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焱冲完澡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顾严理拿给他的内裤和睡衣，不知道这是顾严理多久以前的衣服，他最近个子猛蹿穿着还是大。
顾严理站在客房门口，看见苏焱穿上他的衣服，稍大的领口露出他的脖颈和颈下的一小片皮肤，他脸不自然地偏向了一边。
“昨晚在医院没睡好，今天早点休息。”他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说，“我就在旁边。”
苏焱点头，“好，晚安。”
“晚安。”顾严理拄着拐杖回了房间。
苏焱大字型躺到床上，将脸埋睡衣里深深吸了几口，顾严理应该很喜欢柠檬的味道，爱喝柠檬水，连洗发水和衣服上都有淡淡的柠檬味，闻得少年的心酸酸甜甜的。
他又想到顾严理和他爸之间怪异的气氛，明明是亲父子却这么冷淡疏离，顾严理都伤成这样了，他爸光皱了下眉，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想到这他心里就替顾严理委屈。
这要是他爸妈，肯定要大惊小怪围着嘘寒问暖，由着他做几天小皇帝伺候着，顾严理妈妈不在身边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还摊上这么个冷心冷情的爸爸，苏焱心疼了。
他在心里想着，以后要对顾严理更好一些。
不知是认床还是想太多乱七八糟的，苏焱一晚上没睡踏实，天刚刚亮他便听见外面响起的关门声。
顾叔叔出门了。
苏焱睁开迷迷瞪瞪的眼，意识很快清醒，心里不由一喜，这下好了，起床后不用跟顾叔叔打照面了。
房子里就剩他和顾严理两个人，苏焱一下来了精神，拿起手机快速查看了下，然后腾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出了门。
难得一见的周末清晨，苏焱伸了个大懒腰，猛吸了几口带着绿草香的新鲜空气，在清脆的鸟鸣声中跑出小区。
***
一夜好眠，顾严理在熟悉的鸟叫声中醒来，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找苏焱，想问他昨晚睡得习不习惯。
客房的门大开着，苏焱不在里面，他拄着拐杖踱到客厅还是没见苏焱身影，厕所、阳台也没有。
“苏焱？”
房子空荡荡的没有回答，如果不是客房的被子叠得随意，他都要怀疑苏焱有没有来过了，顾严理拿起手机拨通苏焱的电话。
“喂，你起来啦？”
听到苏焱的声音，顾严理没着落的心才放下来，应道：“嗯。”
“肚子饿了吧，等下啊，我马上就回来了。”
“好。” 放下电话，顾严理洗漱好就靠在门口等。
电梯在这层停下，顾严理站直身子，下一刻苏焱果然走了出来，见到他一笑，“你怎么在这等啊？我去买早餐了。”
顾严理看着他问：“怎么起这么早？没睡好？”
苏焱摇头，“还行。”
“提这么多东西干嘛？”顾严理伸手要帮他拿。
“不用。”苏焱提着袋子走进屋，高声说，“答应了你的爱心猪蹄汤。”
昨晚咸了的菜和熬成米饭的粥，顾严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口渴，好言劝道：“不要勉强自己。”
“昨天不算，今天才是厨艺首秀。”苏焱为顾严理拉开餐椅，将早餐拿出来摆好，两个人吃着热腾腾的早餐。
苏焱咬着包子说：“你爸一早出门了。”
“嗯，他常年在外出差。”
“他怎么对你这么放心？”苏焱想起顾严理从小就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小时候的他有没有害怕的时候，但肯定有时会觉得孤单吧。
“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他只在乎他自己的事。”顾严理的声音平而冷，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苏焱没接话，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影响顾严理一天的心情，于是快速解决完手里的包子和粥，站起身对顾严理说:“我要大显身手了，你等着。”
说罢小厨神直奔厨房关上了门，没过多久，顾严理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大动静，敲门问：“你这是做饭还是打劫？”
苏焱高声回道:“你在外面等着，我没叫救命不许进来！”
被关在门外的顾严理回房间拿了本书靠沙发上看了起来，看着看着闻到一阵香味，抬头望墙上的时钟，居然过去快两小时了。
这时苏焱总算打开厨房门，满脸兴奋地宣布：“成功了！成功了！我刚自己尝了，特别好吃！我果然是厨神！”
说着端出一大碗猪蹄汤，招呼顾严理过来，“你赶紧尝尝！”
顾严理在某人期待的眼神下夹起一筷子吃了，猪蹄肥而不腻，汤汁浓郁，黄豆爽口，味道不错，他对苏焱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
苏焱叉起腰嘚瑟道：“挺容易的嘛。”
“米饭呢？”顾严理问。
“啊，米饭？”苏焱像被猛然敲了记脑袋，暴躁抓头道，“靠！还有米饭！我光记得做猪蹄忘了蒸饭！”
这人脑子里不能同时装下两件事，顾严理看着炸毛的小狐狸，安慰他：“没事，用这个汤下面条很好吃。”
“对啊。”苏焱又跑去厨房下了把面条端出来，两人坐下边吃边聊起天。
苏焱笑着说起：“我去超市买猪蹄的时候，有个大妈也在那买，说给她儿媳妇炖了下奶。”
听罢顾严理看着碗里的猪蹄目露尴尬。
瞧他这样苏焱哈哈笑道，“放心，不止下奶也补钙，那大妈可热心了，不停给我说怎么炖好吃，有哪些诀窍，我还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请教。”
他说得起劲，顾严理注意到他的左手放在桌下一直没抬起来过，意识到不对，忙问苏焱：“左手怎么了？”
“没什么啊。”苏焱装傻充愣，手刻意又往后挪了挪，顾严理拧了下眉，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躲开了。
顾严理盯着他沉声说道：“手拿出来。”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非常严肃，苏焱明白躲不过，慢慢伸出藏后面的左手，摊开来的掌心红了一大块。
“烫伤了？怎么弄的？”顾严理握住他手腕问。
苏焱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了。
“没事，我没想到砂锅那么烫，不小心碰了下，当时就用凉水冲了。”
苏焱也看着自己的手，刚都冲了凉水没那么疼了，怎么这会儿红得更厉害了，还有点疼。
顾严理拄着拐杖起身走向客厅，回来时手里端了个药箱，他从里面找出一支药膏，拉过苏焱的手在烫伤处轻吹了吹，然后将挤出来的膏体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
苏焱被他吹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脸也有些烧。
等处理好他手上的伤，顾严理抬头，两个人视线交叠，苏焱慌张地垂下了眼。
顾严理边收拾药箱边开口：“以后还是我做饭吧，你别下厨房了。”
“啊？”什么以后，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但苏焱显然也想不了那么多，只点头应道：“好吧。”
为了这碗以形补形的猪蹄汤，苏焱花了一上午功夫，还付出了烫伤的代价，顾严理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意，很努力地全吃完了，看到汤都不剩的碗底和桌面堆起来的骨头，苏焱觉得手上这点疼不算什么。
“我来洗碗。”顾严理收起碗筷。
苏焱提醒他，“你脚受伤了。”
“我是脚伤了，手又没事，倒是你的手伤了记住别碰水。”
苏焱帮着他把碗筷端进厨房，之后被顾严理赶了出去。
顾严理立到橱柜边洗碗，收拾干净出来的时候，苏焱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这两天真够折腾的，一旦放松下来，苏焱的眼皮便打起了架，不一会儿就缴械投降沉沉睡去。
看他脖子好像窝着了，顾严理轻手轻脚地将苏焱放倒，调整成舒服的姿势，再拿来毯子给他盖上，苏焱像只慵懒的猫蜷缩着睡了。
顾严理坐在一边，手里拿着本书，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苏焱。
苏焱穿着白色打底T，一套灰色运动服，衬得干净的少年更加白皙清爽，额前的碎发虚盖住眼睛，熟睡的眼睫偶尔颤动一下，整个人精致得让人无法挪开眼。
如果可以，顾严理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多作停留，好让他能多享受片刻与苏焱独处的时光，只有此刻他的目光能不用收敛，不加隐藏。
终于睡了个好觉，苏焱闭着眼伸了个懒腰，发出一阵满足的声音。等他缓缓睁眼，才看到顾严理就坐在旁边对他发笑。
顾严理手上还捧着本书，苏焱想起来问：“今天你回学校吗？”
一般情况下住校生周日晚自习前要到校，但顾严理还受着伤。顾严理回答：“去。”
“那你的伤怎么办？医生说要静养。”苏焱觉得他还是在家多休养几天比较好。
顾严理拉起裤腿给他看，脚踝的红肿已退，看起来好多了，他笑着说：“没伤到筋骨恢复很快的，再说去学校也是在教室坐着，没事，还有它们。”顾严理指向那副拐杖。
见他主意已定，苏焱也不再多说，只是认真地交待了好几条：“我和你一起去学校，除了回宿舍，其他时间你都好好在教室呆着。”
“我每节课间都上来，你要去哪就跟我说。”
“我给你带饭。”
“腿疼了不要勉强。”
顾严理一一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