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枫屿正托着脸看邮件,耳边却忽然传来“咚咚”两声闷响,吓得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转过头去,看到一张露着讨好笑容的脸。
比起上一次见面,廖盛军的下巴上又多长了一层胡茬,眼角处的细纹似乎变得更深,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了不少。大约是才从派出所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
无论廖盛军是为什么事来找他,如此纠缠不清也只会让谈枫屿感到烦躁
谈枫屿不想搭理他,把头扭了回去。
“咚咚——”
“咚咚——”
玻璃又被敲了好几下,听得谈枫屿额角青筋直跳。
要么就进来要么就离开,一直敲个什么鬼!
谈枫屿喊来服务员,说:“外面有个怪人在敲玻璃,你们要不要看着处理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服务员连连道歉,急匆匆地出去和廖盛军交涉。
谈枫屿趁着这个时候合上电脑,从咖啡厅的侧门离开了。
还在和服务员拉扯的廖盛军看见谈枫屿走了,连忙跑进咖啡厅,穿过整家店,也从侧门追了出去。
这附近都是商业区,即便是工作日的白天街上人也不少,廖盛军着急地扫视着四周,终于从人流中发现了谈枫屿的背影。
人走得还不算太远。
廖盛军一下下拨开挡路的行人,动作飞快地追了上去,从身后一把抓住了谈枫屿的手臂。
“小屿!”今天连着被躲了两次都没能说上话,廖盛军真的急了,“你干嘛总要躲着我!我想和你说两句话都不行么?”
谈枫屿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嫌恶地挣开了他的手:“被人跟着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两个字一下子触动了廖盛军的记忆,二十多年前谈秋也是用这个词骂他,还当着他好友的面扇了他一巴掌,令他尊严扫地。
廖盛军虽然为人懦弱,但不是完全没有脾气,这下他真火了,重新抓住谈枫屿的手腕态度强硬地把人拉到路边去。
真比起力气来一个omega自然是挣不过正值壮年的alpha的。谈枫屿也有点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你拽我干嘛!小心我再报警送你进派出所七日游啊!”
廖盛军沉着脸:“我看你真是被你妈教坏了!哪有儿子不认亲爹的?”
来往的路人偶有往两人这边看几眼的,听到是父子吵架,便也识相地快步走开了。
“你又没养过我,我为什么要认你?”谈枫屿本来也不是个脾气多好的,而且从来也不爱听人说教。
他冷笑一声:“你不就是因为你老婆不养你了才跑来Z城的么?觉得我一定会认你?想找我要钱?”
“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廖盛军,我唯一的亲人只有我妈,你在我这儿啥也不是。你要是还识相就赶紧从我和我妈眼前消失,别逼我想招对付你!”
“好啊,谈秋这死女人看不起我,就连你他妈的也看不起我是吧!”
廖盛军被刺激得狠了,怒火一下子冲上头,立刻就朝着谈枫屿扬起了手。
但这一巴掌最终并未能落下来。
“你谁?”一个冷淡的男声忽然在廖盛军身后响起,“谈秋你也敢骂。”
衣着讲究的alpha一边抓着廖盛军的手腕,一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
“覃疏!”谈枫屿惊喜地喊出声来,“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在这附近跟客户谈生意。”覃疏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谈枫屿麻溜地躲到了未来后爸身后去,还不忘告状:“他就是那个谁,我妈说的那个死人。”
覃疏立刻就听明白了,眼底又冷了几分。
“那可得好好算算账了。”
廖盛军瞪着他:“我管教我儿子,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覃疏挑了挑眉:“你搞清楚,外人是你。”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啊?”覃疏又道,“偷偷跟过我和谈秋?”
廖盛军咬紧了牙,眼里全是血丝。
他确实跟了谈秋几天,看到过覃疏从谈秋的住处出来,知道谈秋有了新欢肯定不会搭理他了,才转而去找谈枫屿。
原以为谈枫屿多少会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厚待他几分,却没想到谈枫屿被谈秋养得如此绝情,那副瞧不起他的嘴脸,简直和谈秋这个贱.人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一看就出身上流的alpha更是如此。
“谈枫屿,你先去车上等我。”覃疏头也不回地说,“你身后那辆迈巴赫。”
“好嘞!”谈枫屿立刻就找到覃疏的车,听话地上了车等着。
拉开车门后,他才发现原来这辆黑色迈巴赫上还坐着一个人。
副驾驶上的谈秋抬手取下几乎遮住她半张脸的夸张墨镜,扭过头问:“儿子,伤到没?”
“……没有。”谈枫屿嘴角一抽。
什么来这附近谈生意,根本就是和他亲妈来约会的吧!
不过谈枫屿也理解覃疏撒谎的意图,廖盛军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要是知道谈秋也在,肯定得发疯缠上她。覃疏应该是为了保护她,才让她待在车里的。
可恶,又被秀到了!
“你俩还挺有兴致啊,工作日出来约会?”谈枫屿抱起胳膊。
“怎么,嫉妒了?”谈秋勾唇一笑。
她和覃疏本来正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正好,没想到竟然撞到谈枫屿在路上和人起争执。
覃疏护崽比她还积极,一看到情况不对就立刻停车出去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覃疏那个人是谁。
“你怎么大白天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啊?”谈秋问。
“本来好好的在咖啡厅工作呢,结果被他跟了。”谈枫屿不爽地抱怨道,“阴魂不散的。”
“看来报警也没什么用。”谈秋冷声道,“之前就该直接把他从Z城赶出去。”
谈枫屿问:“赶得出去吗?”
“我查过了,廖盛军现在身上背着债,数额不小,瞧他这副鬼样子,多半是还不起了才来这里找我们。”谈秋道,“晚点我去联系债主,让直接起诉,等法院强制执行就会把他逮回去了。”
谈枫屿奉承她道:“好耶,不愧是我妈!特别特别伟大!”
谈秋用食指戳他额头:“少贫。”
又问:“这都从春末到秋初了,你和杨晔的事整明白了没有?”
谈枫屿忽然产生一种被妈妈抽查作业的感觉,一下子挺直了背,很没底气地说:“……没有。”
不是他不想整明白,是这事真的很难整明白。
谈秋“嘁”了一声,说:“我还专门留了一笔钱等着给你俩办复婚婚礼呢,看来年内是花不出去咯——”
她知道,三年前那场只有一共只有四个人的婚礼对谈枫屿的打击挺大的。这样的委屈,受一次就够了。所以她想着之后得给谈枫屿办个热闹又气派的,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真的吗!”谈枫屿有点感动。
“真的啊,所以你得争点气。”谈秋揉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又问,“这几个月杨晔真的一点过去的事都没想起来啊?”
“好像是的。”一提起这个,谈枫屿的心情就有点复杂,不知道他该遗憾还是庆幸。
“杨晔没想起来,你不是该开心吗?怎么这副表情。”谈秋叹了一声,“你其实还是希望他能想起来,是吗?”
“……有一点点想,又很怕。”谈枫屿垂着脑袋,“毕竟,以前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嘛。”
和杨晔同居的几个月时间,在他看来就好像是他们过去的if线,证明了他们之间明明就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可是为什么三年前就弄成那样了呢?
或许其中也有他们那时还不成熟、控制不好情绪的原因在,可仿佛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那个时候,杨晔怎么突然就开始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欢了呢?还说断就断。
他很想找三年前的杨晔问个明白。
母子俩说话的功夫,覃疏回来了。
他来开车门在驾驶座上坐下,问:“既然碰到了,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谈枫屿说:“离晚饭时间还早呢。”
“可以找个地方玩玩。”覃疏道,“就当全家游了。”
谈枫屿:“……”
他早就发现了,覃疏这人脸皮特别厚。
谈秋道:“谁跟你全家了?”
覃疏扭过脸去看她:“难道不是吗?”语气里竟有几分委屈。
谈秋躲开他的眼神:“……你还在考察期。”
覃疏很真诚地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谈秋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重新戴好墨镜,做回酷拽女王。
谈枫屿在后座如坐针毡。
这还吃啥晚饭啊,吃狗粮都能吃撑了。
他忍不住想,刚才覃疏来救他其实只是为了在谈秋面前表现一下吧。
谈枫屿嫉妒了一小下,心里更多是欣慰。
不过有个后爸加入的温暖大家庭他也只能偶尔享受一下了,重组家庭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他和覃疏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像血亲一样有信息素隔离。偶尔吃个饭聊聊天还行,一起生活的话就会有很多麻烦。
可能他这辈子就是注定感受不到父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