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嘛。”
还以为能给出什么独到的见解呢,邢建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陆康从盛成宇吊死的照片中,选出一张,递给有些垂头丧气的邢建国,慢悠悠的说:
“邢队,你不觉得这事就算换作其他人,也会理所应当的认为盛成阔有嫌疑。如此简单的逻辑,他就考虑不到么?”
一语点醒邢建国,他猛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
“对啊。盛成阔能把公司做那么大,不像是胸无城府的人。他再狗急跳墙,也不应该选探视的时候,动手脚。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摆明了让咱们去查他嘛。”
他那个人,做事滴水不漏,谨慎的很。
从那日来警局,他用于喝水的纸杯,最后都装进兜里,随身带走。
可见,此人时刻保持警惕性和防范心理。
哪怕在警局这种敞亮的地方,都不愿意留下自己的指纹等痕迹。
倘若,在这个节骨眼儿逼死亲弟弟,岂不坐实了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而且,白天两兄弟刚见完面,晚上就出事,是谁都会怀疑到他头上。
再急于撇清关系,也不至于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吧。
何况,那是他的亲弟弟,虎毒还不食子呢。
陆康:“盛成宇那种惜命,毫无悔过之意的人,我是断不会相信,他是自杀。”
说着,他指了指递给邢建国的照片,补充道:
“你看,死者的双手是垂在地上。正常人都有求生本能,即便是自杀,在最后关头,潜意识里会想要去挣脱。”
“而,他除了蹬腿,手却没有去抓脖子上的腰带,太反常。”
听陆康那么一分析,邢建国的疑心更大,他神情凝重的捧着照片,喃喃道: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钳制住他的手臂,挂在腰带上勒死的?怪不得,他们都不让我靠近尸体……”
陆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他们?”
邢建国:“看守所的人。一开始,我还以为出了这等事,他们是怕担责任,遮遮掩掩。原来,里面有猫腻啊。”
说完,空气陷入压抑的沉默中。
无需挑明,两人都有同样的猜测:盛成宇,是自己人下的毒手!
这也太可怕了吧?
敌人都渗透看守所,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昔日风光无限的盛成宇给杀掉。
他们却连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陆康先打破沉默,不抱希望的问:
“邢哥,出事时间的监控,能调出来吗?”
邢建国摇摇头:“我早上到了就提出调监控。结果被告知,那个时间段刚好停电,什么画面都没有拍下。”
“呵呵。停电?我看八成是人为断电。”陆康料到会是这样,恼恨的说。
他猜测,此事不仅仅是一个内鬼那么简单。
而很可能,有大人物在背后施压。
这个大人物手眼通天,对盛成宇的审讯工作了如指掌。
以前没有对盛成宇下手,为何偏偏挑了个盛成阔探视后的时间?
难不成,就是想将调查矛头,引向盛成阔?
不。应该不是那么表面。
陆康凝神沉思中,邢建国将兄弟两人见面的监控,重新打开。
对于他们的谈话,又仔仔细细听了一遍。
盛成阔一进审讯室,见到胡子拉碴,落魄狼狈的弟弟,老泪纵横。
“小宇,你受苦了啊。”
他踉跄着坐在弟弟对面,抱着他的手,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盛成宇在他跟前,胖壮的大汉,立马变成委屈巴巴的小孩,泪眼汪汪的哭诉:
“大哥,你终于来看我了!快想想办法,救我出去吧!这破地方,吃吃不好,睡觉的板床死硬……”
盛成阔知道他们被监视监听着,他轻轻拍拍弟弟的手背,佯装斥责:
“你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做了错事,就老老实实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接受法律制裁吧。”
陆康注意到,他把“该交代的交代”这几个字咬得偏重。
盛成宇明显微微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亲大哥,像是没听清,确认似的问:
“接受法律制裁?哥,你们这是,要放弃我吗?你要不管我了吗?”
盛成阔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假装无意的瞟了眼头顶的摄像头,轻声说:
“怎么会?大哥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你的。只是,有时候,得不得不接受现实,懂进退……”
盛成宇听不进去,将手从大哥掌心抽出来,脸上带着愠怒,抱怨道:
“现实?呵呵,可笑!让我蹲大牢,就是懂进退了,你们怎么不来陪我?”
盛成阔怕他情绪激动,讲错话。忙又抓紧他的手,拉在自己跟前:
“小宇,你听哥哥的话,现在就好好认罪伏法。以后……大哥会补偿你的。”
“狗屁的补偿!我才不要坐牢!”
盛成宇没想到亲哥来看他,竟然是想让他认罪的,脸色变得狰狞。
他暴躁的发了一阵子火,突然安静下来,歪头斜睨着近在咫尺的大哥,阴沉沉的说:
“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闯祸的事情吗?那可是爷爷最爱的……”
盛成阔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很惧怕弟弟再说下去,赶忙打断他:
“小宇,不要瞎说,咱们什么时候闯过祸?”
盛成宇有意刺激大哥,满不在乎的看了眼摄像头,继续道:
“你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不妨,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当年,咱们不是想吃肉穿皮袄么。就合伙把爷爷养的三只肥羊给宰了,两大一小。哈哈。肉真鲜美,皮也真暖和啊……”
盛成阔握着他的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铁青色,紧张的小声劝阻:
“快别说了!停下!”
盛成宇轻蔑的笑着,一点闭嘴的意思都没有:
“大哥,你怕什么呢?不过是小时候一桩旧事,谁没犯过错啊!后来,咱们不也好端端的到现在?说起来,多亏了邻居好心叔叔啊。他……”
“小宇,算我求求你,快住口吧!”
盛成阔额头直冒汗,他眼神哀伤的看着几近丧失理智的弟弟,低声下气祈求道。
“我凭什么住口?”盛成宇无视他的祈求,嘴角阴冷的笑意更浓:
“我蹲大牢,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