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辛看着刘掌门，淡声问：“敢问贵派掌门，你们亲眼看到郁苍杀人是哪一日？”
刘掌门：“昨日巳时。”
季子临对刘掌门一拱手，不卑不亢道：“刘掌门，晚辈想是贵方误会了。昨日，或者说这些日子我们小师祖一直同我们在一起，从未离开过，这一点鬼王殿下亦可以作证。”
在外人面前，季子临对郁苍的称呼自动换成了小师祖。
刘掌门冷冷道：“你这意思，是在说我门派上下全都看错了，都瞎了？”
季子临蹙了下眉：“晚辈并无此意，只是觉得这里面有误会，我们小师祖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够了！花言巧语！”
刘掌门怒斥道：“何况我是和云辛尊者说话，有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话的地方吗？！”
富宝柳曦儿他们听得都眉头皱起来，觉得对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认定了自己亲眼所见才是事实，根本沟通不了。
“你想如何。”
一道冷漠低沉的嗓音插入进来，郁苍忽然开口，他看着刘掌门，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看得让人心底直发寒。
他嘴角扯起一丝讽刺的弧度，冷漠的视线一一扫过四周，“纵使我师尊说了实话，你会信吗？你不会，你们都不会，因为你们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也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亦或者只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无论真相到底如何都无所谓，不是吗？”
多么可笑，又多么熟悉而恶心的一幕啊。
郁苍心中嗤笑，眼神只余下冷漠。
四周空气仿佛停滞一瞬，众人听到他这番话，怔然片刻。
云辛望着郁苍的背影，心脏倏然一痛，如同被蚂蚁啃咬般，密密麻麻的痛楚传来。
他想起了小说中郁苍被世人诬蔑声讨、围堵追杀的情景，那些口口称称说为民为苍生为天下除害、维护正义的正派，实际各怀鬼胎，个个都想将郁苍拆骨剥皮吞入腹中。
只因郁苍是能让他们得道飞升的天生灵体。
这些人里，有郁苍所认同的长辈、朋友、手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一切仁德正义都不过是他们获得想要东西的垫脚石。
这也是为何郁苍刚重生时，面对云辛的友善，郁苍依旧抱有极大警惕心的原因。
他曾经付出过信任，代价却是无数次的背叛、痛苦和险些失去生命。
可悲至极，可笑至极。
云辛之前看小说时就心疼得要死，现在他站在郁苍身边，自然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曾经，郁苍后背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但现在，他有自己。
云辛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诬陷郁苍。
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郁苍身边，对刘掌门道：“对于贵派弟子的悲剧，本尊深感遗憾，但杀死你弟子和女儿的人并非苍儿，刘掌门想查清真相、为弟子和女儿报仇，可以，九玄宗自会鼎力相助，不留余力。但如果刘掌门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本尊弟子杀人.......”
云辛眼神发沉，缓缓道：“本尊不会袖手旁观。”
“.......”
郁苍眸光微动，忍不住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眼中的幽暗和冷意慢慢消失，嘴角的弧度克制不住轻轻上扬了一些。
他突然涌出一股冲动，想上前紧紧抱住面前这个人。
郁苍手指动了动，轻轻垂下眼，压下涌上来的那无边无际的、汹涌的欲望。
同时生出了一丝嫌弃和烦躁。
真碍眼，他撇过四周，看着这群修士，他想。
云辛的话，让刘掌门心下一沉，云辛没有释放威压，但他依旧感受到不小的压力想，只是一想到自己那些可怜的弟子和女儿，刘掌门就压不下这股怒火。
“看来尊者是想包庇自己的弟子了。”
刘掌门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看了眼四方，见来到山谷的人越来越多，提高声音道：“诸位，我乃太御派掌门刘占生，昨日巳时，九玄宗云辛尊者的徒弟郁苍突然出现，不分青红皂白、不说一句话就直接杀我门下弟子五人，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雪儿！杀他们的人就是郁苍，这是我们太御派亲眼所见，若其中有半分虚假，我刘某对天发誓将会不得好死，不入轮回！”
众人嚯的一下，震惊看他。
修士发誓是有天道作证的，一道誓约成立，意味着此人将会收到誓约的束缚，一旦违背誓言，将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众人都没有想到刘掌门竟然敢发誓，不由得皱眉，看向郁苍的眼神有怀疑、不喜、叹息、不屑和幸灾乐祸。
世人憧憬强者，羡慕天才，却也嫉妒着天才们，嫉妒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自己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可以轻松达到高境界。
而被他们嫉妒的人当中，自然也有郁苍。
强悍的天赋，强大的师父，还有背靠大门派，无论是哪一点，都让不少修士眼红羡慕和不甘。
他们甚至觉得，郁苍不过是幸运了一点，在小时候就遇到了云辛尊者，若换做是他们成了那位的徒弟，没准能变得比郁苍更厉害、更出色。
现在见他倒霉，一些嫉妒着郁苍的修士内心不禁生出一丝喜意和幸灾乐锅，瞪着看他的笑话。
九玄宗弟子脸色微变，不明城的几个管事们则是不动声色散开一点，无声无息中，将郁苍划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不明城的几个管事骨子里其实都是桀骜不驯的主，一个比一个傲。
但既然郁苍得到了他们认可，成了他们的主人，那甭管什么太鱼派还是太御派的人是不是城主杀的，他们都会站在郁苍这边。
再说了，在场各位哪个手里没沾过血？
依他们看，这个刘掌门这么着急往他们城主身上泼脏水，没准藏了什么心思。
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玄天门的人到了。
“是韦门主！”
“刘掌门不是说是韦门主救了他们吗，何不问问韦门主？”
“对啊，说的有道理。”
众目睽睽之下，韦方舟带着门下弟子走来。
刘掌门看到韦方舟，愤怒的脸色敛了敛，作揖道：“韦门主，你来得正好，郁苍不肯承认自己做的恶事，实在是欺人太甚，请韦门主为我太御派主持公道。”
韦方舟则是抬眼看云辛：“云辛，我知道你颇为在意任何一名九玄宗弟子，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被蒙蔽了。”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韦方舟这话，显然是坐定了郁苍肆意杀人的事情。
鬼王和扶业都是一挑眉，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光芒。
“不会吧，真是他做的？”
“韦门主都这么说了，还能是假？我看他长得冷冷冰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云辛尊者不会还想要包庇自己的弟子吧，他代表的可是九玄宗，要是不给出个交代来，以后........”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声，眼看着形势对郁苍越来越不利，性子比较急的富宝江絮儿和不怎么会掩盖自己真实情绪的寻春脸色忍不住浮现几分焦急。
富宝正要说什么，手腕就被站在他身边的左杨抓住。他一顿，转头看左杨，左杨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稍安勿躁，有老祖宗在，不会有事的。”
左杨是赞同郁苍说的那番话的，太御派的人也好，还是韦方舟，都属于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只想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人。
他们本就对郁苍有偏见，不管郁苍说什么，他们都不一定会相信郁苍说的话。
韦方舟这句话，除了是想坐实郁苍想杀人的事之外，也是想借此形势逼迫老祖宗。
如果老祖宗仍然袒护郁苍，那老祖宗和九玄宗在世人的印象势必会受损，认为老祖宗是个不分黑白、一心袒护心狠手辣的徒弟的糊涂之人。
韦方舟想逼老祖宗放弃郁苍。
左杨心中掠过不悦，对韦方舟越发的不喜和排斥，除了易乐山和方越，玄天门在左杨眼中，从上到下，大多数都不是好的。
“嗤。”
一道充满不屑的嗤笑响起，左杨以为这是郁苍发出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
老祖宗？
左杨微微睁大眼睛。
韦方舟亚眸色微沉，他问云辛：“你笑什么？”
云辛直接翻了个白眼：“笑你们算盘打得都快把天道吵醒了。”
众人一愣，他们吃惊的不是云辛说的话，而是云辛。他们看着样貌依旧风华绝代的云辛尊者，却隐隐觉得对方哪里不太一样了。
气质还是那个气质，但好像放下了什么？
如果云辛知道此时他们心中的想法，会微笑着告诉他们——
草，老子不装了。
骂的，一个个的瞎逼逼，老子不发威真当老子是HelloKitty了是吧！
司东溟听到唐解意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群人完了。”
司东溟看他，唐解意唇角微勾，凉凉道：“他们彻底把子易给激怒了。”
也是这几千年子易为压住外面那些对九玄宗虎视眈眈的人，刻意压抑住自己的天性，逐渐成了世人眼中的矜持端庄、高贵优雅、冷淡稳重的云辛尊者。
殊不知，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可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彪悍得不得了。
敢欺负他的人，占他的便宜？
别说门和窗户，地缝都不给你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