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阴雨。
挨完何局的训,陆康还没顾得上点根烟缓缓,就见夏良捧着份资料,一脸沉重的走过来。
“头儿,昨夜那个蓝山小区出租屋的凶杀案,法医给出了一个初步判断。”
他边说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陆康,情绪很是激动:“太他妈的残忍了!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陆康翻开资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照片。
“你们离开后,法医科的同事就到了。他们一眼就发现鱼缸不对劲,后来,从里面打捞出两个不完整的头骨。喏,就是这两个。”
夏良指指陆康正皱眉看的照片,上面赫然是森森白骨。只是,破坏程度比较大,倘若他不说是人的头骨,一时还真辨别不出来。
“还有,”夏良示意陆康往下翻照片:“除了头骨,还有腿骨,肋骨等。目前,法医科暂时还没确定是否为同一人的。”
夏良所说的腿骨,肋骨之类,与头骨一样,也遭到很严重的破坏,惨不忍睹。
陆康想到那些饿疯了的食人鱼,还有被啃噬,像泡沫一样散在浑浊水里的“白色石头”。
竟然,是人的骨头。
是得有多么重的深仇大恨,要采用这种极端方式,让鱼硬生生啃食完肉躯后,连骨头都不肯放过?
夏良心有余悸的说:“阳台那个快把李禅吓哭的东西,头儿,你猜会是什么?”
陆康隐隐有一种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夏良见他不说话,接着往下讲:“那根本就不是毛绒假人!是一个被刮掉皮肉,掏干净内脏,剩下的无头骨架!”
果然如此!陆康虽然心里有所准备,还是被震惊到。
“那举起来的手臂,还有做的倒计时手势又是怎么回事?”
夏良答道:“我们拆开才发现,骨架外面被填充了棉花。手臂上安装了一个定时机械装置,设置结束时间为八点零六分。也就是说,咱们看到的那个会动,会做倒计时手势的,不是见鬼!”
八点零六分?竟与爆炸案的时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陆康脸色凝重,意识到,这起残忍的凶杀案,肯定与爆炸案有所关联!
他稳稳心神,继续问:“现场那边怎么样?有没有采集到指纹,或者毛发等?”
夏良丧气的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当时你也看到了,地板干净的跟天天打扫一样。我后来去卧室、卫生间、厨房,都仔细查了。罪犯反侦查能力极强,一点痕迹都没留!”
陆康皱紧了眉头。
这是一个恶毒,又狡猾的凶手。
但是,只要做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想了想,很快从杂乱的思绪中,理出点方向。安顿夏良:
“既然是在出租房发现的,你先去找房东了解租客信息。地板擦得那么干净,应该在报案前还出现过,找找附近有没有监控。只要出入小区的可疑人员,都逐个排查,一个也不能放过!”
夏良领了任务,又给陆康汇报了些从法医那里得知的信息。接近十点的时候,才急匆匆离开办公室。
他走以后,陆康又翻看了一遍触目惊心的照片。
因为,尸体破坏严重,法医那边确认死者身份,还需要等好几天。
陆康只得暂时将这个案子先放一放,又拿起迫在眉睫的少女失踪案。
昨晚,有个神秘人趁李禅没注意,往他的购物袋里塞了一张疑似线索的小纸条。
虽然,纸条怎么看都像小学生笔迹。宁可信其有,也不敢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陆康将夏子阳叫过来,安排他带着搭档刘玺,先去醉生酒吧了解情况。
然后,召集其他人到会议室,开始从头复盘周沫沫自杀案。
陆康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法医尸检报告,案发时视频,以及别墅主人的问询笔录等等,一应俱全。
好似,没什么漏洞。
但,越是这么完美的证据链,他越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康:“当初是谁负责这个案子的?”
李禅从对面举起手:“是我和徐东东。”
陆康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问道:“当时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李禅茫然的摇摇头:“真没什么疑点。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死者体内除了有少量酒精残留,毒品、安眠药、致幻、致死成分都没检测出来。”
“身上也没有伤痕,处女膜完整,生前并未受到侵害。唯一的是,左边脸有个紫红色巴掌印。后来别墅主人承认,是他打的。原因是,死者碰碎了他一件价值上千万的古董。”徐冬冬也在旁边,小声补充道。
陆康点点头,上千万的损失,挨一巴掌,这惩罚听起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不过,总觉得,那些视财如命的商人,会这么大度,仅仅一巴掌就完事了?
“监控视频还有吗?”
陆康刚说完,李禅就将准备好的优盘插到电脑上。很快,投影仪开始播放一段比较清晰的监控画面。
死者,也就是周沫沫,穿着一件露肩法式拖地礼服,身姿曼妙,施施然从别墅里走出来。
她先是抬头看了眼监控,精致漂亮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中。神色平静,没发现什么异常。
然后,脱掉高跟鞋,一步步朝着泳池走去。
她在泳池边上大约站了十几秒,突然身子一跃,“噗通”跳进两米多深的泳池里。
陆康看着画面中的女孩在水中挣扎了半分多钟,就没有了动静,缓慢沉入水底。
监控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
如此看的话,的确是周沫沫自己跳进泳池,自杀身亡。
李禅见陆康皱着眉头许久没说话,他小心翼翼开口:
“其实吧。当初这个视频也给死者家属看了,他们一眼就认出视频里的人是周沫沫。虽然悲痛,也不得不接受了自杀的事实。”
陆康若有所思,示意李禅继续说下去:“还有呢?”
“后来,出事别墅的主人,也就是瀚海集团总经理赵明义,觉得她的死与自己责骂有关系。怀疑女孩面子薄,喝了点酒,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也及时给予死者家属五百万,作为补偿,双方都达成了和解。没想到,这对夫妇不知道怎么了,竟跑去华诺酒店闹出这么大的事。”
“是啊,华诺大酒店只是周沫沫上班的地方,而死亡地点和相关人员都与那无关。即便是为了复仇,搞不懂为什么没去找赵明义,而是去了那里。”
徐东东刚进警局没多久,还是个新手。每次都只能跟在李禅后面,轻声轻语补充一点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恰恰是这句话,让觉得事情蹊跷,却摸不到关键点的陆康,神经紧绷一下。
“你们是说,周沫沫生前在华诺大酒店上班?”
李禅和夏良不明白队长问这话的意思,一同点点头:“是的。据说才参加工作三个月,还在实习阶段。”
陆康:“瀚海集团与华诺大酒店有什么关联,查了没有?”
李禅:“还真查了点,是合作关系。瀚海集团做的国际贸易生意,华诺大酒店的一些高端用品,很多通过赵明义采购。”
陆康一语道破疑点:“周沫沫只不过是一个实习生,她却能出入瀚海集团老总的私人别墅,还穿着价格不菲的定制礼服,不觉得有问题吗?”
李禅和夏良面面相觑。
他们当时也存在过质疑,后来听赵明义单方面说,周沫沫凭借美丽出众的外表,博得他的好感,两人私下里有不正当关系。
陆康听完李禅的解释,气得差点要拍桌子:“尸检报告你们不是看了吗?眼瞎啊,她还是处女!”
李禅淡定道:“头儿别着急,这事我们也问过赵明义了。他自己说,是因为他自己不行,才一直……。而且,我们也悄悄走访了赵明义的亲戚朋友,甚至私人医生。都表示,赵明义,的确有那方面的缺陷。”
陆康闻言,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巴到椅子里。
看似疑点的突破口,好像又被什么堵上了。
“不过,我觉得华诺大酒店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本不负责这件案子的齐鸣,在角落里举起手,犹犹豫豫说道。
陆康以为他受老邢事件的影响,摆摆手:“老邢的事,过会再说。”
“不,头儿,和老邢这次受伤没关系。我只是突然想起两个月前,接到过一个没头没脑的报警电话。当时以为是闲着无聊的人搞的恶作剧,就没当回事。”
陆康看向齐鸣,警觉的问:“什么电话?”
齐鸣回忆道:“那晚我值班,大约十一点左右,突然座机响了。接起来,是个女人的哭声,求我救救她。我问她在哪里?她一直哭一直哭,就是不说。”
“后来,我担心真出什么事,就告诉她,别害怕,我们马上定位你的手机。谁知,那边突然就不哭了,紧接着出现好几个女人的笑声。有个娇滴滴的女人凑近话筒说,警官,我们在玩大冒险,她输了,要对着你哭两分钟。打扰到你,对不起喽。”
“大冒险?”陆康只觉得,有些荒唐。
齐鸣:“嗯,她们是那么说的。不过,在挂掉电话之前,我好像听到那个先前哭泣的女人,低低说了一声,华诺大酒店。”
“当时她说的很快,声音也像是怕被人听到,压的很低,我还以为听错了。现在想想,会不会真的在跟我求救?”
齐鸣的脸上露出懊悔,倘若那天并非是场恶作剧,他很可能错失救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