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燕总取消了和我的预约, 安秘书你是不是听错了?”
“小严总,这真的是燕总跟我说的吩咐。抱歉啊,他没和你说吗?”
“……那他人呢?为什么也都不给我发消息。”
“这就是燕总的私人行程了, 我不好透露。不过他今天确实不在公司里。”
无奈之下,严鹤只好从EV离开。
他实在不解, 燕希前几天还说的好好,答应要把宙斯卖给他, 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取消了预约呢。
原本他还因联系不上燕希而百思不得其解。可当他回到自己创立的娱乐公司时,就听公司里有员工在休息时间闲聊聊到陆停词杀青了。
“杀青了吗?我还挺期待剧播出来。”
“对啊都上热搜了, 你看还有杀青照片。”
“……我靠,没想到陆停词居然帅的真的那么突出。”
“不过你们说,他背后金主这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
陆停词目前在网上算是最有热度的新人了。
仅靠出道时一部口碑演技双在线的封神作电影, 和上半年的雪藏新闻, 还有那张在娱乐圈内罕见的绝佳颜值, 新作品还没上映,便吸引了一大票颜值粉和事业粉。
目测看来是新生代中最有潜力的后起之秀!
可娱乐圈本质上就是资本家的博弈。
若不是燕希的话,严鹤也根本不会在意陆停词是哪一号人物。
他们确实是校友。
以往在学校里时,严鹤或多或少会因他的颜值和学习成绩听过陆停词的名字,但他基本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心中清楚,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赛道的不同。
这是源自骨子里的优越感。哪怕陆停词就算再厉害,他也高傲的不会将其放到眼里。
直到——
严鹤在陆停词的身边看见了燕希的身影。而他们似乎也走得亲近。
那时,他就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穷人都会那么老实,愿意用勤劳来改变命运, 还有的就是像陆停词这样企图靠歪门邪道来改变生活。
……
关于陆停词杀青的时候,严鹤隐约有听谁提起过, 但并没怎么上心。可现在听公司员工闲聊提起这事,再联想到不知道去哪的燕希,他心中当即有雷达鸣起。
随即严鹤快步返回办公室,叫来了某个在业内人脉资源最甚的工作人员。
“严总叫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你手机里制片人的联系方式有很多吗?”
“当然有!只要严总你喊得出名字,就没有我没有的。”
“那好,你把这几个人的朋友圈都打开给我看。”
……朋友圈?
那人心存古怪地扫了眼严鹤递来的名字,发现这些个制片人或者导演什么的,好像都投资了同个项目的戏。
虽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但畏于严鹤的身份和他捉摸不透的态度,他还是听话的依次将他们朋友圈打开,并为了缓解尴尬,说道:“他们前不久杀青,办了杀青宴,好像动态里全都是照片什么的……”
严鹤要看的就是他们剧组的杀青照。
在递来的手机中,果不其然,他就在一个姓李的制片人动态照片中看见了一张杀青宴的合照。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燕希的身影——
*
燕希在参加陆停词的杀青宴这几天里,几乎都没怎么看手机。
以至于他刚回A市上班,早上就看见严鹤不知哪听来的风声,在门口蹲着他。
听秘书小安和几位特助说,原来在他离开的短短俩三天里,严鹤几乎是上午下午都准时准点在门口等他。
燕希:“……”
“好,我知道了。”
可能也是心里清楚他为什么会来,燕希浅叹一息,便点头把主角攻给叫到了自己的会客室里。
此时上午十点,夏季尾声还算温润的一束日光斜射着从窗外照进,错身擦过窗边的绿植绿叶,光斑斑驳的罩在燕希的休闲西装上。
放在平时,能坐在会客室里的客户,燕希基本就是十拿九稳的心态面对,可他此时刚落座,就察觉到一道如箭般锋锐的视线射来,搞得他不由背脊一毛。
“燕总。”
严鹤喊了声。
他从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日子,现在大学还没毕业,情绪也不懂得如何掩饰,自然什么都挂在脸上。
燕希刚过来,就看见他脸上攒眉蹙额的,一股子化不开的浓郁不解和失望,死死盯着自己。
“燕总,你不是说好只要我将策划案准备好,就同意将宙斯股权转让给我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反悔,你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燕希自知这件事是挺对不起他的,当时不该随口答应。可到底也是为了陆停词,既然已成定局,燕希做戏也得做全套,只好装出为难的样子,顿了顿:“你说的我都懂,但抱歉,这件事我不用再考虑了。”
“为什么?!……是不是陆停词跟你说了什么?”
算是吧。
燕希以为他是想求个说法,也刚好趁此机会让他心服口服,便转身拿出宙斯艺人部给的分析表,将这段时间上门来找陆停词商务的资料笼统给他看了几眼。
“咳,陆停词还挺有爆红的潜力,届时商业价值一翻,绝对是一笔很好的投资。”
看着表格上几乎是突飞猛进的涨势,严鹤确实无话可说,他眉梢蹙紧:“是价格不够吗?”
见他执迷不悟,燕希摇头,委婉道:“陆停词也和我谈过了,他本人的意思是觉得团队现状很好,不用再换了。”
终于,严鹤没再多说话了。
而是低着头,粗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文件纸。
燕希没察觉到他某种隐隐滚动的思绪,只能无奈地出声安慰道:“但你这次做的策划案我看过了,很好,比上次进步了许多——”
“……嗯,谢谢燕总我知道了。”严鹤像有了一瞬间的释然,他抬起脸,问:“陆停词的发展势头看起来的确很迅猛,你也很看好他的未来,是吧?”
燕希点头,道:“嗯,要不然我也不会签他了。”
听着他这句半是开玩笑的话语,严鹤脑海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既然燕希看好陆停词,那他就动点手脚让他无法在娱乐圈继续下去。
……
……
时间飞快,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初。
天气愈发开始风和日丽起来,日光不像夏季那般滚烫难忍,也不像固有印象中的寒冬腊月。走在街上时,不时掀起一阵心旷神怡的清风,预告着缓缓步入深冬的号角。
EV科技总裁办公室里。燕希坐在真皮椅上,两条修长笔直的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正撑着侧脸,正心不在焉着。
“快点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快点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最终,还是在系统闹铃的提示下,燕希这才回神般丢出手里准备好的牌,一举拿下斗地主的胜利。
可不对,还是不对劲。
过去这么久,燕希仍旧对陆停词先前说的那些话无法释怀,以至于打喜欢的游戏都不在状态的。
到底什么叫想保持□□上的关系?
当时陆停词眸光浅淡,耷拉着脑袋,语调平缓甚至能用一字一句来说出那样的话,而之后见燕希变脸不可思议,这才匆匆改口说那是玩笑话。
可在他看来,那更像是挽尊的借口。
之后陆停词更是以成年人之间偶尔发生几次意外很正常为理由,让燕希忘掉那些事,但怎么会说忘记就忘记呢,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老想着这件事。
表面上,只能和陆停词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但他们几乎也没怎么再见面了。
燕希清楚自己并不抗拒,甚至是喜欢和陆停词相处,但这种感情绝对算不上情侣之间的“喜欢”。可又想到对方提出的□□关系,燕希竟也惊悚地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觉得那是一个坏主意……所以这代表着他并不抵触和陆停词发展成pao友关系吗?
不,陆停词他本身身世就惨了,自己怎么还能有这种邪恶的想法?!
这个认知给燕希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以至于在这种微妙情绪的折磨下,他每天只能度日如年般在办公室里摸鱼。
能不去宙斯就不去宙斯,能不听陆停词的消息就不听。
“老板,你需要的文件备忘录我全都起草好,发给你了。”
“知道了。那你今天的事都干完了吧,要是想的话可以提早下班。”
“……”
何止是今天,这一整周的事也都安排完了。
虽然小安喜欢给燕希当私人秘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EV的员工福利高,没什么心理压力,可这也不代表他能心安理得的当工资小偷吧!
于是他在门口站了会儿,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是咱公司遇见什么难处了吗?要是有的话,你可一定要和我说哦。”
燕希闻声抬头:“没什么难处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这么问,还用说吗!
小安是燕希的私人秘书,所以工作量和负责的内容都是根据他的需求来变动,可是从国庆休假结束至今,他的日子都算的上是清闲。
拜托,他上的是上市公司的班吗?为什么工作量会这么少!
要不是燕希也半斤八两,整日猫在办公室里摸鱼打斗地主,小安真以为自己是不是要被炒鱿鱼了。
“咳咳。”小安只能委婉道:“前段时间咱不是忙成狗吗,国庆一结束就突然清闲下来,我还有点不适应来着——话说老板,你天天在EV,其他公司的事都不管吗?”
“……”
燕希顿时眯了眯眼。
小安在原著里可谓是实打实的工具人身份,每次都在推动剧情,见他突然关心起宙斯的事,燕希不得警惕起来。
虽然他说的也确实在理,可现在以他和陆停词之间微妙的关系,不得避着点走吗?
燕希理直气壮道:“清闲一点不好吗?年轻人,脑子里不要天天想着吃苦耐劳,苦永远都是流向能吃苦的人那里。”
“……”小安恍然大悟。
不过像这种教唆员工不要努力上班的老板,这还是头一个吧。
最近也确实没什么大项目,EV目前在和枫叶合作,和池封合作,燕希完全放得下心,更何况项目一路进展顺利轻松,至于其他副业的话也有专人在帮忙打理。
*
见小安汇报完毕,正想离开时,燕希却鬼使神差下叫住了他。
“怎么了?老板,是有什么工作吩咐吗。”
对上小安扑朔着那大眼睛,燕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叫住他。
这就像是为了减肥而节食,刻意地减少进食量,哪怕坚持了多久,久到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进食量后,仅因脑海内一瞬的想法,也能全盘崩塌。
想着叫他走,可喊都喊了,燕希干脆破罐子破摔,问:“小安,我记得你是总裁办理比较喜欢追星的那一类吧?”
“也不是追星,就是比较清楚娱乐圈里的八卦之类的……怎么了老板,你是想问问我有什么新鲜出炉的八卦吗?”
话虽这么说,可他觉得燕希好歹也是个娱乐公司的老板,八卦应该是他知道的才多吧。要不是碍于上下级关系,小安还真想问金主包养什么什么的事……
“不是。”
燕希竟感到一丝为难,可越是这样他越得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问:“我就想知道下,最近有什么新起之秀的演员吗?比如热度突然很高,很受人喜欢的——”
话才说到一半,燕希的声音就越来越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正想偃旗息鼓时,没曾想小安直接点破他的想法:“老板,你是想问陆停词的事吗?”
“……嗯对。”
从H市回来后,陆停词并没喘息多久,华哥给他接了不少通告,这五十来天里燕希也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网络上偶尔会出现陆停词的声音时,他也刻意回避。
只是越刻意,反而越会让他好奇。终于在这一瞬间崩不住。
好在小安没多问为什么燕希要绕来绕去的旁敲侧击,而是直接给出了个答案:“陆停词啊,很火,老板你难道不知道吗?就我们公司附近的公交车站牌,还有他的海报呢。”
“网络上对他的风评目前而言都挺好的。就我们公司好几个部门里也有他的粉丝呢。”
*
陆停词现在不是上升期,简直就是风暴蓄集期。
在拍摄古装剧时,他就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基础,虽然作为公司最捧最受宠最有资源的艺人,但团队不想让他败路人缘好感,又想让他快速在娱乐圈内站稳脚跟,就只好接了一俩个综艺通告和上星剧的配角客串。
本以为能有个名字,以后再慢慢增加曝光度就好。
却没曾想节目路透时,他因碾压一众明星式的颜值,瞬间喜提热搜,录制现场的站姐临时倒戈,给陆停词拍了一叠铺天盖地的神颜照。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谁也没想到陆停词的这把火能烧得如此猛烈滔天。
短短一周,不少自来水粉丝自发剪辑颜值向短片;又有影视博主重新拿出陆停词三年前拍摄的《崩塌》解说,吸引慕强事业粉;而节目方看热度正好更是破天荒的连夜赶片子,将预计在两个月后播出的综艺提到前面来。
节目火速播出后,陆停词业务能力极佳,因颜值,又因罕见的清冷人设,热度暴上加爆。
而团队也给力。
借东风,一鼓作气用燕希批的经费给陆停词大肆宣传,曝光率增加上去后,又吸引品牌上门,商业价值升档。
陆停词有颜值有实力也有宣传,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上去喂饭。
不火也不行。
哪怕横空出世,引得不少对家眼红,但大量的下场营销所谓的黑料,反而让陆停词流量再次翻腾,一时之间万众瞩目。
听小安眉飞色舞说着的时候,燕希感到一阵恍惚,也觉得挺离谱。
这才短短三个月没到,陆停词真的火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转念一想,这是本小说世界,好像一切就合理了。更何况宙斯的财务表上的流水可不会骗人。那确实是个天文数字。
忽然,燕希开始庆幸自己当初没把宙斯卖给严鹤了。
*
与此同时,严鹤通过相熟的人脉约到了一个圈内知名影视投资人的饭局。
时间就定在今晚。
毕竟也是头次做这种给人在背后绊脚的事,他出门前特意打理好自己的形象,站在全身镜前略微感到紧张。
“咚咚咚——”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严鹤转身走去开门,发现是刚从外地调研回来的姐姐严茉。
“嗯?你这么晚,是要去哪?”她随手将手里提着的伴手礼放在房间里的黄花梨木桌上,以一种稀奇的目光打量起准备三更半夜出门的弟弟:“看你这样子也不是要出门鬼混……难不成,是去约会?”
“这次又是哪家的小姑娘小少爷了。还是是——”
见她以调笑的语气与自己说话,严鹤涨红了脸,打断她后面的名字,纠正:“不是去约会,我是去办正事,去干我的事业的。而且我现在又不是小屁孩了,姐你以后别调侃我了。”
“事业?你说娱乐圈?”
“嗯。待会有饭局我要去。”
严茉脸上的嘴角骤然定住,随即向下落去:“小鹤,不是我想打击你,只是娱乐圈深层的水可不是你相信中的那么浅,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最好不要露面,蹚浑水。娱乐圈我们随便玩玩,赚点零花钱就可以了。”
她说这话,严鹤可就不开心了,回嘴道:“我不是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吗,我都大三了,姐!就连燕总也都夸我进步很多了,这些年我已经长大了。相信我,这些事我都可以办好的。”
“……”
看了他许久,严茉才抿唇点头:“好……那你今晚几点回来?不要在外面乱喝酒,知道没。”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见他信誓旦旦给自己打包票后,严茉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下来。
或许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也是很正常很好的一件事,可娱乐圈这种模式的事业,她还是不太喜欢。
在离开前,严茉有意无意地往严鹤房间里的图书角看了眼,她还记得严鹤在读高中时,有段时间很迷恋科技,一度将燕希视为自己的偶像。
可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会放在那的科技杂志和照片都不见了。
……
趁着夜色,严鹤乘车来到了A市上流有名的会员制私人饭店中。
房间门口他的助理早已等候多时,见严鹤来,连忙上前与他耳语道:“老板,成先生和他都已经在里面了。”
严鹤闻言挑眉:“就他们俩个?”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才点头:“知道了。”
这里是会员制饭店,隐私性极高,来此非富即贵,几乎是没人脉就无法查询到此处的地方。虽然见面的请求是严鹤提出来的,但地点实际上是对方约的。
严鹤当初会来娱乐圈纯属是在朋友的建议下,想来赚快钱的,所以先前并不了解甚至不知道这位投资人,他们之间的介绍则来自于——夏千星的牵线搭桥。
严鹤推开屋门,就见灯光明亮,日式装潢的房间背景下,与陌生男人举止亲昵主动的夏千星正在熟稔的对他讨好嗔笑着。
“成先生,你出国那么久了,都不想我吗?我啊,没你,过得一点也不好。”
“嗯?严总,你居然这么快就来啦。”
看到这副观景,严鹤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他把夏千星从宙斯挖过来那时,并不清楚宙斯被燕希收走,只是为了发展事业,看重他的知名度,而夏千星在那一批花高价挖来的流量小生当中只能算是中等,却没想到会和成塘有这种关系。
算是额外的惊喜?
无论怎么样,他才不想让陆停词通过燕希过得那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