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试卷风波苏焱足足消沉了好几天,人就跟钉椅子上似的哪哪都不愿意去,郭子看不下去了,一屁股坐他桌上撺掇他:“火火,操场走起!”
苏焱耷拉着脑袋趴桌上,嫌弃地扫开桌上的半边屁股,“滚!不去。”
“体育课不去操场,你来例假了?”
一本书呼在了郭子脸上。
“走,出去晒太阳,你都快长霉了。”小飞二话不说,蛮力拽起苏焱出了教室。
三个人一个拖一个拽,还有一个推一步走一步地走向操场。
“这不理哥嘛!”郭子远远望见顾严理,忘了苏焱还和他不对付,大老远就兴奋地朝那边挥胳膊喊,“理哥!”
手拿篮球的顾严理闻声看过来,向郭子轻点了下头,郭子抬脚就要往那跑,被苏焱给拉住了,“不许去。”
郭子停了步,挪了挪头上的棒球帽,转过脸对苏焱说:“火火,你还和理哥闹别扭呢?我觉得理哥真挺仗义的,帮你教训蒋旭,上次试卷的事也是人帮忙……”
这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焱想起这事就上火,狠狠剜了他一眼,“少提这事!”
郭子闭嘴噤声。
他们仨在操场边占了块地方晒太阳,苏焱特意背朝顾严理的方向,留给对方一个冷漠的背影。
小飞踢了脚郭子,问:“你们家超市那贼抓到没?”
郭子爸妈在小区开的小超市最近被小毛贼光顾了,但偷的东西零零散散价值也不高,警察表示警力有限这个没办法管。
提起这个郭子嘿嘿一笑,“别说,还真有点眉目了。”
“抓到了?”苏焱也来了精神。
“没,不过我发现了个规律。”郭子故作神秘地卖起关子。
小飞好奇地睁大眼,“什么规律?”
苏焱直接爆打他的头,“你这脑子还能看出个规律!”
郭子抱着挨了爆栗的头,龇牙嚷道:“我的成绩比你好好吗!”
苏焱没了耐性,“说!”
郭子这才开口:“这小偷每次都是晚上偷东西。”
“什么破规律!”苏焱和小飞大失所望,两个人各踹了郭子两脚。
郭子边躲边喊:“等等,先听我说!”
他特意将声音压得极低,另外两人不自觉地将头凑近了听,“每次都是晚上,但监控没有画面,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你们觉得……”
苏焱后背一阵发凉,作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新时代新青年,他唯二怕的就是黑和鬼,而郭子说的这两样都占了。
注意到苏焱稍显僵硬的面部表情,郭子对自己营造的恐怖氛围很满意,接着低声说:“而且啊,我看到监控有道白影闪过……”
“干什么?”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鬼祟祟的三人都吓了一机灵。
受惊状态下苏焱下意识抓住了旁边人的手臂,抬头见是顾严理,又立马松了手。
顾严理问大白天见了鬼的三个人:“怎么了?”
“理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郭子摸了把扣着帽子的后脑勺,“你走路没个声响的啊?”
顾严理瞥了眼苏焱,苏焱头别向一边,他便问郭子:“你们在商量什么?”
“我们要去……”
苏焱飞快拽过嘴巴不牢立场不稳的郭子,又踢了脚发愣的小飞,拉着两人转身就走,“不干嘛,不要你管。”
又一节下课铃响,郭子尿急去厕所,走到门口就被顾严理拦住了。
有了上次尿急被拦到要尿裤子的经历,郭子苦着脸叫了声“理哥”,无奈道:“今天又要打听什么?”
顾严理故技重施,悠闲地对他吹了声口哨:“你说呢?”
“好,好,好。”郭子连连答应,“我都说,让我先进去。”
顾严理淡定往旁边挪出半步,郭子有如耗子般蹿了进去。等他解决完,出了厕所门就看到顾严理在走道等着。
完了,又得出卖兄弟了。郭子不等顾严理开口,主动坦白道:“我们要去抓贼。”
顾严理眉峰微挑,“怎么抓?什么时候?去哪抓?”
于是郭子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顾严理只稍微点了下头,“知道了。”
郭子问:“你也去吗?”
“不去。”
丢下这句顾严理转身上了楼。
***
抓贼小分队选了周五晚上实施行动,为了瞒过郭子爸妈,三人都跟家长说学校要补课不回家,在外面溜达到超市十一点关门才过来。
天色浓黑,光影憧憧,小区除了昏暗的路灯,一个人影也没有。到了地方,郭子向他俩战术性摆手:“我们分头守。”
苏焱硬着发麻的头皮应下。三个人迅速分开,苏焱去超市后门,那有条狭窄的走道。
该死的郭子!苏焱一面走一面在心里臭骂,刚郭子拿手机放了段监控视频给他看——昏暗模糊的画面里骤然闪过一抹白影,快得什么也看不清。
想起这苏焱就后背发凉,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没有鬼,没有鬼。”
“滴”
“沥”
“滴”
“沥”
不期然响起的声音令苏焱发根猛地全立了起来,他的双脚像被什么绊住了,用了很大力气才得以走动。
越靠近后巷就听得越清楚,苏焱吓得腿直哆嗦,手臂被拽住的刹那,恍惚体会到了什么叫灵魂出窍!他的喉咙堵得发不出丁点声音,感觉魂都飘到了空中向自己招手。
“是我。”
听到是熟悉的人声,苏焱差点热泪盈眶,回头见到顾严理时腿都软了。顾严理一把撑起吓得没了魂的苏焱,露出个揶揄的笑:“这么点胆子还敢夜里捉贼?”
这个时候苏焱哪还要面子,他紧紧抓住顾严理衣服,嘴巴打起磕巴:“你,你听到什么没有?”
顾严理凝神听了几秒,之后拔腿就往巷子里走,苏焱连忙拽住他:“你干嘛?”
对方冷静的像在白天逛市场,对他说道:“应该是水声。”
“水声吗?”苏焱这下再听,好像就是水声。
他跟在顾严理身后拐进小巷,因为害怕手始终拽着顾严理胳膊没放。
到了那边走近一看,超市后门的水龙头没拧紧,一滴一滴地淌着水,落在水盆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其突兀。
苏焱长长舒了口气,赶紧收回自己拽住顾严理的手,才想起问他:“你怎么在这?”
顾严理没回答这个问题,在扫了圈超市的环境布局后,低声问他:“你们打算怎么抓贼?真有贼来你们能抓得了吗?”
“当然能!”苏焱大言不惭。
顾严理深深望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苏焱也闭上嘴,他可不想白折腾一回,今晚一定得抓到小毛贼,有顾严理在身边他胆子壮了许多,却还是不自主地紧紧贴着顾严理。
“唰!”
有道阴影快速闪过,苏焱一句“我靠”惊得弹跳而起,顺势抱住了身边站得笔直的顾严理,埋着头闭眼问:“什么鬼!”
顾严理被这么不禁吓的苏焱逗笑了,弯起嘴角嘲笑了句:“胆小鬼。”
这种情形下苏焱选择认怂装死。
顾严理不再吓他,淡定出声:“我抓到贼了。”
苏焱顾不上害怕了,睁开眼问:“在哪!”人却还半挂在顾严理身上。
顾严理抬臂指向超市的墙,苏焱顺着往上一看,吓得整个人又跳了起来。
妈啊!墙上的小窗台几只绿眼睛正齐刷刷盯着他。
“是猫。”顾严理说得很平静,虽然苏焱的头发蹭得他脸颊微微发痒。
苏焱小心地抬眼,确认是猫后不解地问:“这就是贼?”
“嗯,”顾严理语气挺肯定,“窗户那有个口子。”
“在哪?”
苏焱踮起脚没看到,又跳起来才看到窗户右下角破了个口子。
“这么小地儿怎么进去?”苏焱话才出口,两只猫就像会缩身术一样钻了进去,给他来了场现场表演。原来这俩胖猫是虚胖,苏焱登时挺直了腰板,“吓死老子了。”
他吹了个口哨,没一会儿郭子和小飞就过来了,瞧见顾严理,郭子非常意外:“理哥,你不说你不来吗?”
苏焱眼朝郭子一斜,郭子挠了挠帽子,低声说:“理哥自己人。”
“什么情况?”小飞问,“看到贼了没?”
苏焱往墙上的窗口一指,“你们自己看。”
两个人齐齐蹦起来看,只望到窗户上的洞,“这人也钻不进啊?”
“谁说是人了?”苏焱被郭子蠢到了,往他帽子上一拍,“是猫!”
“啊?”
“明天让你爸把玻璃一补,大晚上真够折腾的,我回了啊。”苏焱朝两人打了个哈欠一摆手。
郭子忙跟上去,“诶,你自己敢走夜路回去啊?不用我送你?”
“我和他一路,有我在。”顾严理站了出来。
“哦。”郭子放心地点头。
几人就地分开。
苏焱在前面走,顾严理就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这一路灯光昏暗寂静无声,平时苏焱确实不敢走,但顾严理一直跟着到了他家小区门口。
都这样了要还是不理人可就小气了,苏焱停下脚步,顾严理却越过了他继续往前走。
“你等下。”苏焱把人叫住了。
顾严理顿住身形。
“那个,谢谢你了。”苏焱双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轻得仿佛要散在夜空中。
“什么?”顾严理侧着耳朵问。
苏焱可不会说第二遍。
顾严理故意又问:“谢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苏焱随意地抬了下手,快走几步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