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牢,提牢主事依旧是赵兴,见了伏波,连忙作揖说道:“副阁主大人,今日怎地有空来我这腌臜之地?”

“赵主事客气了,我长年在外奔波,今日回王府,特来看看弟兄们。”伏波负着双手说道。

“劳烦副阁主大人挂念,这真是我等天大的福气。”赵兴点头哈腰说道。

“听闻近日有人行刺阁主大人,我受他老人家所托,看看到底是何人这般大胆。”伏波狠狠的说道。

“原是如此,副阁主大人请跟我来。”赵兴说道。

伏波跟在赵兴的身后,一层层往下走,直到最为幽暗潮湿的第五层。

又拐了两个弯,这才看见在那狭小的铁笼之内,关了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只见她衣衫褴褛,上着脚镣,隐约可见手上脚上一条条血红的皮鞭印子,此刻正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人便是刺杀阁主大人的女刺客。在下日日用刑,这刺客倒是嘴硬得狠,什么也不肯讲。若是副阁主不来,再有三五日,她还是顽固不化,我便要上报阁主大人,将她千刀万剐了。”赵兴说道。

“此人颇有姿色,大人将她千刀万剐之前,可否赏给兄弟们享受一两夜?哈哈哈。”跟在赵兴身后的一名狱卒猥琐的笑着说道。

“老子享受完了之后,少不得你们的份。”赵兴摸了一把口水,说道。

这便是千思万想的沈媚!这便是我的媚儿妹妹!伏波见了沈媚此等惨状,又听了赵兴等人不堪入耳的淫秽之言,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双手微微发抖,眼里充满了猪肝一般的血色,气得胸膛仿佛即刻便要炸开。

好在这地牢的第五层甚为黑暗,赵兴等人看不清伏波那一副如同激怒了的野兽模样,若是看得清,一眼便可将他们吓晕。

伏波竭力压住心里的怒火,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道:“我有要事询问,你等打开铁笼,走远一些等着,不可偷听,若敢违背我的命令,即刻便死。”

赵兴何时见过伏波这般讲话,只觉得言语之中,夹杂着千万把利刃,哪敢说半个不字,赶忙让身后的狱卒打开铁链,踉踉跄跄的如同遇着鬼一般,溜了出去。

伏波低头钻进那低矮的铁笼,跪在沈媚的边上,轻轻拂开她脸上的乱发,露出那苍白的脸蛋,轻声呼唤道:“媚儿妹妹,媚儿妹妹,你快醒醒,我是伏波哥哥。”

连唤了几声,沈媚却是毫无回应,伏波伸手在她鼻子下一摸,只觉得她的气息甚为微弱,即刻伸出手掌,捂在她头顶的百会穴上,一股源源不绝的真元透过手掌输送了过去。

过了一会的功夫,沈媚终于发出“啊”的一声,渐渐的张开眼皮,在那幽暗的光线之中,似乎看见了伏波那一张关切的脸,便开口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伏波哥哥,怎地是你,莫非我俩是在阴曹地府里相见了么?”

伏波的一只手掌依旧按在沈媚的百会穴上输送真元,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轻声说道:“媚儿妹妹,你终于醒了,我是伏波哥哥,这里不是阴曹地府,是我来救你了。”

“原来鬼也会骗人,这里若不是阴曹地府,怎会如此吓人?伏波哥哥,不管你是人是鬼,看得见你我便十分开心,我不怕做鬼,只怕见不着你。”沈媚轻声的说道。

“媚儿妹妹,鬼是冰凉的,你试试我是冰凉的,还是火热的。”伏波流着泪说道,言罢,低下头来,张嘴将沈媚的双唇紧紧含住。

两人一时都说不了话,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过了一阵子,伏波直起身子,轻声问道:“媚儿妹妹,你可感觉到了我的体温?”

“伏波哥哥,我感觉到了,原来我没死,真的是你救我来了,呜呜呜!”沈媚一时泪如泉涌,继而放声大哭起来。

“媚儿妹妹,你放心,就这几日我定会将你救出,你莫要担心,好好养伤。”伏波说道。

“嗯,伏波哥哥是大英雄,我听你的。”沈媚流着眼泪,说道。

伏波又输送了一会真元,眼见沈媚的精气神好了许多,便收起了手掌,安抚了几句,转身猫腰离开了那个铁笼,走到地牢第五层的入口之处,赵兴等人一直在那里等着。

“副阁主大人,我等怎地听见了那刺客的哭声?”赵兴赔着笑问道。

“我刚才说过什么?偷听者死!”伏波脸色一沉,杀心已起,说道。

“副阁主大人误会了,我等并未偷听,只是这地牢极为封闭,那女贼的哭声又大,这才传了过来。”赵兴赶忙说道。

“此女被我几句话感化,因而后悔哭泣,供出了这梁州城内有她的同伙,背后还有极大的阴谋。”伏波说道。

“啊?原来如此?副阁主大人一出手,便是手到擒来,我等十二万分的佩服。”赵兴点头说道。

“自今日起,你等对她不可用半点刑,好菜好饭供着,请来梁州城最好的良医为她医治,这些银两你先使在这女贼的身上。”伏波言罢,从衣袖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丢给了赵兴。

赵兴双手接住,一看面额颇大,一时喜上眉梢,连忙说道:“副阁主大人的交待,小的不敢马虎。”

“此事若有半点闪失,赵兴,莫怪我那时取了你的性命。”伏波生怕赵兴阳奉阴违,盯了他一眼,狠狠的说道。

“副阁主大人,小的有几颗脑袋?大人大可放心。”赵兴惊慌失措的说道。

“牢笼的钥匙何在?铁门未锁,莫让刺客溜出来了。”伏波说道。

“副阁主大人放心,这地牢只有此处出口,刺客走不脱的,小的这就去锁上。”一个狱卒点头哈腰的赶忙说道。

“钥匙给我,我还有一句话与那刺客交待,顺便将铁门锁好。”伏波说道。

那狱卒从腰上一大堆钥匙当中,取下一把递给了他,伏波接住,转身又往关押沈媚的铁笼走去。

半路上,伏波取下腰上的牛皮腰带,将那片钥匙贴在腰带上,运起真元用手指一按,便将钥匙的图案深深印在了牛皮腰带上。

沈媚此刻坐在了铁笼的一侧,见伏波又来了,轻声问道:“伏波哥哥,你怎地去而复返,莫非是来带我走的?”

“媚儿妹妹,你莫要着急,我定会救你出去的。我已吩咐了此处的主事,好吃好喝待你,还要找来良医为你疗伤,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养好身子才好出去。”伏波一阵心痛,轻声说道。

“伏波哥哥说的,定然不会有错,我按你说的做。”沈媚轻轻点头说道。

伏波锁住铁笼的门,听着那铁锁与铁门相撞的叮当声,每一声似乎都是插在自己心口上的利箭,恨不得当即背上沈媚,杀光地牢里的狱卒,冲将出去。然而理智却告诉他,万不可如此冲动,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方可动手救人。

伏波出了地牢,径自离开了庆王府,细心留意并未被人盯梢,这才回了客栈,唤上那名居中传话的白鹿剑派弟子,让他通知沈丘生到西门外的平岗坡相会。

伏波先到的平岗坡,等了一会儿,便见沈丘生骑着大马风驰电掣般赶了过来,见了伏波,急忙跳下马来,问道:“怎样?可有见着媚儿?”

伏波点了点头,说道:“与我所料的不错,果真关在了崇文阁地牢的第五层,被铁笼锁着。”

“媚儿身体如何?受了折磨没有?”沈丘生急切的问道。

“到了崇文阁的地牢里,哪有不受苦的,媚儿妹妹看起来甚为虚弱,我为她输送了一阵子的真元,护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倒是并无生命危险。”伏波心里颇为沉重,沉声说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贤侄,你可是想到了搭救她的法子?”沈丘生问道。

“法子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只是……”伏波说道。

“只是什么?”沈丘生睁大眼睛问道。

“只是沈老爷子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伏波说道。

“为了救媚儿,掉脑袋都不怕,还怕什么吃苦,你只管说,我照做便是了。”沈丘生着急的说道。

“那崇文阁的地牢,深达五层,每一层之间,皆有铁门相隔。若是从外至内硬闯,难如登天,到时招来了庆王府内数百名铁甲护卫,更是难以脱身。营救媚儿妹妹一事,只可智取,不可蛮干。”伏波说道。

“贤侄所虑甚是,只是这智取,是个如何取法?”沈丘生不解的问道。

“地牢之内,每层皆有四五个狱卒看护,好在这些人的武功平平,并不难打发。地牢的入口之处,有四个持刀彪形大汉把守,功力算是二流,若是由我来对付,三五招之内,不难将其解决。”伏波说道。

“贤侄的意思是?”沈丘生问道。

“沈老爷子若是吃点苦头,我将你当成媚儿妹妹的同党抓住,也关入这地牢之中,那时,你便可打开关押媚儿妹妹的铁笼,带着她,从内往外闯出来。

我自会在地牢的出口处接应,那时,我等再设法离开庆王府与梁州城。”伏波说道。

“贤侄的这一招苦肉计甚妙,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我吃得消。只是打开关押媚儿的铁笼,只怕要费些功夫。”沈丘生说道。

“我倒是想到了这一点,我在牛皮腰带上拓下了开锁的钥匙,找人照着图案配好钥匙,沈老爷子届时藏在身上,便可打开关押媚儿妹妹的牢笼。”伏波说道。

“贤侄考虑得甚为周详,此事必定可成。”沈丘生连连点头说道。

“那崇文阁的地牢之内,夜里丑时防备最为松懈,便是庆王府内的护卫,此刻也是人困马乏,我等便选在丑时动手。”伏波说道。

“既然如此,那今夜便行动,如何?”沈丘生心急火燎的说道。

“今日不妥,当务之急,是配好打开牢笼的钥匙,此外,这个方案还有一些细节之处,我尚未琢磨透彻。”伏波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沈丘生回到了落脚的客栈,而伏波前往梁州城内,找寻配钥匙的店铺。

兜兜转转了好几条街,总算找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可以配出与伏波牛皮腰带上一模一样的钥匙,只是颇为费时,至少要一日。

伏波无奈,只得丢下几块碎银子,将此事委托给了那个白胡子老头,约好明日下午来取。

安排好此事之后,伏波又骑着马去到城内的各处,包括东南西北几个城门,仔细勘察了一番,心里默默琢磨着救出沈媚之后,逃离梁州城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