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听话的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翻遍身上也没有找到能够给梁以霄擦脸的东西。情急之下,脱了自己的外套,慌手慌脚的给梁以霄处理衣服上的痕迹。梁以霄本想拒绝,但看他如此紧张的样子,抬起的手又落了回去,任由温然在自己身上小心擦拭。

  他垂下目光只能看到温然微卷的发顶,一股淡淡的米酒甜香萦绕在鼻尖。方才胸口憋闷的堵塞,一扫而空。

  侍应生递过来纸巾,梁以霄接过擦了擦脸上的痕迹。脸上的黏腻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温然抬起头,脑子里全是浆糊,无法运转和思考。在他心中梁以霄强大又矜贵,从没想过会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但其实温然现在的脸色比梁以霄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汗打湿了额头的刘海,贴在脸上,脸色煞白。

  眼中的水雾一度让温然看不清眼前的场景,胡乱擦拭的手被梁以霄轻轻握了一下,又极快地松开。

  梁以霄示意他停下来,递给他一张纸巾,微哑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低沉的气音:“我看不到,帮我一下。”

  温然抽了抽鼻子,接过纸巾踮起脚尖帮他擦拭睫毛和侧脸的奶油痕迹。梁以霄贴心的微微弯下腰,配合温然的高度。

  温然的手冰凉凉的,先是在他睫毛上轻轻按动了一下。手指划过脸侧,最后延伸到脖颈。眼神专注认真,像是在擦拭一个极其贵重的工艺品。

  冰凉柔滑的指尖无意触碰到梁以霄颈侧的腺体,带起一股电流,直窜上感官神经。柔软的头发扫过他的下巴,有点痒。梁以霄睁开眼,发现温然连呼吸都放的很轻,睫毛在眼眶下落下扇形的阴影,动静皆美。

  温然就在梁以霄出神的时候,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梁以霄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温度,点燃了温然脸颊的绯红。吊灯的柔光落在他锋利的眉目上,中和了他的冷冽气质连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

  温然才意识到此时两个人的距离超越了正常社交的距离,松木香挟裹着他,勾的心房颤动。

  祁青唯走过来,看着一地的脏污,敛起眉目,含着刀光剑影的眸子直接朝着柯时射了过去。顷刻才对周围的来宾道:“不好意思各位,一场误会而已,大家随意。”

  他看了一眼梁以霄脏掉的外套,硬压着火气说:“哥,没事吧?我找人给你送件衣服来,你先在休息室休息一下。”

  梁以霄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深邃的眸子压住了所有的情绪:“不必,我先回去了。”他将外套脱下来,翻了个面挂在胳膊上。

  柯时紧张的脸色发灰,急的都快哭了。一个蛋糕砸了商界大佬,还得罪了娱乐圈的太子爷。

  他刚才只是脑子一热,这会儿连后悔都没有地方哭。只能尽量补救,他死不要脸的挡在梁以霄面前:“梁总,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只是看蛋糕做的好看,想拿起来看看,没想到手一滑扔到了您。”

  这个借口,简直不过脑子。完全没有任何逻辑,但是柯时一时也想不到任何好的解释。

  至少先得到梁以霄的原谅,回头在好好哄哄祁青唯。晚上再卖力一点,或许事情还有挽救的机会。

  梁以霄一手挂着衣服,衬衣被撑起肌肉曲线的轮廓,显得更加高壮挺拔。周身的冷气压让柯时不由的咽了下口水,不受控地低下头。

  梁以霄朝他走近一步,压迫感更加强烈,柯时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梁以霄走几步,他就退几步。梁以霄将他逼近甜品台,直到柯时退无可退才停了脚步。

  见柯时被吓的不轻,脸色灰暗的几乎要和地上的灰砖融合在一起,梁以霄语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西装六万八,我的助理会联系你,记得赔。”

  柯时惊地张开嘴,反应过来后大力地点了点头。

  梁以霄给他的难堪他只能受着。

  他问那个寒酸的omega要了六千八,对面这个男人十倍奉还给他。

  他垂头,这才认真审视起温然,除了故作柔弱的那张脸。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人能出现在宴会里,还这么受欢迎,真是让人恶心。

  祁青唯拉着温然上下打量,贴心的问:“你还好吗?有伤到吗?都是我不好,刚才一直在忙,忽略了你。别生气,好吗?”

  温然此时连应付的心情都没有,明明是自己的眼睛,却控制不住的盯在梁以霄的背影上,挪不开。

  梁以霄转身正好看到祁青唯和温然亲昵举动,他没去看温然的脸,那只抓在温然腕子上的手就已经够让他觉得憋闷了。刚才疏散的闷气再一次堵上了胸口不上不下,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我先走了。”他对祁青唯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宴会厅。

  温然看着梁以霄的背影,跨出一步就要追上去。却不想拉着手腕上的手突然加了力道,祁青唯抓住了他:“然然……”他欲言又止,眉头蹙起:“再等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温然匆忙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想去看看梁先生。”他抚下祁青唯的手,小跑地追了出去。

  祁青唯看着温然迫切跑动的背影,脸色难看极了,眼中的眸色瞬间阴沉。直到温然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外,他转动目光看向柯时,傲慢轻佻地挑了下眉。

  柯时做个吞咽的动作,笑地嘴角抽动:“青哥,我……我跟他玩的。”

  “哦?”祁青唯露出一个混不吝的笑,满眼都是冷色,朝着柯时勾了勾手指。

  柯时哆嗦着好半天才挪到他身边,被祁青唯拽在怀里。

  祁青唯用虎口掐住了柯时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力道慢慢收紧将祁青唯的脸挤得变形。居高临下的目光,挑动嘴角勾起冷冽阴冷的笑。

  祁青唯身上发出强压式信息素,柯时难受地浑身颤抖。掐住自己的手却愈发用力,令他有种下颌骨即将碎裂的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祁青唯将他的耳朵拉近自己的唇,一声轻笑:“敢玩到老子头上,你胆子挺大呀。”表情是笑的,说话时带起的气流是温热的。但是话却说得让柯时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奓起,衬衫瞬间被冷汗浸湿。

  柯时声音颤抖,双腿软的站不住:“青哥,我错了。”

  祁青唯看着他:“错?呵……”

  梁以霄在洗手间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门见温然站在洗手间门口,上牙齿咬的下唇失了血色。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样子,在原地微红着眼眶看着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梁以霄还是有些惊讶的。但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等在原地,等着温然先说话。

  温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犹豫了一下走过来递给梁以霄:“您脖颈上的水渍,擦一下吧。”

  梁以霄接过,道了声谢。

  没有了周围的喧嚣,两个人的沉默就变得格外尴尬。温然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垂着头将自己的手尖捏得发青。

  梁以霄擦了擦脖颈间的水渍:“早些回去。”他侧开一步,要离开。

  “梁先生。”温然的声音明显焦急起来。

  梁以霄停下步子回头看他。

  温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道:“今天谢谢您。”

  “嗯”梁以霄说。

  “那个……您的外套给我拿去洗吧。”温然怕被梁以霄拒绝,连头都不敢抬,手指颤抖着去拿梁以霄挂在胳膊上的外套。

  梁以霄的目光随着那双手的动作落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他细长瓷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收紧,缓缓地将他挂着的衣服从胳膊上抽离。

  温然将他衣服抱在怀里,才和终于做了完一件极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工作似的,吁出长长一口气。

  梁以霄有点想笑,驱散了阴霾的眼眸柔柔的。

  温然抿着唇,像是抱着个易碎的宝贝似的:“我洗好了,到时候会给您送过去的。”顿了顿:“梁先生,再见。”

  “好。”梁以霄说,朝着电梯间走去。按下电梯下行键时,见温然还站在洗手间门口,他想了一下又走了回去。

  温然见他走回来,以为是他在外套里遗落了什么东西:“是忘了什么吗?”

  梁以霄舔了下嘴角,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问:“回去吗?我送你。”

  “啊?”温然怔了一下,没想到梁以霄会提出送他回家的要求。直到坐上他的车,都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本应该拒绝不该麻烦他的,但是双腿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梁以霄走了。

  梁以霄的话很少,温然也是个不会聊天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刚开始温然还有些拘谨。随着车里的温度慢慢升高,他也慢慢放松下来。

  梁以霄侧颜真的很吸引人,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下颌线的弧度流畅。专注开车的样子,清冷中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受控制的想要多看两眼。温然每一次没被发现的偷看,都会让他压不下想要上扬的嘴角。

  温然住小区很旧,是那种多用红砖砌成的老旧建筑。傍晚的时候,门口的巷子会有很多摆摊买菜和小吃的摊子,将本不宽阔的道路变得更加拥挤。等半夜摊子都收了后,一路的菜叶子和油污垃圾又会将路弄得脏泞不堪。

  梁以霄的车头宽大,开进去太麻烦。温然便请他停在小区大门不远处,说自己走进去便好。

  他跟梁以霄再次道了谢,推开了车门。刚下车,便看见梁以霄也从车上走下来,零下的温度只穿了一件衬衣。

  梁以霄绕过车头,走到他身边,说:“我送你进去吧。”

  梁以霄:“拿我衣服做什么?”

  温然:“下次……还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