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是田口六藏发的。

  作为被太宰治提前安排的钉子,他早已利用网络打入了组织的内部,审核并篡改着乌丸莲耶的每一条指令。

  之前不动,是因为没有必要。

  所谓后手,就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杀。

  “就这样杀了他?”织田作之助问太宰治。

  “嗯,已经杀了。”

  “你今天很没有耐心。”

  太宰治垂下枪/口,眼底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他的确没有耐心,因为他已经受够乌丸莲耶的阳奉阴违了。

  太宰治想,他当初或许就不该和乌丸莲耶达成什么协议,他该在那个时候就弄死乌丸莲耶,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琴酒不是想着帮咒术界钓出大鱼,也用不着苦肉计。”织田作之助安慰太宰治。

  “我才没有想那些!”太宰治被拆穿心事,立刻岔开话题:“织田作,他们好像被吓到了,你看他们脸色好白!”

  “什么?”织田作之助不疑有他,看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孩子们说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他们很害怕。”

  “好啊。”太宰治松了口气,拿到乌丸莲耶隐藏的资料之后便和织田作之助一起离开了这所基地。

  有关乌丸莲耶的死,太宰治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公布,甚至没有告诉琴酒。

  利用田口六藏,太宰治以乌丸莲耶的名义发号施令,将权力尽可能集中到琴酒的身上,而令太宰治感到破防的是,就在他兢兢业业为了琴酒筹划这一切的时候,琴酒竟然请假去长野了。

  太宰治:???

  长野县,诸伏宅。

  诸伏景光今天不在,只有诸伏高明一个人在家。

  琴酒上门的时候,诸伏高明刚刚摆弄好了桌上的绿植,并且打算趁着天好将被子抱出去晒晒。

  诸伏高明打开门,与站在门外刚要敲门的琴酒对上了视线。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下一秒,诸伏高明将被子塞进琴酒的怀里,转身回了房间。

  琴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任劳任怨地将被子抱出去晒上,转回来想进门的时候却发现诸伏高明将房门给锁了。

  “高明,是我。”站在诸伏高明的卧室门外,琴酒轻轻敲了敲门。

  诸伏高明没有回应。

  琴酒再一次敲了敲门,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琴酒叹了口气,不再敲门,认命的蹲在地上掏出一根细铁丝对着门锁开始摆弄。

  琴酒才将细铁丝捅/进钥匙孔里面,诸伏高明便打开了门,将“法外张三”抓了个正着。

  “你还记得我是警察吗?”诸伏高明居高临下问。

  琴酒仍蹲在地上,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你不开门。”

  “你被捕了。”诸伏高明拿出手铐,直接给琴酒戴上。

  琴酒没有挣扎,随高明高兴就好。

  但这显然还不够,因为诸伏高明根本没有高兴,给琴酒戴上手铐之后便将他丢在原地不理会了。

  琴酒皱眉,脸色微变。

  糟,事情大条了啊,以往遇到手铐、被捕之类的事情,根本不用他说什么,诸伏高明自己便会开心地和他演起来,如今竟然连play都不要了?

  看来高明真的很生气啊。

  琴酒连忙站起来追了进去,就见诸伏高明抓起一本书,坐在床上开始看书。

  “高明。”

  没有回应。

  “我之前有事,你不能事事都让我和你说,我也是要有隐私的。”

  “所以你的隐私,就是将自己弄得一身伤?”诸伏高明放下书,眼神如刀子般在琴酒的身上狠狠刮过。

  琴酒:……

  不可能,高明绝不可能知道!

  琴酒企图蒙混过关,“一身伤?这又是怎么说的?我可没有受虐倾向。”

  诸伏高明冷冷“呵”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琴酒只能用术式改变了手铐的结构,摘掉之后脱掉自己的外套,给诸伏高明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身躯。

  “你看,我只是出了个差,可没把自己搞一身伤。”琴酒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现着自己的好身材。

  诸伏高明却完全没有欣赏,反而又低头看起了书。

  琴酒一把摁住书。

  诸伏高明要将书拿起来。

  “别乱动。”琴酒用力,眼神直直地盯着诸伏高明,说道:“现在可不是看书的时候。”

  “那你想做什么?”诸伏高明的态度十分冷淡。

  热脸贴诸伏高明的冷屁股,这还真是新奇的体验,以往可都是诸伏高明追着他跑的。

  琴酒皱紧眉头,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是不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

  “呵。”回应他的,是诸伏高明一声嘲讽的冷笑。

  琴酒:……

  太宰治——

  “是太宰治吧?”短短时间,琴酒甚至就连幕后真凶都给挖了出来。

  准确来说,根本不需要挖,只要发生这种令他感觉不能理解的事情,背后就一定有一个太宰治在胡搞。

  诸伏高明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只冷静地对琴酒说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之前受伤了吗?”

  琴酒惊疑不定。

  看诸伏高明的表现,明显是知道了什么,但也不排除他是在诈供。

  所以该怎么回答?

  死不承认?还是承认自己受伤?

  太宰治……最关键的点在太宰治,如果太宰治没有掺和,那诸伏高明此刻一定就是诈供。

  但若是太宰治掺和了进来……

  仔细想想,那个人掺和这种事的概率不说是百分百,但怎么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看着诸伏高明眼神中的冷静与认真,琴酒到底还是没敢赌,实话实说:“我之前的确受了点伤,不过已经没事了,你也看到了。”

  “点?”诸伏高明却对琴酒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伤得不重。”

  诸伏高明冷笑,直接戳破他的谎言:“如果浑身伤痕累累,甚至是差一点就猝死也算是伤得不重的话,黑泽阵,你以为你是什么?超人吗?”

  琴酒:……

  确定了,太宰治果然掺和了!

  诸伏高明知道的这么清楚,说不定太宰治想方设法将最后一场战斗的画面给高明直播了。

  琴酒深吸一口气,对诸伏高明解释:“只是看起来伤得重,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

  “浑身是血的皮外伤?”

  琴酒沉默。

  “而且你还想欺骗我。”诸伏高明冷冰冰地点了出来:“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

  琴酒有些不太自然。

  “我们是恋人,恋人当然也可以有隐私,但并不包括这种事。”诸伏高明对着自己喜欢了许久的人发了火,一向斯文的男人甚至是在琴酒的面前咆哮:“出差?有事在忙?将自己忙进了组织的审讯室吗?朗姆没有死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还活着,你们的那个boss就很有可能会对你下手,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

  他知道。

  琴酒当然知道。

  但是琴酒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静静听着诸伏高明的咆哮,默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次你侥幸活了下来,下次呢?你是想让我见到你的尸体吗?”

  “我没……”

  “是,我见不到,到时候我肯定就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诸伏高明看样子是气急了,直接打断了琴酒的话。

  琴酒再一次沉默,无法反驳诸伏高明的话。

  “你今天来是打算做什么?”

  琴酒叹息,说道:“高明,你别生气,朗姆现在确实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有危险了。”

  “是啊,毕竟最危险的事情你都做过了。”诸伏高明阴阳怪气:“当然,你或许也不觉得那些是危险,毕竟你以前遭遇的危险比那个严重多了,对吧?黑泽超人。”

  琴酒:……

  说真的,这样阴阳怪气的诸伏高明他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怎么?我有说错吗?你要不要来纠正我,毕竟你一向喜欢狡辩。”

  “不用了。”琴酒无奈地叹道:“看样子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那我就改天再来好了。”

  琴酒转身,打算等诸伏高明消气了再来。

  琴酒想走,诸伏高明却不干了。

  他一把抓住琴酒的手,将他用力拉拽到了自己身边。

  琴酒猝不及防,唇瓣被亲吻,被咬住,一下见血。

  血腥味儿配合琴酒瞪大的眼睛食用,令诸伏高明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但愉悦与怒气却并不冲突,怒气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变成了另一种兴奋与疯狂。

  “你想走?”诸伏高明一把将琴酒摁到了地上。

  琴酒没有反抗,这次是他理亏。

  “你现在想走,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和我分手?”

  “我没……”

  “你闭上嘴!”诸伏高明喝斥他,并且捏住了他的腮帮子。

  琴酒本身是型男长相,他这种长相注定了脸没有那种肥肥的男生好捏,但捏起来的时候,却也褪去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呆萌。

  琴酒惊呆了,他被人捏脸了?

  诸伏高明一边捏着他,一边用力摇晃着他的嘴巴。

  “以前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现在遇到一点事情就想跑路对不对?”

  不,琴酒没有。

  如果琴酒要跑路的话,就不会想要和诸伏高明在一起,也不会为了和他在一起想要洗白组织上岸了。

  但诸伏高明此刻却也不是能听得进解释的。

  “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你是不是也会想着跑路?”诸伏高明斥道:“分手是可以随便说的话吗?”

  琴酒:……

  不,他根本没提分手。

  “阿阵,我喜欢你,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就会一直容忍你。”

  啊对对对,琴酒无语,所以诸伏高明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哪怕这是你的意愿。”诸伏高明再次声明。

  琴酒没有说话,他的脸还被高明用力掐着。

  红了。

  琴酒觉得,如果高明再不放手,他的脸甚至会被掐破。

  终于,诸伏高明放手了,但另一种深沉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热吻、深吻。

  诸伏高明的唇堵住了琴酒的唇,也封住了他可以呼吸的每一个角落。

  鼻子仿佛变成了摆设,琴酒因为窒息脸色涨红,眼尾也在生理作用下微微泛红。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走马灯,出现了曾经和高明写信的日日夜夜。

  他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相遇,第二次相遇,第三次相遇……

  想到了那场灿烂纯洁的烟花,也想到了在宾馆中肉/体/痴/缠的疯狂……

  终于,诸伏高明放过了他,琴酒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

  “你真的很令人生气。”诸伏高明声音发狠,却又转低变为无奈:“阿阵,能不能不分手?”

  琴酒:……

  他再说一次,他刚刚根本没提分手!

  看着诸伏高明眼神中的低落,琴酒叹了口气,躺在地上将诸伏高明拥入怀中。

  “高明,你真是太恶劣了。”

  “嗯。”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

  “但这样我会更加担心。”

  “如果我告诉你,你确定你不会因此做什么吗?”

  诸伏高明沉默,他不确定。

  或者说,他很确定,他一定会因为琴酒的受伤而做什么。

  “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琴酒伸出手,遮挡住了诸伏高明面前的光源。

  诸伏高明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但是他并不惊慌,因为他的恋人就在他的身边。

  “咒灵是很可怕的。”

  突然的,诸伏高明的脑海内出现了一个个怪物。

  对方或臃肿着身体、或长着数不清的足,有些像是虫子,有些则更像虎豹……无一例外,它们的身上都有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会令人心胆俱寒。

  “异能者也有危险人物。”

  诸伏高明看到了操纵冰与火的异能者,见到了通过触摸就可以将人杀死的异能者,令人防不胜防。

  那些人,都不是普通人力可以抵抗的。

  “当然,我不是异能者,太宰治才是那边的,我只是要告诉你那样的世界有多危险。”琴酒放下手,全部的画面消失了。

  诸伏高明诧异,问:“刚刚那些……”

  “是我用咒力将画面传导给了你的大脑。”琴酒没有掩饰自己的特殊能力。

  诸伏高明沉默半晌,又道:“但是阿阵,我是你的恋人,你不能一句‘普通人’就将我打发掉。”

  “呵。”琴酒笑了,搂着自己的恋人说道:“我不会真的将自己置于险地。”

  “可是你……”

  “我可以瞬移、可以飞、像是喷水喷火之类的我都可以,我还可以自愈伤势。”琴酒骄傲地对自己的恋人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组织的人真的可以伤害我?”

  “但是和羂索一战……”

  “我没有败,你不能要求我一点风险都没有,那太为难人了。”琴酒告诉诸伏高明:“这个世界处处充满危险,甚至有些人喝水都能呛死,而我会败在羂索手上的几率,也就和喝水呛死的几率差不多吧。”

  琴酒在说谎。

  仗着诸伏高明不了解咒术界,琴酒欺骗了他。

  当时是有风险的,如果不是太宰治和伏黑甚尔的到来,他对上羂索胜算真的不大。

  当时的他,虽然使用了五条悟的强大术式,虽然已经熬了好多天,但也正是因为那样,身体实际上已经要油尽灯枯了。

  必须速胜,若是不能速胜,琴酒一定会败给羂索。

  只是这些事情,就不需要对高明讲了。

  为了增加自己谎言的可信度,琴酒继续说道:“在咒术界,最强的那一拨咒术师被称为特级咒术师,由上到下依次是特级、一级、二级……以此类推,你猜猜我是什么等级?”

  “你总不会是特级咒术师吧?”

  “相差不远了,我爆发潜能的话可以达到特级的实力,当然,副作用是想要睡觉。”

  诸伏高明突然便想到那次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任务,当时他们说是咒术师。

  那一次,琴酒神兵天降,在众人面前和他谈情说爱。

  如果那次不是谈情说爱呢?

  诸伏高明想到琴酒下山后的困倦,心中突然有了猜测。

  他并没有深究,只是问:“除了这个呢?使用咒力还有其他的副作用吗?”

  “别傻了,哪来那么多副作用,如果使用咒力有那么多的副作用,这个世界上估计就不会有咒术师了,有谁会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吗?”琴酒对此嗤之以鼻。

  诸伏高明松了口气,虽然琴酒看来很冷漠,但应该没有在说谎。

  “现在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琴酒笑看着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却当即改口:“当然不行。”

  琴酒一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诸伏高明。

  高明不原谅他,是真的不原谅他,还是憋着什么坏呢?

  “道歉的话,你这可一点诚意都没有。”诸伏高明说道。

  琴酒了然又相当无奈,高明果然是憋着坏呢!

  琴酒颇为无奈地问:“又有什么衣服想让我穿了?我先说好,女装我不穿。”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可没想让你穿什么。”

  “不是换衣服?”

  “当然不是。”

  琴酒却完全没有放松警惕,狐疑地打量着诸伏高明,不是换衣服,那肯定就是憋的坏更大。

  “过几天的同事聚会,我希望阿阵可以和我一起出席。”

  琴酒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点小事,于是一口答应:“好。”

  诸伏高明认真注视着琴酒,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向阿阵求婚。”

  琴酒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就连脸上的表情都空了。

  什、什么?

  求什么?求婚!

  谁向谁求婚?高明要向他求婚?!

  回过神来,琴酒立刻拒绝:“不行!”

  “阿阵不希望我向你求婚?”诸伏高明的表情变得凝重:“我们在一起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如果算上当年的书信来往,已经十多年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也该到求婚的时候了。”

  “我们两个都是男人!”

  “男人的确不能结婚,但我们可以事实婚姻。”

  “高明,你别忘了你是警察!”琴酒提高音量,一个警察竟然爆出这样的“丑闻”,还是公开求婚,这有多影响仕途高明不清楚吗?

  诸伏高明却半点不在意:“警察就不需要负责任了吗?因为我是一个警察,所以才更需要对你负责。”

  “到时候你的同事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你以后再想升职都不可能,你这样做……”

  “谁在乎。”诸伏高明嗤之以鼻。

  琴酒愣住。

  “阿阵认识我这么多年,还不明白我对升职根本不感兴趣吗?”诸伏高明反问,而后继续说道:“至于朋友的看法,如果他们无法理解我,说明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做朋友。”

  至于他所在意的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两人都是很支持他的。

  既然如此,诸伏高明还去在意什么?他早已无所畏惧。

  之前不提,是因为阿阵的身份不方便,但现在朗姆已经死了,阿阵变成了组织的二把手,甚至很快就会成为组织的一把手,他会带着组织上岸,不会继续犯罪,那他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诸伏高明已经迫不及待,他想要带着阿阵去见见自己的朋友、同事,想要对着所有人宣誓主权,想要套牢阿阵。

  这个时候,阿阵竟然想要拒绝?

  “阿阵,你说过的,你没想过要和我分手。”诸伏高明直视琴酒的眼睛。

  琴酒头疼地说道:“是,我是不会和你分手,但不分手并不代表……”

  “那么,我想要将阿阵介绍给其他人,阿阵要拒绝吗?”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期待,水润清澈。

  啊……

  琴酒看着那双眼睛,总感觉如果拒绝了高明会直接哭出来。

  那当然是错觉,琴酒明白,以对方的性格,大概会摁着他做了又做,直到他松口同意吧。

  真是难搞的家伙。

  琴酒想,拒绝的话,有很大“风险”啊。

  “阿阵考虑好了吗?”诸伏高明眼神渴求,语气却强势。

  软硬兼施。

  琴酒想了想组织目前的局势,又想了想那群讨厌的警察,最后想到了和高明相处的点点滴滴……

  “好吧。”他同意了。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真的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