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特别繁华。

  羡安很不习惯。

  他塞在车阵之中,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在多年以前,夜里出门并不如此拥挤,有宵禁的地方甚至空无一人,而羡安则因身份特殊,经常享有夜间散步的权利。

  那时凉风徐徐,内心却阵阵波涛,满心焦躁与狂热,一闭眼,浮现脑海的全是如何登上那把座椅。

  当时的他着实可怜,满心求而不得,满心忧虑不安,反叛的消息不胫而走,父皇防着他,一些哥哥们甚至安排了暗卫跟踪暗杀。

  羡安无一刻心安,惶惶终日,觉也不踏实。可他想,那都是经过,都是过程,都是必须。

  捱过了,什么就都有了。

  可要是知道哪怕捱过了也什么都没有呢?所谓恐慌症具体而言是什么?惶恐着什么?害怕什么?忍耐过后什么也没有,只有下一次更加巨大的恐惧。

  人是一种万分渺小却一身傲骨的动物,认为自己能征服众生,却没想未知所带来的巨大是那样浩瀚,在那面前,恐惧会吞噬身体。死的滋味是什么?不知道。所以害怕。而死只是人类未知的万分之一,于是恐惧堆叠越来越高。

  尝试越多不见得越勇敢,因为看得越多只是会越不明白世界的样貌。无知的人反倒充满勇气,初生之犊不畏虎,沈听肆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此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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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少飞传来的地址,努力成为现代人的羡安在导航的帮助下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公寓大楼。

  他打了视讯电话给林少飞,少飞对着警卫说明了羡安的身份,随口扯了一句是沈听肆的远亲。

  警卫放了人,羡安拿到了磁卡,严密的大楼机关重重,羡安依据少飞的教导一路搭乘电梯到了沈听肆的家门前。

  这个地方固若金汤,如同易守难攻的城池堡垒,而沈听肆便把自己关在里面。羡安按了按电铃。

  里面起先没有回应,然后传来带着噪声的声音,“滚。”

  羡安对着对讲机道,“沈明公,开门。我看看你就走。”

  对讲机那边愣了一下,遂无声。

  很快门就打开了,“羡安?”

  沈听肆站在门边,一脸诧异,而后伸手往羡安脸上掐了一把。

  “好痛!你是不是有病?”羡安骂完才想起人家真有病,这岂不人身攻击?前些日子才听爱卿秦生说到,在现代那样骂人是要被罚钱或是坐牢的。

  有案底还怎么登基?于是羡安咬咬牙又道,“掐我干嘛!?”

  “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你倒是掐你自己啊!羡安有苦难言,不过看了看沈听肆,看上去倒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仔细一看,他身上穿戴整齐,却有一股沐浴乳的香味。刚洗好要去哪?

  “你要出门?”

  “嗯。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跑来这种地方,不过,我正好送你下楼吧。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少飞告诉你的?”

  羡安心想各种事都不太好交代,也不好直接告诉沈听肆林少飞直言他有病让自己过来看看。

  再说了,也许沈明公就是一时兴起带他去见飞翔兄弟的呢?要是什么沈明公觉得羡安很特别都是林少飞自己脑补的呢?于是羡安道,“吾乃天降之星,天外来物。帝王相之皇帝命格,因此无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