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班里有几个自习请假的,为了确保回家的都是请假过的,魏单单搬了凳子坐讲台上点人:“祝酒!”
“我在这儿泥!”小神经病嗷了一声露出招牌式超甜度笑容,伸出一只爪子过度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咋咋呼呼地喊。
“肖可!”
“我活着呢魏班长。”肖可溜达到讲台旁帮忙维持纪律。
“裴宋!”
“嗯呢。”裴宋低头在那研究一道数学题。
“谈晏!”
“这儿呢。”谈晏白T恤上贴着暖贴,外面披着校服外套,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狗。”
无人应答。
魏单单抬头,提高了音量:“狗?”
谈晏伸长腿踹了一下王小白凳子:“叫你呢。”
王小白:“?”
他抬头一看,魏单单正邪笑着望着自己,第三次郑重其事地念道:“狗。”
王小白:“......”
魏单单:“好缺席。”
魏单单低头在名单上挑了个勾,按照组别继续念:“魏单......”
王小白端正地念道:“猪。”
魏单单抬起头,笑得表情扭曲,两眼喷射出几乎能幻化成实质的狰狞:“王小白同学公然顶撞班长,放学协助三组值日。”
无权无势的王小白无语地往后一靠,转头问谈晏:“南海这个地方你不觉得藏着太多难过了吗。”
谈晏忍着笑:“是啊,是挺令人难过的。”
魏单单最近皮上了头,趁着班里不太安静的时候开始到处找茬,主要祸祸她的组员,大家也都乐得看戏。
“谈晏你别说话了。”
彼时谈晏正好端端在那照镜子,闻言抬头一脸茫然:“我没说话啊?”
魏单单:“你这不就说话了?”
谈晏:“......”
屋里不算吵,但也绝不能说是安静,尤其是有魏单单这个掌锅勺坐在讲台上。大多数时候班长大人都扮演着铁面无私的好干部形象,维持班级纪律,偶尔克制不住了也会皮那么一下。说实话这个班的纪律也没什么好维持的,基本上没人说话。就算有也是两三个人能听见的分贝范围,要么在讨论问题,要么和同桌说说心血来潮的悄悄话。
然后是翻动卷子和书本的声音,水笔在纸面上滑动的声音,谁的薯片掉了被人一踩咔嚓咔嚓碎掉的声音,有人挪了挪凳子吱呀吱呀的声音......
“哎。”谈晏叫了一声。
裴宋笔下一停,转过头,看着她。
“有事?”
“没事儿。”谈晏虚虚笑着。
裴宋面上露出懊恼,转头就要回去写题。
“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不用。”裴宋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暖贴,谦逊道:“助人为乐。”
谈晏笑:“哦,助人为乐啊。”
“嗯。”
“所以你哪儿来的暖贴啊?难不成......”谈晏邪笑起来:“裴总,你虚吗?”
“滚。”裴宋没好气道。
过一会儿她依旧写着题没抬眼,只是谈晏能听见声音:“朝别人借的。”
谈晏拉长了调子:“哦——知道了,不是你虚,是他们虚。”
裴宋无语了。
谈晏笑开,撑着腿,慢慢悠悠地往后晃着椅子,无所事事地转头朝窗户望去。
窗帘上铺着简单的条纹。一些花纹的转角处缝的不密,会透出耀眼的光点。
她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
——窗外有一轮落日疯长,厚窗帘也遮不住的阳,金光万丈。
放学铃声总是会带起一片奔腾的狂潮。一般铃响前十分钟屋里声音就会大一点,还剩五分钟的时候基本就没多少人还能学得进去了,一片拽拉锁,收拾笔盒的细碎声响。等到铃一响便肆无忌惮起来,呜嗷喊叫着各回各家。
谈晏慢腾腾地收拾着书包,在那思考自己拖着半残的身体要怎么回家。跑步是不可能的了,打车......她现在是一分钱也浪费不起。坐公交?这个点挤公交她容易上不去车。走回去?她怕自己死半道上。
裴家有司机,但谈晏绝不可能打电话求助。
往常跑得最快的谈晏今天走得最慢,她顺手把灯关上后走出班门,挺惊讶地看见裴宋就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闻声抬头看过来。
走廊里有点暗。
谈晏显然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状况,惊恐道:“你这......干什么呢?”
裴宋没回答,反问道:“要搭车吗?”
谈晏一秒拒绝:“No.”
裴宋也不等她,转头就走:“Fine,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谈晏:“?What???”
裴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Youareright.”
她笑得有一点的温柔。
五分钟后。
一辆白色单车略有些歪扭地驶出校园。
夕阳细细,晚风垂垂。傍晚的空气很舒服,残留着下午太阳烤过树叶花草的气息,有一种烘焙店里的温度。
裴宋两手扶着车把,小心地控制着方向。谈晏......国民女王谈晏大人侧坐在单车大梁上,拉着一副死人脸装拽,整个人几乎以一种被环抱的姿势落在裴宋怀里。
这么一坐她立刻感觉到裴宋身子挺舒服的,有着女孩儿特有的柔软和温暖。
谈晏还挺享受,也就没多嫌弃。
单车在林荫间穿行,晚风过得清冷,但裴宋觉得挺热的。
她胃里又出现了那种涨潮一样的感觉。
“你能不能把腿往前收一收,我快蹬不了车子了。”裴宋想缓解这种不适,于是张嘴道。
谈晏虚弱又烦躁地反抗:“我都没嫌弃你那膝盖,死硬死硬的顶我好几下了,你还好意思让我往前点?”
“大小姐,车就这么一架,上面人有两个,你想往前走就得将就一下。还有你身子别扭来扭去的撞我手,待会要进沟里去了。”
趴在大梁上那人一秒炸毛:“□□妈谁扭来扭去的了?你特么要不拐弯我能跟着你这破车来回逛悠?”
看着相当凶悍,就是发虚的声音出卖了内里的实质。
“回家的路就得拐弯,想回家就闭嘴。”
“我今晚决策最大的失误就是上了你这辆破车。”
骑车的人生生气笑了,“请问您是现实版农夫与蛇的那个蛇吗?要不是这辆破车,大小姐,你现在就扶着腰流浪街头吧。”
风留下两个年轻人叽叽喳喳互相埋怨的声音。单车渐渐远了,少年衣摆一荡,清清爽爽。
朝如西水,晚如南风。
前面就到了,裴宋长腿一支,将车子停了下来。谈晏小心翼翼地爬下破车,舒展了一下身体,将一直抱着的书包挂在了肩上。
距离别墅还有一条没人的小街,裴宋慢吞吞往前蹬着车,谈晏拽着书包带子,不远不近地走在几米外。
路灯把两个影子投得挺长。
谈晏看着地上的影子,忽然就来了兴致,不动声色地绕了一圈,确定裴宋看不到后就一脚踩在裴宋影子的头部。
裴宋毫无反应。
谈晏悄悄弯唇笑笑,又一脚插进影子上的单车后轮里,好像这样就能将裴宋连人带车绊倒似的。
“谈同学。”
一个声音凉凉地在她头顶响起。
裴宋是挺高,但谈晏也不是随随便便被人喊做女王的,站直了跟她其实没差多少,尤其她身材比例还非常好,大长腿,小狼腰,显得更加惹眼。
“你很希望我出车祸吗?”裴宋问道。
“是啊,你死了我好把书包和外套都放你凳子上......”谈晏说的漫不经心跟真的似的,“平时写作业地方也不够,正好都堆到你那里。”
“真不好意思,我骑车还从来没摔过,你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裴宋微笑着,笑容里颇有些咬牙切齿。
谈晏惊讶道:“一次也没摔过?怎么可能?学的时候也没摔过?”
裴宋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学的时候也没摔过。”
谈晏:“学霸了不起啊。”
裴宋谦逊道:“过奖。”
“不要脸。”谈晏骂道。
“同桌脸大,可以分我。”
这么说着说着也就走到了家门前,裴宋照常把车子停进前院支好,走到站在门口等待的谈晏旁边输密码开门。
谈晏望着里面一派烟火人间的景象,整个人傻在门口。
裴宋挤进门也迷糊了,望了出来迎接的二人半晌,试探道:“你们回来了?”
“是啊,你爸为了今晚上能回来陪你俩吃饭,特意推掉了那边的应酬,这不,急冲冲拉着我回来吃晚饭......”
其实只是客人临时有事取消了应酬,俩人吃饭计划取消了而已。李若芬为了家庭和睦信口胡说,直接编了个小剧场出来。
谈晏露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看着已经学会了裴成竹强颜欢笑时的精髓,干巴巴道:“我真感动。”
裴宋没说话,但整个人站在那的那个感觉也是这个意思。
裴爸和谈妈当然看出来了两个小孩无声的崩溃,对望一眼尴尬笑笑,试图营造出一个温暖有爱的氛围。
“一起回来的啊?”俩人没话找话。
“......”裴宋抿抿唇,刚想说顺路。
“不是,门口碰见的。”谈晏直接终结话题。
“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李若芬丝毫没受到打击,折回厨房端汤。
裴宋对卫生间比了个你先请的手势。
“女士优先。”
“哟,怎么着,你不是女的啊?”谈晏大喇喇地往那一站,嘲讽道。
裴宋皱眉,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我也没说女士是你,是请你大姨妈先进。”
谈晏懵了两秒,一张美艳的脸开始扭曲:“裴!宋!”
裴宋眼疾手快地一低头,正巧躲过了谈晏丢过来的抱枕。
谈晏气急败坏,话不过脑子就喷了出来:“你就是个下凡的大鸡蛋!”
裴宋懵了两秒:“那是什么?”
谈晏骂道:“鬼知道呢,我随口编的。有本事你别躲啊,来1V1啊!对线啊!”
“大小姐,我劝你还是当心你亲戚的健康,不要随便乱动。”裴宋绕着沙发说。
谈晏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扶着腰去了卫生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