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察觉到他的消沉:
“哥哥,你……打个……电话吧。”他把手机摸出来,递给陆康。
陆康瞅着两人的姿势,车内热气缭绕。沉闷的颠簸声,虽然不大,但对于敏锐的杨科长来说,应该能捕捉到。
“能打么?”陆康实在不敢打,但又放心不下父亲。
“打吧。我不捣乱。”林笙安分一些。
陆康疼惜的亲了亲压抑情欲的人,赶紧拨通父亲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杨潞的声音传入耳膜,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放下心。
“爸,您今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陆康捏着手机问。
杨潞没好气的说:“我看到你跟他走了,还打什么电话?”
“哦。”陆康有些忐忑,林笙却听出点放任的意味。他开始使坏。
“啊……”陆康没防住,触碰到他,呻吟一声。
吓得他赶紧捂住嘴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眼神告诫的瞪向林笙:别胡闹!
杨潞听到了,幸好没做其他联想。
语气硬邦邦,却有了股子接纳的意思:“别再外面躲躲藏藏,早点回家吃饭。我做了三个人的。”
陆康激动不已:“爸,您这是……同意了?”
杨潞拿起架子,说:“吃饭而已。同不同意的,还得看考察结果。”
陆康开玩笑的说:“您这搞得就跟考察女婿似的。”
杨潞:“那难不成,还是儿媳妇啊?”
陆康:“……”行吧,亲爹都这么想,看来是注定了。
林笙笑得眼睛弯弯,等挂掉电话,再也压抑不住,疯狂的索取,侵占。
漆黑的夜里,月亮都害羞的隐在云层。天空只有几颗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它们俯瞰大地,偷窥停靠在江边,咯咯吱吱,颠簸了半个多小时车。
虽然没有尽兴,但想到父亲在家里等着两人吃饭,他们不得不速战速决,意犹未尽的放开彼此。
先解解渴,来日方长嘛。
等回到家时,果然看到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杨科长还专门出去买了瓶酒,倒满三只酒杯。
林笙就跟头一次见老丈人的拘谨女婿一样,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里,紧张的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等杨潞忙活完,也坐下的时候,才鼓起勇气站起身,恭恭敬敬一鞠躬,愧疚的说:
“杨叔叔,对不起。”
杨潞一愣,继而很快明白他道歉的缘由。
陆康此时也理解了林笙的害怕和担忧,为何迟迟不肯到家里来见父亲。原是,他的心结一直还在。
“都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何况,也与你无关,不用说对不起。”杨潞大度的摆摆手,和气的示意他先坐下。
当年妻子遇害,他从未怪过那个几岁的孩童。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凶恶的大人而已。
所以,他对林笙其实并没有多坏的印象。相反,还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子劲,挺难能可贵的。
起初不同意儿子和他的关系,不过是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觉得正常的家庭应该是一男一女搭配,再生个胖娃娃,才算完美。
两个男人在一起,那不是瞎胡闹吗?
后来,他也慢慢的了解。发现,爱并不局限于男女,甚至物种。心之所向,才称之为爱,无关乎性别。
所以,此时即便没有徐行前来游说,杨潞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动摇。
他是生死边缘走过许多次的人,对很多事物都看淡。什么世俗,偏见,传宗接代,统统都没有儿子的幸福开心重要。
“吃饭吧。”杨潞亲自将筷子拿起,递给惶然的林笙,宽慰道:“我和小康都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该不该怪谁,都能拎的清。”
林笙抬起头,感激的看了眼杨潞,还有身边的陆康。两父子的脸上都是暖人心的真诚,他鼻子一酸,差点想掉眼泪。
“谢谢杨叔叔,谢谢哥哥。”
“谢什么啊。以前没见你这么怂,吃顿饭还眼泪汪汪的。”陆康温柔的揉揉他的脑袋,佯装取笑。
林笙努力调整情绪,惭愧的垂下头,觉得自己真是糗大了。头一次登门见老丈人,就娘们唧唧的抹眼泪。
“小林,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听小康说了。”杨潞帮他夹了一大块鱼肉,缓缓开口。
“谢谢杨叔叔。”林笙受宠若惊,差点要站起来,再度恭恭敬敬的鞠个躬,被陆康按住。
“你紧张啥啊。车里横冲直撞的劲呢。”陆康附在他耳边,故意调侃,以缓解他的紧张。
林笙脸又开始红了,他把鱼刺细致的挑干净,又夹到陆康的碗里。压低声音反驳道:“场合不同。”
陆康倒也没客气,很自然的夹进自己嘴里。由此可见,平时吃鱼,没少让人家给剥刺。
“尝尝爸的厨艺,古有独臂杨大侠,今有独臂杨大厨。”陆康故意把“我爸”省略成“爸”,热情的给林笙夹了筷子扣肉。
他并没有放进碗里,而是喂到林笙的嘴边,完全不管父亲的目光。
“好吃不?”陆康眼巴巴的问。
林笙胆战心惊的咀嚼着香软可口的肉,不敢看杨潞,垂眸点点头,回答道:“好吃,杨叔叔真是全能人才。抓毒贩厉害,做饭也厉害。”
他本想多恭维几句,以缓解尴尬,话到嘴边,却紧张的只会说厉害。
杨潞自嘲一声:“呵,哪有你们厉害啊。”
林笙草木皆兵,从这句话里脑补出了很多不好的嘲讽。
“等你嫁过来,我就是这个家里最享福的。爸的饭吃腻了,就吃老婆做的。”陆康故意口无遮拦,亲热的揽住林笙的腰,想试探试探父亲的反应。
这可把林笙给吓坏了。他抓紧筷子和碗,生怕杨科长一个恼羞成怒,把桌子给掀翻。
杨潞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不至于因儿子在他面前秀恩爱,就控制不住情绪。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将小情侣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杨潞心里虽然有些堵,但看到儿子快咧到耳根的笑脸,渐渐也释怀了。
“你就什么都不做么?总是欺负人家怎么行?”杨潞又帮林笙夹了一筷子鱼肉,眼神严肃的说:“自己吃,别再给那懒小子。”
陆康朝着林笙挤挤眼,做出个落寞的表情:“瞧瞧,才团聚几天的儿子,这么快就失宠了。”
“吃你的饭吧。”杨潞哭笑不得,也挑了一块鱼刺少的肉,丢进失宠儿子的碗里。
这顿饭,不言而喻。杨潞虽然什么都没有挑明了说,但是也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已经同意了两人的关系。
饭吃到一半,杨潞端起一杯酒,平静的说:“林重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
林笙和陆康听他提起大哥林重,两人的脊背不由得都挺直,适才的不正经全都收敛。
杨潞对着林笙说:“他虽是你的大哥,其实也相当于你的养父。这第一杯酒,先敬他。”
酒轻轻洒在地上,醇香飘散一室。
“林重性子拗,他肯定是不同意的。”杨潞往空杯子里重新倒满酒,扫了眼露出紧张之色的两人,接着说:
“不过,他向来只听我的。”
杨潞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慷慨的说:“后天,把能叫的人都叫上,到家里来吃顿饭。我做主,把你们的事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