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秩暂时就这么和周归心分开了,上午大课间的时候,苏青竺搬着东西姗姗来迟。

  周归心又惊又喜地看着他:“皇弟!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

  苏青竺本来就别扭着呢,差点被他这么一嗓子原地送走,他滚了滚喉结,慢吞吞搬出来了早就想好的借口:“嗯……系统让我来看着bug修复的进度。”

  “撒谎,”周归心弯着眸揭穿他,“你分明是想和朕一起待着。”

  苏青竺神情冷淡:“我只是来监督你。”

  周归心趴在桌子上,笑得明媚:“朕知道你心中挂念着朕。”

  苏青竺:“……”

  反正他说什么周归心都会曲解成别的意思,那他不说话行了吧!

  周归心眨眨眼,睫毛跟着扑闪扑闪的:“皇弟,你脸红了?”

  苏青竺:“……”怎么他不说话这个周归心都有那么多话要说!

  苏青竺正思索着怎么把周归心撵开,就看见段秩走了过来,段秩一声“皇上”还没有喊出声,周归心立马就转身喊了右相:“右相,快随朕去找太傅。”

  一眼都没看段秩。

  右相是个沉默寡言的实干派,周归心如此吩咐,他便立刻照做,两人迅速地出去找太傅去了。

  苏青竺回过味了,幸灾乐祸地看着段秩:“他讨厌你啦?”

  段秩吃了周归心这么一个闭门羹也不恼,摩挲了一下手指,不咸不淡地看了眼苏青竺,也转身离去了。

  苏青竺:“……”神经病!

  通过他的观察,段秩对人的态度是这样的:对李洋这种npc,相当冷淡,不愧是古早霸总小说里的高冷逼;对待周归心的狗腿子们,心口不一两面三刀,面上礼遇有加实则句句夹枪带棒意味深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权谋小说里的重臣;对待他这个名义上的官配,介于两者之间,不过苏青竺也理解他,任谁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部小说,未来的恋人是一个个的攻略者也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至于对待周归心,那真是集绿茶狗腿于一身,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比原著中写得更爱他的这位白月光。

  导致苏青竺有的时候真的怀疑段秩到底是觉醒自我意识了还是人物性格被加深了,虽然他现在行事却是奇怪,但是按照人物设定来说也确实不算违和。段秩前期就是独爱独宠周归心,对旁人丝毫不在乎,对苏青竺做假戏也有试探周归心的意思,他被苏青竺打动,对周归心死心也是后期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苏青竺的心情又微妙了起来,他就说,这种古早小说就是脑残,且不说为什么段秩这么执着于周归心,就连苏青竺为何执着段秩的原因都没有写,段秩移情别恋那段更是烂上加烂,显得周归心这个人物的存在就是为了追妻火葬场的发展而设定出来的。

  周归心真就全书第一惨——最后还惨死街头了,简直当代窦娥,无辜死了。

  周归心去找太傅也没什么事,他就是不想见段秩,段秩那张讨人厌的嘴,说出的话净惹人羞。

  太傅听他左右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难免失笑,从抽屉里翻出来几颗水果糖来:“办公室前些日子有老师结婚,分发下来的喜糖,臣素来不爱吃这些甜食,思及皇上喜欢,便留了下来。”

  周归心眼睛亮了亮,方要伸手接过来,想起自己的誓言,又泄气般地把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太傅担忧地问。

  周归心神情恹恹:“朕昨日刚下了决心,学习成绩不进步,朕就不吃甜食。”

  太傅一愣,旋即笑了笑,把糖块收了回来:“既是如此,那臣便留着下次考试完再给皇上了。”

  周归心眼巴巴地点了点头。

  太傅看了眼时间,又看向右相:“要上课了,劳烦右相多照顾些皇上了。”

  他说完,又重新看向周归心,郑重地叮嘱道:“皇上,这边的学业确实领先大周不少,皇上肯认真学习想来对治理大周也会有所裨益。只是皇上容臣多嘴一句,皇上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切记不要因为过度劳累而伤了身子。必要时,不学习也是可以的。”

  太傅是周归心的老师,某种意义上又是周归心的竹马哥哥,他虽对周归心严厉,但有时的关切也确实让周归心心里暖洋洋的。周归心跑到太傅身前,熟练地拦着他撒娇:“太傅成日里说教朕,朕都要听烦啦。”

  太傅失笑,连忙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快上课了,皇上还是先去吧。”

  周归心心下欢喜,给他告了别就立刻跑出去了。倒是右相在办公室晚走了一会儿,他看向太傅,神色间略显凝重:“那件事,我们还是不告诉皇上吗?”

  “我看了今日的课表,”太傅勉强一笑,“不出所料的话,皇上今日下午就会知道了。”

  右相定定地看着他,太傅也看着他,半晌,两个人皆是叹了口气。

  “时候不早了,右相还是早些追出去为好,不然皇上要疑心了。”太傅开口道。

  右相同他互相行了个礼,转身去寻周归心了。

  太傅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出神地盯了一会儿,旋即又坐回了座位上。

  周归心跑到一半才发现右相没有跟上来,他扭过头,发现右相挤在人海中,正十分艰难地挪着脚步,看见周归心看过来,他还挥了挥手,示意周归心他在这儿。

  周归心乐不可支,也不着急,就站在原地等他。

  好在右相身手也算敏捷,不消片刻便重新回到了周归心的身边,他道:“要打铃了,学生们这会儿正拥着回教室呢。”

  周归心笑了笑:“我同右相、左相,原是君臣,如今却成了同窗,真是稀奇。”

  “臣惶恐,”右相连忙低了低头,“能与皇上同窗,实在是臣几世修来的福分。”

  周归心便又笑了笑:“惶恐什么呀,不许惶恐,你该高兴才是。”

  右相连连点头:“是臣失言,臣心里确实高兴!”

  两人说话间,就回来了教室,左相正剥着橘子,眼尖就看见了他们,周归心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剥好的橘子,橘子剥得十分干净,一点白丝也没有,下面压了一张纸条:“皇上,我真的知错啦。”

  这橘子是谁送的,便不言而喻了。他抽出纸条,往后看了看,正好撞入段秩带笑的眼里,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回头一般。

  周归心:“……”

  这个段秩,怎么愈发讨人厌。

  周归心咬了咬嘴,把纸条团在一起扔进桌洞里,将那剥好的橘子塞给了左相:“别剥了,这个赏你。”

  左相惊喜地看向周归心:“皇上!”

  “赶紧回位,要上课了。”周归心催促他。

  左相连声应下,离开时路过右相,不免给他炫耀了一下皇上赏的橘子。

  “别吃了,”右相难得没有搭理他的炫耀心思,压低了声音,“方才太傅说,皇上今天下午就会知道那件事。”

  闻言,左相手一松,那橘子便直愣愣地从空中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却无暇顾及,眼睛都睁大了几分,震惊又担忧:“这如何使得……皇上他……”

  右相捂住了左相的嘴,轻轻摇了摇头:“太傅的意思是,迟早都会知道的……”

  “那也不能是现在啊,”左相眼里涌现了几分不忍心,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只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周归心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奇怪地看了过来:“怎么了?”

  “无碍,”左相回过了神,连忙给周归心道歉,“是臣方才不小心弄掉了皇上赐臣的橘子,臣惶恐。”

  周归心一愣:“掉了?”

  他没先去查看那橘子,倒是扭头先看了后面的段秩一眼。段秩正看着地上的那个橘子出神,见他看过来,勉强给他笑了笑。

  周归心:“……”

  左相既然说是不小心弄掉的,周归心还是相信的。就是段秩看着那橘子出神仿佛备受打击的模样叫周归心实在坐立难安,方才左相压低了声音,段秩应该是没听到他们说话的。

  那落在段秩眼里的情景岂不是就是自己把他辛苦剥的橘子赏给别人,别人还丢了?周归心一时无言,段秩伤心的表情又闪过眼前,周归心闭了闭目。

  朕是皇帝,朕把旁人进贡给朕的东西赏给别人怎么了!周归心深吸了口气,本不想搭理段秩这行为,但此事毕竟因他而起,他又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周归心一攥拳,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橘子,把外面的皮剥掉,眼不见心不烦地递到右相面前。

  “皇上?”右相疑惑不解。

  周归心烦不胜烦:“把这个给段秩,让他此后不许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右相不曾想皇上是这个心思,他意外道:“皇上可是要用这个橘子同段秩割袍断义?”

  周归心头一次觉得右相也如此烦人:“朕让你送你送便是,哪来那么多话!”

  “皇上恕罪,是臣僭越了。”右相主动请了罪,随即立刻把周归心吩咐的事情给办了。

  周归心本在犹豫要不要看一下段秩的反应,结果上课铃响了,他也只好作罢。

  不知道右相同段秩说了什么,段秩当真没再来找周归心。周归心沉迷学习,也没注意到他,中午饭都时候左相非要来跟他请罪,叽叽喳喳吵着和他一起吃的饭,所以周归心午休也没看见段秩。

  下午临上课前,周归心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问旁边的右相:“右相,一会儿上什么课啊?”

  “回皇上的话,”右相毕恭毕敬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是历史。”

  “哦历史,”周归心重复了一句,原本昏沉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他猛地直起身,眼睛亮亮的,“那会讲我们大周的历史吗!”

  右相迟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最近在讲近代史,兴许是讲不到古代史的。”

  周归心也不知道他这个是怎么划分的,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力气也被抽走了,恹恹地趴在桌面上。

  他趴了没多久,老师就来上课了。按照右相给他的解释,近代史是近一两百年的历史,古代史就是近代史往前几千年的历史了。

  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情,周归心就难免好奇了起来,他想知道自己最后成为一个明君了吗?他此生最大的志向便是成为一代明君。

  周归心心中生了别样的心思,听起课来就觉得异常枯燥难捱,好不容易磨到了下课,他便激动不已地看着右相:“右相,你有古代史的书吗?朕想看!”

  右相勉强一笑:“皇上,据臣了解,古代史上上一年所学的了,臣这边也没有。”

  “好叭。”周归心失望地趴到了桌子上。

  “我有,”意外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后桌倒是十分热心,他从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把一本书拿了出来,递给周归心,“我之前的课本还没带回去呢!”

  山回路转,周归心惊喜地接了过来:“谢谢你!”

  一直看着这边的右相心却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半晌,他偏过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皇上总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