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响彻云霄。
“多谢几位了”。
盛星河突然感觉天黑了。
不、不是天黑了。
盛星河抬头看去,是无数的滚滚鬼气,争先恐后地从那巨大窟窿中不断涌出,瞬息间便将这方天穹完全笼罩,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修真界各处蔓延。
盛星河的心跳得飞快,恍惚间觉得末世来临。
破空声突兀响起,眼角余光有黑影一闪。
侧头看去,是漆黑藤蔓将一人拽到了他身侧,容貌极其秀丽。
是赤琅。
这次没有了鬼气阻碍,盛星河时隔多日终于看清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对方眼前没有佩戴雪绡。
毫无遮掩的眼睛就这样暴露在盛星河面前。
正如此前看到的那样,赤琅右眼明眸如星,左眼却是如行尸般蒙上一层白翳,在明艳的脸上分外诡异。
“盛星河”,赤琅束在脑后的长发乱了几丝,垂在他脸颊一侧,显得有几分落拓,然而他却忽然露出个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对盛星河笑,不掺杂讥讽、嘲弄的笑容。
他缓慢又郑重道,“让我兄长要幸福。”
“什么……”
在盛星河还没有反应过来前,缠在赤琅身上的漆黑藤蔓下一刻暴起,直接刺穿了他的左眼!
盛星河未尽的话哽在了喉间。
心脏也在这一刻猛然骤停,头脑空白一片。
藤蔓“唰”地抽出,喷溅出的鲜血洒在盛星河茫然的脸侧。
血,滚烫的血,透过表层皮肤,直直烫到他心底最深处。
盛星河抬手,怔怔地抚了一下脸颊,入眼刺目的红。
是赤琅的血。
在他愣怔间,那根藤蔓触手顶端捧着一颗莹白色的碎片,飞快向蛟蛇的方向窜去。
而立在原地的尸体,左眼处只剩下空洞的窟窿,失力地朝身前倒去。
盛星河如梦方醒,忙抬脚上前接住,一开口,却是先发出一声哽咽。
“赤、赤琅,你别吓我……”
迟来的酸涩感一股脑涌上喉间、鼻头,盛星河抱着尸体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虽然赤琅此人确实傲娇又臭屁,对他也是大呼小叫毫无礼貌。
但他本性不坏,而且才不过十六岁,还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这个世界!
“你要对江平野说什么,自己来说,我不会帮你传的……”盛星河沙哑地发出声音。
然而怀中少年毫无反应。
甚至下一刻,他瘦弱的身体突兀化作了一截焦枯的藤蔓,砸落在盛星河腿边,让他扑了个空。
盛星河手撑着地,茫然看着那截藤蔓。
“嘶”,令人头皮发麻的蛇信声在身后响起。
“这么舍不得,不如去陪他吧!”
盛星河回头,对上了一张血盆大口,浓烈的臊腥味扑面而来。
仿佛间,盛星河似乎听到了他爹的叫声。
可下一刻,无数雪亮尖牙朝他涌来。
在被彻底吞噬的前一刻。
自遥远的地平线,一道声音从天际遥遥袭来。
“盛星河——”
少年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淡漠,而是充斥着强烈的惊惧。
可惜江平野来晚了。
盛星河彻底陷入黑暗中。
半空中,数十丈的蛟蛇遮天蔽日,仰头一口吞下渺小的身影。
迟了一步的盛酽目眦欲裂。
“我杀了你——”
向来潋滟的桃花眼浮现前所未有的杀意,澎拜灵力丝毫没有保留,化作惊天动地的一剑。
轰——
昏暗的天地间亮了一瞬。
无形的灵力如狂风巨浪,自封印大阵快速朝四周席卷,所过之处房屋倾塌,行尸横飞,一路摧枯拉朽,直到越向刚刚停在西蛮城城池前的大军。
霸道的灵力已消耗许多,饶是如此,也如一股劲风,将数万队伍的修士吹得以手遮面,衣袍翻飞。
“大乘期……”
队伍前方,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威压,云靖不可置信道。
他似有所觉,越过天空缭绕的鬼气,看见了天穹下的巨大蛟蛇正和一名修士争斗之景。
“世间竟还有大乘期修士!”
剑尊闻言,激动道:“这不是更好!忍了大半个月,老子受够了!不就是一群只知道吃的行尸,一起把它打回老家去!”
原本对此次围剿还有些犹豫的云靖,在看到大乘期后瞬间下定了决心:
“各族、各派弟子听令,为了守护我们的同胞、为了修真界不堕入鬼域,杀——”
“杀——”
声音响彻云霄。
以云靖为首,人族和魔族、甚至还有些许妖族的队伍,像是一柄利剑,刺破了终不见天日的西蛮城!
无数原本正朝中心封印蔓延的行尸,在半路上便和修士相遇。
一时间兵戈声、嘶吼声遍布西蛮城,火光四起。
百丈处,九霜自盛酽动手时,便毫不犹豫加入了战斗中。
按理,赤渊远不是他的对手,但他自上界下凡,修为在天道法则下被压制到大乘期,更何况阻止鬼域又耗费了许多灵力。
导致此刻他和盛酽联手,才堪堪和蛟蛇打平。
然而九霜却注意到,自鬼域处如瀑布般倾泄出的鬼气,除了朝四周蔓延外,竟还有不少一部分涌入蛟蛇赤红色的身体内。
尤其是它头顶那原本只生了一半的丑陋龙角,有一侧在鬼气下,竟然从断角处慢慢、慢慢长成了一根完整的龙角!
与之相对,赤渊实力陡然提升,一个甩尾,将他和盛酽拦腰甩了出去!
“鬼仙的碎片!”九霜扶着盛酽一只胳膊,焦急道,“星河还有那小孩身上有鬼仙的灵晶碎片,他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等消化完碎片,他便可彻底长出龙角。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能硬来!”
“放开——”盛酽甩开他,双眼通红一片,“我不管什么鬼仙,他杀了小星河,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盛酽显然被愤怒冲昏头脑,九霜拦不住他,更不敢伤他。
眼看盛酽又要冲上去时,一道颀长的身影终于赶到。
“慢着,盛星河没死——”
江平野仓促落下,他捂着胸前,嘴边已是流出一道血迹。
他擦去嘴边血痕,笃定地又说了一遍,“他还没死。”
这话对悲痛欲绝的盛酽来说,无异于做梦一般,但即便是虚幻如不可能实现的美梦,盛酽还是下意识停住脚步,方才九霜如何也拦不住的人此刻安静下来。
他桃花眼中蓄满了脆弱的期待,“真、真的?”
九霜心揪了起来,忍不住心疼。
他以为江平野只是暂时稳住盛酽,可偏偏选了最要命的方式。
这要是盛酽意识到被骗,岂不是更难过?
他正想上前打断,却听他师侄道:“他身上有我的护心鳞,只要我不死,他身边的结界便会保护他。”
“你竟将护心鳞给了他?”九霜脱口而出,原本质疑的话变作了震惊。
护心鳞是龙族配偶的定情信物。
一片护心鳞便如原主人的半条命,拔出极其苛刻,还必须要原主人心甘情愿赠予,才能够发挥作用。
只要原主人不死,护心鳞便会源源不断从原主人身上抽取灵力,保护现任宿主。
这也是江平野现在如此虚弱的原因。
盛酽虽不了解,但看到九霜反应,知道江平野没有骗他。
原本针扎般的悲痛少了些许,理智回笼。
“不行,他在拖延时间,不能这样下去。”
江平野隔着脚下的浓烈鬼气,看向狼藉一片的中心封印。
“赤渊在源源不断地从鬼域中吸取力量,必须要将鬼域重新封印”,他看向九霜,“师叔,现在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上古封印大阵了。”
九霜纠结道:“我可以将阵法复原,但是阵眼需要极其强大的灵力,我们如今哪里去找?”
当初是她师姐自愿充当阵眼,以己身封印了鬼域。
但他九霜可没有那么高的牺牲精神,更何况……他匆匆看了一眼盛酽。
江平野立即道:“先画出来再说。”
盛酽也看向他。
九霜只好道:“行,我现在就去,但你们要小心……”
他去复原大阵,原本将他们晾在一边的蛟蛇肯定会出手,到时候只能由盛酽和师侄阻止。
九霜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打定主意便飞下云头,朝中心落去。
赤渊果然注意到他的动向,稍稍一想便能猜出九霜要干什么。
原本盘踞在鬼域窟窿边吸收鬼气的庞大蛇躯,灵活地朝大阵方向窜去。
在半空中却被两道身影拦了下来。
盛酽长身玉立,他情绪平复许多,眉眼仍是肃杀一片。
蛟蛇庞大的身躯在天穹下投落巨大阴影,盛酽却毫不退缩,同足足有他大小的深绿竖瞳对上。
“找死——”
华丽低沉的声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砸落的蛇尾!
江平野手持龙吟剑,本想上去帮忙,关键时刻却被盛酽一把推开。
“给我旁边躲着,别死了!”
盛酽当然不是关心他,只是还得靠他维系小星河的生机,于是挡在他身前,提剑朝蛟蛇冲去。
盛酽这一推力量不小,江平野在空中踉跄几步。
“小心……”一只手忽然出现在身后扶住。
江平野转身,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群仙门修士。
角宿放下手,看向正和蛟蛇缠斗的人,难掩震惊:“原来是盛酽师弟。”
他身前,身披星轨图纹的玉衡峰长老两鬓皆白,双眼却是明亮有神,像是透过这一幕回忆起了什么,沧桑的脸上竟浮现了几分少年意气。
“修真大劫,乃吾辈责任,太一宗弟子,冲——”
剑尊也不甘示弱:“剑宗的人还等什么呢……”
凡是元婴以上的修士,前仆后继朝蛟蛇扑去。
这一幕无疑是悲壮盛大的。
但赤渊太强了,往前冲的弟子大部分如下饺子一般,不过几招便被打落云头。
地上,西蛮城的行尸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令人齿寒。
从天上坠落受伤的修士,不少被及时救走,但更多的是落入行尸堆,在惨叫声后便被彻底啃食干净。
九霜就在这一声声恐怖的尖叫声中,双手飞快地在空中绘出一个个金色的古老符篆。
以他为圆心,四周的修士们围起了一堵肉墙,潮水般的行尸被堵在了墙外。
但杯水车薪,咀嚼声和尖啸声越来越近,肉墙也一点点被吞噬。
绕是如此,此刻却没有一人转身逃跑。
“一群笨蛋”,九霜低声骂了一句,手下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一个个玄妙篆文漂浮升起,修补着破损的大阵。
九霜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最后唇边也不由流出一丝鲜血。
上古大阵耗费灵力何其多,即便他是在师姐的基础上修补,但原由大阵被赤渊破坏得七七八八,靠他一个人根本无法能绘制完。
“前辈,我来助你!”
老道士带着一个小道士不知从哪窜来进来。
玄羽观观主看见这些上古符文,眼睛都要直了。
黎清偷偷拉了拉师父的衣袖,示意他收敛点。
“想偷师?”九霜横了两人一眼。
上位者的威压压得黎清喘不过气,正当他以为要被拒绝时,却听大能道:“还不睁大眼睛看清楚。”
黎清和师父:“是!”
身边一群蚊蝇虽构不成威胁,但赤渊也被吵得耳朵疼。
他强忍着,待将体内的灵晶碎片全部指引到气海中时,浑身忽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威压!
轰——
无形的灭顶力量瞬间冲开了所有修士。
遮天蔽日的蛇躯俯冲直上,似要冲破九霄,与此同时,庞大的蛇头上、两角中间,一颗雪白莹润的珠子发出照射天地的光芒!
“轰隆隆——”
天穹风云变幻,层层叠叠的雷云瞬息间堆满整片天空,紫电在云层间不时闪烁,扯住震耳欲聋的咆哮。
“飞升雷劫……”
“他、他得到了鬼仙的灵晶,他要飞升了!”
“完了……”
上任鬼仙只是大乘后期,还没有真正飞升,便如此难熬,如今这蛟蛇要是真的飞升,加上没了神女,修真界真完了!
玉衡峰长老在紫电划出的白光中,原本的几分意气都化作了颓败,“莫非这次大劫,当真度不过去了……”
而盛酽本就雪白的脸,在雷电中更是白得晃眼,他在打斗中添了不少伤,一身青衣白纱衣角破损,却仍旧风采卓绝。
他铁青着脸,看向天边正准备渡劫的蛟蛇,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但天道法则下,不得干扰他人渡劫,否则神魂俱消。
如今赤渊飞升,修真众人除了眼睁睁看着,别无他法!
劫云一层比一层厚,酝酿的紫电如万马奔腾,虽然众人都期望妖王被雷劫劈死,但他们也看到,从鬼域倾泄而出的鬼气将庞大蛇躯牢牢裹住,锋芒甚至压过了雷劫。
完了。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绝望。
西蛮城外,枯土之上,一只爪子小心翼翼探了出来。
梦貘兽心惊胆战地看向天边,一只爪子死死捂住胸前不断想要逃走的碧绿色叶子。
正是赤琅殿下让他向星河大人要回的礼物。
不过梦貘千辛万苦赶回妖都,却发现赤琅殿下不见了。
他打听到风声,这才来到了西蛮城。
却没想到自己反而目睹了这几乎颠覆修真界的一幕。
胸前的碎片越来越难控制,几乎要拖着它整只兽飞走。
不行!这是赤琅殿下留下的遗物了!
梦貘兽绿豆大的眼睛露出坚定,一张嘴,将那不听话的碧绿小叶子吞入了口中!
霎时间,前所未有的蓬勃力量在小小的身体里席卷!
梦貘原本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变作灰白,笼上了一层白翳。
如行尸的眼睛一般。
与此同时,天边震耳欲聋的雷劫,却在即将坠落下来时,忽然消散。
漫天的劫云退潮一般,不过几瞬便散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被鬼气笼罩的昏暗天空。
“怎么回事……”
“这是失败了?”
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都比不上蛟蛇口中发出的愤怒咆哮。
“碎片,还差一枚碎片!究竟是谁,还给我!”
暴怒的蛇躯在空中沸腾,不少修士躲闪不及,当场拍成了碎肉!
“快退!”
盛酽大吼了一声,同时不忘拉着江平野往后飞掠数十丈。
江平野反手拉住他,凝声道:“这样不行,即便赤渊现在没有飞升,再拖下去在场人都得死!得找到他的弱点。”
盛酽同赤渊交过手,沉重地摇了摇头:“打蛇打七寸,但蛟蛇奸诈无比,七寸处被重重防护,根本突破不了。”
“师兄难道忘了,他有一个位置绝对无法防护。”
盛酽一顿:“你是指金丹?”
赤渊的金丹被千丝藤贯穿,即便他想防护,千丝藤却绝对会将送上来的灵力全给吃了!
但问题是,“蛟蛇长达百丈,从哪里找他金丹处?”
江平野不答,沉默地看向了赤红色蛟蛇。
盛星河,你在哪呢?
-
盛星河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再睁开眼,只看见了自己身侧散发着淡淡银光。
再定睛一瞧,银光是自他腰间的鳞片上传出。
护心鳞……
盛星河心头一动,是它保护了自己?
他挣扎着起身,然而手一碰到身下,便觉得粘腻得紧。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
盛星河掏出夜明珠,微光照亮了一片区域,目之所及是大片粉红色肉墙。
盛星河想起来,他正在赤渊的体内。
赤渊吞他、是为了他身上的灵晶碎片!
刚想到这点,盛星河忽然感觉身上猛地一阵抽痛!
护心鳞虽然能保护他不被胃液融化,但却无法阻止在鬼气召唤下,从他额头处缓缓剥离的灵晶碎片。
实在太疼了,像是生生抽骨一般。
已经有四分之三的莹润灵晶,缓缓从他额头处浮出,朝着虚空出飞升而去。
盛星河强忍着疼痛抬手,却只徒劳地抓空。
他不知躺了多久,待那股疼痛缓慢抽离,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还记得千度碎虚镜中神女的话,如今鬼仙的灵晶碎片都被赤渊夺走,世间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
除非,他体内的千丝藤……
盛星河呼吸停滞一瞬,狠狠一咬牙,举着夜明珠朝四周查看。
然而肉粉色的墙无边无际,这可怎么找?
偏生脚下的“地”粘腻无比,抬脚间似乎都要沾上一层厚厚粘液,盛星河不知走了多久,仍然毫无发现。
千丝藤到底在哪……
对了,只要能找到千丝藤不就好了。
盛星河忙从储物戒拿出了一个玉盒。
玉盒中,正是之前他爹塞给他的方庭盛!
原本半死不活的枯藤,在灵力和灵晶碎片的投喂下恢复了过来,甚至还突破了化神期。
盛星河匆匆道:“方庭盛,如今修真界都快完了,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你想要你爹方长老能安度晚年,现在快帮我找找,赤渊体内的千丝藤在什么地方!”
方庭盛虽然待在玉盒内,但隐隐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如今一出来又被盛星河的话当头砸落,恶狠狠瞪了一眼这小白脸。
他粗着声音道:“按我指示的方向走。”
千丝藤分裂能力前所未有,因此各部分间都有感应,方庭盛附着的一段枯藤指了方向,盛星河抱着玉盒,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他不知走了多久,几乎要绝望时,眼前原本应该是黑暗的地方,却突兀泄出了一丝光。
盛星河不知从哪涌来的力气,大步流星朝前跑去,抬头一看时,呼吸紧张地屏住了。
只见三丈开外,巨大的金丹散发着耀眼光泽。
然而金丹四周,密密麻麻缠满了碧绿、漆黑二色交织的千丝藤。
每一根藤蔓都有腰粗大小,藤蔓尖端深深钻入金丹中,有生命一般不断地脉动。
它们将耀眼的金光遮住,只泄出几丝光芒。
盛星河喉头不自觉攒动,他缓缓地退后几步,贴着玉盒同方庭盛道:“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千丝藤有两种不同颜色?”
也许是此刻目标一致,方庭盛难得给他解释:“你也知道,千丝藤原身是菟丝子,生在西蛮城附近的菟丝子,因当初泄露的几分鬼气污染,变作了吞噬血肉的千丝藤,但菟丝子和千丝藤本身都为碧绿色。后来赤渊想出用行尸的灵晶喂养千丝藤,好安抚他体内的千丝藤,同时制作出破境丹窃取灵力。而被他用灵晶养出的千丝藤,变作了漆黑。”
如果不是他的意识误打误撞附身在一截漆黑藤蔓间,他这具身体估计也会受到赤渊驱使。
“也就是说,黑色其实是受赤渊控制的藤蔓。”
盛星河抬头,发现大部分藤蔓已然变作了漆黑,少部分碧绿的藤蔓,正被身边的千丝藤不断吞噬。
如果没猜错,如果这些千丝藤全都被赤渊控制时,就真的再也拿他没办法了!
盛星河一咬牙,“一边倒算什么,还是让它们狗咬狗。”
方庭盛:“你什么意思?”
还没说完,他整根藤便被盛星河丢了出去,对方的声音遥遥传来,“当然是帮一帮这些可爱的碧绿藤蔓——”
方庭盛几乎忍不住骂人!
他被扔向了金丹处,未免自己掉下来,原本手掌大小的藤蔓瞬间变长,缠在了其他藤蔓间,瞬间,周边几根碧绿藤蔓靠了过来。
想到盛星河的话,想到自己还在太一宗的老父亲,方庭盛往后退了退,一头扎进一片漆黑的藤蔓间,然后大口吞吃起来!
没有意识体的千丝藤的毫无理智,只能单纯凭借生物本能分辨同伴,也想不到它们当中会出现叛徒,因此方庭盛除了避开碧绿藤蔓外,很快吞了一大片漆黑藤蔓。
盛星河都听到他清晰地打了个饱嗝。
“别停啊——”盛星河给他打气,一边还将储物戒内没用完的明火符朝漆黑藤蔓扔去。
剧烈火光瞬息燃烧大片藤蔓。
即便他和方庭盛消灭的漆黑藤蔓一空,便有其他藤蔓补上。
但渐渐的,补充的漆黑藤蔓速度越来越慢。
而碧绿色的藤蔓占据了大部分,它们贪婪地将触手顶端扎进浑圆的金丹中,藤蔓顺着吸取的灵力越来越涨大,如同吸饱血的大肚子蚂蝗。
“不好,他发现了!”
方庭盛尾音惊惧,他刚说完,黑暗中响起破空声,一道比方才藤蔓都要粗壮的千丝藤如鬼魅般袭来,率先冲向盛星河!
“它有赤渊的意识!”同为千丝藤,方庭盛自然能感觉出这藤蔓的不同。
他刚说完,那截藤蔓隐隐侧身,似是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看得方庭盛整根藤都瑟瑟发抖起来。
盛星河仓促躲避,他虽然恢复了修为,但这漆黑藤蔓太过强大,一次次撞在他身侧的银色结界上。
腰间的银色鳞片,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半空中,江平野突然呛咳出浓烈的鲜血。
他猛地抬头看向突然翻滚起来的巨蛇。
“怎么回事?我们的攻击什么时候这么有用了?”
“别废话,趁他病要他命!”
蛇肚中,方庭盛看见盛星河的艰难,抓紧时间狂炫,仅剩的几根漆黑藤蔓被他吞吃入腹。
而注意到这一切的赤渊,原本同盛星河的纠缠的藤蔓忽然掉头,直接朝方庭盛撞了过去!
方庭盛猝不及防,藤身被死死缠住,下一刻发出尖锐惨叫。
“救我……”
盛星河惊疑不定,仓皇的视线看向逐渐被吞噬的方庭盛。
他一咬牙,旋身飞上,剑光一闪而逝。
砍向的却不是漆黑藤蔓,而是方庭盛!
被吞噬到只剩手指长的藤蔓掉落,盛星河一把捞起。
方庭盛气若游丝:“我谢谢你……”
“别废话”,盛星河粗暴地将藤蔓丢回玉盒。
此刻只剩下他和虎视眈眈的漆黑藤蔓。
这样下去不行。
盛星河全身紧绷得厉害。
他眼角余光瞥向已经满是碧绿藤蔓的金丹,此处是赤渊唯一的弱点,得想办法告诉外面的人。
可赤渊不会给他时间。
“找死!”
粗粝的声音从漆黑藤蔓中传来。
下一刻,游蛇般的藤蔓鬼魅窜出,速度快如闪电,盛星河躲闪不及,周身银色结界又“嗡”地震颤一瞬,已有了些许裂痕,映在盛星河明亮眼底。
他脑海从未如此清明过。
借着这股冲力,盛星河整个人被撞到巨大金丹上,身后碧绿藤蔓瞬间将他缠上!
小白反身一剑,短暂划开了碧绿藤蔓,露出金丹耀眼的光泽。
下一刻,在赤渊反应过来前,盛星河一把扯落腰间的银色鳞片,生生插入金丹中!
这不是江平野的护心鳞嘛,他肯定能感应到的吧。
盛星河在赌。
可鳞片离开的刹那,银色结界消失,原本一直挡在外的腐蚀胃液瞬间如火烧般笼罩全身。
盛星河整个人痛得蜷缩成一团,不由自主发出痛呼。
一旁的漆黑藤蔓也瞬间窜上,缠上了他的脚踝!
半空中,江平野呛血的动作停住,心脏却猛地一空。
他眼神格外狠厉,猛地锁住天边蛟蛇。
他忽然扬声道:“盛酽师兄——”
两人隔着满天鬼气和无数修士,遥遥对上视线。
仅仅只是一瞬间,盛酽朝他微微颔首。
下一刻,强烈劲风以他为中心,将周围修士尽皆刮到了数十丈外!
一时间苍穹下只剩下盛酽单薄背影,他提剑俯冲之上。
九万里狂风骤起,凌厉剑气横扫一切,大火如岩浆轰然奔腾,直直冲向百丈蛟蛇!
尚在翻滚的长蛇感受到滔天火海,避其锋芒,原本蜷缩起的蛇身瞬间绷直躲闪。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耳边都听到了一声清锐的龙啸。
大地划过阴影,一条银色剔透的龙凭空浮现!
他身长数十丈,矫若惊鸿,银色鳞片华美至极,浑身若冰玉雕刻。
只在本该是龙角的地方,却空荡一片。
银龙的速度可谓快到了极致,在蛟蛇还未蜷身前,直直朝一个方向狠狠撞去!
“轰隆隆——”
一瞬间如电闪雷鸣,两个庞然大物占据天穹,像是上古时代的野兽厮杀,看得所有人震撼不已。
“龙、那是真的龙……”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盛酽却已发现了蛟蛇的弱点,他不惜燃烧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趁着蛟蛇和银龙缠斗时,携着滔天火光的一剑轰然降落。
“啊——”
赤渊惨叫一声,一时间火焰炙烤的焦味萦绕天地。
银龙不顾自身伤势,如炮台一般狠狠冲向蛟蛇金丹处!
被灼烧过的蛇躯终于不堪重负,在尖锐利爪下四分五裂!
银龙如一柄尖刀破体而出!
浑身鳞片沾染上浓烈鲜血。
“快看!那龙的爪子上是不是有个人?”
江平野顾不上这些惊呼,小心翼翼将龙爪上的人举到眼前。
盛星河也浑身沾着血迹,脸色苍白,虚弱地朝这巨大龙头一笑:“你来了……”
银龙停顿一瞬,下一刻划破另一只龙爪,银白色的龙血兜头朝盛星河灌下。
“不要浪费”,江平野盯着他头顶龙角,“你体内龙族血脉还没有完全激发,想不想彻底化龙?”
“什么?”盛星河被迫喝了几口龙血,只觉原本灼烧的疼痛瞬间缓轻许多。
“想着要化龙”,江平野说完,猝不及防将他丢了出去!
万米高的狂风席卷而来,失重感让人心脏遽停,盛星河骤然放大的眼中是越来越远的银龙。
威风凛凛的龙,居高临下看着他,每一片银色鳞片似乎都在发光一般。
化龙……
隐约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怎么有人掉下来了!”
“……快、快看!那是什么!”
一片惊呼声中,通体雪白的小龙昂首发出清啸。
下一刻,银龙俯身而来,两条纤长龙身缠绕在一起。
一银一白,在晦暗苍穹下如驱散黑夜的明灯,印刻在每一个人震颤的眼底。
“阵法、阵法成了!”
大地上,玄羽观观主激动的嗓音,唤回了周边人的思绪。
被赤渊破坏的上古大阵,终于修补回来。
然而最中心的阵眼处,原本矗立着神女雕像的地方只留下漆黑的窟窿。
需要极其强大的灵力,才可以彻底激发封印大阵!
“别绕了,还不干活”,九霜不满地擦去嘴边血迹,随即飞身直上,到半空时刺目白光闪过,同样毫无杂色的白龙浴光而出。
他躯体极为庞大,几乎跟蛟蛇一般。
又是一条龙……
修真界众人几乎都快麻木了。
三条长龙摇曳着龙尾,朝蛟蛇庞大的身躯快速飞去。
金丹受损,赤渊正是力竭之时,自蛇头、蛇身、蛇尾三处,三条长龙伸开利爪,死死压住不断翻滚的蛟蛇,朝大阵俯冲而去。
“退、还不快退!”黎清大声道。
一时间大阵四周的修士似急雨般冲向四面八方!
“轰——”
大地震颤龟裂,扬起漫天尘埃。
而在下一刻,刺目白光一道、两道……继而是千万道,驱散尘埃和不见天日的鬼气,无数古老玄妙的篆文自地面浮现,快速旋转。
三条长龙盘旋上空,而地面本是阵眼的巨大窟窿处,庞大的蛟蛇深深卡在了窟窿间。
它翻滚着想要逃离,可闻声赶来的所有修士,连同天上的长龙,所有人的灵力都在此刻汇聚在一起,连同上古封印大阵,一同淬成坚不可摧的结界,将想要逃开的蛟蛇死死压住!
浮动的篆文越来越快,大地自龟裂处爆发出阵阵白光,整个天地都似乎要被点燃,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片白光中,西蛮城上空的巨大窟窿如女娲补天一般,不甘心地朝中间合拢。
最后“咔哒”一声,鬼域化作一丝黑线直直没入大地的封印中。
赤渊重新化作人身,整个人却都埋在了阵眼处,只有头还露出地面。
他不甘挣扎,却只是困兽之斗,忽然他感觉到什么,猛地朝一旁看去。
越过修士层层交叠的腿部,一只矮胖的小兽同他对上视线。
它有一双蒙着白翳的眼睛。
赤渊霎时明白过来。
“赤琅……”
最后的白光也朝他兜头袭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似乎有一只白蝶穿过层层浮动的上古篆文,停在他另一只残缺的龙角处。
温暖得如同初见时,女子放在他头顶的柔荑。
“江瑶……”
他喃喃念了最后一遍这个名字。
天地重归了安宁。
-
虽然鬼域已关,但之前弥散在修真界的鬼气,还是滋养出许多行尸。
好不容易剿灭西蛮城的行尸后,各门派又马不停蹄,派遣弟子于各自境内猎杀行尸。
只有太一宗的几人赶回宗门,还没人敢指责。
毕竟,那可是龙啊!
太一宗山门张灯结彩,进了山头一看,更不得了,处处挂红披彩,金玉堆积,檐下绯红金铃叮叮当当,热闹得紧。
“太一宗倒是有自信,出发前连宗门都布置好了,等着庆功宴呢。”九霜负手,紧挨着盛酽。
盛星河一看这布置,方才想起被他忽略的一门亲事,心头一颤,还没来得及转移话题,便有人开口。
角宿对这位龙族仙人毕恭毕敬:“非也,是宗门盛酽师弟和星河师弟的结契大典,因妖王一事耽误。这回大劫已过,两位师弟也该喜结连理,宗门可谓双喜临门。”
完了,慢了一步的盛星河抬手扶额。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他爹抬高了声音。
“什么,我不同意!”
盛酽嫌他吵,往旁边挪开几步,不满道:“你算什么,哪有你不同意的份!”
他冷笑两声,“我倒觉得,这亲事合适得很。”
盛星河愣了一瞬,他爹怎么了。
九霜也傻眼了,上前停在盛酽面前,抬手想碰碰他,又怕他生气。
着急道:“就凭我是孩子他爹啊!”
盛酽“嗤”了一声,桃花眼斜了他一眼:“谁说的天下会铭记呢?你既然都要天下了,就离我们小星河远点。”
他说完转身,朝人群后的盛星河走去。
九霜被噎了一声,还是灰溜溜跟了上去。
“盛师兄”,盛星河旁边的江平野抬手行礼。
盛酽打量他二人距离,抬手将盛星河往自己方向拉了拉,警惕看向他:“江道友对我们星河的救命之恩,在下自然会回报,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我知道你跟你师叔一样,都没安什么好心思。”
“师兄”,盛星河暗暗扯了扯他爹衣袖。
毕竟江平野救了他多次,这样说太见外了些。
然而盛酽被他一扯,表情更冷了些。
“师兄误会了,我救星河自然不是为了求报,这都是我自愿的”,江平野道,“至于师叔,确实有些做得不对,还请师兄见谅。”
刚刚赶来的九霜震惊地看着大师侄,“平野你怎么……”
盛酽打断他的话,“哼,你还有点样子,跟上吧。”
他带着盛星河朝前走去。
江平野对他师叔歉意一笑,也跟了上去。
九霜愤愤不平,只能瞪了一眼还在旁边的角宿,再次强调一遍:“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最终,太一宗这番张灯结彩,成了仙门的庆功宴。
宴席上觥筹交错,各门派弟子或劫后余生、或哀恸大难逝去的师兄弟,哭哭笑笑闹到了半夜。
天璇峰后山,思无崖。
十里桃林常开不败,月夜下臻臻灼灼,绯色绮艳。
盛星河立在崖边,夜风掀起发丝,拂过他白净的侧脸。
身边投落一道阴影。
江平野步上前来,黑色衣摆飞扬。
“怎么了?”他向来淡漠的声音像是融入月色,沁出些温柔。
盛星河看向远方阒静的群山,侧脸平静,“没什么,我是觉得,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二十年后的天下大乱、万鬼夜行的惨像,不会出现了。
盛星河有些时光错乱的恍惚。
江平野低低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其实很好听,夜色中更显得如雨穿竹林。
他看着盛星河道:“你穿梭二十年的时光,修真界能度过此劫,改变原有结局,都是多亏了你。”
盛星河摇摇头,“不是的”。
远方山林静谧,月夜下影影绰绰,恍若万魂飘过西蛮苍茫大地,归来故里。
“若没有牺牲者,没有反抗者,即便有千度碎虚镜在,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盛星河一字一句,“有的东西不会因为时光重置,而发生改变。”
江平野沉思半晌,又笑了,“确实有道理,比如重来一次,我师叔还是爱上了盛酽师兄。”
盛星河听不得这话,刚想当着他的面批评渣爹,却听他道“那再来一次,你会收下它吗?”
一枚银色鳞片出现在他手心,捧在盛星河面前。
鳞片莹润剔透,原本在大战中出现的裂痕被主人修复,光滑如初。
护心鳞,龙族的定情信物。
盛星河在懵懂时接过的鳞片,如今知道了它代表的含义,小小的鳞片变得沉重起来。
“我……”盛星河喉头不自觉攒动,莫名紧张起来。
江平野的手平直,丝毫没有收回的打算,那双幽深的丹凤眼凝在他面上。
似乎盛星河不接,他可以举到天荒地老。
盛星河看着他那张表面淡漠实则紧张的俊脸,原本的紧张消失了,不自觉笑了一声。
在江平野不解的目光中,他笑意消失,眼神悠远,“有两个人托我给你带了遗言。我其实不解,明明我们还没有关系,却被所有人误认为一对。”
江平野被他这话一带,想到了什么,有些哀怨:“是啊,他们不知道,你只是把我当爹罢了。”
“咳咳……”盛星河的情绪被打断,心虚地嘟囔两声。
“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对我这么好。”
“那我为什么对你好?”江平野明知故问。
“我以为是父子情来着”,盛星河清了清嗓子,在江平野反驳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银色鳞片,顺手配在了腰间。
“总之,我答应他们了。”
盛星河说完,面上浮现红意,比身后的桃瓣还更艳三分。
他没有说江瑶和赤琅让他带的话,只是在心底想,原来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表现得如此明显了。
江平野愣在了原地,怔怔看着空荡的手心。
只有揣在胸腔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更加响亮地回荡在耳际。
他情不自禁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星河,我……”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喉间,但真要说出口时,却什么都不能表达他此刻心情。
一阵狂风起,吹得漫天桃瓣翻飞,如下了一场绮丽的雨,落在两人发上,肩侧。
往事随着桃瓣悠悠扬扬,在激荡情绪中,江平野忽然俯在他耳边低笑一声。
“其实要叫爹,也不是不可以。”
他后面声音更小了些。
只不过盛星河在听完后,脸颊轰然通红,清透的猫儿眼似嗔还怒,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能说得出口!
他这才刚刚答应,怎么就跳到这种进度了!
还没有来得及谴责,便听得远处一阵鸡飞狗跳。
“我、我才是盛星河的爹!我和盛酽有了儿子,你们离他远点!”九霜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
郁无朝不屑的声音响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星河都穿越二十年回来,你看他认你吗?”
“北夜地大物博,星河若喜欢魔族太子这个称号,随时可以过来。”君华懒洋洋道。
“太一宗,永远都是星河的家。”云若竹温润的声音不紧不慢。
最后是盛酽的声音,他仿佛没听到这四人的争宠,只专心找人:“星河呢?谁看见他了?”
山崖边,盛星河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原本对他不假辞色的几人,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又一个个上赶着做他爹来了。
余光瞥见旁边这人,得,这还有一个更过分的。
他故意道:“想做我爹的人多了,你抢得过吗?”
江平野看他狡黠模样,眼中笑意更浓。
不远处,盛酽的声音越来越近。
盛星河正想应声时,却被人堵上了嘴巴。
猫儿眼骤然瞪大,身边所有声音都远去,只有几乎要蹦到嗓子的心跳声。
温热触感一碰即分,江平野看他这呆呆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
“跟他们抢什么,抢你不就行了。”
在盛酽穿过竹林前,江平野揽着还发呆的人朝后一退,失重感袭来,狂风卷起两人衣摆,纠缠地难舍难分。
思无崖漆黑的山壁前,白光一闪,耀眼的银龙载着刚抢来的新娘,飞向了万里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