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涂一开始这么盯着顾冶还有点不好意思，顾冶也看着他，眼角的笑意很明显，透露着张扬与大方。
慢慢的，季涂的心绪渐渐从身处的环境剥离出来，大家也都默不出声，只有偶尔几声的狗吠和篝火噼里啪啦的响声。
季涂的眼里只有顾冶，顾冶的眼里只有季涂。
季涂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像是在梦里见过一样。
周围的人和物还有时间，好像都停滞了，但又没有，幸而还有声响，不然所有人都会听到季涂急剧的心跳。
他确定了一件事。
顾冶没有季涂那么多心理活动，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十七岁就被二十一的他撞见的人，却隔了整整六年，才到达这个人的面前，这个人的眼前。
这一刻，他很想打破这十厘米的差距，打破这六年的差距，他稍微向前倾斜，看着季涂越来越近的脸。
差一点点。
如果不是裴苋拍了拍顾冶的肩膀，向大家说着：“一个人的大冒险变成了两个人的，已经三分钟了，看来季涂不太行，就这样吧，放过冶哥吧。”
“哎，苋哥你有点儿不礼貌了，怎么能说一个男人不太行呢！”林知著看热闹不嫌事大。
季涂刚才感受到顾冶的靠近，恍惚了一下，如果没有裴苋的及时打断，自己会不会在这种环境这种情形，亲到顾冶呢？
顾冶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波动，眼角的笑意好像落下帷幕了，两个人已经回过身各自面对篝火，季涂也不好刻意去看顾冶。
第一把终于结束，一群人又开始了，从飞花令到接歌词等等，大家开始选真心话多一点了，因为发现真心话没有大冒险尺度大，偏恶趣味多一点。
接歌词的游戏顾冶简直是黑洞，比黄老师、江采寄都差。
顾冶再一次选择真心话，这是第三次抽纸条了。
杨芊芊接过顾冶抽出的纸条，大声念出纸条上的内容：“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这个问题，季涂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顾冶，顾冶也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戳着篝火旁边烤着的红薯。
“他……很好看，很有才华，为人温和，善解人意，我喜欢他很久，他不知道。”
“啊，冶哥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岂不是失恋了。”杨芊芊虽然这么说这，但是语气倒是没有“失恋”的悲伤。
季涂都差点忘了，杨芊芊第一次见顾冶就说自己喜欢上他了，把他当男神。
大家都知道是玩笑话，忍不住打趣两句。
季涂回想顾冶的回答，他描述的这个人，会是自己吗？不是自己吗？虽然说玩的真心话，实际上是不是真心话谁又知道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距离跨年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了。
又玩了个猜谜游戏，这一次我们的小学霸裴见青终于答不上来了，他非常主动的往大冒险的盒子里抓起一张纸条打开：“带着你身边的人去山林里找萤火虫。”
裴见青自己念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裴苋站起来，裴苋一脸懵逼。
“那我带着我哥去了。”
少年人的蛮力抓着裴苋的手腕，他不是挣脱不开，只是不想在大家眼里让事态发展的奇怪，所以反应过来之后，跟着裴见青小跑的脚步，向黑漆漆的山林方向。
“我们没写抓萤火虫啊，而且这大冬天哪来的萤火虫！”杨芊芊不明所以。
“他们兄弟感情好，小裴估计是还没有习惯跟我们相处，找个理由想跟他哥待着。”黄老师认为自己看的透彻。
少了裴家两兄弟，大家照旧开开心心的聊天儿。
江采寄频频看向季涂，季涂的眼里根本一点点也装不下她。
“外面黑漆漆的，裴苋他们也没拿手电筒，我们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
顾冶说着，拉起季涂，季涂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还在想顾冶刚才说的话。人被拉着站起来，慢慢反应过来。
顾冶带着他走向刚才裴苋他们离开的方向。
“哎，他们俩又是怎么回事儿？”杨芊芊人懵了，怎么都走了，马上跨年了。
“他俩是老朋友了，想私下交心聊聊天儿也可以理解。”黄老师又看明白了。
“可是马上要跨年了，我们还要一起放烟花呢！”
“这不是还有我们陪你一起嘛！”林知著拿起一个烤好的红薯用废弃的纸张包住递给杨芊芊。
杨芊芊这才心里有了一点安慰。
顾冶他们并没有去找裴苋兄弟俩，季涂的手已经被松开了，他们走了一条狭窄的路，顾冶走在前面，季涂走在他是身后。
“怎么脱离大部队了？”季涂不知道顾冶是何意。
“被火堆熏得慌，过来透透气。”
温和的月光洒在了他们身上，季涂看着顾冶的背影觉得很窝心。
顾冶时不时回头看看季涂，没怎么说话，也时不时的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走了几分钟，终于远离了热闹的篝火。
顾冶停下脚步，转过身。
季涂也停下脚步，看着顾冶。
顾冶今天没戴帽子，头发看着长长了不少，看着有点野性。
今年的最后一次看时间，顾冶的视线离开手机后，看着季涂，开口倒计时：“10-9-8-7-6-5……”
季涂也开始跟着他一起倒计时。
“3-2-1……”
在1的那一瞬间，杨芊芊他们点燃了烟花，烟花一发一发射向天空，在月光之下、天空之下、绽放的烟花之下，顾冶双手捧着季涂的脸，季涂的心似乎要跳出来了。
他的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顾冶的一句：“新年快乐，季涂。”
这一次没有任何理由不靠近。
他们在新年的伊始亲吻。
裴苋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真的很好看，没有人会不喜欢美好事物。
裴见青把上下交叠捧住的双手伸到裴苋眼前，裴苋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想，如果他们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裴见青和他一母同胞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他只能讨厌裴见青。
裴见青打开合住的手，里面飞出一只发着光芒的小虫子。
“看，真的有萤火虫。”裴见青肆意且张扬，他好像有一种不惧怕一切的心理，他只为想要的东西着迷，用尽心力。
“裴苋，新年快乐。裴见青的裴苋，生日快乐。”
裴见青的祝愿里，带着太多宣示主权的意味，既叫裴苋感动又叫他窒息，人总是充满矛盾。
这个元旦大家各怀心思，季涂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顾冶就躺在他的旁边，他克制自己不乱动，怕让顾冶知道他还没有睡觉。
顾冶捧着他的脸，低头附过来的亲吻一直在脑海里，拨弄他本来已经平复了的心情，还有顾冶的那一句：新年快乐，季涂。
季涂回想起和顾冶相识的点点滴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顾冶的呢？
季涂好像觉得有迹可循，又好像说不清楚明白。
总之，事事都叫季涂觉得自己和顾冶有缘，上天注定他们要相识相知一样，顾冶的出现打破了那个阴影。
亲吻之后，季涂有些迷糊，自己跟顾冶两个人走回来，到跟他们说话，到洗了澡躺在床上，他还是迷糊的。
关于亲吻的话题，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提，顾冶倒是神情自若，对他似乎更亲近一些，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暧昧关系。
如果手机有信号就好了，那么他就能打电话问陈捷。
可惜没有如果。
他其实有点想问问顾冶，他们要谈恋爱吗？
但他突然自卑起来，于感情上而言，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恋情，曾经全心全意爱过另一个人，而顾冶昨天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过自己从来没谈过恋爱；于自身而言，他学历普通，工作不上进，得过且过的咸鱼思想，而顾冶的履历，完美的不真实，是多数常人一生追逐不到的高度；于家庭而言，自己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工薪阶层，而顾冶家里都是高知，家庭条件优渥。
季涂以前很少产生自卑心理，他自认学历是选择，工作也是，家庭是选择不了的，爱过一个人也总是人生正常的进行中的一环。
只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之前看网上说，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自卑，竟然不是胡编乱造，他以前还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虽然一晚上胡思乱想，没怎么睡，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季涂就起来了，他顶着黑眼圈，怕跟顾冶对视，怕一不小心被顾冶看透了心思。
其实一想到就要离开，季涂还是有点不舍得。
他带着相机和自己的绘画工具在没达到过的山顶驻足，这里才是一览众山小的好地方。
裴苋是跟着季涂一起的，他昨天也没怎么睡，不过他倒是没什么黑眼圈，季涂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平衡。
“听小杨说，你昨天……”
裴苋的话头的才刚刚开口，就被后面来人的脚步声打断。
他们俩一起回头看着江采寄过来，心里好奇，明明出发的时候没感觉后面有人，怎么才上来两分钟江采寄也到了。
“采寄，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