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纨绔他转职了>第33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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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渊没有再跟随游行的队伍而是独自回了客栈,他心绪杂乱又无从诉说,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却又找不到办法停止念想,只能独自叹息懊恼。

  夜幕将至,许忱才回到客栈,他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反而先推开了景渊房门。“师兄,我回来了。”盛夏时节,许忱又在外面晒了一下午,进屋先抄起桌子上的水壶,囤囤囤——仰头就喝了起来,连喝了好几口才一擦嘴角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后面都没看到你。”

  景渊擦着霜迟,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就当了巡游的‘花神’了。”

  许忱又喝了一大口水:“帮朋友一个小忙。”

  景渊抬眼看向许忱语气不明说道:“朋友?”

  “生意上,本来今天要扮花神的小姑娘是他闺女,天气太热了小姑娘晒了一会有些不舒服,强撑怕中途出事,就拜托我顶一下。”许忱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红包,说道:“呐,你看,这是扮花神的彩头还挺多。”

  景渊继续低头擦着剑不说话,突然感到前方有什么东西晃了晃,抬头就看到许忱递来了一个香包,“还有这个,这香包装的是干花,好闻又不呛鼻。游行的人都不够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两个,给你一个。”许忱额角的湿发还未干,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明亮又真诚。

  景渊好半会才伸手去取,还不知道说什么,许忱就先说辞了,用着红包扇着风,说自己流了一身汗要去洗漱了。

  盛夏时节,在大太阳下忙碌了一整天,许忱早就累了,连每晚必做的打坐运功都没有做,收拾妥当后脱了外衣就上床睡去了。

  许忱睡觉没什么动静却一向睡得深沉,轻易的动静还弄不醒他,这对于游历江湖又五感灵敏的习武之人来说是不太合理的,但对于许忱这个半路出家的富少爷却很合理。就像此时窗户外伸进了一根竹管,正往屋里吹着迷烟,许忱依然睡着安稳,以至于太过于安稳,被人连人带被打包带走都毫无察觉。

  许忱没有察觉,隔壁的景渊却不是,他默默地听着隔壁动静,脸上神色莫测,却没有出手阻止。等到没了动静才进了许忱房间,房中床铺空空,窗户大开。景渊朝窗外望去,远远只见到几个身影一闪而过,迟疑了一会还是跟上了。

  南涧国皇宫乘鸾殿。

  许忱脑中昏昏沉沉,觉得屋内的熏香有点呛,哼哼了两声翻身准备继续睡,突然感到脖颈处传来的异样感,猛地睁开了双眼,翻身坐起。一开始眼前还有些模糊,脑袋沉得离开,许忱撑着额头甩了甩,眼前视线才慢慢清晰。

  醒来发现的第一件事情是他被锁了起来,脖子被套了一个铁拷。第二件事是现在身处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里,睡在不认识的床上。许忱想运起内力去掰开铁拷,却发现内力滞塞流转不开。

  这感觉比起他之前被金针封住内力还要难受百倍,之前只是无法使用内力体力稍弱常人,现在他觉得周身困倦,手脚无力,脑袋昏沉。

  许忱判定自己是被下了迷药,强撑着精神打理周遭,发现这里装潢富丽,不似寻常百姓家里,扯了扯铁链,这长度只足够下地,却离不开床帏一步。现下无法逃跑,许忱干脆盘腿打坐起来,运功尽快将迷药排出。

  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了,一人缓缓走近。房间灯光晦暗,许忱盯了半天才认出来人是白天登塔打过交道的年轻男子。

  “是你?”许忱脸色不变,心中暗道不好,默默加紧内力运转,嘴上也不停息,“阁下,技不如人就要恼羞成怒了吗?”

  啪——许忱没有预料到来人突然发难,一时躲闪不及,实实在在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气不小,许忱被打得头微微歪向一侧,披肩散发随着一晃。

  许忱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怎能随意忍受这种屈辱,当即怒目瞪视,起身猛得一踹,那人本来站在离床一步远,这距离许忱最多只能站到他前面,但不防许忱用脚,当即被许忱踹倒跌坐一旁。

  但迷药药效未过,这一脚下去,许忱身形立马不稳也瘫坐在床上。

  “反了!你竟然敢踹我?!”那年轻男子爬了起来,气得不轻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挨我两脚!”许忱动不了手,气势不能减。

  那人气得直喘气,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反了,反了。”

  “反什么反,你以为你是皇帝吗?天天反反反,我呸,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许忱被念叨得烦了反驳道。

  那人更气了指着许忱:“你你你——”又指了指自己:“朕不是皇帝,难道你是皇帝?”

  “哼,我才不当什么狗屁皇帝......什么?你说什么?你是皇帝?”许忱反应过来,顿感不妙:“你说南绍元?”

  “没错,不对,放肆!竟然敢直呼朕的名讳。”

  许忱仔细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周着陈设,心中暗骂倒霉,还真是个皇帝。

  南绍元,南涧国皇帝,先帝唯一的儿子名正言顺登上了皇位,即位两年多,治国安邦驭臣爱民样样都不会,吃喝玩乐香玉美人样样精通。

  “白日里冲撞了皇上,陛下不该把我关去天牢里?此地怎么看也不像天牢吧?”许忱试探地问道。

  “以下犯上确实该死,不过......”南绍元打量着眼前的许忱,此时许忱只着一件里衣,长发披散,因为刚才的动作衣领有些歪斜,露出了一节好看的锁骨。

  那眼神太过露骨,许忱被看得发毛想伸手去拢一拢衣服,又觉得这动作太过于像被调戏的姑娘,便生生忍住了。干咳一声说道:“不过什么?”

  “不过,看你姿色不错,如果你愿意入宫常伴圣......”南绍元话还没说完许忱抬脚又是一踹。

  这次的力气比起上次还要大,但看起来许忱情况更加糟糕,一时动作太大,被脖颈处的铁拷狠狠地往后一勒,许忱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床上,猛地咳嗽起来。

  南绍元正欲发火,但见许忱模样,反倒心情不错地拍拍胸口,站了起来悠哉悠哉地绕着床帏说道:“虽然主动逢迎比较舒服,不过你这副屈辱不从的模样也很不错。”

  许忱狠狠地瞪着南绍元,只觉得气愤和恶心的感觉充斥着全身,算起血缘关系南绍元还是许忱的表兄,只是对方是不知情的罢了。

  “你还是放弃抵抗吧。”南绍元顿了顿,“这屋里的熏香好闻吗?”许忱身体一僵,难怪他从醒来就一直在暗暗运功排毒,却毫无作用原来是这熏香。“熏......熏香里有什么?”许忱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好东西,特地给你这种会武功的人准备的。”南绍元抓起连接着铁拷的铁链,往身前一拽,许忱被拽得身形一晃,却周身没有气力反抗只能蹙眉瞪视,

  南绍元低着头几乎要贴上许忱的脸,狠毒又狎昵的说道“这双眼睛真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哭起来怎么样?”

  “他哭不哭我不知道,你哭起来一定很丑。”声音突兀的想起,南绍元一惊随即他就不敢动了,因为他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了一阵冰凉坚硬的触感。

  “师兄......”

  来人正是迟迟未到的景渊,闻言应了声,一手举着匕首架着南绍元离开两人亲近的距离,一手握上许忱套在脖子上的铁拷,单手用力一掰,铁拷应声断开。“还行吗?能自己起来吗?”

  许忱点点头,起身把桌台上的熏香一杯茶水熄灭了。

  “大侠,你,你可不要冲动,你知道的吧,朕是皇帝啊。你要是在皇宫伤了朕,你们一个都出不了宫门。”

  “是吗?”景渊稍稍一用力,一道鲜红的血液便渗出皮肉,沿着刀尖滑落。

  “啊,啊——”南绍元吓得失声。

  “小声点,陛下。把外边的侍卫招来了对你可不好。”景渊靠近这南绍元在耳边说道。

  “师兄。”可能是见景渊的脸色实在过于可怖,又见南绍元脖子溢出的鲜血,许忱恐怕景渊真的一刀把人杀了,阻止劝道:“师兄,还是刀下留人吧。毕竟......”毕竟是一国之主,毕竟算是自己表兄。

  “对,对。你们放开朕,朕保证,你们一定可以平安出宫。”南绍元保证道。

  “陛下的信誉有几成,我可不敢轻信。”从刚才景渊出现,他一直都是站在南绍元背后的位置,许忱觉得他是因为中州王爷的身份不想被南绍元见到脸。但现在景渊却收了匕首掰着南绍元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缓缓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陛下,怎么出宫门?哪条路最易?又有多少人把守?”这声音如梦如幻,让人听着无法抵抗,只能听从作答,正是引梦纶音。

  南绍元闻言果然乖乖地回答了:“正华殿后山有一条暗道出宫最易,暗道出入各有四名大内高手把守,只能与朕同行才能出入。”

  必须与南绍元同行才能出入么?许忱觉得不太好办。总不能架着刀逼南绍元一起吧,这太容易暴露了。

  就见景渊伸手按在南绍元额头,不知使了什么功法,只见南绍元周身一震,之后就恢复如常,甚至连刚才惧怕颤抖的神情都没有了。就听景渊对着他说道:“那就劳驾陛下随我们走一趟吧。”

  南绍元神色如常的点点头,转身就往门边走去,被景渊叫住:“慢着,先把脖子包扎一下拿披件披风挡一挡,还有去找件合身的衣服给他。”景渊指了指许忱说道。那南绍元应了声是点点头就往里室走去。

  “引梦纶音,牵魂游丝。”许忱低着头,这个角度景渊看不清他的神情。“师兄,学了谷中秘术吗?”

  说是秘术倒不如说是魔教禁术,许忱在谷中四年时间,又不能经常外出,藏书阁里的书当话本闲书翻了个遍,这两本功法自然也知道,只是许忱看着内容感觉和其他功法相差太多便拿着去问了慕容旬,才知道这两套功法是几百年前魔教忘川覆灭后,魔教弟子投靠涧月谷带来的。

  涧月谷教规虽没有明令禁止修习,但历代谷主也从来不传授。许忱看了两遍觉得太难了,兴趣也缺缺就不理了。

  过好一会景渊才回答,只有一个字简单明了:“是。”

  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不错,我修习魔教禁术,我表里不一,我道貌岸然,是不是终于发现你看错人了呢?景渊在心中暗暗地揣测着,他急于把自己黑暗的一面在许忱面前表现出来,是为了把人吓跑,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呢?

  许忱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刚才景渊使用引梦纶音的感觉太过于熟悉,以及景渊出现得太过于合时。

  不一会南绍元出来了,他包扎好了脖子,虽然包扎得有些难看,但好歹遮挡了伤口,还给自己披了披风盖住了绷带。

  从外边看起来一切如常,又递了一件侍卫的衣服许忱穿上,三人便出了乘鸾殿。一路上有南绍元带路,畅通无阻很是安全,顺顺利利就出了宫门暗道。景渊在出口朝南绍元下令让其回去并且忘记当晚发生的事情以及不得追查伤势,南绍元一一应允。

  折腾了一晚上,二人打算再休息一天,次日再启程。许忱打坐运功了许久才将余毒排清,但心头总是疑云重重。心中烦闷,许忱干脆背上两把长剑出了客栈,打算找一处无人处练练剑出出汗。

  寒月出鞘,剑身寒光如月色般清冷,这还是许忱第一次用这把剑。其实他内心是有些抵触拔剑的,剑,凶器,出见血光。

  以往在谷中练剑用的是弟子剑,是习武的剑,使起来他心没有负担。现在身上的两把剑,一把是从血脉中传承下来的,一把是要行千山万水送去归还的,说到底都不是他的剑,许忱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剑。

  许忱在林中舞剑,剑气凛冽刮得树枝摇摇晃晃,落下片片绿叶。足下生风,引得飞沙走石。许忱舞得正酣却突然收了剑,还剑入鞘转身说道:“师兄,你找我?”

  来人正是景渊,他并没有带剑,只是抱臂悠然地靠在树边,语气轻松:“天色晚了,别又被什么人掳走了。”

  “师兄眼里我就这么......愚蠢的人么?”

  “那倒也不是,师弟第一次行走江湖,师兄保不齐要多照看一些。”

  两人同行在回客栈的路上,许忱心中疑云未消,脸上也有些沉焖。

  景渊突然说道:“我知道你有事总喜欢憋着不说,今天我给你一个问出来的机会,你问不问?”

  许忱停住了脚步,“好。”看着景渊,不知道怎么地明明是景渊开的头,被许忱这么一盯着,景渊一时有些不安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预料出错了。就听许忱缓缓说道:“师兄昨天晚上是何时发现我被抓走的?”

  自己是被抓进南涧皇宫里,如果景渊没有当场发现掳走自己的人,那他异国他乡怎么会想到自己是被掳进皇宫的?又怎么会及时出现?但如果景渊是当场发现情况,那又为什么要放任来人掳走自己?所以,他是看着自己被掳走,却没有出手阻止。

  景渊一时语塞,但他的沉默就是最清晰的答复。

  “我,明白了。”半晌许忱艰难地打破了沉默,“我还有一个问题。”缓了缓才说:“几年前在水云间我最后一次找师兄对练,是不是对我用了引梦纶音。”

  回应的还是沉默。

  “为什么?......师兄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长久的沉默,让许忱喉咙有些发苦,声音都有些不稳。

  景渊以为许忱为人正直良善,连对他图谋不轨的南绍元都能求情。见他展现手段定会责备他修练魔功,会说他不该用低劣手段脱险,会发现他表里不一。

  可不料许忱问出的是这两个问题,这两件事情他都做错了,也都伤害了许忱,但同样的他也无法说出原因。什么原因呢?一个是对在意的人心底想法的窥探好奇,一个是知晓心意后的抗拒摇摆和挣扎。

  见对方还是沉默,许忱一时怒起抬手就是一掌,被景渊侧身躲开了。一掌不成又来一掌,这是止水功法中的掌法裁云剪水,此掌法杀性不强,以柔克刚,遇强则强。景渊连连退避,只招招化解从不主动出击。

  这更加让许忱恼怒反手就要去拔剑,但手刚握上剑柄就被按了回去,许忱挥手拂开景渊压制的手,再拔,又立马被另一只手强行按回,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始终无法拔剑。许忱又气又无奈,干脆足下一点,一招踏浪行云如飞鸿往后退开了数丈。

  “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许忱打又打不过,只能不打了。

  两人回了客栈,许忱把房门一关隔绝了一切。第二日,景渊没有敲许忱房门,而是直接去退了房,因为他知道昨晚许忱已经悄悄反窗溜走了。

  打不过,总跑得过。许忱是这么想。对于景渊来说,此时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对他来说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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