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致觉得这段跟电视剧里演的“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剧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数额少了很多的版本,但对她而言开口一百万已经很需要勇气了:她从来就没想过在段如槿这里得到什么。

  她们当初断得很干净,第二天回到学校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就像之前连拍毕业照那样各站一边,离得很远。

  除了她们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的雨夜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岑致也依旧觉得她们就该像毕业合照里那样的站位,而不是越过人潮绑在一起。

  段如槿的轻声透过口罩传到岑致的耳里:“可以。”

  岑致的神经在这一瞬崩了起来,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希望段如槿可以知道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么简单而已,现在的剧情发展又是怎么样?电视剧里的女主都会拒绝五百万,段如槿不能拒绝吗?

  哪怕身份对调了,可哪儿有真答应的?

  “但是我要分期给你。”段如槿眉头稍扬,眼神透着狡黠,“而且我只接受面交,每次都给你现金,这样就查不到我的钱款去向了,你能接受吗?”

  “……”岑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痛,她盯着段如槿的眼,随后把手一抬,将她的渔夫帽往下压了压,这才站起来看着卫生院的墙面,目光却有些失焦。

  这个行为对于她们这样的关系而言是有些超过的,但岑致忍不住了。

  很好。

  两个人都在开玩笑,段如槿的更离谱些。

  卫生院大厅内是嘈杂的,并不安静,多的是小孩打点滴,一点不舒服就会用哭来表达,再加上家长们的交流,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都没有岑致的脑袋混乱。

  半晌,打针轮到了段如槿。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靠近里面的一间诊室。

  这次岑致都不需要段如槿再说些什么,自己调整好了站位,又把双臂往上抬,主动把自己的腰给“让”出来,或者说无偿“租”出去。

  而段如槿这次却没抱着她,只是用另一只手拉着她的衣摆。

  岑致还是只能看见段如槿的帽顶,不过这次还能看见段如槿因为用力攥着她衣摆而发白的指甲盖,以及还没好的虎口处被咬的伤口,上面有两个小坑,在慢慢结痂。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岑致跟上次把手放在段如槿后背那样,这次也把自己的手放下去,落在了段如槿的手背上轻轻包裹住。

  可打针又多费时呢?

  岑致眨了两下眼睛,医生就落了话音:“好了。”

  她不带犹豫地松开手,掌心却禁不住有些发痒,指节都蜷了两下,才顺着把自己的衬衣摆轻轻抚了抚。

  其实也没有褶皱。

  段如槿一转眼就看见了岑致的这个动作,她自嘲地牵了下唇,转而对着医生表达感谢:“谢谢医生。”

  医生摆手:“观察半小时,回去多注意点。”

  “我会的。”

  “对了。”医生乐呵呵的,“我很喜欢你演的戏。”

  段如槿又弯着眼睛:“我的荣幸。”

  岑致在一旁不发一语,等段如槿转了身也才跟着离开了诊室。

  走廊里还有婴儿的哭声,来到大厅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但两人一时半会又走不了,只能在椅子上等着留观半小时结束。

  差不多到了十二点,岑致和段如槿出了卫生院才彻底隔绝了里面的吵闹。

  临水路的起名是因为它靠近云城的护城河,这一片是在市区这边,比较靠近繁华地带,前方的宽阔的马路上车辆不断,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前进着。

  岑致睨了段如槿一眼:“这次把疫苗单放好,可以吗?”

  “可以。”

  “那就好。”

  “岑致。”段如槿喊了她一声,“跟我谈谈吧。”

  “谈什么?”

  “……恋爱?”段如槿的尾音上翘。

  岑致觉得头好痛:“这话你不要乱说可以吗?”

  “就允许你乱说一百万不允许我说别的?”

  岑致觉得在大街上跟段如槿这样迟早会被人认出来,她索性不再挣扎,指着对面停着的自己的车:“上我的车吧,一次性说个清楚。”

  “好。”

  段如槿跟在她的身后过了斑马线来到了轿车上。

  面包车内的味道会混合得不是很好闻,但岑致的轿车里味道就很清新,几乎没什么异味,并且在壳体板面上还放了几个会动的可爱的猫狗挂件。

  段如槿上车以后就问:“这些摆件哪里买的?”

  “做手工的朋友送的。”

  “那还能买吗?”

  岑致回想:“这一批貌似已经没有了。”她转移了话题,“要谈什么。”

  段如槿这才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口罩和渔夫帽取下来,她以指为梳弄着自己的头发,回答得很散漫:“老同学见面,什么都可以谈。”

  岑致看着她的侧脸,沉思了两秒,唇瓣动了动:“首先,不可能是你想找我借钱。”

  “嗯,在理。”

  “其次呢?”

  段如槿的脑袋侧过来,两人正面相对。

  “其次,也不可能是你闲得发慌了。”岑致的口吻很肯定。

  段如槿换了个姿势,舒适地将自己的手肘抵在车窗掌心托着自己的脸,她的一头长发自然垂散,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为什么不可能?”

  “那我也不该被你拿来……”岑致找了个词,“消遣。”

  段如槿微怔,漂亮的嘴唇张了张:“那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

  “我没有消遣你的意思。”段如槿又坐正了自己的身体,模样诚恳万分,“云城只是我这次休息的落脚点,我甚至都不是这里的人,但人生四喜之一不就是‘他乡遇故知’吗?我在这里遇见你,我觉得很惊喜,岑致。”

  岑致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只是你暂时的落脚点?”

  “对。”段如槿脑袋点了点,“下次休息的时候我就会换一座城市了。”

  岑致总算觉得呼吸顺了一些:“行。”她顿了下,“我能接受你这个说法。”

  以前再怎么不熟她们也的确是大学同学,好歹一起上过那么多堂课参加过那么多次的活动,呃,还一起睡过觉,这点可以直接忽略。

  “那你呢?”段如槿的声音落进岑致的耳里。

  岑致有些懵:“什么?”

  “你再遇见我你觉得惊喜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岑致要是否认也不合适,她平静地点了下头,迎着段如槿热烈的目光,翕动双唇:“有点。”

  如果谎言能让这个世界没那么尴尬的话,那么也没关系。

  段如槿笑了一声:“好的。”她说,“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不存在什么封不封口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担心你会把跟我遇见这件事说出去。”

  “……”

  岑致有些怔住。

  合着她们的思想根本就没有同频过。

  岑致的心中都有些震撼,面上不显,她的脑子转得飞快,回想着她们重逢以后说过的话——

  8号那晚在潮玩空间商场的停车场: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

  12号的今天在卫生院:

  -你是不是还是不放心觉得我会说出去?

  -嗯?

  ……

  捋通这件事的岑致只觉得自己很好笑,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在那头脑风暴而已,实际上段如槿压根不记得这件事或者压根不在意这件事。

  她却把自己当根葱了。

  “嗯。”岑致艰难地只能用鼻音发出一个音节。

  她只该庆幸她没有直白地把跟段如槿那晚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这样就算是误会了也没关系,段如槿又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需要为自己的狼狈买单。

  “所以……”段如槿拖长了音,“谢谢你了,岑致。”

  岑致拽回自己的心绪,睫毛扇了下:“谢谢我做什么?”

  “陪我打针。”

  岑致又是那套官方的回答:“不客气。”她一顿,“老同学嘛。”

  “但我觉得口头上的感谢太悬浮了。”

  “没……”

  都不等岑致把“没有”说完,段如槿就已经掏出来了手机,指着自己收藏的一家美食店铺:“所以我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

  岑致看着她的眼,拒绝的话还是来到了嘴边:“你不是说会为那些流浪动物发声吗?这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别的……”她握着方向盘的力度大了些,“就不用了。”

  既然是误会一场,既然云城只是段如槿暂时的落脚点,那么她们的这段相遇到此结束就可以了。

  段如槿的手机在她说完就黑了屏。

  车内的氛围安静下来,车外的行人却在说说笑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也就十来秒,段如槿的一声叹息在车内响起:“那看来你撒谎了。”

  “撒谎什么?”

  “你遇见我并没有觉得惊喜。”段如槿扯着嘴角,“一点都没有,对不对?”

  岑致没回应。

  段如槿看向窗外的树枝:“没有一个同学能联系到你,你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说这些话胸腔都有些闷,“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你眼前?”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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