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婆满意地点了点头:“阿霄,我床头柜子里有个铁盒子,你帮我拿过来。”

  梁以霄点头去了。

  温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梁以霄的背影,听见一声轻笑时,赶紧回过神不意思地笑了笑。

  李阿婆越看他越喜欢,流露出欣慰的目光。

  她抽了口水烟。竹制水烟发出咕噜的煮水声,她似是轻叹般地吐出一口白烟,才缓缓道:“孩子,阿霄将李雨婷的事情,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温然点了点头,想起梁以霄的话又是一阵心疼。

  “阿霄这孩子命苦,却是个知恩图报的。我们村呐~曾经贫苦,想出去就要过河。翻船死人是常有的事情,他赚了钱也没忘记我们,回来修了桥,又教村里人做生意。村里人这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大伙都很感激他。”李阿婆又抽了一口烟:“不怪他妈,我们米未村的孩子都认死理。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她似是很心疼,泪光在眼中打转:“尤其是阿霄这孩子最明显,重情重义。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他值得!”

  温然红着眼眶,郑重地点头。

  “这人啊,一辈子就那么丁点的时间。你听那些嘴上说爱你的,不过是上下牙齿碰一碰,耳朵舒服了,但暖不进心里。”

  “真正爱你的人,他的爱都是藏在细枝末节里。我说的不算,阿霄好不好,你要用心去感受。”

  “在说什么呢?”梁以霄拿着个铁盒走回来,双手递给李阿婆。

  铁盒是很早的饼干盒,面上的铁皮已斑驳褪色,表面凹进去了一大块。李阿婆扣了两次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拴着红线,黑化了的银戒指。她将戒指放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摩挲了半天,眼中满是思念与不舍。

  温然和梁以霄就静静等着。

  李阿婆从回忆里回过神,捏住绳子的两端套在温然脖子上:“这是阿霄的阿婆,留来下的。她走时跟我说,以后阿霄有了归宿就让我替她把这个交给出去。如今,总算是了了一桩心病。”

  温然捂住胸口的戒指,看向梁以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

  李阿婆打断温然的话:“傻孩子,阿霄能带你来看我,就是认定你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你赶紧收了他,省得他天天在我面前晃悠,看的我心烦。”

  梁以霄轻笑一声:“我就这么碍您的眼?”

  李阿婆嗔了他一眼:“可不是,碍眼的很呢。”

  “好了!”梁以霄站起身:“我们得回去了。”

  “啊?这就走了?”李阿婆脸上失了笑意,颤着身子从躺椅上站起来。一手拉着温然,一手拉着梁以霄,最后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握了握,声音倏地就沉了:“你们呐……好好的,以后空了就来多看看我这个老太婆。看到你们在一起,我高兴。回头到了下面,我还能跟你阿婆炫耀炫耀,她没享到的福气,我可是享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梁以霄道:“您照顾好自己,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

  李阿婆笑着摆了摆手,眼中却噙了泪光,言不由衷道:“走吧……”

  “走吧……”

  两人登上飞机,等待起飞的时候,梁以霄接到了白微的电话。前一秒,他还对着温然宠溺的笑,却在通话的过程中脸色越来越难看。

  “随她去,以后都不用管她。”梁以霄的声音冷飕飕地,细听还能够感受到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说完这句,直接挂了电话。

  温然看出梁以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梁以霄勉强地笑了下,没说话。

  抓住温然的手,沉默地看向机窗外。

  白微刚才说:董事长夫人在医院检查的时候,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跑了。

  李雨婷能跑到哪儿去?

  梁以霄不用想都能知道。

  他已经做了所有的努力,她还是执意要离开,回到梁振北身边。

  那大家从此就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回到临河公寓的日子里,梁以霄比原来还要忙。经常国内外到处飞,温然便在家乖乖等着他。

  只要他回来,两人便像是小别胜新婚,腻歪在一起难舍难分。

  温然从来不会在梁以霄工作的时候打扰他,梁以霄也将工作和生活分的十分清楚。

  陪着温然时,就算是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也会在温然睡了以后才开始。

  温然对这样的生活很满足,等着爱人回家,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计划周末到哪里玩。

  温然喜欢做甜品,梁以霄却不喜欢吃甜的。

  他尝试着将甜品做成咸的,引以为傲的小蛋糕吃起来味道诡异极了。

  嚼在嘴里像是吃咸味的膨胀馒头,梁以霄品尝时隐忍到汗毛倒竖,还要违心的夸赞一句:“还不错。”

  温然当即宣布放弃做“咸品”,算是在口腹上放了梁以霄一条“出路。”

  一天,他自己做了点米酒给梁以霄煮圆子。又突发奇想,做了米酒小蛋糕。

  梁以霄先尝了一小口,最后将一整盘的米酒小蛋糕吃的精光。

  因为他说,这个蛋糕吃起来和“吃”他时的感觉很像:香却不甜腻,软糯又绵密。

  温然瞬间红了脸,抢过他手中剩下一口小蛋糕,嗔了一句:“胡说八道。”

  笑得更甜了。

  梁以霄每隔几天就会出一次差,时间长短不一定。

  温然也习惯了他的忙,没事的时候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偶尔还会跟高言打个电话,询问对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高言那边总是很嘈杂,最后一次通话,高言表示自己下个周要回来看祁青唯的演唱会。

  温然斟酌了一下用词,将上次在会所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他,并且提醒他说:“贺兰先生有可能也会去。上次见到贺兰先生,他整个人瘦了好多,显得又憔悴又颓废。”

  温然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眼中没了光,活的像是个行尸走肉。

  当时贺兰找过来,求温然再给高言打个电话被他拒绝的时候,贺兰没再坚持,只是问他“言言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吧?”听起来是问句,却也没等温然给他答案。

  离开时的背影,头垂着,背弓着,脚步沉重的像是磨着地面在走。与初见时那个满身贵气,身形高大的贺兰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高言不以为意,淡淡道:管他爱去不去,我又不是去看他的。

  温然还想说什么,就听高言怪腔怪调的问他上次和祁青唯一起上节目,是不是有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

  虽然当时两人互动的镜头不多,但是祁青唯的女友粉还是专门开了贴子将温然从上到下批判了一顿。

  气的高言连夜开了个小号,跟那些黑子对喷。

  温然赶紧否认,并且告诉高言自己现在跟男朋友过得很幸福。

  高言笑道:你幸福就好,不过别太相信男人。有时候,他们说的话,不一定就那么真。

  若是一个人想骗你,那些谎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会信。

  温然知道高言这是在阴阳贺兰,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挂电话前约定等高言回来时,带他见见自己的alpha。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今天是梁以霄出差回来的日子。

  温然有个很惊喜的发现,今天是这个世界的春节,但和他记忆里的春节却不一样。

  这边的春节是在立春这一天,庆祝四季流转一圈,春天的到来。

  庆祝方式很简单,就是亲人之间一起吃个饭,然后到河边看烟花。

  温然对春节有点执念,虽然这个“节”和他所认知的春节不一样,但他还是趁着梁以霄不在家的时间,买了许多红彤彤的东西,将家里布置的很喜庆。

  还专门去花卉市场挑了一盆橘子树,放在显眼的角落里。

  希望以后的日子,大吉大利,平安顺遂。

  这是他第一次和梁以霄过节,温然满怀期待。

  可他最先等到的不是梁以霄,而是一个陌生电话。

  当时温然正在做饺子馅,曾经过年时是福利院孩子最开心的时间。他们会表演新学会的节目,大点的孩子会帮着包饺子,小点的孩子就在一旁打打闹闹。

  然后,一群人围着电视一边吃一边看。

  手机铃声响起。

  温然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指尖的手油。划开接通键,点了扬声器。

  电话一接通,不待温然问“哪位”。

  一个女人的声音便冷飕飕地道:“你是温然对吧,我是以霄的妈妈,见个面吧。”

  温然怔愣住,手上停了动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面对李雨婷。很复杂,有点排斥,但她是梁以霄的妈妈,他应该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阿姨,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温然淡淡道。

  李雨婷态度坚决:“我现在就要见你。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只能到临河公寓去找你。”

  “你……”温然对她的霸道有点不开心,但他十万个不愿意李雨婷到他和梁以霄的家里来。

  梁以霄过会儿就要到家了,撞见李雨婷,两个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梁以霄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温然发现李雨婷近日近乎是疯狂的在给梁以霄打电话。

  梁以霄刚开始不接,后来直接挂断,将李雨婷的号码拉黑。

  李雨婷又换了其他号码,每次话还没说一句,梁以霄听见是她就直接挂了。

  李雨婷直接道:“温然,我知道你为什么缠着我儿子。但是你要理解一个做妈妈的心情,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好。”

  温然差点就气笑了,硬忍下胸腔翻涌的怒气道:“好,二十分钟后,临河公寓外的咖啡厅等我。”

  他本想给梁以霄打个电话说一声,又担心对方在忙,便给梁以霄发了条短信:

  小猫不抓鱼:【老公,我出去一下。就在家对面的咖啡厅,你要是回来的话,就在家里等我。】

  梁以霄半天没回,温然收了手机,将包好的饺子放进冰箱里,拿起外套出了门。

  夕阳落下,霞光染红了半边天。温然刚推开咖啡厅的门,坐在角落里的精致女人便抬起了头,目光犀利地的看向他。

  他见过李雨婷,对方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温然表情淡然的走了过去:“阿姨,你找我什么事?”

  李雨婷穿着修身长裙,端坐在沙发上。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保养的很好,除了几条不太明显的细纹外。皮肤光泽细腻,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都很优雅。

  她仰起头,用下巴点了一下对面的位子,眼神里带着一股看不起的厌弃:“坐吧。”

  温然刚一坐下,李雨婷便将手中的饮料单扔在温然面前:“看一下,喝点什么。”

  “不用了,您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温然冷声道,大概猜到李雨婷下一句会说什么。

  无非是: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若是对方真是这样,他肯定会将钱甩在她脸上。

  然后说一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儿子,他可比这点钱,值钱多了。

  然后起身离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潇洒地走出去。

  却不想,李雨婷开口说的却是:“以霄为了你跟他爸爸彻底闹翻了,他现在海外公司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温然……我想问问你,你能帮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