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别情无极>第九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桐音?青青子衿,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严观羽看完信,接着吟道:「挑兮达兮,在城关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所以说他怎能不爱这丫头呢她对他的感情全表露无遣了。

单纯直接,故而迷人。

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就如同一杯极品的茶,令他怎么喝也喝不够,唱得快怕错过她的好,唱得慢又怕有人摄制,真是让他坐立不安。

磨了她几天也够了,该先处理一下正事。

严观羽命送信的人带个口信回去说他在云霞客栈等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冯怀真风尘仆仆赶到。

靠躺在床上的严观羽瞧见那张憔悴又委屈的脸蛋,心头一紧,有些愧疚。

「观羽……你怎么了?」

「咳咳。」严观羽轻咳几声母须多余解释这两声已说明一切。

「你怎会病了?!」

「不碍事,吃过几帖药,已经好多了。怀真,抱歉,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更怕你来探望会害你也染病,因此刻意避不见面,希望你别生我的气。」

原来是他病了,并不是……太好了!

冯怀真欢喜之余,眼泪扑皱皱淌下,看得严观羽手足无措。

「怀真,别哭。」

「真是太好了! 」冯怀真抹着泪水笑得好不开心。「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不想主动赶我走,只好逼我自己走……」

这傻丫头……严观羽心疼地搂着地「傻丫头,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会讨厌你,真的是因为我病了,只好暂时不见你,别胡思乱想好吗?」

他何尝不想见她,只是坏心地使了点小手段而已,没想到这会儿他也后悔了,握着她的手不断哄她。

「对不起……」她稍微推开他,抬起头,泪眼汪汪地道歉。

「为何?」他不明所以。

「我都不晓得你病了还误以为你是讨厌我,我、我以前真的不会这样自私的,不晓得为什么现在却变得好像不是我自己,这样是不是很糟糕?」她捂着脸非常自责。

严观羽楞了一下,随即亲吻她的额头,爱怜不舍地又将她拉入怀里。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姑娘?

天真烂漫得教人割舍不下,让人一颗心只能悬着她一人,只能想着她一人。

爱上一名十四岁的姑娘--假如这真是上天对他开的玩笑,他也愿意承受。

「一点也不,相反的,我非常喜欢你这模样,因为这代表你爱惨了我,我的怀真。」

「那、那你呢?」她怯生生地问,希望也能自他嘴里听到能使她宽心的话。

严观羽执起她的手捂在左胸口,声音如丝地直直钻入她心底。

「我的这儿已经是你的了,此生此世绝不变。」

此生此世,他严观羽只爱冯怀真一人--这是他暗自在心底发的誓言。

「观羽……」冯怀真牢牢抱住他。

她才不想嫁给什么司徒王爷,也不想到京城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她这辈子只想守着自己最爱的人,为他生儿育女,两人自头偕老,一生一世不分离。

「怀真,等我处理完事情必定登门提亲,好吗?」

「你要处理什么事?」

严观羽先是叹了口气继而才开口:「坦白说我这趟出门是来找寻一样东西。琥珀是我的护卫,有一次她为了保护我,眼睛因此染毒逐渐看不见,后来我聘请到一名高明的大夫,经大夫诊治后,他告诉我只要让琥珀的眼睛靠近墨光玉,便有机会复原,所以我出门来找寻墨光玉,只可惜来到春河城后便断了线索,我会答应琥珀无论如何都会还给她一双眼,这是我的承诺,我不想违背,也不希望自己幸福仍苦了她,这点要请你谅解。」

冯怀真听他提到墨光玉时,身子忍不住一颤随着他的解释才慢慢放松。

只是看一眼,应该不成问题。

爹也说了要将一颗墨光玉送给她当嫁妆,既是如此她借用墨光玉应该也不有事。

「所以等我一治好琥珀的眼睛便立刻去提亲请你多等一段时日。」他一面轻抚她的发,一面柔声安抚她。

「其实……我有墨光玉。」

「你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墨光玉是我家的传家之宝,爹说要送我一颗当嫁妆,倘若用来救人相信爹也不会反对。」

「太好了!那你愿意救琥珀吗?」

「愿意。琥珀几时来我便几时送来墨光玉。」

「怀真,谢谢你。」他搂紧她,感谢之意表露无遣。

「我这是做好事,应该的,其实我也希望你尽早提亲……因为我爹要把我许给别人了。」

即使早已知道这件事,严观羽依然露出不悦扣紧了她的手问:「是谁?」

「是来自京城的一位司徒王爷。」

「这事我不许,琥珀的事情一结束,我会马上提亲,你放心,我必定会让你爹同意我们的婚事。」果然是司徒竞,冯义可真懂得为自己铺路,只可惜他实在不够了解,他这个未来女婿向来阴晴不定,教人摸不透心思的司徒竞怎可能乖乖联姻,这里必定有他要的东西,莫非司徒竞要的也是墨光玉?可从未听说他对这类东西有兴致。

「嗯,我相信你。」冯怀真又靠入他怀里。

她一心一意信任他。

严观羽怀里抱着她,心头逐渐踏实了。

隔了几天,冯怀真瞒着她爹,偷偷带走装着墨光玉的实盒来到客栈。

墨光玉会发出特别的光,需要用特别的匣子才能掩盖住光芒,一时找不到替代品,她只好带走整个实盒,同时在原处放着一个雷同的实盒,里头也摆着两颗十分相似的墨光玉。

她这是在做好事,借用墨光玉用不了半个时辰,相信绝不会被人发现。

当她抵达客栈时,琥珀已等在那里,她的眼睛上罩着一层自布,模样清瘦的她看来格外惹人怜爱然而她的眼却快要看不见冯怀真想来便是心疼。

「谢谢怀真姑娘。」琥珀的声音干净清澈。

「别客气,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用,尽力而为了。」

冯怀真打开宝盒取出一颗墨光玉放在琥珀手中,再由严观羽解下她眼睛上的白布。

琥珀费力睁开眼睛,勉强看着墨光玉的光芒,过了一会儿后,琥珀低声一叫,整个人往床上倒去。

冯怀真连忙上前查看。「琥珀?!」

「我没事,只是眼睛有些刺痛,幸好墨光玉没受损,怀真姑娘,墨光玉先还给你,免得弄坏了。」琥珀急忙将墨光玉塞到她手里。

「琥珀,现在感觉如何?」严观羽淡淡地问。

「不知道,不过好像依稀能看见一些影子了……」

「今天就先这样,剩下的就是天命了,琥珀,你好好休息。」严观羽交代之后,拉着冯怀真到隔壁的房间。

「真希望琥珀的眼能快点好起来。」冯怀真忧心仲伸。

「别担心,我相信琥珀会好起来。来,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昨日他经过彩绣坊,正巧遇上店里新进一批货,第一眼他便看中那件衣裳,纯自而无瑕,骤入脑海的画面便是这丫头穿上这件衣裳,随着斑澜彩蝶翩翩起舞的模样。

为了一饱眼福,即使衣裳早有人预定,他也愿意砸下千金以十倍高价购得。

「礼物……」冯怀真还在猜想会是什么礼物,当他让开身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件美得不可思议的衣裳。

「好美……」她忍不住脱口。

绢般的轻盈,衣袂飘飘,宛若仙衣,出尘飘逸美不胜收,两袖上各绣几只大小不一的彩蝶,点缀出无瑕的洁白。

严观羽取下衣裳,披在她身上。「换上看看。」

她点点头,在他的帮忙下,直接将衣裳穿上。

「真好看。」

「好美,真舍不得穿。」她转了几圈,衣摆随之摆荡,宛若水中涟漪。

「傻丫头,衣服买来不穿,难道要供起来膜拜?若不穿在你身上,再美也是死物,是你让它相得益彰。」

冯怀真笑红了双颊。「我哪有……」

「当然有,在我心底,全天下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你相比。」他拥着她,胸口充塞无憾的满足。

冯怀真偎入他怀里,倾听他的心跳,害羞地不知说什么好。她其实没想过会爱上严观羽,本以为两人应该是天兴地那样遥远,没想到最后却在他怀里找到依归,这大概是最始料未及的结果。

「观羽,我想与你白头偕老,好不好?」她问。

「一定……」他柔柔地回答。「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比较不显眼,坦白说,墨光玉没放回去,我心头老是忐忑,还是快点退回去方能安心,你留下来照顾琥珀,明天我再过来。」不知何故,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很想快快赶回去。

「路上小心。」

「好。」冯怀真甜甜地笑心头盈满幸福。「观羽,昨夜我梦见你……也梦见自己成为你的妻子了。」

严观羽在她颊上印了吻,又抱紧她,随后才放开并许诺:「会的,必定会有这一日,就在不久的将来。」

冯怀真一离开客栈,程奉刀也奉命暗中护着。

严观羽走回房里,琥珀已把掉包的墨光玉放入木匣,他打开木匣,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墨光玉已到手,剩下的就是他的怀真了……

「虽然主子最后必是人财两得,但琥珀觉得主子已经伤害了怀真姑娘。」琥珀忍不住开口,她有些同情冯怀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颗墨光玉原本就属于他,他只是拿回来罢了。

他这趟来春河城,除了拿回墨光玉,也必然要带走冯怀真,他想要的一切从来就不会失手!

「若是怀真姑娘知情了呢?」

「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道,琥珀,有时候说谎比坦承来得简单多了。」

「是……」琥珀本还想说什么,可是她自知没有主子聪明,只好黯然放弃。

「等会儿奉刀回来后你们立刻将墨光玉退回府里。」

「主子呢?」

「我身边还有其他人无妨,怀真的事我得再费点心力。」

「是。」

「主子!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何事?」

「属下刚收到消息,有群盗贼今晚洗劫冯府。」

严观羽心神一凛,立刻拉开房门,问:「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主子。」

那怀真岂不……

逃--她得逃走。

此刻冯怀真心中只剩下这念头,那场火太大,已经来不及救了,她只能想办法逃走。

她不懂,为何有人要害他们?

爹娘都是好人,爹又经常做善事,怎有人会是爹的敌人?莫非……她低头审视怀中的实盒,是为了墨光玉而来吗?

夜里,冯怀真不停奔跑,即使跑断了腿也不敢停下,整座春河城似乎是座死城,街上没有半个人,她不知该找谁帮忙,也不晓得能相信谁。

突然间,心头涌现一个人--严观羽。

当下,她只剩下他能依靠,只是如果去找他,会不会为他带来麻烦?倘若那些人真是为了墨光玉而来,她去找他很有可能会替他惹来杀身之祸。

她不想害了观羽!

冯怀真瑟缩地躲在巷弄角落,耳边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又重又急地敲在她心头上。她咬着下唇,不敢喘气,她非常清楚这是逼命之刻,稍有不慎,她绝对会死,可她不能死,她还没替爹娘报仇,绝不能死在这里。

「找到了没?」

「跑不远的,一定能追上! 」

冯怀真慢慢移动身子,想从另一边逃走,突然有人捂住她的嘴,她急切地想挣脱却听见声音。

「怀真姑娘,别动,我是来救你的! 」

冯怀真听到这句话终于不再乱动。

「待会儿我会引开那些人,请姑娘直接前往云霞客栈,主子会保护你。」

云霞……是观羽!

冯怀真激动地猛点头,程奉刀一放开她立即往反方向奔跑。

「那里有声音,过去看看! 」

「冯府只剩下冯怀真了,墨光玉一定在她手上!王爷命令取回墨光玉,并杀了冯怀真! 」

王爷?!杀了……她?!

这句话传入冯怀真耳中,立刻联想到的人便是即将成为她夫婿的司徒竞,堂堂一个王爷实在没必要和冯府联姻,难道他也是为了墨光玉?!

冯怀真打了一个冷颤,直到那些脚步声远离后,才提起脚步直奔客栈,她不敢走在街上,而是抄小路,她的唇齿颤抖,因为爹娘的死,因为面对逼命的追杀,更因为牵扯上不该牵扯的人……她真的很怕却又得强打精神。

不能死!她不想死在这里!她一定要为爹娘讨公道……

「怀真……」

「观、观羽?!」暗夜中传来的呼唤终于让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严观羽大步朝她走来,将她拥入怀里。

「怀真,我终于找到你了! 」

冯怀真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他的气息与话语令她整个人顿时松懈。

「观羽,我、我……」她有很多话想说,无奈先前精神过于紧绷,现在这一松懈,体力早已透尽地昏厥了。

严观羽望着她历劫归来的容颜爱怜不舍,而怀里的重量总算令他安心,他不敢想象万一自己慢了半步将会有什么后果。

她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珍贵绝不许有人伤害她!

「主子,冯府全烧光了,找不到生还者。」视察完冯府情况的护卫回来禀告消息。

「琥珀……杀了他们。」

严观羽说罢便抱起冯怀真决定今夜就离开春河城无奈有人下了封城令禁止任何人离城,他们也就被困在城里。

「主子,那群盗贼起了内哄,属下正在追杀他们。」

「人呢?」严观羽冷冷地问丝毫不在乎盗贼因何内宜。

「九名盗贼已死五个剩下四个,据属下所知放火的是那个混进冯府当内应的盗贼所为,其他人现在也在找那个内应,至于追杀怀真姑娘的是司徒王爷的人马,司徒王爷亦是为墨光玉而来。」

严观羽听着程奉刀的禀告闭眸深思,看来应该是盗贼起了内哄后离开冯府,司徒竞得知大火消息,赶至冯府正巧遇上刚返家的怀真。

司徒竞果真为了墨光玉而来,没有拿到墨光玉之前,他是不可能解除春河城的封城令,看来,他必须先取信司徒竞方能安全带怀真离开。

「主子,怀真姑娘醒了。」琥珀走出来禀告。

严观羽连忙走进房里看见冯怀真坐起来。「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冯怀真一见到他,泪水又淌下来,她痛苦地摇头扑进他怀里。「观羽、观羽,我爹娘他们、他们……」

「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这仇我会替你报。」他柔声安抚她。

「为什么他们都想要墨光玉?墨光玉到底有什么好?」她真的不懂。

「据我所知墨光玉是远古传下来的宝物,遇冷会发熟,黑夜之中会发光,古书上还有记载墨光玉能治病琥珀的眼才得以重新视物。」

「宝物人人都想要可为了这个宝物杀人是对的吗?为了宝物不计任何代价,连人命似乎也不值钱了,这真的是古人将实物流传后世的用意?」冯怀真苦涩地讪笑。「得了又如何?若无病无痛却得了墨光玉不是带来杀身之祸而已吗?人心真贪婪。」她一语道破所有人的心。

严观羽为之一震,因为心虚他下意识避开她的眼。

「等你爹娘的仇报了你随我离开可好?」他找到她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最后一颗墨光玉,他亦不在乎它的下落如何。

「你不想要墨光玉吗?」

他抚着她的发,说:「我只要你一人。」

半晌后,冯怀真幽幽轻吐:「观羽,追杀我的人是司徒王爷,是他害死了我爹娘……」

「确实是他追杀你,可害死你爹娘的是一群盗贼,司徒竞只是想捡现成便宜。」他杀不了司徒竞只要他不逼人太甚,他并不想与之为敌。

「他……好可怕。」她想起沁姊对司徒竞的描述,可怜的沁姊只怕也葬身那场火里。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春河城封城令一下,整座城人心惶惶。

一个月后,外头居然传来冯府小姐淹死在河里的消息。

冯怀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人还活得好好的,为何外头却说她已死?不过对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至少她不会再是主要目标,于是趁着琥珀不在,她换了件外衣离开。

观羽说司徒竞下令封锁春河城,只进不出,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暂时住在这间不起眼的屋子。她明白他必定有办法能带她离开为了怕到时过于仓卒来不及,决定今天冒险去把那晚中途藏起来的墨光玉带走。然而才走到半途,她改变心意想先回冯府探探。

她想再看冯府最后一眼。

如今墙倒屋毁人无踪,曾经的风光如今已是断垣残壁不复以往,什么都不剩了。

她的亲人、她的家、她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无法跨过的门槛,今天终于有机会进去,无奈又听见里头传来声音,冯怀真慌张地躲至一旁。

「大哥,外传冯府小姐已死,我刚去河边看过,尸体泡在水里多日已经腐烂肿胀,根本认不出原本的容貌,只能凭着身上的衣服样式确认是冯府小姐。」

「是吗?怀真也死了……」卫珩感慨地说。

冯怀真认出那个声音是卫大哥,冯卫两家是世交后来卫大哥家道中落离开春河城,偶尔会回来探望他们。

「卫大哥! 」她走了出来,眼泪已夺眶。

「怀真,你还活着?!」卫珩上前握住她的肩,然后一把抱住她。「太好了!上天总算没那么残忍! 」

「卫大哥,我爹娘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我还是没能赶上,怀真,这儿对你来说已经不安全,等春河城一解除封城令,你是否愿意随卫大哥离开这里?对我来说,你就像是我妹子一样,大哥定会好好照顾你。」卫珩猜测河边的女尸应该是有人为了保护怀真所为。

「卫大哥,不用了,我现在很安全,有人会保护我,我想、想跟着他。」

「你信任对方?」

「他是我未婚夫,我信任他。」她深任观羽必定会保护她。

卫珩来到春河城后才得知司徒竞是冯府未来女婿,下令封锁城门的亦是他,看来是为了要找寻凶手所为,如果是司徒王爷,他便放心了。

「好吧,既然你和未婚夫在一起,我也不勉强了。不过待在春河城还是太危险,你们要尽快离开。我会住在天承客栈,等风波平息,有机会记得来北凉城找大哥。」

「会的,谢谢卫大哥。」

「傻丫头,你就像我妹妹,不必说谢! 」

冯怀真匆忙赶回来,琥珀尚未回来,她打算分开藏好墨光玉,免得同时被找到。

好不容易决定好第一个地方,她打开宝盒,拿出其中一颗墨光玉,却隐隐感到怪异,以前她经常趁着爹不在的时候把玩墨光玉,因此对于其重量色泽有一定的熟悉,此刻在她手上的墨光玉色泽依然耀眼,不过重量却沉了点,于是她又拿起另一颗,左右手的感觉明显不同。

她立刻断定左手这颗是假,可是怎可能……

墨光玉不会离开过她的眼,怎会?!

就在冯怀真满心疑惑的当下,突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以及严观羽的声音,她正欲走出去时,听见他喊了声「王爷」随即噤声。

司徒竞走进屋内,双手负于身后,目光看了看四下,「没想到严老板居然住在这里,真委屈了你。」

「王爷客气了,这里只是暂时栖身之所罢了。」

「说得也是,过客而已,何必在意太多。是说,严老板此次前来有得亦有失。」

司徒竞开门见山地点出此行目的。

严观羽垂眸,再扬起时教人看不出一丝破绽。「王爷此话何意,严某不知。」

司徒竞目光凛凛直视严观羽,尊贵的气势显露无遣。「到了这地步,严老板还要与本王装傻吗?严老板这趟前来不正是为了墨光玉?」

「严某是为了未婚妻。」

「呵呵,未婚妻?冯府小姐是本王的未婚妻,严老板是夺人所好啊! 」

「王爷明明不在意她的。」

「看来严老板对本王也十分『关心』呢!严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你不也是想利用她得到墨光玉?要不听闻她的死讯怎不见你伤心难过?既然我们都是为墨光玉而来,难免会有冲突产生,你杀了我属下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毕竟那场火对我们来说烧得真及时,不是吗?」

严观羽淡淡含笑。「既然王爷说破了,严某也没什么好隐瞒,没错,我确实是为了墨光玉接近她,对她的死又何须在意,唯一遗憾的是,严某和王爷同样都没能得到墨光玉,严某猜测东西恐怕已落入那帮盗贼手里。」

「冯怀真死前几日与你在一起,说你没得到,你认为本王会相信?」

「如果严某得到墨光玉,又何必留在这里涉险?王爷,您说是吧?」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以目光较劲,过了半晌,司徒竞缓缓起身。

「严老板真不愧是商人,那两颗墨光玉,你我一人一颗,如何?」

「多谢王爷成全。」

「本王也希望我们合作无间,要不严老板会有何下场,应该用不着本王说明。再者,冯府的火若说与你无关,本王实在难以相信,没想到为了区区一颗珠子,你的手段比我还毒辣,不过确实是场及时雨,省得我麻烦。」

严观羽没有多解释只是目送司徒竞离开。

屋内静悄悄没有半点声音,片刻后,琥珀走了进来,歉然道:「主子,属下找不到怀真姑娘。」因她一时大意离开才导致现在这结果。

严观羽气恼得踹倒一张椅子。「她不可能凭空消失!再去找!就算要翻遍整座春河城也要找到她! 」即使他造假尸体骗过司徒竞,也不知能骗得了几时,外头有两方人马都要找她,她的处境十分危险,这傻丫头怎会选这时候独自跑出去。

「是,主子。」

不可能!怀真不会离开他如今无依无靠的她又能上哪……难道回冯府去了?

严观羽不放弃任何一丝线索,随后也离开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冯怀真由房里走出来。

冯府的火若说与你无关,本王实在难以相信,没想到为了区区一颗珠子,你的手段比我还毒辣。

原来……原来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始作俑者根本是愚蠢的她……是她一手造成了冯府的灭门!是她一是她害死爹娘、沁姊,呵呵……自诩聪明的她真是傻到不能再傻。

今天会有这结果,她难辞其咎。

痛到一个极限,她反倒没了感觉,只能不停地走着,好似又回到冯府出事的那晚,当时她是为了活命而走,现在她已心死,再无活着的任何希望。

等你爹娘的仇报了,你随我离开可好?

她最信任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不仅骗了她又害她她还有什么脸继续活着?

一颗墨光玉居然得赔上那么多人的性命,值得吗?值得吗?

你不想要墨光玉吗?

我只要你一人。

呵呵……当时的甜言蜜语如今却比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他的话刺耳的令她忍不住捂着耳朵放声尖叫。

我确实也是为了墨光玉接近她,对她的死又何须在意。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宁可他光明正大说要墨光玉也不要这般戏弄她。

「观羽,你怎能如此狠心?!」

她的泪水哭了爹、哭了娘,却哭不了自己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一刀刀、一块块,血肉模糊……什么都不剩了。

不……

仍有剩下--

她的惭愧与无尽的自责。

无奈再多的懊悔也挽回不了一切……这就是她愚蠢的代价。

拜托,谁来让她忘记一切?

冯怀真一步一步地往前,视线瞥向一旁的河流,春河贯穿春河城,最深处可以淹没一个人,呵……也许那里便是她最好的去处。

她跪在河边多时,半晌后才起身,一心求死地往河里走去,就在此时,三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冯怀真,交出墨光玉! 」

大火那晚,他们拿到的墨光玉居然是假货,怀疑张顺私吞,张顺却说没有拿走墨光玉,他们当然不信,大打出手后,张顺趁机逃走,后来有人开始追杀他们,就这样躲躲藏藏,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至于长顺的生死,他们也不知情,没想到穷途末路竟意外发现冯怀真的行踪,跟了一会儿确定不是埋伏后才现身。

「不交出来就让你去陪你爹娘! 」

冯怀真呵呵地笑。「好啊我正想去找我爹娘他们一定很想我……我也好想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原谅我?没关系,我会一直跪着,直到他们愿意原谅我为止……」

「这女人该不会疯了吧?」

「管她真疯假疯,墨光玉非到手不可!冯怀真,你--」其中一名盗贼来不及说完话,冯怀真已经拿出一颗墨光玉,他露出贪婪的目光,「快拿来! 」

冯怀真冷冷地注视他们。「你们想要墨光玉是吗?得到了又如何?不也是惹来杀身之祸……」话语未竟她用力将墨光玉砸往地面,墨光玉瞬间就在他们面前碎裂成片片。「这颗墨光玉就让我带去向爹娘赔罪吧……」

「可恶!你这该死的女人!杀了她! 」其中一人见状,气得大吼。

眼看三名盗贼要杀死冯怀真,幸好卫珩发现,及时挡在她面前,他以一挡三,冯怀真却漠然转身继续走向河中央。

最后,水缓缓淹过了她的鼻、她的眉眼,什么都不剩了。

她似乎听见卫珩劝她不要那么傻,要她快点上岸,可是她早就傻过了不是吗?如今她所做的仅是偿还而已毕竟她欠了太多人。

莫怪娘总说女人还是傻一些、笨一点比较好,当时她嗤之以鼻,现在总算能体会,她就是太自以为是才弄成这地步,后悔已无路。

严观羽,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爹、娘,你们来接我了吗?怀真好想你们,好想……

白衣,鲜艳彩蝶翩翩飞舞,织成一片春之景,原本该灿烂于天际,无奈断翼,不再完整,只能落入水底,飘荡无依。

再也回不到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