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孟辰安被谢冲书送回家。

  谢冲书今早已经来过一次,他和门口的保安小哥熟得很,因为是常客,对方都没多问就直接放行了。

  导致孟辰安一打开自家的大门就看到玄关、客厅里到处都是打包的东西物件,就连鞋柜旁都滚了三个篮球。



  他满脸黑线地回头看始作俑者。

  他可不记得自己从医院里收拾回家的行李有这么多。他开始后悔早上急着去集团导致没能察觉出谢冲书话里的真实意图,轻易地将大门的密码告诉了对方,同意他先将自己的东西送回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行为很不厚道,还有点趁人之危,谢冲书干脆将人从轮椅上抱起,不顾怀里扑腾的挣扎将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解释先放一边,先来个法式热吻再说。

  最终孟辰安在即将断气前强行将这个牛皮糖做的家伙推开,并警告对方与自己保持至少一米的距离。

  谢冲书从色狼化身成委屈的大狗狗,坐在地板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孟辰安才不会被他这副装可怜的模样蒙蔽,质问道:“你想干什么?经过我同意了吗?”

  谢冲书不要脸地狂点头,说:“早上你那么干脆地告诉我密码,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呢。”

  好一招倒打一耙,合着错还在自己这边,是他蠢没听出来谢冲书的不轨意图,才放任了他登堂入室,奸计得逞。

  看到自己又把人气到了,谢冲书很自觉地黏上去,一边给人顺气一边卖乖说:“我错了,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我也是为了就近照顾你,绝不是趁人之危,想借机干坏事。”他装模作样地竖起三根手指就要指天发誓,被孟辰安用抱枕糊了一脸,他怪叫着仰倒在沙发上,存心要逗人笑。

  孟辰安拿他没办法,一巴掌打在他腹肌上,命令道:“还不快去收拾东西,乱糟糟的像个狗窝。”

  谢冲书立马坐起来,紧紧抱住他,“金窝银窝也不如我和辰安的狗窝,我要做辰安一辈子的狗崽崽。”

  谢冲书像打了鸡血一样将丢了满地的行李收拾好,还很有心机地将自己的衣物挂在孟辰安的衣帽间里,直接无视了还有客房的存在。

  晚饭是谢冲书做的,他早上打包东西过来的路上还特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点菜,考虑到自己不大拿得出手的厨艺,他买的半成品居多,打算先对付几天,实在不行就干脆花钱请个做饭阿姨来,孟辰安现在需要食补,外卖没法解决问题。

  两人凑活着吃了,谢冲书将碗筷放入洗碗机的时候,听到孟辰安在门口对自己说:“当初购房的时候我买了两个车位,你明天去物业做一下登记,以后就停另一个车位上,这样下雨天也方便。”

  谢冲书笑道:“不和物业说我也能停,之前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不就停在你那个位置吗?”

  孟辰安想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他都开始怀疑这个小区的物业是否有自己所想的那么靠谱,当初和这家伙一点都不熟的时候,保安就能放人进来,简直匪夷所思。

  谢冲书眉眼高扬,得意显摆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孟辰安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决定先把这笔账欠着,等今后一起算总账。

  谢冲书快速地收拾好,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浴室给浴缸放水,还装成苦恼的样子给孟辰安看,“辰安,医院病菌超多,得给你好好洗个澡才行。你今天出院,照道理应该拿柚子叶洗澡去去晦气才对。”

  孟辰安知道他狼子野心,并不想让他轻易得逞,逞强道:“不用你费心。”他自己催动轮椅进入房间拿换洗衣物,谢冲书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围着他团团转,还不断地出手捣乱。

  孟辰安忍无可忍将人挡在浴室外,关门上锁,然后对着即将溢出来的一大缸洗澡水发呆。

  谢冲书只能跑去继续收拾东西,从早上的购物袋里翻出一盒套套,感觉钱打了水漂,心想干脆等七夕节用来吹气球玩。

  然后就听到浴室里孟辰安在叫他,他以为对方出了事,拿着套套就往浴室跑。

  浴室门开了一道缝,孟辰安露出一双眼睛,因为沾了水汽显得湿漉漉的,连睫毛上都挂了几颗,“柚子叶呢?”

  “啊?哦哦,我去拿。”谢冲书去掏购物袋。

  孟辰安左等右等,等了好久才见对方姗姗来迟,递给自己一片刚撕下来的柚子皮。

  孟辰安:???

  谢冲书强词夺理,“反正名字里都有柚子,想来效果差不多,将就着用吧。”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谢冲书都觉得脸疼。

  他后退几步,闻了闻柚子皮的味道,觉得没毛病啊。

  这时浴室的门又开了一条缝。

  “辰安?”

  门后的眼睛比刚才更湿润了几分,令人一阵口干舌燥,谢冲书咽了口唾沫,心底殷殷期待。

  孟辰安微垂了眼眸,扶着门锁的手用力到泛白,上面的金属花纹烙在他手掌里,有些烫。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下了决心,“你进来。”

  谢冲书不敢置信,木木地杵在浴室门口,然后迎接他的是第三次摔门。

  但这回门没有锁。

  他从呆若木鸡到不敢置信再到狂喜,差点将吊顶戳个窟窿,他欢呼一声后冲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作响,起先还是细微的动静,到后来浪潮拍岸,泛滥成灾。

  情,潮仿佛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海啸。

  汹涌的潮水疯狂涌入狭小的城池,尖叫、呻,吟都掉落在水中,逐渐消失不见。

  这晚过后,谢冲书起了个大早擦洗浴室,他边擦地边想孟辰安之前是否请了保洁定期收拾房子,自己打扫实在太费事了。

  谢冲书痛并快乐着,虽然七夕节吹气球的愿望落了空,但他无怨无悔。

  ***

  因为放暑假,没有别的事,往年这时候谢冲书早就飞往世界各地疯玩,但今年他自愿给脖子栓了条链子,孟辰安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他也稍稍收敛了性子,除了每天接送孟辰安上下班,定期陪他去医院复诊外,自己闲的时候就在家研究骨头汤和各式菜品的做法,厨艺虽然没有突飞猛进,好歹可以入口了。

  平静甜蜜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八月初,远在J城的一个潘家亲戚联系上谢冲书,邀请他参加月中旬女儿的婚礼。

  谢冲书不喜欢和潘家人接触,但是这个隔房的舅舅一家当初是少数对他们母子俩多有照顾的人,这次表姐结婚,就是看在母亲面子上,他也得去一趟J城。

  他不想和孟辰安分开,一刻都不愿意,况且留对方一个人,他也不放心。

  孟辰安虽然心里不舍,但还是鼓励他去。

  知恩图报,这是做人该有的品德。孟辰安不希望自家的小狼狗因为自己被束缚住,他应该去经营自己的人际关系,亲缘这种东西年轻的时候不当回事,可当年纪大了就会看重怀念。

  对方既然对谢冲书母子表达过善意,投之以木桃,那么就应当报之以琼瑶。

  孟辰安知道道理对方都懂,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故意闹别扭罢了,他也大度地安慰了好几天,答应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件后,总算让狗崽子高兴了。

  谢冲书怀里抱着精疲力尽的心上人,一副餮足的美滋滋模样,嘴上开始跑马,“辰安,你和我一块去J城吧,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孟辰安将他还在乱点火的爪子拍开,闭眼不搭理他。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对不对?”某人继续诱哄道,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太中听。

  孟辰安赶苍蝇似的拍拍他的脸,没好气地说:“胡说八道,你是回J城参加婚礼,不是带我去给你妈妈扫墓或者带我去见你继父。闭嘴!睡觉!”

  被这么一提醒,谢冲书突然意识到谢叔叔名义上还真算是孟辰安的公公,这两人还是认识的,这就尴尬了。

  他一阵心虚,想着其中的弯弯绕,觉得还是找个恰当的时机再告诉孟辰安自己和谢承洲的关系,到时候最好能让谢叔叔帮自己说说好话,不然依孟辰安的性格,肯定会生气。

  谢冲书离开孟辰安飞往J城的第二天,谢、孟两家的签约仪式在一处度假会所举行。

  从初次与谢承洲面谈到最后尘埃落定,其中波折坎坷只有全程参与的孟辰安清楚,他名下的公司作为第三方顺利参与其中,心上的大石也随着签约仪式的落幕彻底放了下来。

  现场来了很多媒体,谢、孟两家集团负责人邀请他们一起留下来参加晚宴。

  谢氏的某个高层无意中还说漏了嘴:谢先生也会出席。

  这无异于是在一锅热油里倒水,顿时沸反盈天,就连原本打算离开的孟宏昌几人都临时改变了行程。

  说来可笑,从双方谈判到签约,他们这些孟氏的实权者竟然没见过谢承洲本人一面,为此,他们心里更是痛恨孟辰安,觉得他完全把自己当成孟氏的唇舌,自作主张地搭上了谢承洲后,回过头来对着他们摆谱。

  可是一开始分明是他们以形势和集团前景给孟辰安施压,逼迫他去找谢承洲合作的。

  然而他们贵人多忘事,都轻轻地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