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梦魅 上>第九章

  

  因为搭直升机来时,她晕机晕得直想吐,没真的看清过这座城堡,后来也没机会走到城堡外面欣赏它的全景,所以只知道它好像是建在一座陡峭的悬崖上,至少从她房间外面的阳台往下看是这样。

  她知道它在悬崖上,但她以为只是她房间那边是悬崖,后面那边是有山依靠,等到肯恩带着她穿越森林,从另一边接近城堡时,她才发现情况根本不是那样。

  站在这里,她可以清楚看见那座城堡根本是处于陆上孤岛的状态,若从远处看,亚伦堡就像建在大象举起的鼻子上,只靠那座古老的石桥和外界相连接。

  “怎么会有人会想把房子建在这种地方?”她瞪着眼前那座看起来岌岌可危的城堡,不可思议的脱口问。

  “因为那里视野很好。”肯恩告诉她:“而且当初建造城堡的布莱克伍德爵爷十分孤僻,不喜欢社交。”

  “不喜欢社交他干嘛还建那么大的城堡?”她小心地跟在那个只穿着长裤和皮鞋的男人身后,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咕哝。

  “他盖城堡是为了讨好新婚妻子。”

  他突然回身将她抱了起来,她楞了一下,反射性勾住他颈项,攀着他肩头,才发现前方有片碎石区。

  他抱着她穿过碎石区,姿态轻松而自然,她发现他真的非常强壮,不自觉想起今天早上他和她一起时的情景。那时屋里太暗,她看不清楚,可她摸得到,也感觉得到,他身上起伏结实的肌肉线条。

  一颗心,无法控制的又狂跳。

  她红着脸强自镇定,不敢抬眼看他,也不敢低头看他那裸露的胸膛,只盯着他的喉结再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来之前做过功课。”

  他抱着她穿越了碎石区,将她放了下来。

  她推开那怅然的感觉,继续和他一起往前走,天色越来越暗,但眼前那半裸的家伙依然脚步沉稳;这男人的真丝衬衫在经过一夜折腾之后完全毁了,最后的几片布料也遮不住多少,他干脆就不穿了。

  终于,两人来的悬崖下方不远处。

  她从林叶往上看,看见那陡峭的灰岩接近笔直的往上插入天际。

  从这里看那城堡感觉更可怕了,她能清楚看见,这城堡像是活生生被塞入了铁灰色的岩石里,之前身在其中她真的不知道,可当她从外面看,才发现当初盖这城堡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直接把那悬崖挖空看很大一部分,然后就这样在上面建筑起来,亚伦堡和下面的岩石像是一体成型的融合在一起,靠这边的两座塔楼更像是笋子一样直接从岩石里长了出来,好像恶魔头上的角一样。

  “难怪当地人要叫这里是恶魔堡。”她忍不住咕哝着。“这地方活像某种恐怖片里的场景。”

  她看见他一扯嘴角,无声轻笑。

  “当地人叫这里恶魔堡,不是因为外形,是因为布莱克伍德。”

  “为什么?”

  “他为了娶老婆大兴土木,结果结婚不到一年,布莱克伍德夫人就在城堡里跳崖自杀了。”

  那女人也是跳崖自杀的?

  寒颤爬上背脊,你、可楠楞看着他:“这真是……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不觉得。”他环顾四周,小心的确认没有任何动物或人,告诉她:“也有人谣传他的夫人是他杀的,因为他撞击妻子和人偷情,布莱克伍德夫人死亡之后,他变得更加孤僻且怪异,据说到他死去之前,几乎开除了所有的仆人,只有他一个人和一个老仆人住在这城堡里。”

  说完,他牵握住她的手,压低了身子快速穿过前方这片空旷的空地,来到悬崖正下方。

  她是跟着他到了那边,才发现那里有扇铁门。

  那感觉超诡异,那扇铁门就那样突兀的嵌在岩石里,当他停在门前,她忍不住开口叨念:“拜托你别和我说,那爵爷一路往下挖了楼梯通到这里,而我们必须一路爬楼梯上去。”

  “如果我说是,你会考虑留在这里吗?”他又笑,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发夹,抓着那老旧的锁头,同时回头问她。

  “不会。”她想也不想的回答,盯着他手上那根眼熟的发夹问:“那是我的发夹吗?”

  “对。”他噙着笑,手中转了几下就把那老锁撬开,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她跟着他身后,门外的微光透进,映照在灰色的岩壁上。

  “这里没有路。”她一眼就能看见这是间很小的房间,没有别的出口,然后她看见他转身走到右边的墙,那面墙不是岩壁,是砖造的,墙上有着几个可以上下扳动控制的开关,他伸手检查着。

  “那是什么?”可楠好奇的问。

  他闻言,只伸手指着门外,“你探头出去,看你左手边那个塔楼。”

  她乖乖退了两步,将脑袋探到门外仰头看去,最旁边的那个城角塔楼特别的大,它从灰岩里往外凸出,外头那半圆形的露台几乎是悬空的,然后她注意到它上头有个巨大的铁架往外伸出,下面悬挂着一股黑色的长方形物体。

  忽然间,那黑色的物体亮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倒抽口气,才发现塔楼上的灯也亮了起来,她赶紧回头问他:“是你弄的吗?”

  “不是我。”他手虽然握住了开关,但还没动,“怎么了?”

  “灯亮了。”她脸色微白的说。

  “至少我们确定了还有人在城堡里。”他神情轻松的说:“亮了也好,那表示天要黑了,不会有人注意外面,你再探头看看,看那东西会不会动。”

  “什么东西会不会动?”可楠听话再探头出去,结果她一探头出去,就看见那悬挂在半空的黑色长方形物体动了。

  她被吓得又抽口气,再回头,只看见他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仰头看着那个缓缓下降的东西。

  “很好,它动了。”

  她惊讶的瞪着他,跟着又迅速转头去看那个她本来以为是挂在阳台外的造型灯,但仔细一看它大得不可能只是灯的物体,它慢慢的降了下来。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它,直到它因为逐渐接近地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她发现它是个——

  “那是电梯吗?”她目瞪口呆的转头问他。

  “亚伦堡的第三任堡主,是一位富有的天才工程师,他在一八九o年亲自装设了这部升降梯,它是靠电力启动的,方便他能快速来回湖区和城堡。”

  “你知道那表示这部电梯是老古董了吧?它至少一百多年了,你确定它能坐吗?”她瞪着那缓缓下降的电梯,忍不住提醒他。

  肯恩笑了笑,说:“亚伦堡在五年前曾经全面维修过,当时亚伦.艾斯就让人换过钢缆,他后来身体不方便,也曾多次利用过这座电梯。”

  “你怎么——”她问到一半突然想起他之前所说,便改口。

  “你做过功课。”

  “我做过功课。”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跟着也同时笑了出来。

  “你要知道,调查员这行不是好混的。”他开玩笑的打趣说。

  “我现在知道了。”

  她扯着嘴角轻笑,但他看见她小手紧张的握拳搁在身侧。

  当电梯越来越接近地面,他低下头来看着她,抬手抚着她的脸,问:“小吉普赛,你确定你真的想上去吗?”

  可楠一愣,昂首看着他,舔着干涩的唇,老实道:“如果你是在问我害不害怕,我当然害怕,我不是笨蛋,但你若以为我都来到这里了还会退缩,那你就错了。我很害怕,但这些年来,我发现逃避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面对才是。”

  他瞳眸收缩,怀疑她从哪来的勇气,但她的话语十分坚定,没有半点犹豫退缩。他还是不想让她回城堡里,但他猜她不会让他将她留在这里。

  所以,他收回手,告诉她。

  “昨天离开前,我已经破坏了大部分的监视器,但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已经被更换好,我也不晓得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所以当我要求你做什么,你只能照做,请不要和我争辩。”

  “好。”她点头承诺,然后问:“你准备怎么做?”

  “这里上去是城堡的正后方,我们先到亚伦.艾斯的房间,找到玛丽之后,你带她先下来,我到图书室拿日记。”

  可楠愕然看着他:“你把泰勒导演藏在亚伦.艾斯的房间?”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最安全。”他扯着嘴角:“况且亚伦.艾斯的房里什么都有,而且我猜他不会让人在那里面装监视器。”

  “泰勒导演对你要她和尸体同处一室没有意见吗?”

  “没有,你要知道,有时候活人比死人可怕。”

  “我想我确实知道。”她苦笑同意。

  那座古董老电梯降到了地面,停了下来。

  他和她一起退了出去,关上铁门,跑到那古老的升降机前,打开那镶着彩色玻璃窗的铁门走进去,再重新关上。

  这古董升降机空间没有很大,但非常的典雅漂亮,无论里外都有繁复的花样,它是六角形的,除了入口那一面,每一面窗也都是手工的彩色玻璃,升降机的顶端有着一个倒吊的白色花苞灯,同样十分古色古香。

  “在大概是我这辈子搭过最漂亮的电梯了。”可楠环顾四周,忍不住赞叹。

  他压下门边的开关,这百年老电梯轻轻晃了一下,便开始缓缓往上升起。

  因为紧张,她瞬间把视线缩回,不敢看向外面,改而盯着上面,虽然他说这电梯有维修过,它运行起来也十分平稳,她还是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你觉得这悬崖有多高?我猜它至少超过二十层楼,为什么这里的主人没想过换一个新型的电梯呢?我希望这钢缆撑得住我们两个的重量,你怎么知道我们上去之后,不会有人拿着斧头在那平台等着我们——”

  她在喋喋不休,她知道,但她停不下来,可他帮她停了下来,他将她拉到怀里,低头亲吻她。

  可楠倒抽口气,惊讶得杏眼圆睁,他热烫的唇舌描绘舔吻着她的唇瓣,甚至探进她嘴里,教先前那场激情狂爱的记忆,在瞬间回笼。

  那让她浑身发烫,不自觉攀着他的肩颈,张嘴娇喘着,任他诱哄、都弄、攻城略池,当他唇舌稍离,她晕然得差点站不住脚,只能一脸迷乱的傻看着他轻喘。

  他蓝眸深深,大手掌握着她的腰,性感的薄唇贴着她的,吐出的气息也有些紊乱。

  “你在做什么?”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转移你的注意力。”

  一时间,她只觉尴尬。

  当然,他当然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除了这个还可能是什么?

  老天,这男人真是可怕。

  只是一个吻,他只是吻她而已,双手甚至没有离开她的腰,这男人光是用一个吻就让她浑身发软,心头抖颤,瞬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甚至忘了恐惧与害怕。

  可楠羞红了脸,却感觉到他又一次含住她湿润微颤的唇瓣,轻咬、低问。

  “有效吗?”

  他的行为只引起另一阵颤栗和喘息,让小腹紧缩。

  她想否认自己如此轻易就受他影响,却又无法掩饰身体的反应,若不是掌心下,他的心跳也如她一样快,她真的会羞得无地自容。

  “你知道……”她面红耳赤的颤声承认。“它有效……”

  是的,他知道。

  她的心跳加快。肌肤泛红、气息匆匆、双眸氤氲,因为他而春情荡漾。

  因为他。

  不由自主的,他收紧掌握着她纤腰的大手。

  她悄悄又喘口气,粉唇微颤。

  他含住她的唇,一次,又一次,哄得她羞涩张嘴回应。

  如果可以,他真想再次将她完全占有,只有一次,不够。

  他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想知道当她难耐情潮时,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想知道当他和她在一起时,她的肌肤是否也会像他吻她时,这样如春花绽放似的,一路往下泛红……

  他想看她和他在一起时是什么模样,他想看她毫无保留的敞开自己接纳他、欢迎他,他和她在一起过,但没看过,没真的看过,他想看更多,想感觉更多——

  眼角有余光闪过,让他猛地清醒过来,发现那是城堡的灯火。

  他强迫自己放开她,退了一步。

  可楠扶着窗台稳住自己,小脸酡红如醉酒桃花,然后才发现了窗外城堡的灯火,她刚回神,只见肯恩已经转身打开了门。

  冷风在那瞬间灌了进来,而这老古董电梯仍在继续缓缓往上爬升。

  “你做什么?”她惊慌的看着那男人。

  “我得先提早出去。”他说。

  提早?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那男人已经脱下皮鞋,快速的后退了两步,从门口冲出去。

  可楠脸色发白,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她及时捂住了嘴,待回神,她忙冲到门边,只见那男人危险的悬挂在万丈悬崖上,全身上下就两只手挂在那岩壁上,但他稳稳的抓着灰黑色的岩壁,背部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偾张隆起。

  忽然间,他左手的灰岩分解崩落,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可楠倒抽口气,本以为他会掉下去,可下一秒他的脚也找到了支力点,然后他开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升降机继续往上攀升,她心惊胆颤的看着他以飞快的速度跟着往上攀爬,很快的爬到了一个足以立足的地方,她以为他会停下,但他没有停下,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指着上方。

  她抬头看,看见半圆形的平台要到了,她忙把门关起来,然后迅速蹲下,但她还是忍不住探头从那彩色玻璃窗往外偷看。

  只见那不要命的家伙,果然继续跟踪往上爬,他已经离开了岩壁,仅用几根手指和脚趾在紧密的砖石中找微小的缝隙当支点。

  这太夸张了!

  她提早一颗心,手心冒汗的捂嘴屏息看着他像蜘蛛人一样在城墙上左移右挪,冷风撕扯着他的发,他不时会遇到因为老旧而崩落的石砖,让他稍微失去平衡,但他不曾真的掉下去过。

  当升降机超过平台,他不再能看到他,那短短的几秒钟是她这辈子最恐怖的时候,等那老古董一停下来,她一确定外面没人,立刻开门冲了出去,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斗篷的高大男人从通往城堡的落地门里走了出来,可楠看见那人,吓得停下了脚步,这一回,他没将斗篷的兜帽戴上,她清楚看见这家伙的面貌。

  他有一头棕发和高挺的鼻子,男人看见她楞了一下,然后露出疯狂且邪恶的微笑。

  “嘿,看来这场游戏是老子赢了。”

  他不是在对她说话,她知道。

  男人见猎心喜的表情,更让她毛骨悚然。

  他想杀了她,那是猎人看见猎物的表情——

  当他往前朝她走来时,她想也没想,迅速往后退回电梯里,男人追了上来,从身后掏出一把斧头,猛力的朝她砍来,她及时把门关上,斧头砍在铁门上,发出铿锵声响,门上的彩色玻璃被震得裂开,碎了一地,她抱头护住自己惊叫出声,当玻璃落地,她抬眼,只见那男人再次举起斧头,对准了破掉的玻璃窗内的她。

  可楠瞪大了眼睛,看见他露出白牙、张嘴大笑,然后甩动右手,将斧头朝她投掷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看见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一只脚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从旁横扫,他整个人像风车一样,顺时针被硬生生旋转了半圈,重重摔倒在地,男人一脑袋撞在石板上,连叫都来不及叫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然后那个让她担心得要命的家伙,跨过了那昏倒的杀人魔,迅速拉开了门。

  “你还好吗?”

  看见那男人,她差点哭出来,除了手指有些脏,身上沾了些灰,除了把她吓得快心脏病发之外,这男人一脸轻松,看起来好得很,甚至没什么在喘。

  她想也没想就抬手狠甩他一巴掌。

  这一掌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完全没想到要闪,被她硬生生扇了个巴掌,他一脸错愕,但她还是压不下火气,忍不住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胸膛,火冒三丈的怒斥:“你疯了吗?你知道这里有多高吗?要是摔下去,就算你是九命怪猫也会变成一摊烂泥——”

  “如果这里有人,我们不能只待在电梯里坐以待毙。”他抓住她猛戳他胸膛的右手,冷静开口解释:“我从那边上来,等在这里的人会被升降机里的你转移注意力,而我就能从后面解决他。”

  她闻言一僵,小嘴半张,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对的,他也解决了那个坏蛋,可楠依然还是压不下那满腔的怒火,尤其是他还一脸冷静的模样,真是让她看了满肚子或,不由得改用左手拍打他的胸膛,怒气冲冲的说:“那不表示你这么做就是对的,你要是先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想点别的方法,而那绝对不是要你当空中飞人或蜘蛛人,别再这么做了!听都没有?”

  “我衡量过自己的能力,计算过距离,我受过专业训练,知道自己做得到——”

  听他还继续说,她真是气到脑充血,在这之前,她还真不晓得自己有这么严重的暴力倾向。

  “噢,闭嘴!”可楠气昏了头,不想再听他解释,伸出手就将他拉了下来,用力的吻住他,以双唇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这个吻也不在他的计算之中,肯恩楞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她贴上来的娇躯止不住的轻颤,差不多在这个时候,他才慢半拍的发现她那么生气,是因为她吓坏了。

  “别死在我面前,不准死在我面前。”她往后退开,黑眸中有着泪光,愤怒的低声警告他:“我受够了有人在我面前死掉,你听到没有?”

  奇怪的情绪再次抓住了他的心口,但他没空多加理清,他有正事要办,而根据以往和公司里那些女人相处的经验,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会惹她发火,所以他迅速点头;毕竟耿叔有交代,不要和任何歇斯底里的女人争执,那只是浪费时间,这个忠告一向很实用,他发现红眼里的男人几乎视此为圭臬,奉行不悖。

  她见状,果然放过了他,快步踏出那老古董的门,火速将那昏死过去的疯子翻了过来,然后倒抽了口气。

  “怎么了?”

  他奇怪她为何要将那家伙翻过来,上前只听她说。

  “我见过他,他是柯尼,那个帮我们提行李的男侍。”可楠脸色苍白的抬起头告诉他。

  肯恩一愣,“你确定?”

  “确定。”她点头,看着肯恩脱下这男人的斗篷丢给她,再抽下那家伙腰上的皮带将其双手捆绑起来。“把斗篷披上,帽子戴起来,如果还有别人,这可以保护你。”

  她接住那黑色的斗篷,迅速披上戴好兜帽,边问:“你有听见他刚说什么吗?”

  “没有,他说了什么?”肯恩将这家伙拖到半圆形塔楼平台的角落里,脱下他的布鞋和袜子,把两只袜子一起塞到这王八蛋嘴里,鞋带拆下来绑住这人的双脚。

  “他说这个游戏他赢定了。”她快步跟上,看着肯恩说。

  “游戏?”听到她说的话,他楞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对,他说:‘嘿,看来这场游戏是老子赢了。’”她重复柯尼说的话,脸上苍白的说:“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说着,他将柯尼整个扛了起来,扔到了墙外,跟着自己也翻了过去。

  “肯恩?!”她吓了一跳,冲上前才看见墙外有个落脚处,他把那家伙塞到角落。

  “该死,我叫你别再这么做了!”可楠恼怒的低斥,若不是他站的地方很危险,她真想抬手揍他一拳。

  “抱歉。”他看着她解释:“我们不能走城堡里,得尽量走外面过去,塔楼里有监视器。”

  她闻言,小脸白了一白,“从外面是什么意思?”

  “那里,你看到了吗?”他背对着墙,侧身举起左手,指着左手边上方的城堡:“那边那座凸出来的建筑就是城堡的正后方,那地方是主楼,就是亚伦.艾斯的房间,我认为所有的监视画面都会宝贝送到他房里,然后再经由讯号发送器传送出去,我们必须进房里找出那东西,才能将劣势扳回,自由在城堡里行动。”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往上看,看见七八公尺高的城墙,这里的城墙有三层楼,和她住的房间不一样,这一面的房间没有阳台,只有古老的彩绘玻璃窗,而在窗外有大概五十公分宽的岩壁可以让人立足,再往外就是万丈悬崖了。

  若要走到那房间,只是得先往上爬,然后在那看起来很窄的地方走上五十公尺才有可能抵达。

  她疯了才会这么做。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提议,“但不能在墙里,要在墙外这里。”

  她看着他站的方寸之地,再看看那个被五花大绑躺在角落的家伙,想想还是深吸口气,抬眼看着他道。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好了。”

  他没再和她多说,只是在她手心冒汗的爬上围墙时,伸手协助她,将她从墙上抱了下来。

  可楠刚站稳,就感觉到寒风呼呼的吹,由下而上迎面袭来,她低头看去,一时间只觉头皮发麻、心口发凉。

  “别往下看。”肯恩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说:“你看着我就好。”

  她匆忙往上看,只看见那男人勾起了嘴角,用那充满了性感魅力的双眸看着她说:“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起初她觉得他好像哪里怪怪的,但他没给她时间多想,他转身走了几步,爬上了那个向上倾斜六十度的岩壁,然后蹲了下来,朝她伸出手。

  她不让自己往下看,朝他走过去,举起手握住他伸出的大手,他轻易就将她拉了上去。

  “很好。”他往后退,让她站稳,再次往上爬,这样重复几次协助她爬了快一层楼,然后微笑开了口,“现在,只要跟着我走就好。”

  可楠握着他的手,扶着墙与彩绘玻璃窗,跟着他往前走,但这地方很窄,比她估计的五十公分还要窄,她听到碎石从脚下滑落的声音,明知不该,她还是忍不住想往脚下看。

  “别低头。”

  他像脑袋后长了眼睛似的说,一边回过头来,脸上还是挂在脸上的笑容很性感,但不是肯恩式的性感,是杰西式的,那种刻意要人注意他,知道别人一定会被他吸引的性感笑容。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笑。”当他把头转回去看路时,她忍不住说。

  他继续往前走,脚步不疾不徐,但肩膀微紧,“为什么?”

  握着她的大手一紧,让她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脱口说了什么,连忙再开口:“抱歉,你别理我,我紧张就会乱说话。”

  “为什么?”

  她舔着干涩的唇,小心的跟着他的脚步:“我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一紧张,就没有办法专心,无法一心二用,你一定要这时候和我说话吗?”

  “对,我一定要这时候和你说话。”他先回答她的问题,然后说:“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这样笑?”

  她脚下又有小石头滑落,让她恍了一下神,浑身上下直冒冷汗:“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笑?”他又问了一次。

  “我不是不喜欢你笑,我只是不喜欢你像杰西那样笑。”她没有办法专心,没多想,只提着心,战战兢兢的走在岩壁上,心神不宁的回答:“他笑起来的感觉很假、很虚伪。”

  让可楠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在这万丈断崖上,转过身来,好奇的看着她,直视着她的眼问:“小吉普赛,你知道杰西就是我吧?”

  “杰西不是你。”她抓着那凸出来的窗台,不敢相信他竟然要她在这里解说这件事,“你知道,也许杰西很迷人、很有魅力,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种自以为是又到处放电的男人,你可以做自己就好,我比较喜欢肯恩,不喜欢杰西,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吗?”

  他楞看着她,跟着才突然又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她小心翼翼的再次跟上,然后听见他的士咕哝。

  “我没有到处放电。”

  “杰西有。”她看着他的后脑勺说:“那样子就是放电,别和我说你没发现你用那自信又高傲的样子在当杰西的时候,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在看你,你心里清楚那模样很招蜂引蝶,你知道杰西很受女人欢迎。”

  他沉默以对,没有否认。

  而她知道自己是对的,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我比较喜欢肯恩,不喜欢杰西。”为了她也不知道的原因,她重复了一次,强调着。“所以如果你要转移我的注意力,做你自己就好。”

  他又收紧了他的手,在那一秒,有什么改变了,她不知道,他没有说话,没有回头,但他感觉到一些微妙的什么,从他紧握着她的大手中传来,从他身上辐射而来。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她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较为宽敞的地方,她的左手边是城堡,右手边虽然还是断崖,但这里宽敞得甚至能停下好几辆车,她瞬间松了口气,这才敢转头查看四周。

  前方有座楼梯通往一座拱门,拱门两旁上方有着两盏看起来像古董的老灯,不过她注意到里面已经换成了LED 灯泡,他刚刚只给她看的主建筑就在楼梯的上方,上面的彩绘玻璃透出五彩光芒。

  他们刚刚走到一半时,天色就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她却因为太紧张在这时才注意到。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从那拱门直接 进去了吗?还是得再次爬墙?”她喘了口气,将视线拉回他身上问,却发现眼前的男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神情看着她。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再次低头亲吻她。

  那个吻,好轻,好温柔,想春天的花瓣,天使的羽翼那般轻柔,教她喉紧、心颤,然后她退了开来,拇指抚过她湿润微颤的唇瓣。

  这个吻,不是为了想和她上床,不是为了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更不是为了要安抚她的恐惧与害怕。

  他像直接吻上了她的心。

  可楠楞看着他,想问为什么,但他一句话没说,只是转身上了楼梯,然后再次徒手爬墙,飞快上了那又好几公尺高的城楼,翻了过去。

  她匆匆跑到墙边,有那么一秒,她以为他丢下了她,打算自己处理这整件事,但没多久,她左手边的主楼有扇窗户被打了开来,她反射性蹲下,然后她看见他从窗户里探出头,朝她伸出手。

  就在这时,她看见他身后唷人影晃动,脸色刷白,忙出声警告。

  “小心后面——”

  他甚至没等她出声,只看她的表情就已察觉,他迅速侧身,对方斧头落下,狠狠砍在窗框上。

  可楠惊慌的快步跑了过去,只见窗子里,肯恩压低身子,一踏步握拳挥出,一拳打在那偷袭他的家伙下巴上,当那男人被打得仰起头,他左拳跟着挥出,狠狠击中对方右边腰侧,对方口吐苦水,痛苦的往后退去,他没给那人喘息的机会,当敌人后退,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家伙持斧的手腕,然后左手往前又是一拳,正中那男人的胸口。

  那人双目大睁,面容抽搐,一张凶恶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下一秒,肯恩抓着那家伙的手腕,瞬间使了个过肩摔,然后一脚踩在他肩头上,双手一扭就将那男人的手臂给卸去了关节。

  对方痛的两眼一翻,瞬间昏死过去。

  确定这家伙失去了意识,他这才将斧头踢开,回到窗边协助她进来。

  这一连串的打斗让可楠看得目瞪口呆,他所有的动作都简单而有效,拳拳到肉,简直像拍动作片一样。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们昨天要跑给那家伙追?”当他抱着她进闯时,可楠忍不住问。

  “追你的那一个,比我至少高十几二十公分,重二十公斤,而且他身手灵活多了,我不确定自己能够解决他。”

  “我还以为他看起来比较高大是我的错觉。”

  “不是你的错觉,那人至少有两百公分。”说着,他让她站好,回身到那昏倒的斧头杀手身边。

  可楠喘了口气,发现窗户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亚伦.艾斯的房间,她知道旁边那扇金色的拉门通往卧房,它本来是敞开的,但如今已经让人紧闭。

  而她前方,肯恩正拆了对方的腰带,将那家伙五花大绑,但他绑好之后却楞了一下,突然扯开了对方的领口。

  她快步上前,只见他眼角一抽,薄唇紧抿,迅速低头将那男人的衣服整个扯开妥了下来,他的胸侧倒腰腹上有刺青,成排的骷髅头刺青,那些骷髅头上还有号码。

  可楠倒抽口气,不安的轻触他的手臂:“那些骷髅头为什么有号码?肯恩,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他起身抓起斧头,握着她的手快步穿越客厅,朝卧房走去。

  “你看起来像知道他。”她不死心的问。

  “我是知道,我在公司资料上看过他。”他头也不回的说:“但他整了形,所以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公司资料?”

  他深吸口气,迅速判断出隐瞒这资讯对她没好处,所以他停下脚步,转头告诉她:“他是两年前早该被处死的连续杀人犯,尼古拉.坎塔库兹诺。”

  她瞪大了眼,震惊的看着他:“你确定?”

  “那些骷髅头是他当年杀死的人,每杀一个,他就会在身上刺一颗骷髅头,那是他的习惯。”

  那一秒,她吓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继续浪费时间,只是抓住她拉开通往卧室的拉门,快步走了进去,可楠不得不跟上,她一进门就看见亚伦.艾斯还躺在那里,就像她之前看到的那样。

  有那么一秒,她还以为自己会看到那家伙的鬼魂在这里游荡,指责她和他的大胆,但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个老人只是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

  肯恩快步经过那king size 的大床,看也没看那家伙一眼,只是松开她的手,将斧头交给她,伸手转动墙上的壁灯,突然间,壁炉旁的墙往旁移了开来。

  “玛丽?”

  “杰西?!该死,你下次拜托先出个声,我还以为是那些那斧头的神经病,差点在你头上开了个洞。”

  躲在密室的玛丽.泰勒看清来人,从中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小手枪。“你是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也被那些神经病宰了——啊——”

  她话到一半,看见一个穿戴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站在他身后,吓得惊叫一声,迅速举枪瞄准。

  肯恩飞快握住她的手,按住她的扳机,不让她击发。

  “别开枪!”可楠见状也忙将兜帽摘下,道:“是我。”

  “噢,小吉普赛,你还活着?太好了,总算有个好消息。”泰勒导演松了口气,忙放下枪道:“我还以为所有的人都被那些疯子杀光了,你知道他们屠杀我们计算分数吗?”

  “什么分数?”可楠一楞,忙问。

  “他们把这当做游戏,某种狩猎游戏,我们这些人是猎物。”玛丽.泰勒说。

  “你怎么知道?”肯恩看着她问。

  “我从密室里看到的,壁炉上的镜子是双面镜。”泰勒导演说着,快步走上前来到床边,拿起床头的遥控器,按了个钮。“今天早上贝鲁斯走了进来,我看见他降下这个,和某个人做视讯报告情况。”

  她说话时,天花板上有一个至少有六十吋的大荧幕降了下来,荧幕被切割成好几个画面,都是在城堡之中。

  玛丽极力镇定的说:“贝鲁斯和那些人说你和我躲了起来,三位小姐跑出城堡,已经派人搜寻。和他通话的其中一个人还说早就应该要将我们都装上追踪器,另一个人坚持装了追踪器就没那么刺激好玩,还说反正我们就算跑出去了也跑不远。”

  可楠看见有一个斧头杀手在餐厅吃东西,旁边地上就躺了一个人,另一个斧头杀手正在厨房里磨他的斧头,还有一个正四处游荡;当他们移动,画面就会跟着这几个人跳到离他们最近的荧幕。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每杀掉一个宾客,就会增加一分。”泰勒导演白着脸,又按了一个键,荧幕一闪,跳出一个网络画面,道:“看,这里还有详细资料、”

  荧幕上有着所有宾客的大头照,上面还标着姓名、年龄、职业,大头照旁边是不同长度的橫柱状图表,还有相对的数字。

  有些人的大头照暗了下来,上面还有骷髅头的浮水印,旁边标示着死亡;有些人,像是她和欣欣、林姐旁边显示着失踪;还有些人,如肯恩与泰勒导演,旁边标示着逃亡中。

  还活着的人,横条与数字都不断增加。

  其中最上方几个,名字旁还有个斧头的小图示。她忽然领悟这些金额极高的人都是斧头杀手。

  忽然间,就在这一秒,可楠领悟到那些数字是金额,而这些画面正即时实况转播到网路上。

  “老天,他们在下注,这是赌盘。”她脸色刷白,不敢相信的说:“他们拿我们下注!”

  “他们不只拿我们下注,这些人也拿这几个那斧头的杀人犯下注。”泰勒导演说着,指着排名第三,看起来穷凶极恶的男人,“而这一个,这一个我认得他,他是个死刑犯,十年前曾拿着机关枪在时代广场的新年倒数集会上扫射,杀了好几百个人。你们看,最上面这些人,都是拿斧头的,他们也有金额,每杀死一个人,他们旁边的金额就会以倍数往上攀升。”

  肯恩没有继续观看,只是伸手和玛丽要来遥控器,他快速在上头按了几下,一个白色的塑胶板从荧幕底下伸出,然后亮了起来,上面浮现键盘的模样。

  他盯着荧幕画面,快速敲打那平面的键盘。

  没有多久,他就叫出了所有斧头杀手的详细资料,让他们的视窗并排在一起,他们果然全都是死刑犯。

  而且他们每一个人的详细资料里,都有另一个持续拍摄的荧幕画面,那些画面有些奇怪,像是不断的移动中,有一个正不断的有只手把食物送到荧幕下方,另一个在走廊往前移动,还有一个只有一双手在磨刀;剩下的两个是黑色的,而那两个正是被他打昏的斧头杀手。

  他一怔,大步走了出去,翻开那家伙的双眼,果然发现这男人的左眼是假的,那眼珠子是摄像机。

  “老天,肯恩,我看到你了,这些家伙的眼睛是假的吗?”玛丽惊呼出声。

  “只有左眼。”他迅速放下那家伙的眼皮,回到电脑前,飞快再次敲打键盘,叫出城堡中所有画面,画面飞快跳闪,跟着他突然将其中一个视窗放大。

  “这是城堡的……透视图?”可楠不敢相信,但那看起来真的像城堡的透视图,她可以看见建筑的样子,房间的格局,差别在于那上面好像有橘红色的人在活动。

  “不,这是热感应摄影装置。”肯恩见状立刻调出刚刚那个下注画面,只见他与玛丽和可楠的照片已经被拉到最上头,旁边的金额正快速增加,他咒骂一声,再次敲打起键盘,叫出另一个画面书写程式,边说:“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他们又热感应装置,表示这些幕后主使者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们在哪里,他们提高了赌注,这是个游戏,我们只是游戏的棋子,那些玩家很快会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那——”

  他话未完,可楠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面无血色的指着荧幕,到:“肯恩,还有人活着。”

  他猛然抬头,只见她手指着荧幕左上方被他移到那里的热感应画面的视窗,在城堡内侧东边二楼第二个房间,有个小小的橘红色的小人,躲在衣柜里。他重新放大那热感应画面,敲打快速键将荧幕切换回监视画面,那房间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是一对夫妻。

  玛丽看见那两人,脸上刷白,“噢,该死,是伊丽莎白和约翰,衣柜里的一定是他们的女儿珍妮,我不知道她也有来,她才三岁而已,她一定吓坏了。”

  肯恩将画面再切回热感应画面,几乎在同时,三人都看见那几个散落在城堡四处的人,突然开始快速的朝这里移动。

  “我切断了网络,但他们已经收到了讯息。”肯恩用极为冷静的话陈述着一切,他转过身来,看着可楠指示:“你立刻带玛丽从升降机离开,从走廊出去,左转直走到底就能看见塔楼,进去塔楼之后再下一层楼会看到一扇门,出门后就是升降机所在的地方,下去之后到湖岸,别回小屋,到码头去,我已经利用网路传了加密讯息给我的同事,他们看到后会去找你们。”

  “你要去找珍妮。”可楠脸色苍白的看着他说。

  他没有否认,只是双眸一黯,看着她道:“不要和我争论这件事。”

  她没有,她只是将手里的斧头塞到他手中,然后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下。

  “小心点。”她悄声交代。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肯恩再次楞住,但那个女人已经羞红着脸退了开来,转身抓住玛丽的手,“走吧,我带你出去。”

  玛丽没有抗议,她紧握着她的小手枪,跟着那小女人一起走了。

  她映在他唇上的暖,慢了半拍才上了脑,教他心也微暖。

  他只让自己沉浸一秒,立刻将自己强拉回现实。

  荧幕上,那三个男人各自从不同的方向接近,他没打算和他们硬碰硬,他正要离开却发现网络连线再次被强制启动,虽然一般的监视系统已经被他关掉了,按热感应摄影显然是用不同的电路,而其中一个男人更改了方向,朝可楠和玛丽所在的位置跑,另一个却跑去找那个在反方向的小女孩,还有一个没有改变方向,直朝他而来。

  他眼角一抽,他没空在这里和那电脑高手斗智,热感应摄影机拍摄的是热源,被架设在内城四房塔楼上,他扯下亚伦.艾斯床上的枕头套和床单,再从吧台里拿了三瓶酒精浓度最高的酒,做了简易的酒精炸弹,然后打开艾斯的大门,一个大跨步将一瓶酒扔到了前方其中一座塔楼上。

  被点着的酒瓶在空中旋转着,飞越了中庭,正确的击中了塔楼的避雷针爆了开来,大火随着酒精喷溅,瞬间燃烧起来,吞噬着架设在其上的热感应摄影机,他没多看一眼,转身把另一瓶丢到反方向的塔楼。

  六十吋大荧幕上,显示城堡后半部的热感应画面变成一片橘红,他没有回头查看,他知道那会有什么效果。

  现在,他们的条件和他一样了。

  然后他搜寻西侧一楼的长廊,看见有扇窗户里,那原本朝向玛丽与可楠的男人回头看向起火燃烧的热感应摄影,那人脚下没停,仍在往前冲刺,肯恩计算着他的速度与距离,跟着再一个跨步,将第三瓶酒扔向下一个敞开的玻璃窗。

  男人被砸个正着,酒瓶无法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高浓度的酒精让他整个人烧了起来,他发出惨叫,吓得在地上打滚。

  肯恩握紧斧头,转身朝那小女孩所在的房间快速移动。

  

  ** ** ** ** **

   肯恩及时在那杀手进入房间正要拉开衣柜门时赶上,他瞄准那人的右脚,将手中的斧头扔了出去,但那家伙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在那瞬间回身踢开了那柄空中飞来的斧头。

  这一秒,肯恩知道自己遇见了高手。

  对方持斧朝他冲来,一斧头朝他劈砍下来,肯恩就地翻滚闪过,抓起一旁立灯架挡那家伙再次劈来的斧头,同时抬脚朝他腰侧踢去。

  男人闷哼一声,反手又以斧头朝他劈来,他旋身闪过,将立灯的玻璃灯罩砸在对方脑袋上,只听哐啷一声,那家伙被砸得头破血流,却几乎在同时将斧头横向劈来。

  肯恩没有完全闪避掉那一斧头,他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他们的打斗会引来另一个人,他拖的越久越危险,所以他只是微侧过身,同时旋转手中立灯,用另一头的圆形铁铸底座再次敲击对方的脸。

  男人被敲得正着,倒地不起,昏了过去,但那利斧也划过了他的腰腹,留下一道长达二十公分的血痕。

  但那伤如肯恩所料,虽然长,但不够深,他没有理会它,只快速来到衣柜前,拉开了门。

  小女孩抱着一只兔宝宝,惊慌的缩在大衣柜的角落,双眼睁得好大。

  “珍妮?”他看着她,露出微笑,张嘴柔声道:“你好,我是肯恩。”

  她不敢动,只是警觉的看着他。

  “我很抱歉,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好吗?”

  他朝她伸出手,微笑等着。

  她没有动,依然缩在角落。

  他额冒冷汗,心跳飞快,但仍耐心的看着那小女孩,柔声问了一个他知道会有所回应的问题。

  “珍妮,你想回家吗?”

  终于,几不可见的,小女孩点点头。

  “我带你回家。”他和她保证。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爬出那个大衣柜的角落,握住了他的手。

  他松了口气,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在经过她父母时,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肯恩冲出房间,另一把斧头横空而来,他抱着那小女孩低头屈身闪过,那斧头仍削去了他几撮金发,几乎在同时他看见五公尺外,那扔出斧头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身高超过两公尺的怪物,他失去平衡但脚下没停,手一撑地,重新站起拔腿往反方向狂奔。

  他知道这世上有以柔克刚、以小博大这回事,他也确实亲眼看过,红眼里的人证明过,岚姐更是几次将一大票比她还要高大的猛男打倒在地,但就算他知道怎么做,也不是在他怀里有个三岁小女孩的时候。

  他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他头也不回的往前飞奔,那怪物紧追不舍,他感觉到腰腹上的伤渗出了鲜血,还有隐隐的刺痛,他知道他已经扯裂了伤口,等一下它就会越来越痛了,他必须摆脱那家伙。

  他火速冲过大半个城堡,冲进了图书室,拉开书桌,几时找到亚伦.艾斯藏在书桌暗格里的东西。

  “珍妮,把耳朵捂起来。”他将珍妮的脑袋压入怀中,告诉她。

  她乖乖举手捂住了耳朵。

  那怪物冲进门里,肯恩站在书桌后,举起亚伦.艾斯的柯特手枪,瞄准他的眉心,扣下扳机。

  怪物猛地一震,眉心出现一个红色的圆点,但他仍往前走了两步,才跪下,砰然趴倒在地。

  肯恩喘着气,垂下了举枪的手,只觉全身冒汗。

  他放下珍妮,让她坐在那张大皮椅上,要求她继续闭着眼也捂着耳,才上前检查那家伙。

  正当他蹲下身,试图将那家伙翻过身来时,忽然闻到一股焦味。

  他心头一惊,正要举枪,手中的枪已经被一脚踢飞。

  “别动,你敢动一下,老子立刻宰了你!”

  他感觉后颈一凉,回首只看见那被他用酒瓶砸中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他浑身上下都有着灼烧,头发和衣服都被烧焦,但这家伙虽然狼狈,持斧的右手可一点也没颤抖。

  “他妈的,臭小子!”见他抬头,男人愤怒的抬脚踹了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叫你别动你听不懂吗?”

  他踢他一脚不够出气,见他倒地,接二连三的猛踹他受伤的腰腹,“我教你厉害!我让你放火!我操你妈的——”

  肯恩假装疼痛,缩这腰腹,同时伸手抓住身后那怪物落在地上的斧头木柄,正当那家伙举起斧头,要朝他挥砍下来时,那连串咒骂突然被一记闷响打断。

  肯恩一愣,抬眼只见那家伙脸色涨红,双目暴睁,他摇摇晃晃的转身,另一记闷响再次传来。

  这一次,男人再站不住,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的摔倒在地,而他身后,站着一个双手紧抓着斧头,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小女人。

  “我说过我能帮得上忙。”那娇小的女人抬起眼,看着他微笑。

  他无法置信的瞪着她,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她看起来很镇定,但他知道她有多害怕,她脸色苍白、双手微颤,就连笑容也是挤出来的。

  “你哪来的斧头? 你跑回来做什么?”他站了起来,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你在那老电梯外面打昏了一个,斧头还在地上。”她拨着自己散乱的黑发,将它掠到耳后,看着他说:“塔楼着火了,我有不好的预见灵视,我看见你在爆炸之中,然后这个家伙在图书室踢你,所以我让玛丽先搭那古董电梯下去,抓了斧头折回,跟着我就听到了枪声——”

  “那是我放的火。”他好气又好笑的告诉她。

  “咦?”她眨了眨眼。“是吗?”

  “我得破坏热感应摄影,他们才不会追踪到你们。”

  可楠闻言,一时间有些窘,不禁再次碎念了起来:“抱歉,我不知道,我说过我的感应能力是半吊子,我只是想帮忙,我杀死他了吗?”

  因为尴尬,她转而看向那倒地的男人,有些忐忑不安的说:“我不想杀死他,我拿斧头后面敲的,但也许我没来得及转过来,我还以为敲他一下脑袋他就会晕倒了,电视小说都这样演的,他的头断了吗?我希望没有,我从来没有——”

  过度的亢奋与紧张让她念个不停,只见他以拇指抚着她湿润的唇瓣,哑声道。

  “谢谢你。”

  这一句道谢,让她喉头一哽,莫名红了眼眶,悄声说:“我还以为我会来不及……”

  闻言,肯恩只觉喉紧心热, 他能清楚看见她眼里的情意,看就在这时,他和她同时听见奇怪的电子声。

  “那是什么声音?”她眨着大眼,愣愣的问。

  他回头,看见那个倒地男人的左眼隔着眼皮,间断闪着红光,那规律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看见你在爆炸之中……

  她刚刚说过,才说过。

  他以为是他丢的那几瓶酒精炸弹,但那不是,那些都是他丢出去的,没在他身边爆炸,不祥的预感升起,他想也没想,抓着怀里的女人就往阳台跑,中间一手捞起仍乖乖坐在大皮椅上的小女孩,一脚踹开了阳台的落地玻璃门,抓着一大一小冲了出去。

  几乎在同时,一股可怕的力道从后而来,将三人推上了半空。

  一切都是如此安静无声而缓慢,就像是电影被刻意放慢了动作。

  他尽力将她们俩拉到身前,护在怀里,但他右侧的腰腹受了伤,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但她仍从他指间滑出,他可以看见她乌黑大眼里的惊恐与恐惧,爆闪而出的火光映照着她苍白的小脸,破碎玻璃划破了她的手指,书本从她脸旁飞过,书桌上的台灯、纸镇、砂石——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吞吃着她乌黑柔顺的发,她的衣裙——

  下一瞬,她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爆炸的巨响,直到这时才轰然冲进耳里,她与他被弹到了不同的方向,从二楼的图书室被炸到了一楼室外的花园中,他在半空中将全身蜷在一起,把珍妮护在怀中,尽力吸收落地的冲击,但即便知道如何卸去那冲击的力道,他仍觉得自己像是被某个可恶的巨人狠狠抓起来,再用力摔到水泥地上。

  落地的那一瞬,他知道他的肋骨断了,他还撞到了头,他不觉得痛,他的痛永远都慢了半拍才会来,但他没有办法好好呼吸。

  爆炸的火舌冲天,照亮了夜空。

  怀里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看着他,他检查她的身体与呼吸,她很好,他松开那孩子,指着远方,开口。

  “跑……”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女孩懂了,转身迈开小腿,跑了起来,远离他。

  他艰难的翻过身,转身试图去寻找那个女人。

  她被弹飞到了花园的另一头,她很幸运,先摔到树丛上,才滚落草地,树丛吸收减缓了她摔落的力道,让她没受到太多的伤害,但她仍是受伤了,他看得出来,她痛苦的爬了起来,他看见她脸上有血,冲天的火光中,她乌黑的瞳眸里,映照着他的脸,因为看见他而松了口气。

  他看见她张开嘴,吐出了他的名字。

  肯恩。

  他听不见,但他看到了。

  他看见她踉跄的试图朝他走来。

  “趴下——别过来——”

  他奋力张嘴大喊,另一个猎人,那个巨人的眼里也有炸弹,那颗炸弹会被波及跟着爆炸的,,但她听不见,他知道她听不见,她的听力和他一样,被那疯狂的爆炸声充满,他想起身,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他的脚无法站稳。

  他为她感到害怕,恐惧让他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他站了起来,但另一波爆炸又来,冲击波将她再次推倒,他几乎在同时也被那冲击波和那堆炸开的石块撞倒在地,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块棒球大小的碎石击中了她的额角。

  这一次,她趴倒在地,没有再起来。

  他想要起来,想要去查看她,他摇摇晃晃的再次爬了起来,但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甚至无法抬起他的手,没有办法维持呼吸。

  就在这时,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当它落地,一个衣着光鲜,双手戴着白手套的男人走了出来,出现在火光之中,男人面无表情的举起持枪的手,对着他开了一枪。

  肯恩无法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跪倒在地,感觉左肩被开了一个洞,鲜血泉涌而出。

  男人走到她面前,对着昏迷的她微笑。

  他不喜欢那家伙对她微笑的模样,他不喜欢那男人伸手触碰她,他意识不清的奋力再站了起来。

  “别碰她——”他愤怒的说。

  男人抬起头,将手平举再给他一枪,他试图侧身,但子弹还是击中了他的右胸,这让他整个人再一震,往后瘫倒在地上。

  这一枪,让他失血更多,夺走了他剩下的空气,也几乎夺走了他所有的意识。

  火焰在他眼前燃烧,他想爬起来,身体却不再听任他使唤。

  恍惚中,他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嘿,这家伙是我的,他杀死了我的猎人,我已经付钱标下他了。”

  “你可以再找一个。”男人冷酷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银盒,取出一张卡片仍给了他,然后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你要这女人做什么?她一点用也没有,她不可能成为猎人。”

  “她当然有,她很有趣,我不需要她当猎人,我还有其他的,我要她当我的女人。”

  不——

  他想要抗议,想要将她从那男人手中夺回,但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