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 天边被晚霞染红。刘阔拎着包无功而返,一进门看到众人的脸色,故作轻松道:“都知道了哈?”
奚琳琳点了点头:“嗯。略有耳闻。”
刘阔坐到了椅子上, 叹气道:“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席荆宽慰:“不是你的问题。谁也没想到想学个习都这么难。”
刘阔无奈点点头:“是啊!太难了。”
奚琳琳:“现在怎么办?”
刘阔:“我先预约了下个月,这个月加紧学习,死马当活马医, 下个月再试试看。”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怎么也得试试。
蒋昔叹了口气:“怎么这么麻烦?”
刘阔:“没办法。我这种以前没去过的, 人家也要看资质。用老和尚的话说人需要因材施教。”
无法反驳的理由令人无话可说。
奚琳琳:“就没有例外吗?”
刘阔:“失主, 不可言。”
奚琳琳:“啊?”
傅有翻译道:“意思是有,但你猜。”
奚琳琳:“要钱吗?”
刘阔摇摇头:“不是。我试探过了。”
席荆:“说不定是缘分。”
奚琳琳:“缘分?什么缘分?”
席荆:“信佛不是都讲究一个佛缘吗?像那种请佛回家的, 都是一眼相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刘阔扁扁嘴:“那大概是我和佛无缘了。”
席荆:“没事, 都不是事。你这边先准备着,我这边再想办法。”
刘阔:“秦队刚刚说他来想办法。”
席荆意外:“秦队?”
刘阔“嗯”了声, “从寺庙出来,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了。”
盛良策:“我下午看到秦队出去了。”
席荆:“没事。秦队既然打了包票,肯定是有解决办法的。秦队还有说什么吗?”
刘阔:“没说什么,让我先回来。”
盛良策:“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席荆脑子很乱,一时没有头绪。他道:“让我想想。”
季时余:“不能光指望一个人,我们一起想一想。”
旧案部的人一个个陷入沉思。屋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席荆回想整个案件, 总觉得这几个案子里透露着古怪。
按照马科的说法, 骨头买卖在禹市存在多年。犯罪者不止一个人, 而是一个团伙,人数只多不少, 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也不会只有谷晓一人,涉及的金额更是一串不可估量的数字。
可这么一个大的犯罪团伙,这么多年造了这么多孽,却能安然无事至今,甚至没有走漏过一点风声。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席荆想不明白。
最近遇害的王扬帆手里的骨头和这群人有关吗?他的死只是单纯的入室抢劫?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其他几人又是什么情况?是他想多了?还是有什么被忽略了?
席荆越想越觉得案子混乱,乱到让他抓狂。
倏然,蒋昔的声音打破了安静,“不妙啊!”
其他几人因这一声纷纷从思绪中拔出。
奚琳琳看向蒋昔:“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蒋昔:“没发现什么,只是这案子现在上热搜了。”
奚琳琳:“啊?”
许学真:“什么情况?”
蒋昔:“就是那个华裔被海关扣押,没上飞机的事情被媒体报道了,网上吵翻了天。然后现在E国驻华大使召开新闻发布会要求我们放人。”
奚琳琳一听,不屑道:“这么不要脸!”
傅有:“这是在向我们政府施压。”
盛良策心生担忧:“那对我们会有影响吧?”
许学真:“影响肯定有。”
盛良策:“比如?”
许学真:“比如时间,上面会要求我们尽快结案。”
席荆:“还比如压力。这案子的关注度会大大增加,我们查案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让人挑不出毛病。”
傅有:“指不定以后会出什么幺蛾子,我们行事时也要注意,别让人抓住把柄,成了别人的活靶子。”
盛良策沉了口气:“好麻烦。”
“叮——”手机短信铃声忽然响起。
众人闻声看向刘阔,只见他拿出手机,看着其手指在屏幕快速打了几个字,随后站起来,“我要去开会。”
席荆:“现在?”
刘阔:“嗯。”
奚琳琳疑惑:“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刘阔:“没说,只让我马上到。”
蒋昔:“该不会真被我们说中了吧?上面施压?”
刘阔:“别想太多。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蒋昔:“好吧!”
刘阔摇摇头,转头看向席荆:“这边交给你了。”
席荆点头:“好。”
刘阔前脚刚走,秦飞章后脚进来。
席荆见到人,略有迟疑:“秦队没去开会?”
秦飞章:“一会儿就去。先来和你们交代一件事。”
奚琳琳抢先开口问道:“什么事啊?”
秦飞章:“去寺庙卧底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席荆眉头微微蹙起:“为什么?是有人选了?”
秦飞章:“嗯。你们继续查别的。”
蒋昔好信地问:“谁啊?我们认识吗?”
秦飞章:“不重要,是我们自己人,放心吧!”
说了等于没说,听起来神神秘秘。
席荆不禁好奇“自己人”究竟是谁。
秦飞章没有过多停留,开口道:“我走了,你们继续忙吧!”
几人的声音接踵而至,“秦队再见。”
秦飞章无奈挥了挥手,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人一走,屋内几人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奚琳琳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秦队刚刚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盛良策狠狠地点了点头:“有。感觉是不是要来什么大人物帮忙。”
蒋昔:“是有点奇怪。说不重要,又不告诉我们是谁。”
傅有:“别管了,秦队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许学真:“傅有说得没错。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盛良策:“那我们做什么?”
许学真一下子被问住,回了一句:“再想想。”
盛良策:“哎,好的。”
话题瞬止,屋内再次没了声音。
许久后,盛良策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抱怨道:“没想法啊!”
其他几人也有同感,房间里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傅有注意到席荆神色凝重,半天姿势都没变过。他凑到季时余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
季时余给傅有一个眼神,两人来到了办公室外,紧接着许学真也跟了出来。
许学真疑惑两人奇怪的行动:“你们俩什么情况?”
傅有:“我感觉席荆情绪不太对。”
许学真偷偷回下头,瞄了眼席荆的表情:“是有点怪怪的。他怎么了?”
季时余沉了口气:“他应该是压力太大了。”
许学真抬了抬眉梢,怀疑道:“压力太大?因为谷晓?”
季时余:“不止。”
傅有:“还有什么?”
季时余讲述起他们今天审讯时听来骨头饰品的各种不可想象的细节。
两人听完,瞳孔放大,震惊不已。
许学真:“确定是头骨?”
季时余点点头:“确定。刚刚没说也是因为没想好要怎么说。大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怕有人接受不了。”
他们审讯时得知真相,席荆的手一直抠在自己的腿上。季时余也是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不失控。愤怒,悲伤被两人生生憋在心里,用尽力气维持着冷静,继续着工作。他们经历过所以知道这感觉有多难。
回来的路上,两人不免生出几分顾虑。他们不知其他人得知谷晓尸骨被肢解后的反应,特别是蒋昔和小奚两个人,一个本就对谷晓的失踪心怀愧疚,另一个则是与谷晓感情深厚的挚友。他们二人若是知道谷晓死得凄惨,尸骨无存,会不会情绪失控到崩溃。
季时余:“这案子远比我们最初以为的要大。”
许学真:“不只是大这么简单,这案子的恶劣也超过大多数。至少我在警局这么多年都没经历过。”
傅有:“没错。像你说的。一条用上百人眉骨串成的项链,价值几百万。这么暴利的东西,不会只有一个。如果是十串,就要有上千人。这里面有多少是回收尸体得来,又有多少是杀人后得来,这无法得知。”
这一桩案子涉及到了人命,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背后参与犯罪者色数量可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而他涉及的关系网可能也是一个隐患。
对于警方而言,这个案子一旦开始调查,就必须一网打尽,不能有漏网之鱼。不然,这群人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许学真:“他们除了这些,还卖别的吗?”
季时余:“还有很多。比如用肋骨做的胸针,指关节做的戒指,还用腿骨做的手镯。这些都是常见的,还有很多其他的,甚至接受定制服务。”
傅有:“定制服务?”
季时余:“比如用骨头雕刻出你想要的东西,他们称之为最原汁原味的艺术品。你想要的,他们都能做到,只要你有钱。”
许学真听完头皮发麻:“这帮王八蛋。”
傅有:“这案子恐怕得上报。”
季时余:“我知道。我们本来是想先跟秦队报告,看看秦队是什么想法再做打算。”
许学真叹了口气:“不管是谁说,怎么说。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他们两个人。毕竟都是旧案部的人,和谷晓共事过,大家心里肯定都有感情。再说这事也不是能瞒住,早晚都得知道。”
傅有点头,“我同意许哥说的。站在他们的立场,如果我们都知道他们还不知道,过后会埋怨的。”
季时余:“我知道了。那我来说吧!”
许学真:“嗯。进屋吧!”
三人刚进到屋子里便感受到了屋里沉重的气氛。
蒋昔和奚琳琳两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低着头。盛良策则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头偏向一边,掩饰着自己的痛苦。
许学真隐约听到了抽泣声,询问道:“怎么了?”
席荆走到季时余身边:“你和他们说了是吧?”
季时余“嗯”了一声,“你也说?”
席荆:“他们看到你们出去本来要跟出去被我叫住了。我想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也就说吧!别瞒着了。”
季时余轻轻拍拍席荆的后脑:“幸苦了。”
席荆摇摇头:“我还好。他们两个不太好。”
原本,席荆以为蒋昔和奚琳琳知道真相后会愤怒到咆哮嘶吼,可事实正好相反,两个人沉默不语,但脸上露出了哀痛的表情。
季时余搂住席荆的肩膀:“他们需要时间接受。”
席荆:“我知道。只是希望他们尽快走出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难过。”
谷晓还在等着他们。
旧案部的众人默契地闭上眼,为谷晓默哀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奚琳琳突然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目视席荆,坚定地说:“我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