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漆黑的枪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流霜微微扭曲的面庞.....最终所有的意识都定格在一双破碎的绿眸之中。

  一滴滚烫的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泪水?

  雌虫黑色的虫纹疯狂肆虐, 几乎蔓延至整张侧脸,双手牢牢地抱紧他的身体,浑身痉挛仿佛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用颤抖破碎的语调唤着他的名字, 几乎语不成句。

  这一刻的悲伤有如实质, 几乎将他淹没。

  于是他也在这漫天星辰之下感受到了同等的苦楚。

  他想说,没事。

  又想说,别紧张。

  他很想去摸一摸对方的虫纹, 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我好不容易调理好的精神海, 你就这样糟蹋它的吗。

  最终,他也只能用尽全力触碰到雌虫仓皇靠过来的侧脸, 轻轻说了一句别哭。

  你会心疼, 难道我就不会心疼吗。

  ......

  “......呼”

  纪屿睁开眼, 入目是雪白的房顶, 他正躺在温暖干燥的被窝之中,窗外阳光向内洒满了整个房间,一盆苍翠的绿植迎着骄阳绽开叶瓣。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

  陌生的环境让纪屿心有不安, 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虚掩的门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很模糊。

  其中一道是叶鞘焦躁不耐烦的质问声,“...你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怎么这么久还不醒?”

  另一道则听着冷汗都要从脸上流下来了, “这...殿下, 纪屿大人子弹入腹, 又过度使用精神力, 能够脱离危险已经是万幸状态了, 至于醒来...”

  他声音越来越小, 说到最后几乎在对面骇人的气势之下生生地住了嘴。

  哪怕以他为零的情商也知道, 此时应该闭嘴了。

  可是对面的雌虫仅仅只是抿紧唇,死死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生冷道:“继续。”

  “属下知晓。”跪倒在地的雌虫额头上流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如实告来,“至于何时醒来...就得看纪屿大人的意志力了。”

  叶鞘皱了一下眉,“什么意志力?”

  “求生意志力。”

  “......”听到这话的纪屿罕见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什么给这位医生这样的错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求生意志力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种宁愿受一发子弹也要让流霜受伤的决心已经让这位王族医生深深地感到震惊。

  毕竟放眼全帝国,从来没有雄虫做出这样的事情。

  纪屿仰躺在床上,尝试着弯下手指,结果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

  腹侧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轻轻张嘴,声音略带沙哑地唤了一声叶鞘的名字。

  虽然很小,但是门外猛然停住说话声,接着一道身影飞快推开门,在看到床上纪屿苏醒过来的红眸时,叶鞘猛然舒了一口气,但是眉目间依然透着深深的戾气。

  他快步走到纪屿的床边,死死攥住他的手,身体因为后怕而止不住地颤抖。下一秒,叶鞘又怕弄疼纪屿,立马就收了力道。

  “阿屿...”

  纪屿望见叶鞘的眼中的红血丝,雌虫因为没日没夜的守护让整个人状态显得非常糟糕。

  他轻拍了拍雌虫的手背,“我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叶鞘的嘴唇颤抖,自责、害怕和担忧让他整个人都充斥在一股极其恐怖的毁灭感之下。

  “阿屿,都怪我...要不是我去开那个会议,你就不会....”

  像是想到了后果,叶鞘呼吸猛地加重,控制不了的后怕让他的绿眸变得赤红,并没有消下去的虫纹在他脖颈上盘踞,此刻控制不住地向上蔓延。

  下一秒,纪屿感到叶鞘的脸在眼前猛地放大,对方的唇舌迫不及待地袭了上来,蛮横地占据了每一处位置,仿佛在慌张地寻找纪屿还存在的证明。

  炽热的呼吸交融。

  纪屿感到掌下这具身躯正在发抖。

  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意外离开了,叶鞘可能会真的发疯吧。

  不知道为什么纪屿脑海中突然想到这个结果。

  他心中微微一疼,力气稍微恢复之后的右手抚摸上叶鞘的后颈,纵容般地捏了捏。

  叶鞘的呼吸加重,“唔。”

  纪屿侧开头,“...我现在可是病人。”

  鼻尖充斥的清冷雪香终于让叶鞘有了真实感,他深呼吸,弥漫的虫纹有了偃旗息鼓的趋势,从侧脸缓缓地缩下去。

  “...我知道,我只是....阿屿,你还在对吗?”

  纪屿感觉到他颤抖的吐息萦绕在他耳侧,又轻轻地捏了下他的后颈,“我在,并且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让怀中的人停下颤抖。

  “....那就好。”叶鞘声音沙哑,他死死地抱住纪屿,就这样贪恋了十几分钟,呼吸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向后撤了一步,但是手还是不愿意撒开,纪屿由着他牵住。

  叶鞘替他摇起床。

  纪屿靠在雪白的床头,“...我睡了几天?”

  “差不多三天...先喝点水。”

  叶鞘摆正靠枕,动作又慢又轻柔,他紧抿着唇,肌肉紧绷,小心翼翼地怕牵扯到纪屿的伤口。

  “疼吗?”

  纪屿摇了摇头。

  就看见叶鞘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可能不疼,该死的,要不是那个混蛋雌虫还有点用,我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纪屿咳咳两声,“他现在在哪里。”

  叶鞘绿眸一片冰冷,“地牢里,不过你放心,人没弄死。”

  至于其他的,可不敢保证了。

  “他吐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见纪屿红眸立马就亮了,忍不住把人乖乖摁在被窝里,“不过不是现在,你先把身体养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纪屿下巴闷在被子里,不做声,只是在叶鞘把水递过来的时候,才移出头来喝水,但仍然不说话。

  一双血眸就这样闷不做声地看着叶鞘。

  叶鞘给他喂完水,又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指节,才把兰莫斯叫进来。

  其实刚才兰莫斯自纪屿醒来之后,就一直停在门外,听着门里面传来的声音,不由得脸红。

  他可是一只单身雌虫,听不得这东西啊。

  而且他也不敢让三皇子殿下知道他在听墙角,但是又不能走,只好捂住双耳站直在门外,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

  直到一根黑绳直接把正在神游的他简单粗暴地拖到纪屿床前,兰莫斯吓了半死,反应过来是三皇子殿下的能力才虚虚擦了一把额角的汗。、

  在仔细检查了一番雄虫的身体各项数据,确定无事后,兰莫斯又以同样的方式被“送”到门外,紧闭的大门差点夹住他的鼻子。

  兰莫斯摸了摸差点就毁于一旦的高挺鼻梁,心想这就是有雄主的快乐吗,真是一秒都不能多等。

  但是,出于医生的职责,兰莫斯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大门,并对着开门的面无表情的叶鞘提出了注意事项,其中关键词“禁欲”被他着重强调了三遍。

  然后,很荣幸地,他再次被“请”了出去。

  “他刚说什么?”兰莫斯的身影被叶鞘完全挡在门外,声音又小,纪屿没听清。

  叶鞘扯了扯嘴角,“一些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

  “嗯。”叶鞘点了点头,绿眸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似笑非笑,“他叫我们注意身体,务必禁欲。”

  他说话坦然,也不遮掩。

  纪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忍不住“啧”了一声。

  倒是叶鞘若有所思的模样,走到床头坐下,盯着纪屿。

  纪屿被他盯着发毛,忍不住道:“...你想说什么?”

  “阿屿,你上的帝都军校?”

  纪屿谨慎地点了点头,一时间没明白他的话题怎么转到这方面来了。

  虽然他上的是帝都军校,但是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在学校不仅没住校,涉及到的很多知识都是纪钊交予他的,他通常只需要去考试罢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你应该知道,帝都军校有一个叫做吴桐的雌虫,是一位专讲两性关系的教授。”

  “嗯.....”纪屿略带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太知道学校有哪些教授,更别谈两性关系这个课程了,这不就是背书就能过的吗。

  “......”叶鞘一顿,“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出的一本书非常有意思,就是在雄虫精神海受伤的时候,雌雄之间的交|合非常有助于精神海的恢复,并且,深度的结合有助于雌雄之间建立起牢固的精神链接。”

  纪屿从这简短的几句话提取出他的意思,“.....所以?”

  叶鞘对他展颜一笑,“所以,等你病好了之后,我们就试一下他书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正确的。”

  他这话说得非常正经,纪屿一时间甚至觉得没有毛病,并且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严谨地解释道:“至少精神链接这点是正确的。”

  叶鞘绿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也跟着一本正经地讨论,“嗯,所以我们就试一下第一点是不是正确的。不对的话,我就砸烂他的招牌,让他误人子弟。”

  “应该不会,身为帝都军校的教授肯定经过层层选拔,怎会胡写。”

  “谁知道他有没有雄主,他要是单身久了出现异常胡写一通也不是没可能。”

  不等纪屿细想,叶鞘趁机喂给他一颗青提。

  青提入口脆嫩清甜,成功让纪屿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又想起刚叶鞘不准备告诉他流霜的事情,顿时往旁边偏头,静谧的侧脸不由得带了点幽怨的味道。

  往他嘴里递的青提顿时歪了方向。

  叶鞘指尖沾上青提上的水渍,凉凉地点在纪屿的脸上。

  过了半响,叶鞘磨了磨牙,颇为无奈地说,“阿屿,你怎么耍赖。”

  纪屿心中一动,知是叶鞘选择了让步,便转过头来,含走他指尖上的青提,红眸清澈带上一丝笑意。

  “明知道我对你什么抵抗力.....算了。”叶鞘在纪屿的红眸节节败退,“反正都不算坏事,便同你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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