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掠情目标(目标系列11)>第二章 拨乱反正

  7月24日04:20am美国纽约公园大道道格尔大厦。

  暴雨滂沱而下,细密得就像深灰色的帷幕,笼罩着繁华的都市。

  阿德里安·隆巴迪主教低垂着头,双手合十放在额前,不着寸褛地跪在密室的圣坛和十字架前,闭眼默祷。闪烁不定的烛光在他强壮的躯体上晃动,凸显出他像斯巴达勇者那样发达的肌肉以及比例匀称的躯干和四肢。

  如同以肉身向天主献祭,从十四岁起,沐浴、禁食和裸体祈祷一直是阿德里安与天主沟通的秘密仪式,脱去包裹自身的世俗衣物,包括梵蒂冈授予他的法衣,让他觉得自己能更接近上帝。

  因为世间万物皆是天主所创,他的头髪、他的皮肤、他体内流动的血液皆由上帝创造,所以阿德里安从不以裸体为耻。

  此外,阿德里安十分厌恶现实生活和电影中神父带给人们的文雅、弱不禁风的印象,他认为真正的神父应该是上帝的战士,不畏惧异教徒,不畏惧世俗,他们应该拥有比一般信徒更强大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候成为一个士兵,冲锋在最前线,不该怕死。

  因为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一扇通向永生的大门。

  「复活在我,生命在我;相信我的人虽然也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约翰福音》11:25——26

  从小,隆巴迪就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无法接受来自现代摩登社会的怪异噪音——汽车轰鸣声、飞机引擎声、电视机的声音、MP3里的流行歌曲,在他耳朵里就像怪兽的利爪在切割金属那样无法忍受。

  他也不能接受那些充满视觉刺激的眼花缭乱的画面,尤其是女性的身体。不管是街头上的广告画布、电视里的女人还是他的母亲。

  女性的形象令他感到强烈的不安和厌恶,甚至会呕吐。他不时抱头尖叫、自残、充满暴力倾向,无法与家人正常沟通。他的父母为他聘请了意大利最好的儿童心理医生,也带他去美国的精神科医院治疗,但都收效甚微。三年后连医生和家人都放弃了他,把他从医院接回,关在家里抚养。

  日复一日,隆巴迪深陷无人能理解的折磨中生不如死。他是家族里出名的怪物,如同卡西莫多。

  突然有一天,他的父母把他带去了教堂,并对他说,这是他们拯救他的最后手段了。

  那年他七岁,除去出生时的洗礼仪式,隆巴迪是第一次走进教堂。

  而教堂里所有的一切——巨大的万花筒般斑斓的玻璃窗,双手合十,彷佛在为他祈祷的圣人石雕,蜡烛迷蒙的光芒像夕阳的光晕笼罩着天花板,空气萦绕着的熏香拂过他的脸庞,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神圣和惊奇。

  就像附身的恶魔突然被上帝驱逐,隆巴迪一踏进教堂的大门,所有的噪音和可怕的幻听都神奇地消失了。

  隆巴迪震惊极了,瞠目结舌地站在教堂的走道上,他看着不远处朝他伸出手,温柔微笑的白髪苍苍的神父,看着站在他身旁,眼神中难掩担忧和恐惧的父母,然后他一直往前走,惊异的目光——掠过那些坐在长椅上虔诚祷告的男人、女人,最后来到前方。

  隆巴迪踮起脚尖,抬高头仰望着十字架以及那个双臂展开,掌心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透过他充满痛苦的扭曲的面孔,隆巴迪的灵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以及一如同海啸席卷过后的平静。

  忽然间,隆巴迪泪流满面,因为他聆听到了神的声音,明白了自己出生的意义,他不是怪物,他是被上帝选中,寄予厚望的人。

  之后从七岁到十六岁,隆巴迪都在天主教开办的福利性质的公立学校就读,在学校里,隆巴迪很有名气也很受尊敬,因为上帝为其展现了神迹,让他从一个「疯子」恢复如常。

  十七岁时,隆巴迪的法语、英语、拉丁语和希腊语就已经非常流利,并且以异常优秀的成绩进入罗马圣约翰神学院学习。

  刚入学不久,他就有了专属的神学导师——梵蒂冈的撒姆尔I巴瑞特红衣主教,这在学校三百多年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

  从撒姆尔·巴瑞特红衣主教那里,隆巴迪第一次接触到了圣徒会一梵蒂冈如星星般众多的宗教学术团体中最无名望和前途的一个。

  一开始,隆巴迪对圣徒会热衷的研究并无好感。认为他的导师是被异教徒迷惑,才会走火入魔,近乎狂热的钻研宗教秘史、古代科学和中世纪传说。

  例如他的导师会和一个崇拜撒旦的,通过外科手术在眼白上植入倒五芒星片的「女巫」,在办公室里通宵讨论一个出现在黄金古币上的古怪螺旋符号。

  他的导师认为这个符号是一种文字,来源于一个非常古老的文明,但他们谁也无法翻译这个文字。

  最后这枚古币被他的导师慎重地放进教堂的保险柜里,保护起来。

  类似的物品还有不少,古硬币、埃及古书、希腊石板、来自亚洲的青铜剑他的导师和他的朋友对于「古老的未知文明」有着孜孜不倦的执着。

  但除此以外,巴瑞特主教是个很优秀的神学导师,他对待年轻气盛的隆巴迪既友善又富有耐心,毫不吝啬地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在对待教会的事务上,巴瑞特主教也是相当认真和虔诚,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负有责任心的老人。

  一个重要的转折发生在隆巴迪二十岁,即将从圣约翰神学院毕业的夏天,那日傍晚,他的导师说有位重要的访客要来,临时取消了晚上的《圣事礼仪》课程。隆巴迪本来想回宿舍休息,但见这位访客如此神秘,乘坐着没有车牌也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房车,在夜色的掩映下而来,便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暗门偷偷溜进藏书室,躲在书柜后方偷看。

  摆满古董书柜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除了撒姆尔·巴瑞特主教以外,就是那位神秘的客人。

  「陛下,恐怕我们非常需要这样的『停战协议』。」撒姆尔·巴瑞特主教略显肥胖的身躯背对着书柜而坐,因此隆巴迪看不见他的脸孔,但能清楚听见他的说话声。巴瑞特主教似乎是阅读完了一份文件,并把它放在茶几上。

  「请恕我直言,陛下,您必须在事态变得最糟糕前找到『盟友』,就算他还是个孩子。」

  巴瑞特主教语气恳切,有着强烈的劝说意味,「我收到密报,加百利和罗伦已经连手,他们想让您在秋天之前下台,他们诬陷给您的罪名可不好听。」

  「那是什么?」

  「他们说您年轻时曾经吸毒以及和修女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坐在对面沙发里的老人重重叹气,就算由于沙发背的遮挡,看不见老人的容貌,隆巴迪也能从他的声音以及称谓辨识出他的身份。

  两年前,就是这位老人站在圣彼得教堂的阳台上,发表了关于「战争与和平、信仰与责任」的著名演讲。

  媒体称呼他为「最令人意外的、最不可思议的教皇。」隆巴迪知道他的导师是元老院里少数赞同新教皇布道理念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克莱门特十五世」——弗罗因·隆萨教皇从来不召见他的导师,他的导师也不愿意留在梵蒂冈那充满权势争斗的地方,更愿意待学校或者修道院里。

  隆巴迪完全没想到原来私底下,导师和教皇的关系竟是如此密切!

  「他们的『证据』确凿吗?」弗罗因·隆萨——教皇陛下不死心地问,似乎盼望着即将到来的危机还能有一丝转圜余地。那样的话他就不用被迫接受异教徒作为盟友了。

  「确凿。阁下,我可以坦白告诉您,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污蔑、陷害甚至谋杀,两千年来,这些计谋只是针对着不同的敌人,不断地轮回,没有仁慈和正义可言。」

  「他们是为了保护教会。」老人为敌人辩解着。

  「而我要保护您,您是圣徒会仅剩的长老。那个孩子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元老院也不知道,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机会,是上帝让圣徒会重新执掌大权,这对我们的研究会很有帮助。我们不能因为那些贪恋权力的人控制着元老院,就丢掉这次机会。」

  「可是撒姆尔,我总有不祥的预感。」教皇陛下犹豫着,语气慎重,「我怕计划会脱离我们的掌控,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犯下多大的罪吗?」

  「我记得。」巴瑞特主教认真地点头,「但我们不能就此终止研究,我们要了解它,并且竭尽全力阻止它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个孩子。」教皇陛下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档案夹,叹道,「他是用什么心情写下这份停战协议的呢?」

  「也许是害怕?我觉得他比兰格斯特公爵聪明多了,不会妄图和整个教廷对抗,也知道该怎样站队。」

  「但他不会永远站在我们这一边。」教皇陛下说,「他是它的后人。虽然他现在还不成熟,但他总有一天会长大,如果他知道我是谁,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请放心,阁下,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巴瑞特主教坚定地说,「只有我知道您的身份,而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我们死后一定会下地狱。」老人沉重地叹道,拿出钢笔在那份协议上签下名字。

  「那就让我们到了地狱里再去赎罪吧。」巴瑞特主教接话道,上半身前倾,拿过那份协议准备拷贝一份副本,「但是我们绝不能退缩,因为现在除了上帝,就只有我们可以保护教会。」

  谈话结束后,老人就离开了。

  隆巴迪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把门锁住,躺在单人床上,整个人的思绪都非常混乱。教会面临着什么大危机吗?为什么只有教皇和他的导师意识到这个危机?

  还有教皇签署的是什么协议?圣徒会又在做什么研究?——那个孩子又是谁?

  直到这时,隆巴迪才发现圣徒会不是一个用来搞笑的团体,不,应该说,他的导师,巴瑞特主教给他看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圣徒会,真正的圣徒会隐藏得很深,有着连元老院都不知晓的秘密。

  隆巴迪深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是神圣的主有意让他窥见了这次会面,指引他将来要走的道路。

  隆巴迪爬下床,跪在床沿边,对着墙壁上的十字架祈祷了一整夜,在那个夜晚,他又听见了上帝的声音,这个声音渗透进他的灵魂,让他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那就是他要加入圣徒会,成为上帝的首席守护者。

  隆巴迪聪颖好学,对待上帝的态度也无比谦卑又虔诫,很快,隆巴迪成了年迈的巴瑞特主教最重要也最信任的助手。

  二十三岁时,隆巴迪如愿以偿地加入了圣徒会,他开始从一个全新的不可思议的角度重新审视它:

  一、信仰和科学并非敌对,科学飞速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证实信仰的存在及其重要性。

  二、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类和未知文明,据圣徒会的研究是真实存在的。

  三、自公元五世纪起,圣徒会就在教会拥有着完全自治的特权。这意味着即便是教皇也无法解散圣徒会。

  四、真正的圣徒会并不是一个只甶神父和修女组成的秘密宗教圑体,相反,圣徒会里近八成的成员没有在教会里担任圣职,比起效忠教会他们更忠诚于圣徒会。

  五、圣徒会有鲜明又严格的等阶制度,他们知晓并严守许多秘密,包括约柜的下落。

  也是在圣徒会的秘密会议上,隆巴迪第一次听说了「亚特兰蒂斯这个名词。和其它史前文明不同,「亚特兰蒂斯」留下的不仅仅是五花八门的传说——还有后代。

  想起教皇陛下和导师的秘密会面,隆巴迪对这个「后代」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他自荐加入亚特兰蒂斯文明研究部门,接触到了许多考古学者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珍贵文献和史前文物,深深着迷于它的古老、神秘和传奇。

  与此同时,隆巴迪也发现了圣徒会的学者们对亚特兰蒂斯文明的研究已经陷入瓶颈,并且这个瓶颈至少延续了两百多年。

  而导致学者们无法更深义了解亚特兰蒂斯文明的最大障碍在于它的守护者——卡埃尔迪夫家族。

  和圣徒会严守约柜的秘密一样,卡埃尔迪夫家族也极度警惕和厌恶旁人知晓亚特兰蒂斯的秘密,他们竭尽全力不让世人——尤其宗教信徒发现它的存在。

  因为神圣又强大的宗教拥有可以摧毁「亚特兰蒂斯」的力量。

  似乎自中世纪起,卡埃尔迪夫家族和圣徒会的争斗就从未停止,但也从未真正地分出胜负。

  让隆巴迪着急的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随着教会的权势、威望以及影响力逐渐衰弱,越来越多的年轻信徒不再遵守教规,他们随意地结婚、离婚、堕胎,甚至在周末也不进入教堂。

  但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势力却越来越强。正如同太阳西坠阴影越深那样,这个世界越堕落、到处爆发战争、人们失去信仰,卡埃尔迪夫家族便越富有越强大。

  而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前教皇弗罗因·隆萨口中的「那个孩子」,隆巴迪认为他是《圣经》中的「撒旦」,是真正的黑暗之源。

  多年前,他的导师和前教皇是和「撒旦」交易,保住了他们在教会的地位。

  隆巴迪对此感到极度不齿,这是对上帝的亵渎。但是没多久后他就发现前教皇这样做的原因。

  卡埃尔迪夫家族拥有的秘密可能颠覆教会,前教皇极力阻止公爵向世人公布这样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到底是真是假,以及卡埃尔迪夫家族对此到底掌握多少证据,前教皇和他的导师并不十分清楚。

  隆巴迪觉得他们都上了公爵的当,尽管那时候的公爵还是个孩子。

  因为一既然卡埃尔迪夫家族作为「亚特兰蒂斯」的守护者,一直以来都严守「亚特兰蒂斯」的秘密,又怎么会突然愿意向众人宣告秘密?

  唯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是当时才十四岁的公爵发挥他天才般的心理攻势,「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让前教皇和他的导师认为他们是在拯救教会,而不是掉进一个陷阱。

  结果便是处在分裂边缘的卡埃尔迪夫家族获得了「死而复生」的机会,教廷却深陷各种丑闻,在衰落。

  但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

  想要击垮一个敌人,首先要做的就是真正地了解敌人,找到他最想隐藏起来的秘密武器。

  卡埃尔迪夫家族握有的最有力的武器既不是它的人脉、地位,也不是它遍布全球的军火交易,而是——神秘又强大的「亚特兰蒂斯」。

  只有抢在卡埃尔迪夫家族之前拥有「亚特兰蒂斯」,圣徒会与卡埃尔迪夫家族延续了数百年的战斗,才能彻底分出胜负。

  只是隆巴迪完全没想到作为「前锋」的帕西诺家族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准确来说,是他预测错了卡埃尔迪夫公爵面对帕西诺家族的反应。公爵太轻易地放弃正面战斗,退而选择和FSS连手,而FSS——可称不上是公爵的朋友。

  因为FSS—向痛恨黑手党集团。

  恐怕在FSS的眼里,卡埃尔迪夫家族和帕西诺家族是一丘之貉。只是卡埃尔迪夫公爵突然向他们寻求帮助,让他们因为共同的敌人暂时成为了朋友而已。

  这样的联盟很脆弱,卡埃尔迪夫公爵应该很清楚FSS有多不欢迎外国势力,铲除了帕西诺家族后,除了美国人以外,卡埃尔迪夫家族将是FSS的头号敌人。

  除非公爵愿意一直替FSS卖命,为他们铲除障碍。

  但是和俄国情报组织连手的公爵该怎么面对德国人?英国人?还有美国人?又该怎么面对那些向他俯首称臣的欧洲黑手党家族。

  就为了对付一个帕西诺,卡埃尔迪夫公爵让自己树立了更多的敌人。

  而且很显然,惹火BND和NSA比惹火帕西诺家族要危险得多。

  卡埃尔迪夫公爵难道没发现他自己正面临四面楚歌?而且还极有可能后院起火。

  隆巴迪不明白公爵这样冒险的理由,可是从他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包括潜伏在帕西诺身边那个少年卧底的回馈,这确实又是公爵本人所为。

  「难道……」

  隆巴迪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墙壁上钉着的木质十字架,惊异地自言自语道,「是地图……?」

  关于「地图」的研究,卡埃尔迪夫公爵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亚特兰蒂斯」已有下落,所以公爵无意花费大把时间、精力与帕西诺争斗不休?

  而且从帕西诺被捕至今,近五个月之久,卡埃尔迪夫公爵都从未在公开场合现身,一直行踪不明。

  糟了!——他怎能如此愚钝,现在才注意到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

  隆巴迪望着十字架的双眼就像黑曜石碎片般冰冷锋利,喷涌着熔岩般的斗志。

  「我是天主的战士。我要弥补我的过错。」

  隆巴迪左手按胸,右手在额前画着十字,「恶人的道路为主所憎恶,追求公义的,为他所喜爱……阿门。」

  「咚咚。」

  密室的门被敲响了,接着轻微的唔嚓声响起,特意制造成书架的密室门往左侧墙壁无声地滑开。

  隆巴迪主教的亲信,助理祭司莫雷诺双手捧着主教要穿的衣物站在门口,并恭敬地躬身致意:「主教大人,现在已是五点十分。」

  隆巴迪的作息就像在天主教学校时一样精准,每日的四点二十分至五点十分,他都会雷打不动地默祷,五点十分之后他会穿上运动衣进入健身室练习拳术。六点五十分,隆巴迪结束练拳,沐浴更衣,并在阳光下进行第二次祷告,早祷结束之后才是早餐时间。

  「知道了。」隆巴迪点头、起身,从莫雷诺手中拿过运动丁恤和宽松的长裤穿上,赤着双脚踩着粗石地板走出密室,来到灯光明亮的书房。

  「使者们找到公爵的下落了吗?」隆巴迪问,健步走到书桌前,拿起可测算心率和血压的运动手表戴在右手腕上。

  「还没有,但快了。」莫雷诺回应道,「我们怀疑他藏身在加勒比海的某个岛屿上。」

  「加勒比海?」

  「是。根据调查,卡埃尔迪夫家族曾在1675年、1778年、1889年、1955年、2001年购买过加勒比海的岛屿,但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岛屿的经纬度,也不能确定这些岛屿的数量,因为这些交易是保密的。」

  「尽快查出来。」隆巴迪绷着脸道,「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

  「是,主教大人。」莫雷诺躬身后又道,「昨晚在您入睡后,教皇陛下的秘书打来电话,他告诉我,在您离开梵蒂冈之后,教皇陛下曾经与公爵通过电话。」

  「什么!」隆巴迪愣住,紧接着怒目而视,俊朗的五官都狰狞地扭曲起来,「那个自作主张的老头!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人,恐怕教皇陛下并未把您的『忠告』完全地听进耳中,他忌惮着您也忌惮着公爵,可能在您和公爵之间,教皇陛下会视现实利益而一直摇摆不定。」

  「我看他是忘了是谁帮助他登上教皇的宝座,」隆巴迪深黑的眼珠斜睨着,轻蔑地睡弃道,「他要是想过河拆桥,我会亲手把他从圣座上拖下来!」

  「但是大人,他现在毕竟是教皇。」莫雷诺谨慎地提醒道,「整个瑞士侍卫营、梵蒂冈情报局、还有宗教事务银行都为他服务。另外,前教皇弗罗因·隆萨和元老院的关系十分紧张,但现今的教皇陛下却和他们是同一阵营。」

  隆巴迪站在原地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尔后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在扶手椅上坐下,反省着自己的冲动。

  看来对于保罗七世,单纯的恐吓并不管用。

  因为保罗七世——罗西·莫里蒂手中掌控的是实权。

  如果他因为一时的愤怒失去对全局的控制,那罗西·莫里蒂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但假若他赢了,不只梵蒂冈,整个世界都将是他的。

  所有的一切又绕回到了原点,最重要的是——「亚特兰蒂斯」。

  「需要在今日的行程表上留出时间,联系一下教皇陛下吗?」莫雷诺问,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略显瘦长的身姿就像旗杆一样挺得笔直。

  「不用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谈。」隆巴迪说,言语间已经平息了怒火,「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公爵的下落,我要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之后又会去哪里。」

  如果卡埃尔迪夫公爵已经破译了「地图」,那他肯定会有所行动,而圣徒会的使者们只需要静悄悄跟踪在他后面就行了。

  这比他之前逐一突袭研究所的计划要简单得多,也安全得多。

  「是,大人。」莫雷诺认真地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隆巴迪又说,「盯着帕西诺那边,我有预感他会出卖我们。」

  「是吗?」

  莫雷诺愣住,隆巴迪主教可以说是帕西诺重获自由的唯一救星了,主教还未放弃他,帕西诺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吗?

  可是隆巴迪主教的话一向都很准确,除了北欧蔷薇以外,90%的事态发展,隆巴迪主教都计算到了。

  「我明白了。」莫雷诺鞠躬,「我会立刻通知监狱那边的使者。」

  隆巴迪点头,挥手让莫雷诺退下,接着他站起身大步走出书房,搭乘套房内的私人电梯前往健身房。

  作为上帝的战士,强健的体魄是必须的要素,隆巴迪也从不排斥使用暴力,因为他是战士,战士是不畏惧杀戮和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