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食色性也【完结番外】>第32章 拉丁舞(上)

  黑历史是很不公平的。

  喻勉在学校的礼堂声情并茂地朗诵“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时候,肖亦欢梳着成熟的油头、涂着性感的棕油、牵着美艳女伴的手拿了全国锦标赛的亚军。

  明明都是十四岁,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那是喻勉未曾发现的,肖亦欢平日里不曾展现出来的另一面。

  他想看,想要探索倾慕之人更多的秘密。

  得到肯定回答的肖亦欢眼睛转了转,咬着他的耳垂,说:“我有一件一直没机会穿出去的衣服,想要穿给你看。”

  他们快速去肖亦欢租住的房子里取了一大兜子装备回来。

  不过,肖亦欢却有些神神秘秘的,用黑色的袋子包住舞服,不让喻勉看见。

  只拿出了几瓶棕油,在浴室盥洗台的台面上排开了各色的化妆品。

  他骄傲地向喻勉展示他的身体。

  舞者的肌肉和健身练出来的肌肉是不一样的,线条更长、更流畅、更含蓄、更美,但力量一点都不少。他看似纤长的腿在绷紧时能爆发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力量,坚实的核心能为下身剧烈的舞步提供支撑。

  他坐在椅子上,腿部肌肉的力量使得他探出去悬在半空的足尖稳定而精准,蹭在喻勉的大腿上画圈。

  “帮我涂。”肖亦欢撒娇,“全身都要涂到。”

  喻勉托住恋人调戏他的脚轻轻蹲下去,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棕油和手套。

  他都不知道,原来这双他吻过的腿能跳出那么有力而迷人的舞。

  “你跳的那么好,十四岁就拿了奖,怎么没去走专业?”他将棕油挤在肖亦欢白皙的小腿上,用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抹开。

  肖亦欢用另一管棕油去涂手臂,“你忘了?那个时候我拿的只是亚军,又不是冠军。”

  “那跟冠军就差一点,不过伯仲之间么。”喻勉想当然地说。

  肖亦欢咂嘴道:“别看名次就差一名,我们俩跟冠军的差距可是很大的。我这种全天上学、周末训练、比赛前才加小课的人和每天都高强度训练的顶尖舞者之间是有无法跨越的壁垒的。”

  “原来是这样……但我觉得你已经很美、很厉害了。”喻勉捧着肖亦欢的一足,让深色的棕油在洁白的肌肤染上热烈的颜色。

  肖亦欢又拿来一盒细腻的金粉,“等棕油干了再涂这个,会显得肌肉的线条和皮肤的光泽更明显,全身都亮闪闪的。”

  在喻勉眼中,他的妖精像是雀鸟化形,喜欢亮晶晶的小东西,总是认真地带着骄傲的神情梳理自己流光溢彩的雀羽。

  他将棕油均匀地涂开轻声地问:“你会后悔没有选择在舞台上、聚光灯下的人生吗?”

  喻勉有些不敢去看肖亦欢的眼睛,如果真的是那样,肖亦欢将会成为离他的生活好远好远的存在,像是大厦顶层的霓虹亦或是高不可攀的星辰。

  肖亦欢却认真地摇摇头说:“恰恰相反,选择了那条路,我才会后悔。”

  “那样我就会在最该学习、最该读书、最该长脑子的年纪里,日复一日地泡在练功房里,严苛地控制摄入的食物,因为涨了半斤肉绕着操场跑上十几圈,每天都累得在文化课的课桌上呼呼大睡。”

  这是顶尖舞者必须的,但不是肖亦欢想要的。

  “术业有专攻”并不能成为文化素养、科学常识极度欠缺的借口,可现实却不是如此。读书、学习、思考的习惯需要在关键期养成,因为高强度训练而错过的时光是很难弥补过来的。

  肖亦欢在灯下抬起涂抹过棕油的手背,“舞台和灯光太短了,和练功房的汗臭味、脚上磨破的老茧、腰上的旧伤、跳坏的一双双舞鞋比起来,短的像是个午睡间恍然醒来的梦。”

  “而且,我喜欢拉丁舞,但不代表我一辈子只能干这一件事。它可以成为我持续一生的爱好,支撑我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我想……见识世界的更多面,我认为,我有比跳一辈子舞有更想奉献终生的事情。”

  十四岁的肖亦欢已经在大放异彩了。

  二十五岁的肖亦欢并没有变得暗淡,他依然在自己选择的路上遇见了属于他的星光灿烂。

  喻勉只觉得自己无法控制地每天都会更加喜欢、佩服这个人一点。

  他有些卑鄙地暗自庆幸着,他的恋人拥有世间难得的美好,不逊于任何人,却只有他知道、只有他见得到。

  但他又发自内心地,无比真挚地说:“我跟你想得一样,人生那么长,不必在最开始的二十年就消耗掉所有的热情和健康。人们都会受伤、身体都会老化,但精神和思想却像是缓释药,能够持续更久的效用。”

  没有年少成名的重压、没有期望过高的父母师长和观众、没有聚光灯下丧失隐私的痛苦、没有在尚青春的年纪就面临职业生涯终结的焦虑、不必调整那巨大的走下舞台的落差。

  他们都平凡地、安稳地选了一条能走得远的路。

  然后,在一个平平无奇又惊心动魄的夜晚相遇。

  “我们的起点和过往明明是不一样的,怎么会长成如此相配的模样?”肖亦欢将棕油涂在肩膀上,又将膝盖搭在喻勉肩头,让恋人帮忙把棕油涂在肌肉线条紧致而有力的大腿。

  喻勉低下头,去吻那片还没被涂上棕油的肌肤,“感谢那些不可控的巧合与机缘,也感谢那些我们主动做出的选择。”

  擅长调戏人的肖亦欢意外地不会接这种认真的情话,他转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在遮掩什么,只是说:“后背也要涂。”

  涂完了肖亦欢想要撒娇的地方和真的涂不到的地方,喻勉就被对方从浴室里赶了出来,理由是惊喜需要等待。

  喻勉也不急,趁这个时间多消耗一下狗狗的精力,在家里拔河、扔球,哄完了再把小狗关起来过二人世界。

  他发现了被卡门堆到窗帘后的撕碎的棉花小恐龙玩偶的“尸体”。养体型大一点的狗就是这样,她们越是喜欢什么玩具,那小东西就遭殃得越快。

  没过一会儿,他又发现被卡门咬断电线和插头的加湿器,留言给老赵“报修”。

  等待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喻勉到后来忙于处理毛孩子们留下的烂摊子,都忘记自己在等肖亦欢了。

  直到熟悉又略显得陌生的脚步,在他的身后停下。

  喻勉转过身。

  艳。

  极致的艳丽。

  在灯下摇晃出细闪的红色流苏裙略带荧光却不显得廉价,深色的、泛着金粉光泽的肌肤将那份满载冲击感的艳丽衬托得高级,浓重的眼妆不脏反而衬着利落又尖锐的目光直白地碰撞过来。

  金棕色的软底细跟舞鞋收敛着声响,足尖的挪动似乎与地面有奇妙的黏连和骤然的对抗,他单手轻轻搭在喻勉肩上,绕着喻勉的身体走着,像是环伺的孤狼或猎豹,悄无声息地施加压迫。

  “我好看吗?”他状似无意地问着。

  那不像是个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喻勉诚实道:“我一直都认为你很美,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美,我很意外。”

  忽然,肖亦欢以极快地速度从背后靠近,修长的指尖藤蔓般绕上了喻勉的肩头,像是猛扑过来的野兽只是呲了呲牙却没有咬断猎物的喉管,怎么看都是心血来潮的玩弄。

  他在喻勉耳边轻轻说:“我一直想跳女步,因为我是一个想要出风头的人。”

  肖亦欢的脚背条件极好,绷起来的脚背有美妙的弧度,良好的软度和半脚尖的肌肉支撑让专业级舞鞋的鞋跟都能浮在地面上而不落。

  那修长的腿紧随腰部的拧转旋扫出去那么有力,落地是却能迅速收势,稳定地钉住身体的重心。

  他说:“有些说法是男伴才是舞蹈真正的领导者、决策者、最吸引目光的人,是舞蹈视觉的中心。但我从来都不这么觉得。怎么想都是女舞者最美,大多数人都是在欣赏女舞者的间隙才偶尔瞟一眼男的吧!”

  红色的流苏舞裙有不规则的下摆,因为肖亦欢的动作轻轻打在了喻勉的身上,速度很快却不痛,恰到好处地撩拨了一点风月。

  肖亦欢按下连上音箱的手机,让热情的鼓点和狂欢的氛围打破此刻的宁静。

  他带着张狂肆意的笑容后撤,却像是在进攻。

  每一个看似随心而起的动作都是对音乐精准的捕捉,出人意料的震撼却又顺应了鼓点与乐声的暗示。

  肢体骤然转变的快慢融在音乐的张力当中,显得张弛有度。喻勉的眼睛时而连小腿的残影都抓不住,时而被那抻长的节拍中被肢体的框架吸引,又被戏耍了似的再次追向不同的方向。

  桑巴,一种高级的粗野,有控制的狂放。

  只有能够绽放得鲜活又旺盛的生命,才跳得出那种肆意和大胆。

  行进中的弓步,能让喻勉看到漂亮发达的小腿肌肉轮廓。性感的大面积露背,让每一次手臂摆动都能掀起波澜的背肌更加直观地摄人心魄。

  猎豹在狩猎他的猎物。

  飞速的拧转和灵活的关节在大幅度的移动间隙得意展现,有力的核心带动身体的波浪和下肢的前进,清晰而坚定。他算无遗漏地绕过家具,穿梭在每一片能够施展开的空隙。

  直到音乐停下,肖亦欢回到了喻勉的面前,熟练地旋转、屈膝、行礼。

  喻勉似乎在他附身行礼的时候,听见了某种无声的欢呼,从过去洒着炽热灯光的赛场延续至今。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附身肖亦欢的猎豹似乎也随着音乐消散了。

  他起身,娇笑着向前扑过去。

  哪一刻,喻勉只想到了一句话。

  当玫瑰落入我怀中。

  微微有些烫热的双臂环着喻勉的脖颈。

  “十分抱歉。”嘴上说着“抱歉”,但肖亦欢的表情和语气分明在理直气壮地骄傲,“我就是这么艳俗的、风尘的。”

  喻勉看着他,认真地说:“不,你是大胆的、奔放的、热烈的,也是……高傲的。”

  “被我迷倒了?”肖亦欢收紧了手臂。

  喻勉诚实道:“是的,你现在要我为你出卖灵魂,我也是愿意的。”

  “有这么上头?”肖亦欢挑眉。

  喻勉说:“是的,就这么上头。”

  他想去吻恋人吐了细闪高光的红唇,却被对方嫌弃地躲掉了。

  肖亦欢斜眼睨他,“你会把我好不容易画好的口红亲掉的。”

  “好的,那亲亲别的地方可以吧?”喻勉很听话地提出了新要求。

  肖亦欢歪头问:“你觉得棕油和金粉能吃吗?”

  好吧,新要求又被否决了。

  喻勉退而求其次,“那就让我抱抱,好吗?”

  泛着金棕色光泽的小腿一跃就缠上了喻勉的腰锁紧了。喻勉将头轻轻埋在肖亦欢的肩窝里,感受着对方有力的脉搏。

  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的生命在跳动,在无比鲜艳地活着。

  没有哪一刻比这看似平凡的一刻更深刻地让喻勉体会到,他爱的人活着,他的爱活着。

  坦白过那些过往之后,肖亦欢开始在某些时刻对喻勉格外宽容。

  比如现在,他耐着性子,任由自己这样被有些任性地依赖着。

  过了一会儿,平复下来的喻勉将肖亦欢放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想撕我衣服。”肖亦欢拍拍胸口,似乎是松了口气。

  喻勉苦笑,“你那么珍视又舍不得穿的舞服,我怎么敢弄坏?”

  “你不觉得我性感?”肖亦欢双手环在胸前,敞着高跟外八的站姿质问。

  喻勉很认真地摇摇头。

  他说:“很奇怪,你跳舞的时候是我觉得很神圣的时刻。任何动作都无关性意味和符号。我看到的是你旺盛的生命,是你张扬的美丽,是人类的身体在舞蹈上能够展现出的高超的技艺。”

  “在那一刻舞者是全情投入的。而观众也应如此。心存杂念是对艺术,对舞者在这门技艺上付出的不尊重。”

  他如实坦白,“看你跳舞的时候我脱离开私情与欲望,只是个纯粹的观众。但当你停下,我必须承认,我会后知后觉地产生一些亵渎艺术的想法。毕竟,我也只是一介俗人。”

  所以,他想要索要一个吻,或者说,不止一个吻。

  喻勉略显紧张地低头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诚实面对自己内心幽暗面的尴尬和羞耻。

  迎接他的是一个再温暖不过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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