了上百,但因方才一事,众妖生怕殃及池鱼,各自躲在房中不出,过道内空无一人。

  梦貘将二殿下赏赐的隐匿法宝往身上一套,水墨似的身体钻进了墙中,快速朝江平野的房间游移而去。

  作为太子,江平野的房间自是船头最豪华的一处,梦貘初时只敢贴耳在门外,然而听了半天毫无动静,心中纳罕,太子殿下不会伤心过头了吧?

  它试探性地将身体挤入门中,警惕半晌,方才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太子殿下呢?!!”

  -

  仙盟建于东洲大陆最中心的昭山之巅,常年积雪覆盖,白雾缭绕,雪白穹顶几欲同雾气融为一体。

  此刻殿内,百余家掌门、宗主齐聚一堂,原本商议的西蛮鬼界被暂且搁置,满座喧嚣中,俱是提起“清河谷”三字。

  几百个掌门一起开口,其效果同几百只鹦鹉不相上下,云靖被吵得耳根子疼。

  “铮——”

  喧闹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金戈声,众人吓了一跳,抬眼往高台上看去。

  “都给老子闭嘴,吵什么。“剑尊收剑入鞘,他身侧一根蟠龙柱上新添了一道裂痕。

  “谁再吵就滚出去!”

  众掌门这才安静下来。

  玄羽观道长坐在高台右下方位置,一手捂抚着长须,像是没有察觉突然沉寂的气氛,摇头晃脑地调侃:“这金柱再被你砍几下,怕是就要不行咯,到时剑宗可要掏钱好好修缮一番啊。”

  贫穷的剑尊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嘀咕两句“老头子只知道看热闹”,然后无比自然地移开话题,“所以破境丹一事,确系为清河谷勾结妖王的阴谋?”

  他看向首位的云靖。

  “尚不能如此定论,当时温如鸿自爆,清河谷内所有证据、连同仙门弟子手中的留影石都化为齑粉”,云靖沉着脸摇头,“无法让妖王认罪。”

  化神期大能自爆太过恐怖,幸亏当日在谷内的仙门弟子提前得了剑宗、玄羽观人的提醒,跑得够远,这才勉强减少伤亡。

  但饶是如此,仍有不少人葬身于那场巨大爆炸中,更别说祠堂中心的千丝藤了。

  “但是,如果贵宗的角宿弟子所言非虚,岂不是所有用过破境丹的修士都会被那千丝藤寄生,窃取法力?”

  “听说合欢门的掌门已经废了,她女儿为了救他才嫁入的清河谷,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

  “啊,那我们……不是,那些服用过破境丹的修士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把金丹里面的千丝藤剖出来吧?”

  提起此事,众鹦鹉又吵嚷起来。

  毕竟能来参加仙盟的掌门,更有机会接触到高阶破境丹,能抵抗住诱惑的毕竟是少数。

  云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就是他一直压着有关破境丹异常的原因,此次若不是恰逢仙盟大会,清河谷内的千丝藤又通过千里显形阵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瞒无可瞒,只得提前告知。

  但此事牵扯过大,没有找到解决方法前便揭露,只会造成无意义的恐慌,就如同现在殿内一般。

  稳重如一派掌门们都能表现如此,更别说仙门千千万的修真者,此消息一出,绝对会引起仙门大乱!

  “诸位,方才说了此事尚无定论,没有查清前,不要自乱阵脚。”

  云靖动用了灵力,雄浑声音盖过了殿内喧嚣,他从座位上起身,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为避免有心人妖言惑众,诸位,还请向天道宣誓吧。”

  待百余人一一宣誓完,这场闹剧才短暂落幕。

  云靖有些头晕,妖王留下的伤口处在还隐隐作痛,不过他面上却掩饰得滴水不漏,仍是一副仙门第一人的风采卓绝。

  剑尊和玄羽观道长跟在他身后进入了房间,云靖本还想让二人回去,剑尊先开口:“行了老家伙,就你那身体,快点把伤治好,仙盟这堆烂摊子,都等着你收拾呢。”

  玄羽观道长也拿出了灵石布阵,准备替他疗伤。

  在好友面前,云靖这才显出几分疲惫之色,“麻烦二位了。”

  玄羽观道长道:“剑尊虽然为人莽撞,但这句话可没说错,仙盟确实等着云宗主。”

  剑尊不满:“老道士你骂谁呢!”

  云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然而没来得及休息,他腰间玉佩又发出白光。

  云靖略微皱眉,也没避开其余两位宗主,便摘下了传讯玉佩。

  玉佩中传来盛酽清冷如冰落玉盘的声音。

  于是三大宗主,听到了他们百年来最难以置信的消息。

  “等等……你说什么,妖族提亲?盛酽小子,你莫不是欺骗你师尊?”

  剑尊不可置信地出声。

  他是见过那位“盛星河”,也知道妖族殿下曾经隐姓埋名拜入太一宗,更听说过坊间流传的两人关系密切。

  但是、但是……堂堂妖族殿下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提亲?

  而且还是在千丝藤一事暴露之后?

  这简直荒诞!

  剑尊甚至想:“难道又是妖王的阴谋?”

  但什么阴谋需要用太子提亲一事的名头啊

  玄羽观道长向来和善的小眼睛也瞪大了些,胡须在震惊下还不慎扯掉几根。

  “嘶”,他心疼地将手中的胡须说好,然后掏出一个八卦,“等等,老夫先算上一卦。”

  听到这两个声音,盛酽一惊,也没想到师尊那边还有人,忙通过传讯玉佩,向二位宗主问好。

  云靖打断他,厉声问:“等等,江平野和盛星河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二人毫无瓜葛吗?”

  盛酽顿了一顿,然后才说,“星河师弟对江平野绝对无意,但耐不住对方自作多情。”

  “不过师尊放心,星河师弟一心向着仙门,已经回绝了这门亲事。”

  “胡闹,怎么就回绝了?”云靖自然不喜门下弟子跟妖族扯上关系,但对方可是妖族太子!身份摆在那,这番提亲牵扯到的就不止当事人,更是关涉到仙门和妖族之间的微妙关系。

  万一掀起两族矛盾,谁能担得起责任!

  聪明如盛酽,怎么可能没想到这层厉害关系?而且这种大事,竟等到回拒了才来禀报……

  云靖的语气带上了怒意,甚至无法相信这是自己向来最疼爱的徒弟。

  “混账,盛酽,这就是你办的事吗?”

  他知道爱徒向来跟那个盛星河关系密切,却没想到竟然会为了对方昏头至此。

  这一刻,他诡异地理解了自己儿子云若竹的心情。

  难怪对小竹那盛星河如此介怀,此人惑人心智,确实颇有祸患。

  云靖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师尊赎罪”像是早就料到云靖会大发雷霆,盛酽并不辩解,当即认错。

  他当然知道贸然回拒一族太子的婚事有多么严重,但是、但是也正因为牵扯到太多关系,如果不第一时间让星河自己作出决定,后面就没有机会了。

  甚至不排除一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为了息事宁人便牺牲小星河,直接代他答应亲事!

  盛酽手中拿着传讯玉佩,眼中坚定,所以他宁愿被师门责罚,也不敢拿小孩的婚事去冒险。

  “自己滚去禁地边缘领罚!”

  太一宗的禁地镇压诸多行尸和邪祟,但因数量太多,即便有封印,也还是在边缘形成了一片有毒迷雾,这种雾气不至于让人化为行尸,但会侵蚀修真者体内灵力,如行蚁吞噬,万刃凌迟。

  而且这种边缘处,修为较低的行尸并没有封印,也就是说,在抵御鬼气入体的同时,还需要斩杀低阶行尸。

  是宗门专门惩罚重大过失的弟子之处。

  云靖将徒弟赶到这去处,可见确实很生气。

  “可是师尊……”

  “不要可是,盛酽,我对你失望”,云靖掐断了灵力,传讯玉佩光亮消失。

  他向来冷静沉稳的脸难得露出怒气。

  剑宗没想到撞见老友的家务事,讪笑两声:“年轻弟子,还不懂事,你看我新收的那个小弟子,不也传出抢婚的笑话……”

  等等,剑尊顿了一下,好像自己小徒弟抢亲的对象,不就是太一宗的盛星河嘛!

  他这回倒是有些震惊地看向云靖:“那个叫盛星河的弟子,不会是合欢门出身吧?”

  要不然将众多门派的天之骄子迷得神魂颠倒?

  “自然不是,但、他的出身,我竟查不到”,云靖说到这,语气有些危险起来,“入我门派,也不知是何居心?”

  “此人的命格确实奇特”,玄羽观道长眼中冒出奇异的光,他手中玄妙精巧的卦盘已经碎裂成了两半,“他竟有两幅截然相反的命格!一个孤苦短命,另一个却是福寿安康,而且隐有仙缘,但、当我想算此人来历,卦盘竟然碎了。”

  老道士的胡子又被他震惊下揪掉几根,但这次他来不及心疼,而是高深莫测说,“但老道匆匆看了一眼,卦象万千,似乎他身上充满了变数,也不知、是好是坏。”

  太一宗,天枢峰。

  “怎么办,宗主还不知道禁地结界松动一事?需要我再联系宗主吗?”

  角宿看着盛酽手中的传讯玉佩,问道。

  盛酽摇头,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师尊正在气头上,师兄现在联系,恐怕会被迁怒。”

  “那如何是好?峰主现在闭关,只能暂时仙禀报其他长老了”,角宿口中的峰主便是瑶光峰长老。

  他从清河谷回来后,便发现宗门禁地的结界像是从内部受到严重攻击,竟然出现了裂缝,如果还不解决,太一宗千百年来镇压的邪祟恐怕会伺机逃出,后果不堪设想!

  偏偏宗主不在,瑶光峰峰主闭关,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由其他六峰长老联手解决。

  角宿看着沉默的盛酽:“如今禁地出事,你还是先别去边际领罚了。”

  盛酽摇头:“不行,师尊说一不二,他既然开口,我若不去,他肯定更为生气。再者,如今结界松动,禁地内恐怕回逃出些许妖孽,我在边缘刚好守住。”

  角宿一想也有道理,只好道:“那我多安排几个人在外侧,你若遇到危险立马求助。”

  盛酽点头:“谢过师兄。”

  “你这又是何必,为了一个弟子,惹恼宗主”,角宿叹息着摇头,不明白这个盛星河到底给周围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一个两个都为他神魂颠倒。

  盛酽提起小孩,眼神都柔软了许多:“师兄,你不明白。”

  角宿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好扯开话题:“对了,星河师弟呢?”

  盛酽笑了声,他不想让小孩知道这些糟心声,将人支走了,“我让他下山了。”

  太一宗弟子虽然不能随意下山,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尤其是外门弟子经常有采购任务,需要到山下进行适当补给,这时候混上一两个其他弟子,护门师兄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别说是盛酽亲自安排。

  于是盛星河跟着杜半明,在护山弟子的热情招呼下离开了千道山阶,踏入了长庚镇。

  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叫卖声,扑面而来,熟悉的烟火气息让盛星河整个人瞬间放松许多,连什么乱七八糟的提亲也抛在了脑后。

  好想干饭。

  杜半明虽然去了外门,但也混得不错,捞了个小管事的名头,负责此次下山的采购。

  他不明白盛星河为什么跟他一起,但毕竟懂了点人情世故,并没有多问,只是拿着宗门发下的储物戒,对站在包子铺前走不动路的盛星河道:“你若实在想吃,还不如去我家酒楼,我家的招牌菜在镇上也是排得上号的。”

  盛星河一听,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眼睛发亮道:“好啊,快走快走。”

  他并不记仇,也知道杜半明当初身不由己,虽然不会像之前那般亲密,但至少不会敌意。

  倒是杜半明总对他心有愧疚,一路上也不敢正面看他,此刻匆匆将人带到自家的酒楼,跟父亲打了招呼后,便道:“那你便在这等我,我采购完,便同你一起回宗。”

  想了想,还是补上了最后一句,“想吃什么让伙计去买,不要乱跑。”

  他是知道宗门的盛酽仙君对盛星河有多上心,也听说过后者的灾难体质,动不动就被人掳走。

  所以才找了自家酒楼让盛星河乖乖待着吃饭。

  他就出去一会儿,应该、没事的吧?

  盛星河看着他那副凝重表情,知道八成是他爹专门叮嘱过人,不觉道:“行了行了,我自然不会乱跑的,你去买你的吧。”

  杜半明不放心,下楼时还专门跟他父亲又强调了一遍。

  于是杜父还以为他是大宗门里的小少爷,将他安排在了阁楼的小包厢。

  包厢一侧临江,从窗外看去,此刻正是日落融金,晚霞满天,江水波光粼粼,归家的小船一摇一晃,在浮光的水面投下一片移动的剪影。

  饭菜很快摆了满桌,杜父热情地在一旁布菜,盛星河十分不习惯,再三表示自己来就好,杜父这才遗憾地下楼。

  包厢内一时只剩下盛星河。

  风从打开的花窗吹入,发丝微扬,盛星河将垂在胸前的头发拨到了脑后,把小白放在一侧,便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大块朵颐。

  “唔,果然还是老百姓的生活好”,盛星河在仙门待了许久,就连零嘴也不过些果子,许久没吃过正经饭菜,当下热泪盈眶,含泪干了三碗饭。

  等到杯盘狼藉,肚子圆滚时,这才他心满意足瘫在椅子上。

  窗外已是月上枝头,街边挂起了一串串明亮小灯笼,热闹非凡,灿烂的烛光撒在水面,映得波光潋滟,倒映出万家灯火。

  盛星河吃饱喝足,开始思考人生。

  而目前人生最近的烦心事,便是“江平野为什么提亲呢?”

  盛星河想了两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江平野喜欢的人不应该是盛酽才对吗?就算他的到来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历史轨迹,但不应该、也不可能渣爹会喜欢上他啊!

  还是说,江平野是有什么计划?或者是妖王强迫他的……

  不过哪一个理由都改变不了这荒诞的事实啊!

  盛星河揉了揉肚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多了,怎么有些疼。

  话说回来,他还得等江平野学会控制血脉暴动,才能根除他身体的隐患。

  “拒绝的话,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不告诉我了?”想到这,盛星河倒是有些后悔今天对妖族的使者说得太直接了,就算拒绝应该也要委婉一点。

  算了,下次见面再跟亲自跟江平野说吧。

  但他远在妖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盛星河的思绪被肚子的剧痛拉回来,揉肚子的动作也慢下,另一只一手撑在桌边,身体伏在桌上,“疼……”

  喉间有东西涌上,盛星河偏头呕在地上,迷糊间还在想可惜这桌饭菜,然而定睛一看,地板上是大片的浓烈鲜血。

  他眼神呆住,一手慢慢抚上嘴边,然后视线向下,看到了雪白指尖上的刺目红色。

  熟悉又陌生的疼痛席卷了四肢百骸,盛星河一手撑在桌边,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他惶然转身,越过过窗户看向星子漫天的苍穹,一轮巨大圆月显高悬苍穹,无比明亮。

  “十五……”

  盛星河承认,最近一段时间血脉暴动都没有发作导致他飘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他原本红润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嘴边鲜血不断咳出,打红了胸前大片衣服。

  他挣扎着坐在地上,一手颤抖着从储物戒中拿出灵石,忍着如同凌迟的剧痛,从灵石间一点点抽出灵力,按照江平野之前教的方法一点点安抚经络中暴动的血脉。

  然而这次同平素不动,灵力进入经脉,不仅没有安抚,反而火烧浇油一般,体内本就强大的另一半血脉吞噬了进入的灵力,更为凶狠地撕扯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

  盛星河痛呼一声,身体蜷缩在地,侧脸贴在冰冷地面,乌黑长发遮掩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痛苦眉眼和沾血的小半张薄唇。

  “可恶、怎么回事……”

  盛星河骂了一声。

  灵石从他手中滑落,摔在了一边,透过窗户照入的月光照得晶莹剔透。

  盛星河却不敢再吸取灵力了。

  他一手捂住胸口,像溺水一般大口喘着气,鼻喉间满是浓烈的血腥气。

  他倒在地上,呆滞的眼神越过大开的窗户看去,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那轮该死的圆月。

  要是江平野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但怎么可能……盛星河摇摇头,试图将混沌的脑子甩清醒一点,然后手搭上腰间一块薄薄的玉片。

  这是盛酽给他特地准备的传讯工具,遇到危险只要捏碎,就能很快赶来。

  许是他疼迷糊了,手刚搭上玉片,竟看见圆月中出现了一个模糊人影。

  人影逆着月光,周身笼上了一圈光晕,面容却随着靠近而不断清晰。

  黑衣白肤,神色冰冷,好像江平野啊。

  竟然出现幻觉了,盛星河一边模糊地想,一边捏了捏玉片,脱力的手却连捏碎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衣在眼前落下,恍惚间他被裹入了一片冷香中。

  -

  圆月,鲜血,以及那个乘月携带满身冷香的黑衣人……

  盛星河从光怪陆离的梦魇中睁开了眼,稍稍一动,便觉浑身疼得厉害。

  他闷哼一声,惺忪的双眼看着头顶出现叠影的白帐。

  一张同样叠影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

  他眨了眨眼,混沌的思绪让他没能做出更多反应。

  那人朝他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盛星河身体向后倒去,靠在了一具温暖的身体上,嘴边碰到了冰凉的茶水。

  盛星河遵循身体本能,极其缓慢地喝下了一杯水。

  记忆渐渐回笼,盛星河眼珠转动,然后一双猫儿眼越睁越大。

  他猛一转身,同身后的俊美少年对上了视线。

  果然不是错觉。

  “江平野,你怎么在这?!”

  他无比惊讶。

  这人不是在妖都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一开口,对面人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江平野将手中茶杯放下,随后倾身向前。

  “你说呢?”

  因为他的动作,盛星河只得不断朝后倒去想要拉开距离,然而他这一举动看在江平野眼里,更是让他眼中浮现一抹讥笑。

  “啪”两人完全面对面倒在了床上,江平野一手按在他身侧,四目相对,挺翘的鼻尖几乎相触。

  盛星河几乎惊恐地看着身上的少年。

  “为什么拒绝?”像是怕被他眼中的惊恐刺伤,江平野将头转向了一边,然而却没有松开他。

  语气无比冰冷。

  拒绝?拒绝什么?哦,我拒绝了他的求亲。

  盛星河刚醒来,脑海间还残留记忆着昨夜鲜明的痛楚,思维缓慢,对眼前这突发的情况处理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江平野指的是什么。

  在混沌中,他连掩饰都忘记了,真实想法脱口而出:“因为你是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