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词洗完澡出来之后, 燕希就把吹风机给了他。
俩人之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燕希用着那一听就能听出刻意的语气,硬邦邦地说:“你记得把头发吹干, 你是体质好不太会生病,但我可不想又像上次那样感冒发烧了……”
说这话时, 他是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才没露怯。
毕竟就是因为陆停词莫名其妙的夜晚来访, 他们才会稀里糊涂发生了那样的事。
又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雨天, 这搁谁谁不害怕啊!!
“……”
陆停词眸光微暗,似是意识到什么,他接过吹风机, 嘴角微微翘起, 点头应道:“好。抱歉, 上次是我的不对。”
望着男人身上所穿的一件浴袍,就轻而易举将他背部身型勾勒得完美无缺,燕希生理反应地咽了咽口水。
随即摇头回神,想: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想这种不入流的事吗!
为了杜绝自己再被美□□惑, 他决定回自己衣帽间找几件不合身的超大码衣服,等对方吹完头,就送人回家。
毕竟这大晚上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算什么样子!!
可真等自己抱着衣服,站在陆停词面前, 刚想提出开车送他回家的这个决定后,没想到陆停词反倒抢先一步开口。
“燕希, 谢谢你。”
“可我过来的是不是有些冒昧?……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在门口站那么久,只是,我也不知道你那时候到底在不在家,但反应过来时我就已经站了一个小时……最近工作有点累了,才突发奇想想来找你打打游戏。”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
他刚洗完澡,沐浴露和燕希用的一样,身上便全是俩人相似的好闻清香感。再加上刚洗完的发梢,柔软顺滑地垂在眉间与耳尖上,撇去高大的身材,看上去,倒是无害。
燕希:“……”
陆停词知道自己一向最擅长的就是哄骗和伪装了。
虽然他字字不提,可话语间皆是说着:我已经等你等了一个多小时,淋了雨,你真的还忍心赶我走吗?
“刚好你不是说想通宵打游戏吗?明天我没行程,可以陪你打。”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从没玩过游戏机上的游戏,应该要学一会儿……可以吗?”
陆停词了解燕希。
果然,在他处心积虑地说出那样的话语后,就看见燕希神情一阵复杂,三四秒后就点点头,同意下来:“那、那好吧。”
陆停词松了口气,可心下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可当他试图从燕希脸上看出什么怪异来,却发现什么神情也没有。燕希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他,说:“那你先换好家居服吧,我在楼下客厅等你。”
*
Switch完全可以在房间内玩,但燕希还是特意选择在了客厅。
等陆停词下楼时,他正好把手柄连上了电视,目光追随着超大显示屏上的精美游戏入场动画,连忙招呼陆停词过来,“你快来,这个双人游戏我期待了很久。正好你今天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玩。”
陆停词心下紧了紧,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整座别墅的装潢都很奢华耀眼,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但燕希本质上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就连审美也是直接按照品牌人员一套一套的给他搭配。
而在家里,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身穿米白色的小熊毛绒连体服,赤着脚坐在地毯上,露出的肌肤每一寸都是细腻洁白的,陆停词看着他的侧脸,发现秀气的鼻梁上并没总是戴着那副金丝眼镜框。
燕希将另一半手柄递给他,介绍说:“放轻松,很简单的。游戏里还有新手模式,我可以教你……”
心里好像有某块地方柔软了起来,陆停词也跟着坐下,接过他手里的手柄:“好。”
正如燕希所说,这个游戏很简单,游戏手柄上手的也很快速,又或者说是陆停词聪明,只需要燕希简单介绍几个字,就能无师自通地上手。
俩人肩膀对着肩膀,靠坐在沙发边缘,共同看着超大屏幕中的游戏画面。
时间过去,陆停词所操控的小人总是比燕希的小人心动的快,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他自己的任务,早早待在前面的一个关卡等着对方。
燕希见了都发出短促的“嘶”声来,他目光紧盯着屏幕,嘴上说:“你不是说你没玩过游戏吗,怎么玩的比我还好!”
有的人会比较讲究输赢,陆停词以为是自己的发挥让他不开心了,当即认真地说:“我之前玩过打牌,就是斗地主。没有,我没比你玩得好,只是我的任务比你的简单。要我过来找你吗?”
“……”燕希撇嘴:“你这话的羞辱性好强啊。”
其实燕希玩得也不差,只是一开始他就是带着照顾陆停词这个新手的想法,特意放缓了脚步,却没想到还被背刺了!
没一会儿,他就立马跟上了陆停词的脚步,俩人背靠着背,共同闯关——
直到屏幕蹦出了一个色彩鲜明的“成功”字眼,燕希当即乐得合不拢嘴了:“我们闯关速度居然是我好友圈内的第一名!”
“你玩的挺厉害的啊。不过我也很厉害,我可是比你先到终点的。”
陆停词见燕希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嗯,是你教我的,当然是你最厉害。”
既然都说要通宵打游戏了,燕希当然不会只玩这一盘,他转身就拿出了先前买了好久,都没时间玩的多人游戏碟。
跑去换上,并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也挺好的,就跟困了有人递枕头一样,嘿嘿,这些游戏我都馋了好久——不过你要是困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
陆停词看着燕希换碟蹲下的背影,小小一只,毛茸茸的就像一只动物幼崽般可爱,他总是无法察觉自己脸上带着笑,“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困。”
“那就好。”燕希换完游戏碟,一路小跑坐回了陆停词身边的地毯上,他感慨万千:“其实我平常还是玩手游斗地主比较多。”
“双人游戏碟不是不想玩,只是平时能和峙濬一起玩的时间挺少的。”
陆停词一顿:“你就是和刘峙濬一起玩吗?”
“对啊。身边跟他比较熟,我也懒得和其他人深入打交道玩游戏,但你也知道他吧,游戏根本不上道。”
燕希轻笑着跟人吐槽:“总是死了一次,就喊着不玩。但还好。对了——”
忽然,他转过头,和陆停词的视线在空中不经意地对上:“我记得,他是不是追过你一段时间。”
陆停词:“……”
虽然很不情愿跟燕希谈论感情上的事,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又澄清:“但我没答应啊。”
“这我当然知道。”燕希说,“宙斯我还是从他手上买过来的。他和我说因为没想过你会这么高,就不敢继续追求了,哈哈哈——当时我也是想着能帮你,帮你发展事业,才接手宙斯的。”
并没给聊天留下多大的空隙时间,燕希一边说,边将游戏开始了。
陆停词虽手上操控着角色,可开始心不在焉起来,问:“当时想着帮我吗?”
燕希点头,视线凝固在屏幕上,“对,因为当时的你很像被人抛弃的小狗,我知道你需要帮助,而且帮助你重新发展事业,也刚好能给我赚钱。这不两全其美的事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这话说得好像万恶的资本家啊。虽然我就是。”
“不,你不是。”
说完这句话,陆停词的角色一下就被怪物杀掉,他转头看向燕希,可燕希却依旧把目光留给了游戏。
陆停词说:“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可你真的对我很好……”
燕希发出“哼哼”的一种闷声,笑着反问:“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你对我好冷漠,总是拒绝我对你的善意。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不是讨厌我来着。”
这句话把陆停词说得呼吸发紧,他说的没错,他也没法狡辩。因为那时候的陆停词,就是认定燕希和那群不坏好心的人一样,抱着蔑视的想法靠近自己。
可能是陆停词太贪恋和燕希相处的时间,都忘记了在一开始,自己或许对他的冷态度所造成的伤害。
见游戏里另外一半的角色停止了运动,被怪物嘎掉,燕希不由得瞥向陆停词,发现他状态不对,问:“你不会真听到心里去了吧?你角色都死了!”
陆停词闻言,“对不起,我操作失误了。”
便操控起了复活的小人。
燕希莫名由感到一丝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我都没当真。过去了这么久,毕竟我们都变成能一起打游戏的朋友了,朋友之间有磨合也很正常。”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是闷闷地“嗯”了下,见游戏的人物重新恢复动作后,燕希浅叹一息,转过头继续游戏起来。
当游戏进行到尾声时,燕希被精美绝伦的画面给吸引住了,优美的配乐和NPC徐徐悠长的故事。
不由得,他也缓缓开口了起来:“停词……谢谢你的‘突发奇想’。我挺喜欢打游戏的,不过小时候能接触到的‘游戏’就是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些捉迷藏之类的游戏。”
“但那时候没人陪我玩,因为我个子小,容易生病,又比较受老师的喜欢,也应该是因为这些原因吧,我在那边长大到16岁之前,都没几个玩得好的朋友。”
“长大以后要为生活奔波,等事业稳定了,才发现我朋友还是几个也没有。”
原著里说过,炮灰金主攻燕希之所以在主角受身上如此偏执执拗,有如此强大的控制欲,皆是从幼时在福利院受到的冷落和不公平待遇,而在幼小心灵中埋下偏执狂的变态种子。
可是,哪怕没有觉醒,燕希也都觉得自己不会是那样的人。他自认为自己就是个身心健全的正常人类吧。
说完,随着游戏里的NPC也叙说完整个游戏的故事背景的结局之后,游戏就再次结束了。
看着如此平淡回忆自己童年的燕希,陆停词想说些什么,可燕希似乎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反馈。
接着就看他下意识打了个哈欠,陆停词柔声问:“你困了吗?”
燕希摇头:“不行,说好要通宵打完这些游戏的!”
他起身,赤着脚越过陆停词,走去厨房想给自己泡杯咖啡。他踩在地毯外的边缘,因姿势问题,便是居高临下一样垂眼看着陆停词,问:“你要喝吗?咖啡。”
回忆起上次前来的那个稀里糊涂的夜晚,陆停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以仰视的视角看着燕希。
“……”
他嘴角一抿:“好,麻烦你了。”
说罢,也起身,跟着来到了厨房。
*
厨房更是大的不像话,但燕希本身就没下厨经验,厨房的一切都是由阿姨来打理,除了速溶咖啡粉,他连刀具都不知道放在那。
好一顿找,燕希才在冰箱里翻到豆奶。
他想趁天亮之前把游戏快点打完,边打着哈欠,边冲起了咖啡。偌大厨房一时之间只有勺子碰撞杯壁的清脆声响,而燕希的声音便毫无征兆的在此时响起。
他平和地问:“停词,来找我打游戏也是借口吧。”
“是有什么事吗?……总不能是因为想□□了,就像上次那样来找我骗我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个傻子,你随便说说,我就能信吧?”
他抬起脸,那张素白清秀的面孔在灯光下照着有些发白,对陆停词微微一笑,好似在说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