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纨绔他转职了>第75章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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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望无际的旷野尽头,逐渐露出一道黑线,黑压压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尘土砂石翻滚,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北牧派出重装骑兵铁浮屠,四匹战马全身布满铠甲,后拉战车,将士亦是全身重铠,仅仅露出眼睛,持长矛弓箭,作为军队突破先锋位于最前方。

  许忱手上拷着重重的铁链枷锁锁在战车上,青丝随风飘逸,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包裹在随风鼓动的广袖长袍里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他神色淡然,注视着前方,那是二十万的西域军所在。

  与西域联手的计划被发现,阿史那郁莫朝着西域军三方较为薄弱的一方突击,是他唯一逃脱困境的可能。计谋虽被发现了,比起预计合力进攻的时间提前了,但此时阿史那郁莫已经在包围圈里,姜弦只需要坚持到景渊和沈昭赶来。

  “带我来这里,你想干什么?”许忱问着身后的端坐战车之上的阿史那郁莫,趁着对方不注意,从嘴里吐出一个耳坠,用被拷着的手接住。“姜弦虽和我有些交情,但你不会以为,凭我能让他给你开路吧?”

  “当然不是。”阿史那郁莫掐住许忱后颈,迫使他转过脸来。怀着可怖的笑意,温情款款地道:“我只是想,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你。”

  一排排漆黑的战场排列向前,铁浮屠首当其冲。

  姜弦亦做好作战准备,死死盯着北牧军的前进动作,待第一排的铁浮屠到达某一处,忽而挥下战旗,“起!”姜弦一声令下,隐藏在陷阱里的士兵窜出地面,挥刀朝着战马腿部砍去。双方战争一触即发,“杀——”顷刻间,震天的喊杀声回荡旷野。

  阿史那郁莫在战车上指挥着,铁锁被打开的“咔哒”声在震天的嘶喊打斗声中仿若无声。“恐难如愿了。”许忱说罢,往后一仰,跳下了战车,瞬间淹没在铁骑的尘海里。

  “许忱——”阿史那郁莫伸手想抓,却连衣角都触碰不到。“停车!”

  “王,大军在冲锋,不能停下来啊!”卫兵阻拦着。

  阿史那郁莫后头看一眼后方,看到的只有浩瀚如海的黑色铁骑。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前方狠狠道:“杀!必须在中州军赶来包围前,冲破西域的拦截。”

  写着“景”字的鲜红军旗在灰白的苍穹下迎风飘扬,铠甲反射着冷冽的寒光,奔腾的战马扬起的烟尘仿佛要遮蔽苍穹。

  景渊见到信使的时候,心中惊颤不已,险些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许忱被擒,西域信使暴露,阿史那郁莫定会寻找脱身之法。他当即急令传讯给沈昭,‘行动提前,立刻出兵支援西域军一方。’自己当夜就率兵出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北牧军营已无人,景渊一刻不待,当即率兵追来。

  许忱跳下战马,还未站起来,迎面先见一对马蹄踢来,猛地翻身躲开。刚避马蹄又遭长戟,许忱在烟尘刀枪蹄海中费力躲闪,抓住机会握住一把朝自己刺来的长戟,用力把人掀翻下马,自己顺势骑上马背。仰身避开挥来长刀,许忱一掌夺了。挥手砍了身周几个下暗手的。

  许忱双脚夹紧马腹,一手把缰绳勒得紧紧的,战马被勒的前脚离地,发出一声嘶鸣,用力一拽缰绳,生生让战马掉转了方向。

  “驾————”

  许忱一人一刀一马,逆行在北牧大军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北牧与西域交锋的战场中,“王,后方出现中州军,他们追上来了。”传讯兵冲到郁莫的战车前。“是从山上下撤下来的,有二十万人。怎么办?”

  “慌什么,又不是他们大军到了。传令下去,后方做好回防准备,不要恋战,全力进攻西域。”

  天将破晓,璀璨如金的旭日终于冲破地平线,万丈光芒如同千万支金箭,射破云层,将远处的军将士兵,勾勒出一片镀金的黑色剪影。景渊率领二十万将士追击撤退的北牧军,如同朝日吞噬黑暗。

  忽然,两军即将交锋的旷野中,出现了一道突兀的身影。许忱手持三尺染血青锋,逆向孤身闯出了北牧大军。在辽阔的旷野大地上,他白衣白马纵身奔向黑色的中州大军。

  有了景渊的加入,双方很快牵制住了北牧。虽然双方的人数有差距,但景渊与姜弦双方两两配合,不可避免的付出了一些伤亡,总算坚持到沈昭的大军如约而至。最终,即使阿史那郁莫心有不甘,北牧也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军营中被俘的阿史那郁莫囚在牢车里,准备次日随着战报折子先大军一步,遣送回宣城。

  “他要见谁?”景渊停下手中的毛笔,抬头询问确认。

  “是殿下,那人说要见殿下你。”士兵回答道。

  景渊看向一旁低头专心擦剑的许忱,走了过去。剑身上多了两个字‘霁月’是许忱自己刻的。“你要一起来吗?”

  许忱沉默片刻摇摇头,道:“算了。”

  阿史那郁莫双手双脚都拷着镣铐,一脸颓相的倚坐在牢车里。他半边脸包扎着纱布,混战中他一只眼睛被箭矢所伤,渗血的凹陷,表明那里已经缺失了某样东西。

  “你来了。”昏暗的帐门被掀开,郁莫看着那个背光的身影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景渊走上前。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我们会成为对手。”

  “从鬼城离开,我立马派人去查你底细,你却先一步就逃走了。”

  “呵呵......”郁莫低低地笑了,似乎是牵动了伤口,又停了下来。“所以呀,我们一开始就明锐的察觉到对方是自己的敌人。可惜,最终我还是输了。”

  “没错,你输了。”

  “但我不甘心!”阿史那郁莫突然激动起来,抓着囚车。“我不甘心!”

  “你甘不甘心?干我什么事?”景渊冷冷道:“我这一生,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数不胜数。难道我还要一个个的去关心他们死的时候,甘不甘心?”

  “让我过来,就为了听你说这个?”景渊斜睨着,语气是不假掩饰的厌弃。“好歹是一国之主,真是难看。”

  “慢着!”见景渊似要离开,郁莫忙道:“当年我突袭江南!你的父皇病危,整个宣城都剑拔弩张无暇其他。你猜,这些都是谁告诉我的?”

  阿史那郁莫看到景渊的表情,突然狂笑起来:“跟我暗通款曲的是谁?是你们的太子还是那个皇子将军?你猜猜看?哈哈哈——”

  “我不需要猜。”景渊猛地掐住对方的脖子,逼迫他看向自己,任何人在他的引梦纶音中都不能撒谎。

  景渊掀开营帐账门,不顾身后阿史那郁莫仿佛要笑出血的笑声。对着看守的护卫道:“这个人疯了,说什么都不要记住,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待护卫回答,景渊便径直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营帐后面还有一个身影。

  许忱握紧着自己衣襟,用力之大,指甲都泛白了,震惊之大,他感觉一时喘不上气。

  宣城皇城内。景睿一身明黄的龙袍,矗立在重重叠叠的红墙宫殿上。独臂的黑袍僧人在其后方,道衍轻轻念了声佛号道:“陛下。”

  景睿叹了叹气道:“大师真要走吗?”

  “陛下,老衲已皈依佛门多年。只为了却沈帅一家冤案,才多方行走组织旧部‘九歌’。如今沈帅冤屈已明,老衲也该放下红尘琐事,解散九歌,常伴青灯古佛。”

  “既然大师执意如此,朕也不好强留。”顿了顿景睿又道:“若他们有意留下为朕效力,朕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那便随他们各自心意吧。老衲告退。”

  道衍走后,殿门被打开,孙余民从中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对景睿说道:“陛下,九歌势力遍布江湖朝堂各界商道,掌握不少信息,若是不能为己所用,是否......”

  景睿看着道衍一身黑白素衣,孤寂远去的身影,在富丽堂皇的皇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论运筹帷幄绝胜千里之外,朕不如景渊。论心狠手辣出手决绝,朕不如景允。”默然良久他才道:“算了。”

  “是,陛下。”孙余民道:“陛下贤良,即位大统是民心所向。陛下无需妄自菲薄。”

  “民心所向么?”景睿苦笑,“你书房下的东西处理干净,朕不想再看见了。”

  “哦,是!陛下。”

  一阵夜风袭来,帐门被吹动一角又悄然落下,护卫丝毫未察,许忱已经溜进了营帐。

  许忱与阿史那郁莫两两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不想见你。”最终还是郁莫先开口了。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呵,他对我使了什么妖术你不清楚?是真是假你会不知道?”

  许忱把手中一物扔向对方,落在阿史那郁莫身边,那是一只变形后又被掰正的红玛瑙耳坠。许忱转身就准备离开,忽然瞥见阿史那郁莫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反射出一抹寒光,离开的步伐就顿住了。

  阿史那郁莫也察觉到许忱的目光,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折断的箭头。“捡来的,你要收回吗?”

  许忱默然不语,趁着守卫不注意离开了营帐。阿史那郁莫抹黑捡起那只耳坠,戴回耳上,黑暗中唯一那点红色依旧亮目。

  不久押送囚犯回宣城的队伍传来消息,阿史那郁莫在跨越北境线时,用偷藏的箭头自戕了。

  这日景渊送完姜弦回军,就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就回了营帐。这段时间景渊和沈昭沈卓都还留在营地处理战后事宜,大军需待宣城来信才能离营,也就都不急着回军。和西域合作打了几场战,姜弦对景渊十分敬佩,时不时就跑来喝酒,是以景渊回到主帅营帐已到了晚上。

  阿史那郁莫的事情,景渊早有预料,但奏折还是得写。他正提笔落墨,营账门就被掀开,许忱背着剑进来了。

  “师兄!”许忱笑得如沐春风,景渊见之不禁一喜,方才还有些挥之不去的阴霾一扫而空。

  “怎么了?”留意到许忱身后的霁月,“背着剑干嘛呢?”

  “师兄!我们私奔吧!!”

  景渊呆愣着,半晌,“啊?”

  “私奔!”许忱拿过景渊写了一半的折子,“什么折子,让它见鬼去吧!”往旁边随意一扔。

  景渊擒住许忱手腕,将他拉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连通孙余民家暗道的宅子是景睿的,对吗?”

  景渊双眸微眯,看着许忱的眼睛,带着质问的语气。“你怎么知道?”

  “看来,我猜对了。”还没等景渊继续追问,许忱继续说道:“我偷听了,你和阿史那郁莫说话那晚我偷听了!”

  他把偷听之事说得如此正义凛然,景渊不禁觉得好笑。搂着对方的腰身,把人按在文桌,俯身凑近道:“你偷听了,所以决定来找我,私奔?”

  “没错!”许忱捧着景渊的脸,以防他趁机捣乱,打断他说话。“我想过了,如今你我大仇得报,北牧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不喜欢皇宫,我也不想回去了,那我们就走吧,再也不回去了。我们一起逍遥远去,去浪迹江湖。”

  景渊握住许忱的手,郑重而肯定地落下一吻,“当真?你不许后悔。”

  “不悔。”

  二人离开营帐时,山鬼和沈昭沈卓都在外边侯着他们了。景渊见状调笑道:“师弟呀,你看这么多人相送,这算哪门子‘私奔’啊?”

  两个人独处时许忱‘私奔’两字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现在其他人在场,许忱一下就怯了,小声提醒,“别说那两个字。”

  景渊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明知故问道:“嗯?哪两个字?”

  山鬼看着自己这两个不值钱的师弟,实在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三师弟,你可想好了?他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再弃了王爷的身份,就剩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尊虚名。跟着他,还不如回临城当回你的商行老板。”

  “师姐说得好过分啊。”景渊吐槽着,牵起了许忱的手。“我们已经决定了,你别棒打鸳鸯啊。”

  “商行,阿玥打理得很好。”许忱回握着景渊,下定决心。“小师姐,我想好了。”

  “哎呀,又不是不见面了。小山鬼就别说他们了。”沈昭牵着两匹马给他们说道:“呐,盘缠、干粮都备着了。”

  二人翻身上马。许忱道:“各位保重,后会有期。”

  沈昭沈卓:“后会有期。”

  山鬼:“去吧去吧。”

  各自道别,许忱和景渊相伴策马远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山鬼看着他们渐远的身影,忽然道:“我也要回涧月谷,接任谷主了。”

  沈昭:“小山鬼要接任新谷主了?”

  山鬼无奈道:“那不然呢?你看他俩,一个被逐出师门,一个......”山鬼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再翻了个白眼,“你看他刚才,跑来说自己要私奔,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真是师门不幸啊!出谷时,师父说若我能带师弟回去,就把谷主位子传给他,看来师父是早有预料。”

  沈昭:“那你刚才为何不告诉许忱?”

  “算了,让他们自由去吧。谁叫我是他们师姐呢?”山鬼伸个懒腰,准备回账,又补充道:“对了,虽然九歌解散了,以后你们想来涧月谷找我玩,也随时欢迎啊。”

  “那是当然。”沈昭朝远去的山鬼喊道。

  “沈昭。”身边的沈卓忽然凑近来。

  “嗯?”沈卓比沈昭高,两人离得近,沈昭只能微微抬头。

  “我听姜弦说,西域有圣手能重塑容貌。”沈卓忽然伸手抚上沈昭的半边黄金面具。“我带你去西域,好不好?”

  十年霜寒埋冤骨,一朝沉冤得雪,终卸下满身伤和甲。寒光照铁衣,少年将领在月下,轻轻点了点头。

  距离许忱景渊二人‘私奔’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二人南下到处闲游,路过一间茶摊。

  两人要了茶水,许忱看这间茶摊应当是一家人在打理。两个年长的应该是夫妻,还有一个壮年一个年纪稍小,壮年那个少了一个手臂。许忱看着入了神,“好看吗?”景渊突然凑近许忱耳边说话,吓了许忱一跳。“那个小的长得挺清秀的。刚才你坐下的时候,他就偷偷看你了,有发现吗?”

  许忱推开景渊,“没你好看。”

  “是吗?”景渊不依不饶又凑了过来。

  “公子。”那茶摊小二竟然走了过来,对着许忱说道:“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我是......”似乎是觉得山匪两字太难说出口,少年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许忱微笑着点点头道:“记得,你们一家开了这间茶摊了么?”

  少年眼里瞬间变得闪亮,“真的,公子你记得!你还记得我。对,对。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爹和兄长还有我都放出来了。”少年突然就跪下,“是公子给了我娘亲银两,我们一家才能开起这间茶摊。”

  许忱把他扶了起来,“很好。见你们一家安家立业,我也欢心。”

  “哦,是你们啊。那可还记得我?”景渊脸上半笑不笑,喝着茶水。

  “记...记得。”少年同样是认得景渊的,只是记得许忱是因为他相貌出众,所以记得牢,景渊则是太过害怕而记牢了。事实上许忱落座那时,他就认出许忱想要上前打招呼,但碍于景渊在其身边才一直犹豫着。

  “就此别过,各位止步吧。”许忱上马勒着缰绳说道。

  “多谢两位恩公,恩公保重。”茶摊一家人都出来相送,为首的老人抱拳对二人再三答谢。

  “好好经营,下次路过时,我们再来喝你家的茶!”

  二人负剑策马而去,许忱心中愉悦舒畅,忽然来了策马的兴致,不打一声招呼的,猛地一拍缰绳就在林中纵马驰骋。

  景渊骑术也不差,不费功夫便跟上了,两人并肩相视一笑。策马驰骋,笑得张扬自在。

  从此二人浪迹江湖,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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