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伊甸湖旁。

  正值傍晚,守夜的两位侍从官手持电磁枪,借着浓重的夜色蹲在灌木丛旁休息, 猩红的红外瞄准线在黑暗中分外显眼。

  伊甸湖是一个好地方, 夜晚没什么人,晚风带着湖中的潮气,吹得人舒适凉爽。

  今天是他们两个巡逻, 王族看管森严, 数十年来几乎没出过事情。

  俩位侍从官索性就沿着湖边巡视了一下。

  湖边一片宁静,星辰漫天密布。

  两位雌虫耐不住寂寞, 讨论起了今天这场举世瞩目的订婚仪式。

  右边的雌虫高大一些, 压低语气说道:“你看到三皇子殿下的雄主了吗?”

  右边一个瘦一点的雌虫见左右无人, 激动地说, “怎么没见到,我的天,要说二殿下已经算得上姿色上等的雄虫了吧。可是那个雄虫不仅和二殿下相差无几, 更绝的是那一身气质,往那儿一站。啧啧啧, 好一个清冷似雪,我在帝都都没见到哪一个雄虫像这样的。”

  高个雌虫赞同地点点头, “那不然咋是三皇子的雄主呢, 话说, 这雄虫不是第三军区的少将吗。”

  “对, 星网上都传疯了, 说他二十多年来隐藏雄虫的身份一路爬到少将的位置, 能力和雌虫不相上下。”

  此话一出, 高个雌虫更崇拜了,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可不敢丝毫表现出对这位雄虫的爱慕。

  几年前他通过王族选拔,成为了所有雌虫羡慕的侍从官,来到王族。

  在这之间,他有幸见过一次王族的三皇子殿下。

  王族对他的存在隐藏得很深,只知道这是一只等级为双S的天才雌虫,身来就拥有无比强大的能力。但与之交换的是,他的信息素阀门十分逼仄,也就是说,极少能有雄虫信息素对他有效。

  这是一件对于雌虫来说异常严重的事情,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雄虫信息素,那么无异于慢性死亡。

  可是,偌大的帝国,能够与他双S等级匹配的雄虫稀少得可怜,更别提在这之中还要筛选出能够被他精神海容纳的。

  这位生来高贵的帝国继承人,仿佛只是一场绚烂到极致的烟火。他的存在,就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那一次,对方和雌帝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双方在大殿之中不欢而散。

  他奉雌帝的命令前去传话,找遍了整个王宫,最终在伊甸湖旁边的一颗柳树上找到了他。

  那时正冬天,伊甸湖结了厚厚一层冰,柳叶早已枯萎,枯黄的枝桠上积着蓬松雪白的落雪。

  三皇子躺在落了雪的枝桠上,双手垫在脑后,闭眼假寐。

  哪怕他的眉眼,嘴唇,甚至于手腕都落了薄薄一层雪,他都无动于衷,仿佛隔绝在这一片苍茫雪地之中。

  他走进的声响很大,三皇子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他闻到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味道,在雪地中炸裂开来的白兰地霸道地侵入了他的精神海。那一刻,他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明明他也是一只A级的雌虫,此时却险些软倒在地。

  咬紧牙关稳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他将雌帝的话带到。

  三皇子终于吝啬给他一丝反应了,只见他撩起薄薄的眼皮,底下是一双如同深海一样幽暗的绿眸,深不见底。

  他心一惊,明白了对方此时正在暴走。

  同时,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荒谬,堂堂一个帝国继承人,竟然有一天不得不借助冰冷的雪来压制住暴走的精神海,无所不能的王族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一步步地降临。

  然后,三皇子殿下盘起腿,从树枝上坐了起来,拍掉身上的雪,声音懒散,似乎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并不在意。

  “回去告诉他,让他自己去。”

  “是。”他低下头,这么回答道。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这一瞬间。

  “...等等。”

  三皇子叫停住了他。

  “抬头。”

  他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于是疑惑着抬起头来。

  他看见三皇子支撑起下颌,那双幽绿色的眸子自上而下俯瞰着他,“你眼中的情绪...很新奇...我倒是第一次见。”

  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你是在怜悯我吗?”

  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直窜上天灵盖,“不是,我....”

  “哈哈哈,有趣。”三皇子自枝桠上轻巧落地,走进他的身边,捏住他的下颚将他的整张脸抬了起来,“说说你怜悯我什么,虫子。”

  “我...”他咬紧牙关,却在令人窒息的威压之下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只有深深的胆寒,他只觉得之前的自己疯了才会去怜悯这样一个雌虫。

  三皇子幽绿的瞳仁凑近他的脸庞,细长的指尖探到他的脖颈处,那儿有一个针眼,是注射雄虫信息素的地方。

  三皇子近乎笑出声,“原来如此,也罢。”

  他松开对他的桎梏,罕见地没有为难,张开双手接住空气中飘落下来的雪花,雪花在掌心中如水消融。

  他在雪地中收拢掌心,低低笑出声,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

  “哎,你在想什么?”矮个雌虫伸手在他面前挥舞。

  高个雌虫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出神。

  那个曾经说出此番话的三皇子殿下,如今...

  他们继续往前巡逻,直到接近附近一个凉亭的时候,突然听到连续的枪声响起。

  虽然安装了消声器,但是在平静的夜晚中也异常突兀。

  他们对视了一眼,迅速通知给队长。

  然后持着枪向那边走去,直到接近的时候,高个雌虫才发现从那边窜出来一个身影。

  狼狈、震怒、痛苦的人影。

  竟然是三皇子殿下。

  他怀中牢牢抱着一个满身鲜血的雄虫,雄虫绸缎般的黑色长发垂落下来,近乎被鲜血浸湿。

  苍白的脸上毫无血气,仿佛失去生气的一块玉石。

  “快去把兰莫斯给我叫过来!!”

  他听见三皇子愤怒低沉的声音响起,赶紧让身旁雌虫去通知。

  “还有,把身后那个雌虫抓起来关在地牢里,让他把所有的话都给吐出来,只要别折磨死,怎么样都行。”

  “是。”

  在把倒地的雌虫抓紧地牢之时,高个雌虫不由自主地想起三皇子殿下刚才的模样,原来那个雪地中的三皇子殿下,有一天真的会为了一个雄虫而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当初的怜悯转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感情,像是崇拜,又像是对孤独者的敬畏。

  最终,在他心中变成一种衷心的祝福。

  他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三皇子他,也算得到了吧。

  *

  “阿屿...”

  望着病床上纪屿苍白的脸,叶鞘沉着双眸看不清表情。

  “照顾好他,他要是出了一点事情,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兰莫斯见叶鞘突然站起身来,“欸,殿下你要去哪儿?”

  叶鞘摸了摸还在沉睡中的雄虫的侧脸,转身出了门,“去讨债。”

  他来到地牢,将浑身伤痕抬头的流霜直接打晕,单手提拉着他的后领来到议会厅,走过的道路留下了一道十分清晰的血痕。

  庄严的议会厅瞬间充满了血腥之气。

  过往的雌虫中不凡参加宴会还没回去的贵族雌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秒变杀人现场的订婚仪式。

  而主角其一已经变成了一脸冰冷满身戾气的侩子手。

  伊甸湖离这儿非常远,加上高昂的音乐声,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贵族们惊愕地聚在一起,遍地窃窃私语声。

  “枪给我。”

  侍卫愣愣地盯着他,反应过来想要阻止,“殿下,这...这不合规矩。”

  叶鞘扯了一下嘴角,似觉荒诞,“你说什么?”

  侍卫自觉失言,把腰间悬挂的枪递给他,“没什么,殿下,祝你此行顺利。”

  他撩了一下眼皮,装弹上膛一气呵成。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大门,里面正在开会的四大军区连同雌帝雄皇全都静默下来,朝这边看来。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需要确认一下。”

  雌帝皱起眉头,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和身后血肉模糊的雌虫,动怒道:“叶鞘,你中途从会议跑出去,如今又衣冠不整当众闯入,真是放肆!”

  叶鞘低低笑出声,“确实,今天明明是我的订婚仪式,可是雄主不仅遭人暗算,生命垂危,我还只能眼睁睁看着。”

  此话一出,不仅外面众贵族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在座四大军区、雌帝和雄皇统统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事情?”

  雄皇忍不住站了起来,满脸担忧。

  叶鞘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深深环绕四周,目光从在座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很快,他的目光便定格在角落里,那个娇艳的黑发雄虫身上。

  叶鞘没什么笑意地勾起唇,然后,能力幻化的黑绳将他后面昏厥在地的流霜狠狠摔在黑发雄虫的面前!

  黑发雄虫身体猛然一颤。

  身旁的尼斯立马挡在他的面前,皱眉看着叶鞘,“三皇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鞘丝毫没有注意他,走过去,脚尖勾起流霜的下巴,绿眸冰冷地凝视着面前的黑发雄虫:“米歇尔座下,请问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位差点害死我雄主的雌虫身上,会有你的信息素味道,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阴影中,米歇尔目光阴沉差点捏碎手中的茶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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