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淡？
这个词让褚素素缓缓锁上屏幕，投去个冷冰冰的目光，脑中讥讽地想，孔至臻是在用这个词来形容韩璇吗？
即便光凭外表看来，的确可以说是如此。
毕竟韩璇是偏清秀型的长相，既不张扬，也不艳丽，眉梢眼角都透着纯良无害，清汤寡水得就像一碗阳春面。
不是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大美人，但胜在舒服耐看。
可褚素素却清楚，孔至臻大错特错，毕竟韩璇可不止表面上这一副模样。
——眼眸中映出漫天紫色云霞，似有烟雾缭绕，厚厚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白净的额头，和那不再遮掩的凌厉目光。只在弹指一挥间，便可取人性命。
让人惧怕，却又无法移开目光，偏生还轻声叫她的名字。
这样的场景，只有褚素素见过。
更何况孔至臻的态度令她非常不爽。
她们很熟吗？这人以什么立场随便上来对别人指指点点？况且就算真的寡淡，那又怎么了？各花入各眼，她就好这一口温良无害的。
褚素素转向孔至臻，面上滴水不漏道：“要不要去拿点自助饮料？”
她脾气算不上好，要是换成别人在场，她一早发作了。只不过方才那句话，孔至臻是微信发的，而韩璇在专注地烤肉，没有看见。
因此褚素素不打算当众点破，正好免得韩璇知道了别人对她的评价之后，心情不佳。
还是由她单独说一下吧。
“好啊。”孔至臻欣然应允。
褚素素侧过头，温声问韩璇：“你喝什么，我帮你拿。”
“半杯牛奶就好，谢谢素素。”
韩璇一边回答着，还一边将烤肉夹起来剪成小块，均匀地分在三人的盘子里，似对方才发生什么毫无察觉。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自助饮料机，孔至臻刚想说什么，便听褚素素率先开口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声音很轻，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热情，冷若冰霜。
恰好走过光线暗的地方，孔至臻眨了眨眼，微张着嘴：“啊，你生气了？”
“我以为不随意评价第一次见面的人，是基本礼仪。”褚素素不咸不淡地说，从柜台下面拿出两个杯子，“韩璇怎么样，都和别人没有关系。”
恰好牛奶拿光了，服务员道了个歉，说请她们稍等一分钟，马上就上新的。
两人便站在机器旁短暂等待。
听她这么说，孔至臻仿佛也知道自己失礼了似的，爽快地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是昏了头了，才会说那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属实是因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啊，不然怎么会那么说。”
孔至臻叹了口气，做了猫眼的漂亮美甲抚上自己的脸，熠熠闪光：
“我很相信命运，上次音乐节、还有这次，两次遇见了你，我总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所以，本来是想再尝试约你……一次来着，结果你有伴了。”
语调有些幽怨。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看起来还没交往，对不对？不然你刚才就告诉我，那是你女朋友了。”
这一点她说的没错，正因为还不是女朋友，所以刚才介绍的时候，才只说了名字。
褚素素没反驳，只是抬眼看她：“不管怎样，都不是你那么说的理由。而且我确实有伴了，没办法答应你的邀请。”
孔至臻有些气馁地点了点头：“我猜到了。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小绵羊似的女孩。”
不论外表还是性格，她和韩璇都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内敛含蓄，一个自信肆意。互相难以理解，也正常。
“不论你为什么说那话，都让我不太高兴，所以……孔小姐等下还是回去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吃吧。”
褚素素说得斩钉截铁，是知会，不是商量，显然再无挽回余地。
孔至臻露出失望的表情。
“好，对不起。”不过须臾，她便释然了，大大方方地看向褚素素，“那我待会儿就不打扰了，但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此时恰好服务员抱着一大桶新的牛奶过来了，咕咚咕咚地往机器里灌。
“什么问题？”
“假如你没有伴，也不在生理期的话，会答应我吗？”
褚素素用空杯子接了半杯牛奶，闻言头也没回，摇了摇头，低声道：“抱歉，这个问题没法假如。”
“……好吧，我明白了。”
不过，褚素素想，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韩璇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约她419，她说不定会答应。
毕竟那可是她最中意的脸。
前提是，得让她做1，不然免谈。
端着饮料回去的时候，褚素素瞥见自己和孔至臻面前都摆了满满一大盘肉。
“怎么去了这么久？”韩璇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问。
褚素素简单解释了一下是机器里没牛奶了，随后朝孔至臻投去个赶客的眼神。
可对方无奈地用筷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盘子，意思是韩璇烤了这么多，自己总不能一口都不吃就离开吧？
“谢谢你啊，帮我烤了这么多。”孔至臻一边咬着，一边含混不清道，“这顿饭我来请你们吃好了。”
褚素素刚想说“不用”，就见对方像是预料到了似的，手里拿着叉子摆了摆：“可别客套啊，大家都是朋友嘛。”
同时手机屏幕又亮了下。
孔至臻：“就当是为我刚才说的话道歉吧，你别放在心上。”
而韩璇亦笑了笑，意料之外地没有推辞，而是轻轻拽了下褚素素的衣袖：“既然孔小姐这么说了，我们就答应吧？”
她刚喝了口牛奶，唇畔还沾着一层亮晶晶的白色，像偷用大人化妆品的小孩儿一样，意外的可爱。
“……嗯。”
褚素素见此，也没再坚持拒绝，否则就显得刻意了。
韩璇停下手不再烤肉，终于吃了起来，但似乎胃口不大，只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对了，孔小姐和素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也就几个月吧，正常。”孔至臻大大咧咧地说，“你们呢？”
“不算久。”韩璇浅笑，但没说具体的日子。
“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同事。”
孔至臻“哦”了一声：“那很好啊，每天都能见面。”
眼瞅着这俩人又聊上了，虽然不算多投机，但也你一言我一语，令褚素素的心中生出些许莫名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让孔至臻多留没好处。
也许是今天经历了那“猎人”的事情，变得有些敏感了吧。
褚素素刚想用穿着靴子的脚从桌子下面轻轻踢一下孔至臻，提醒对方赶紧离开，却不料碰了个空。
——因为孔至臻坐着的椅子忽然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摔了个人仰马翻，狼狈地倒在地上，裙子都险些飞起来。
“啊！”
她吃痛地惨叫了一声，路过的服务员吓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人扶起来：“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我的脚。”
孔至臻脸色痛苦，“嘶”地抽气，显然是伤得不轻，“我的脚现在完全动不了了。”
若是穿着平底鞋也许还没这么糟，可她穿了带跟的鞋，本就容易扭到，更别说这么突如其来地摔一跤。
这边动静太大，她坐在另一桌的朋友们连忙放下餐具，过来查看情况。
瞬间，她们这一桌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啊你，平地摔了？”朋友焦急地关心道，“是哪里？脚踝还是韧带？”
孔至臻的眉毛扭得跟麻花似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疼。”
刚才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同桌的韩璇和褚素素都离她有一段距离，没人碰她。
但一个人好端端地坐着，什么都没干，又是如何摔的？
她的朋友之一把椅子扶起来，仔细瞧了下：“好像是一边椅子腿断了。”
一旁凑过来的几个服务员都吓傻了。他们心知，孔至臻一个年轻女孩，体重肯定不至于把椅子压垮，大概率是店里的设施出现了问题，那肯定是店里全责。
到时候，要赔不晓得多少钱，说不定还会要值班的服务员承担损失，毕竟是他们没检查出椅子腿的不对劲……
而且旁边还有这么多客人看着，要是被人拍视频发到网上发酵，那可就更糟了。
“抱歉，小姐。”
服务员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人掏出手机，给店长打电话，有人连忙给孔至臻鞠躬道歉，“我们现在把您送去医院吧，咱们这里离人民医院很近。”
当务之急，还是将人送医院重要。只要人没事，大家都好。
他们人多，雷厉风行地一起将孔至臻扶走了。
她来不及跟褚素素和韩璇好好告别，只在临出去前冲她们苦笑着招了招手。
半晌，周围又重归空空荡荡。
… …
方才发生那一切的时候，韩璇全程面容平静地注视着，并没有太多波动与表情。
此刻她又重新将食材放在了烤盘上，仔细翻着面，而后将嫩度适中的肉片放进了褚素素的盘子里。
“怎么不吃？”
韩璇抿着嘴唇笑，见她没动，便问道，“是觉得五花有点腻吗？那给我吃好了，等下再给你烤牛肉。”
“咣当”，银筷子骤然搁在盘沿上，发出声响。
褚素素沉默了片刻，上挑的眼中有一丝不确定与质疑，无形之中将韩璇推远了些许。
“是你？”她凝重地问。
眼尾的红似在此刻结成了霜般，骤然将两人割裂出一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天堑。
“嗯？”韩璇轻声反问：“什么是我？”
“孔至臻的椅子。”
【作话】
好几章了还没涩上的韩璇决定替总是写不完的作者给大家发个红包，让我们一起说谢谢韩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