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海上飘荡了许久, 才勉强离开那凶闹的海域。

  帆布和木板都宛若劫后余生般在头顶吱呀作响,温山眠之前洗过的澡也算是白费,又被海水和汗渍给浸透了。

  好在一轮忙碌到后半夜,船只渐渐驶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海域。

  抬起头来时瞧见的不再是吃人的海水, 而是一轮皎洁明媚的月。

  可至于这里是哪里, 是去到了某个新的地方, 还是匆忙逃窜间绕回了他们白天时已经行驶过了的海域。

  这些,温山眠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海枝同温山眠说过的,远洋时的痛苦之一。

  看不见目标, 看不见归途。

  前后左右全是一样的海, 行驶过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标志, 到了哪里全靠缘分。

  倘若数天都在一块区域打转……那也是缘分, 无可奈何。

  最终就这么迷失在海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 海枝对于自己第一次和第二次抵达的岛屿是不是同一个充满了怀疑的原因。

  在海上,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强了。

  但不论如何, 同方才疯狂的海浪比起来, 眼下哪怕是最坏的可能发生,他们又回到了白天行驶的原点, 一天的行程无效化,也总比被海浪吞噬,没命来的强。

  得看开一些。

  待强浪消失,温山眠看着茫茫无垠的海域, 内心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经历了刚才那样一番磨难,这船上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

  船边的木板被海浪击到撬开,帆布上的角落也出现了破损, 在空中拉出残线。

  也就好在船用木板通通都被阿方索提前用树油刷过一层, 木窗禁闭后, 不至于从缝隙间漏水到房间里去。

  否则倘若连房间内都水漫金山,那这天晚上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海域重回平静,将翘起的木板修修补补后,温山眠到卧室门口看了那颗被他擦净后便安置于卧室一角的白蛋一眼。

  想了想,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这并非是温山眠洁癖,而是早在来之前,海枝便很严肃地同他说过。

  在船上,最好要时刻保暖,尽可能维持身体干燥,千万不能着凉。

  就说他们之前的两次航海,同去的船员便都出现了生病的迹象。

  脸色苍白、厌食、身体无力等。

  海枝猜测,应该是船舱太小,水在身上无法及时弄干所造成的风寒。

  风寒在陆地上就很麻烦,草药只能应付外伤,风寒全靠自己熬。

  在海上那就更麻烦了,连个能好生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海枝出海后,最害怕的就是同行的人生病,哪怕有经验也无计可施。

  就说她两次出海生病的那些船员,最终都是回到岛上才好的。

  倘若没回,一直那么病下去,说不定会被同伴眼睁睁地看着死于疾病中,这对双方来说都过于残忍。

  而温山眠这次出海的船只这么大,有沐浴和保暖的条件,海枝自然希望他不要走自己的老道。

  巴尔干人之所以给予温山眠那么多衣服和被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是海上晒不干,那就索性换新的。

  事实上,巴尔干人的这一操心也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温山眠从越川带来的衣服总共也就三套,一套便行衣,一套睡袍、一套平日里能穿出去的浅色长袍。

  如今这么一来一去直接湿了两套。

  即便老的他没舍得丢,也带上了船,目测在这变幻莫测的海浪中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再出来时,温山眠便没舍得再穿李奶奶给他造的衣裳,而是换上了一套巴尔干人递给他的新衣。

  粗布麻衣,深色偏长偏宽大,也不知道为什么,还配了个头巾。

  温山眠穿好后看着那同色的头巾好半天,险些想把其塞进扁鱼的嘴里,让那从刚刚开始就咔嚓咔嚓吵不停的家伙安静一点。

  没错,当船只惊险万分地逃离凶猛的海域时,船上的成员已经从三位变成了五位。

  除开温山眠、秦倦和阿二以外,还增加了那颗白蛋和扁鱼。

  扁鱼自是在木桶里咔嚓不停,像是恨不得把木板从内部咬断。

  而白蛋相比之下则安静得要命,月光穿过窗缝照耀在其身上,宛若给它增加了一股柔软的光晕。

  一点瑕疵没有的外壳在这黑海黑船黑夜中,仿佛是什么跌落人间的天使。

  左边咔嚓,右边天使

  温山眠看了好半天,最后走上前去,温柔地摸了摸白蛋,然后把扁鱼往先生的方向一推。

  划清界限。

  木桶气得往上蹦了三尺高。

  秦倦:“……你最近吃的东西都长在胆子上了?”

  温山眠收了手,往卧室内刚打扫了一遍的地板上一坐,叹息道:“先生,我好累啊。”

  一整天的时间,又是钓鱼,又是造木窗阳台,洗完澡后还面对了这么大一番波折。

  再加上不平稳船只所带去的极大考验,饶是温山眠,也有种精力用尽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是真的不想再听见扁鱼一直咔嚓咔嚓的吵闹声了。

  秦倦扬眉,在温山眠身侧的床沿边坐下,大腿正好同后者的肩膀平行。

  “我之前说过,我调整过帆布的。”

  蛇鱼的出现只是对温山眠而言意外,以秦倦的目力,察觉到不对劲仔细看一看,心里就有了准备。

  所以倘若温山眠没有不放心地出去看帆又捞蛋的话,他第一次洗完澡跑进房间后,便可以在秦倦怀里安安稳稳地入睡。

  外边的动静纯当看个热闹就好。

  温山眠的视线朝被他用一床被褥围起来的白蛋看去,好半天,松了口气说:“但是值得。”

  虽然不知道这蛋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孵化出来,总之他尽力想捞,最后捞成功了,就是值得。

  白蛋面前早就被温山眠摆上了柴火盆。

  不过如今大半夜时间下来,原本的柴火烧得差不多了,温山眠见状,便想要去拿新的。

  就在杂物间里,都是他之前造东西时的边角料子。

  秦倦见温山眠困倦的样子,垂手按住他,示意他脱掉外衣上床,旋即自己去了一趟杂物间。

  再回来时没多久,一盆新的柴火便在温山眠面前点燃了。

  外边海水冰寒,这热气自是显得弥足珍贵。

  木窗微微支开一些透气,也方便观察。

  外边的海面静悄悄,浪花有规律地起伏。

  要不是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还体现在船只的各个角落,险些叫人以为此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温山眠回想起那蛇鱼,耐不住问道:“鸟的那一下攻击明明应该是上风,为什么会无效化呢?”

  别的不说,温山眠的战斗经验可太丰富了。

  在对战中出现打来打去的情形,本质原因都是无可奈何,实力无法碾压。

  而在真实的自然里,生死一线间,能一击毙命就一击毙命。

  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下,这种意识早就刻进了每一个成熟生物的脑海中。

  那鸟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一定是抱着这样的意识全力进攻的。

  即是如此,中了后不死也就算了,怎么会走向无效化这样的另一极端?

  而且鱼为什么要攻击鸟呢?这两者根本不存在任何领地冲突啊。

  回想起在月光下瞧见的那鱼的表皮,温山眠忍不住从早先的衣兜里摸出了个东西。

  油灯光在床头照耀,那被他捏在指尖的,正是此前从李爷那要的金属片。

  整体呈圆形,外层凹凸,宛若木质榫卯一般,可以相互扣连在一起。

  “总感觉有点像……”温山眠看着这金属片,暗自喃喃道。

  说的是金属片和蛇鱼。

  但其实他这样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因为此前他借住月光时,分明看得很清楚,那蛇鱼的表皮是类似刀刃的大片金属,一层一层叠起来。

  同这小小圆圆的金属片放在一块,至少外表上来看毫无关系。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在潜意识里觉得二者有关联。

  秦倦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先睡觉。”

  时间已经很晚了。

  温山眠松松脖颈,手里捏着金属片,目光朝白蛋看去:“这蛋怎么办呢?”

  温山眠以前也见过鸟蛋,虽然不是这么白的,但大体相似。

  不过鸟类通常对自己的幼崽很是警惕,不会让人轻易靠近。

  所以温山眠只知道鸟蛋需要鸟妈妈用体温去孵化,然后才能破壳出世。

  可眼下这蛋还能孵化出来吗?

  别的不说,就说方才那鸟的状态,温山眠都不确定这是不是一颗“足月”蛋。

  万一是母体被撕裂后,被迫流出海的呢?

  倘若真是如此,那未足月便进入了冰冷的海水,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

  思及此,温山眠忍不住下床,用被褥又细细地把它多围绕了一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费力把它捞起来时,感知过它身上微弱的热度,导致生出了些情感的缘故。

  温山眠伸手摸到那颗蛋时,内心总觉得里边该有一个小生命才是。

  就好像……就好像当年李奶奶把阿地抱回家,皱巴的小孩脆弱地蜷缩在襁褓里,呼吸一深一浅,并向外冒着奶香一样。

  有这样的类比,再感触到手下冰冷的蛋壳,温山眠内心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不忍。

  于是转过头来,蠢蠢欲动地朝床上的先生看去。

  是想抱上床睡觉了。

  秦倦头也不回便冷淡道:“不许。”

  温山眠委屈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说:“那能不能让阿二过来看着它?”

  温山眠之所以想将它带上床,除却想让蛋更大可能的保温以外,还有担心船只不稳,脆弱的蛋可能会撞碎的缘故在。

  这船荡漾起来,连温山眠都会站不住,何况圆碌碌的蛋呢?

  秦倦的目光对上温山眠期待的目光。

  半秒后,阿二表情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阿二的身体是冰的,温山眠也不让它真的紧贴蛋,只是希望它能看护一下白蛋的平衡而已。

  至于温度,那自然是靠火盆和被褥来给予。

  将柴火盆往蛋的方向多推了推,温山眠才重新走回床的方向。

  阿二不喜火,脸色依旧很臭。

  可比起看着那咔嚓咔嚓吵到爆的扁鱼,眼下这颗安静的蛋显然是更轻松的任务。

  于是它趴在离柴火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身上的烦躁感便慢慢褪去了。

  窗外海浪静悄悄,扁鱼在卧室外咔嚓咔嚓的吵闹声听上去愈发醒耳。

  温山眠已经习以为常,反倒是捞起床头柜上的那几块金属片,即将坐上床时,突然一愣。

  旋即低下头去,看向了手里捏着的金属片。

  ……就是这个。

  扁鱼还在咔嚓,而温山眠则在油灯光照下,将他已经拿起的那几块金属片,像方才一样,再在指间轻轻地摩擦了一下。

  于是很快,金属片便发出了同方才一模一样的声响。

  就是这个!

  温山眠果断坐上床,然后将那些凹凸状的圆形金属片放在手心,像榫卯一样对好,再度向下一拨。

  金属交错所发出来的声响,同他方才在那蛇鱼转动身体时,听见的内部声音一模一样!

  就是这种一下又一下,仿佛对上来的声音。

  他是因为当时在蛇鱼的身上模糊听见了,所以才会将二者联想在一起。

  所以隐藏在蛇鱼那像刀刃一样的外表之下的,是这种金属片吗?

  可这种金属片,明明是大报带来的东西呀。

  根据李爷的说法,这些可都是粘连在大报里边的,不可能是其他物件的乱入。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刚刚那个蛇鱼其实也和大报一样,同中心岛有关联?

  温山眠突然想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答案距离自己很近。

  先生说了,那蛇鱼便是永动机,而温山眠在蛇鱼里面,又听见了金属片摩擦的声音,与此同时,中心岛来的大报中间,也夹有金属片。

  那这岂不是都连上了?

  温山眠于是兴致勃勃地朝他身侧的秦倦看去。

  “那如果我们想去中心岛,是不是意味着,往那条蛇鱼离开的方向去就对了?”

  说到这,温山眠还挺遗憾的。

  方才在那危险的海域里他并没有想通这一点,只顾着让船去到安全的地方。

  而眼下蛇鱼的踪迹消失,他算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能依稀有一个方向。

  可在海上转悠了那么半天,那方向也早就混乱了。

  秦倦看了温山眠一眼,倚靠在枕头上,笑道:“你睡不睡觉?”

  温山眠:“……”

  先生的这种表情,温山眠小时候也见过。

  不过那时是先生收了他乱刺的匕首,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活得很腻味?”

  这么类比一下,立刻就能意识到秦倦这句话不太对劲。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温山眠自然,秦倦通常是不太容易发脾气的。

  这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值得他动怒,哪怕温山眠想拿刀刺他,对秦倦来说也是不痛不痒,宛若小猫伸爪一样。

  而除此之外,也可以理解为他教养如此。

  先生是一个有教养的血族。

  当初李奶奶.头一回为温山眠介绍“教养”这个词汇时,他便立刻同秦倦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荆棘时代里出生的人,要么像史格、海枝他们一样,看淡生死过于不拘小节;要么像孙老太和金伯一样,谨慎卑微,过于在意小节。

  像秦倦这样一举一动都游刃有余,大事小事全部不过心,在人群中天然就很特别。

  温山眠也是受到其耳濡目染,才渐渐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便长变形了。

  换做以前,温山眠这会儿大概率会乖乖地去睡觉。

  可如今却还能往秦倦面前一凑,轻声道:“您告诉我,我的想法有没有错,然后我就去睡觉好不好?”

  在海上,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所以有限的信息必须得及时掌握,这是海枝的话,也是温山眠上船至今,渐渐能够会意的事情。

  就说方才他驾驶船只跑到安全地带,再四下望去结果发现完全不知道要把船开去哪里时的状态。

  倘若他能知道蛇鱼消失的方向便是中心岛……那多少也算是一种信息吧?

  大不了明天白天再回到之前的海域方向看一看?

  秦倦的目光落向温山眠,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内心总是觉得干净纯粹,像镜面湖一般。

  于是支着脑袋,伸手在温山眠的下巴上捏着晃了晃:“不是说累?”

  “听这个不累。”

  “那听完了睡觉吗?”

  温山眠乖乖点头:“睡。”

  “好。”秦倦遂问:“你的刀是谁给你的?”

  温山眠想也不想道:“您啊。”

  “所以你看到一把刀,就一定能确定它的主人是人类吗?”

  温山眠一愣。

  秦倦的意思是,那蛇鱼是金属造物没错,可主人却未必就是人类。

  所以他想去追蛇鱼的想法是错的,等同于线索断了。

  “但是……”温山眠眨了眨眼睛:“如果我看到一把刀不能完全确定它的主人就一定是人类,反过来,是不是也说明,它的主人有可能是人类?说明中心岛的人,或许也掌握着类似的东西是吗?”

  想来也是必然的,那可是能推翻亲王统治的中心岛,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比越川这样的地方先进数百倍。

  就是不知道,倘若他们能控制蛇鱼这么厉害的金属生物,为什么还会靠报纸来传讯?而且报纸上明明说了,中心岛一年前便派遣了商队出发。

  那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抵达呢?

  “奇怪。”到这,温山眠就想不明白了。

  秦倦伸手拉他:“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温山眠把脸往枕头里一埋:“睡觉。”

  秦倦笑着伸手揉了揉他手感极佳的脑袋。

  在晃荡的船只上睡平身体,温山眠目光朝角落里静悄悄的白蛋看去。

  柴火光在上边照出光彩。

  他的确想不明白,但是没关系。

  眼下他离开了巴尔干,正在努力往中心岛去,所以关于这一切,他早晚能看明白的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眼下这小船飘荡着飘荡着,待明日他睁眼时,会抵达什么样的地方。

  温山眠在秦倦身边,乖乖将被子拉到下巴,把身体盖得严严实实,保持体温。

  并在内心说,无论明天抵达什么样的地方,他都不会太着急。

  左右先生一直在他身旁,他只需要慢慢走,然后用羊皮本将这一路的经历都记录下来就好了。

  这是曾经李奶奶希望他做到的事情,到如今十几天过去,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温山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头下枕头里有棉草的清香,温山眠一边睡平一边抬首。

  从支开的窗户缝隙往外边看去,便瞧见了一轮明月,和几颗繁星。

  “阿二,你帮我看着一下阿白啊。”

  临睡前,温山眠看着天空,是这么轻声嘱咐的。

  地上匍匐的阿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但是当温山眠睡后,海浪调皮地推动船只,那蛋往前倒下时,阿二还是长尾一卷,接住蛋,并将其拨回了远处。

  旋即还不耐地用尾巴将落下的衣服挑起,闲散地铺盖回了白嫩嫩的蛋头上。

  火盆温度持续,温山眠睡得越发沉。

  而被衣服遮盖的白蛋下,好像真的有一个小巧的生命,环抱住自己,在一下一下地清浅呼吸着。

  *

  半夜无梦。

  次日醒来,温山眠发现小船还在大海上飘着。

  前后左右全是海面,半点岛屿的影子没有。

  且因为四下里的大海没有区别,所以温山眠甚至不确定,他睡着后的那一夜,船只到底有没有移动,又具体移动了多少。

  天上的太阳只能提供一个大概方位,并不能由此判断他在海上具体行走的距离。

  好在阿方索这一次的船只改造算成功,新船基本可以驾驭住大部分风浪。

  即便短时间内没有看见目的地,次日的航行也还算愉快。

  除了屋顶上咔嚓咔嚓作响的扁鱼有点烦人以外。

  温山眠站在船头看着大海,乐观地安慰自己,这也许也是远洋需要经历的呢?

  毕竟他当初从越川到巴尔干,熟悉的山路也日夜不停走了足足三天不是吗?

  如今到了海面上,指望一天就到目的地,还是贪心了一些,这毕竟是陌生的领域和跋涉方式嘛!

  ……然而很快,温山眠就发现,他过度乐观了。

  因为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海上漂泊了足足七天时间,风浪温山眠见了不少,却始终没有见到岛屿。

  等到这时候,屋顶咔嚓咔嚓作响的扁鱼反倒成为了温山眠的解闷好帮手。

  可这也不对啊,海枝在海上两次航行,来回加起来也没到过七天这么长。

  为什么呢?

  帆和方向都是温山眠决定的,秦倦没有干涉过。

  一如他之前所说,这是温山眠自己选择的旅行,船只最后会抵达哪里,都是温山眠自己选择的结果。

  而温山眠显然也秉承了这一点,哪怕自己已经快闲到头顶长蘑菇,也依旧没有寻求先生的帮助,只根据自己积累下来的经验,一点点在海面上判断方向。

  他白天观察太阳和云朵,夜里观察星宿。

  温山眠确定自己已经渐渐能够顺着这些固定天象判断出一点方向了。

  可这样却依旧没有用。

  为什么海枝两三天能到的地方,轮到温山眠却要走足足七天?

  他们到底是走偏了,还是在绕着圈走?

  没有人能给温山眠答案,他只能继续努力地在大海上航行。

  可睡前四下是海,睡醒四下是海,无论如何四下都是海的境地终归是将人逼入了绝路。

  离开巴尔干的第十六天,温山眠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

  昨天没更是因为最近几天身体有点小毛病,坐不住,积累到爆发了。

  而且这两天也因为这个原因更新写得很赶,特别不满意,一直想改,更新就写不出来。

  结果就是上一章尾部有改动,字数没少,只是删了后半段情节,觉得太匆忙啦,没交代清楚,我还是想慢慢写。

  修文比写文更累更费脑,不是必要我不会这样,太费劲了,也没有骗字数,上上章5000改到8000+,之前也有4000改到7000+,新增字数都是免费的。

  总之抱歉陪我的大家,没有好的第一阅读体验,今天更新准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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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1-06-10 23:22:10~2021-06-12 20:3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心jw、崇明敬渊 1瓶;

  感恩投喂与陪伴,呜呜呜!谢谢小天使们!评论我都看的,只是因为想多码字不太回,以及回了一个不回全会强迫症,总之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