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ZZ电子竞技俱乐部。
流云眯眼看着前方的电脑屏幕,他头上戴着耳机,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抹茶TV直播平台里弹幕乱飞——
【TSS牛逼】
【卧槽!这也能赢】
【还以为你是毒奶……没想到是鲜奶(⊙o⊙)】
【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输大发了家人们[摊手][666]】
【FT还我豆子FT还我豆子 FT还我豆子[愤怒][大哭]】
【哈哈哈T_T,倾家荡产系列】
【没关系[流泪]全网只有流云一个人猜对了】
直播摄像头正对着流云,屏幕里播放着PPL职业联赛春季赛总决赛的现场画面。
金色的彩带纷纷扬扬,落在今夜获胜的选手们头上,流云看着他们走向舞台中央,共同举起了那座透明的水晶奖杯。
“早说了,叫你们跟我压TSS,你们不信。”流云将嘴里的棒棒糖取出来,仰靠着椅背,嘲笑他们:“这不是上赶着倾家荡产么?哎,可惜不是输给我……”
【呜呜呜你赚的还不够多吗!】
【黑心主播,举报了】
【知道你为什么拿不了冠军吗?因为“既生瑜,何生亮”[呲牙][呲牙]】
【楼上是黑粉吗?房管干活了[微笑]】
【不是吧不是吧!?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啊,主播不会听不得实话吧~~】
【嘿嘿^_^真相总是残忍的】
PPL职业联赛是有官方实时转播的,但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选手或者网络主播闲得无聊,直播观看比赛,并发表一些点评,还能趁机蹭一波热度。
流云就是其中一个。
每当这种时候,弹幕的画风就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来了很多本身并不是流云粉丝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有点口无遮拦。
但流云并不生气,反而舔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念了出来:“‘既生瑜,何生亮’……”他嘘眯着眼睛,让本来就小的眼睛都快要找不见了,弹幕有些老粉已经在打字安慰他:
【云宝别听他瞎说,你永远是我们最棒的宝……[爱心]】
【就是就是,黑粉退散!!】
【真无语,打比赛是整个团队的事,又不是一个人的错,难道有实力就要背锅吗?搞清楚一点好不好!?】
【呵呵,这就戳到痛处了?看去年那场比赛就知道,流云连一个替补都打不过呢[白眼]】
【嘴巴臭的能不能自己滚出去啊,别污染直播间[再见][炸弹][炸弹]】
【你们都不要吵啦!!云宝忱宝手拉手~都是麻麻的好宝[抱拳][握手]】
“啊。”这些人在弹幕里吵得不可开交,流云却突然拍了拍手,“简直太对了!”
“麻烦你们有空帮我问问俞忱,他到底为什么要生在这个世界上啊……”
说完还做了一个“嘤嘤嘤”的表情。
【呃……我竟无言以对[石化]】
【流云:软弱无力.JPG】
【害,白瞎了我还担心他】
【都散了散了哈,这家伙是一点也不生气[哈哈]】
【哈哈哈,就问黑粉你气不气?气不气!??】
“好啦,”流云伸了个懒腰,身下那把电竞椅嘎吱响,“小笨蛋要下播咯。”
弹幕对此显然很有意见。
【呕,你恶不恶心,自己叫自己小笨蛋[yue]】
【这个主播一贯如此[摊手]】
【快滚啊[流泪]】
【好好训练,夏季赛再见哦[爱心][期待]】
春季赛结束了,嘴里的棒棒糖也快吃完了,流云笑了笑,咬碎最后一点糖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他关掉了直播。
-
从场馆出来的时候,一路欢声载道,充满了鲜花和祝福,还有粉丝们的呐喊。
就好像全世界的美好都围绕着他们,与两三个月之前从韩国回来时的灰头土脸截然不同。
今夜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明月高悬天边,星星很亮。
馒头在大巴车上一直唱歌,好好的回程搞得跟郊游似的——虽然一句也没在调上,但那种轻松喜悦的心情大家都感受到了。
“去吃烧烤吧?兄弟们。”馒头唱着唱着,可能是终于累了,表情和语气却很兴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啊啊啊!!”
“行啊,”尤八乙也挺高兴,在前边笑着说:“反正明天也没什么安排,给大家放个假,今晚随便吃,俱乐部请客!”
“哟。”时夏吹了声口哨,“多不容易啊。”
馒头开心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顺势抱上了前排林深海的肩,梁山好汉似的喊道:“哈哈!那咱们今晚必须是不醉不归啊!是不是深海哥?”
林深海点了点头:“嗯,不醉不归。”
“你怎么每次都问他?”时夏说,“人都给你问烦了。”
“没关系,”馒头笑了笑,手上还捏了捏那位肩膀上的肌肉,“反正他每次都说‘嗯’,不费事儿。”
时夏:“哦,原来是算准的这一卦。”
尤八乙摇了摇手指:“没有哦,人家这次还多加了四个字呢……”
“不、醉、不、归——”
周围闹哄哄的,大家一起喊出了这四个字,但俞忱没加入。
他有点累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那些数日以来累积的疲惫就像河水决了堤,让他很想好好地睡一大觉。
什么也不想。
司舟就坐在他旁边,一个空位也没隔,两人肩膀抵着肩膀,大腿贴着大腿,十分亲密,而队伍里其他人早已经习惯了,馒头也不再大惊小怪。
估计哪天他俩不坐一起了,馒头才会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回事”的吧。
耳边的声响都被模糊、被屏蔽,俞忱逐渐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嗅到了一股冷冽的清泉般的气息。
明明尚在暮春,他却似秋天落叶纷飞冻结的霜。那么冷、那么冷……
又那么美丽。
俞忱想,只有胜利的果实才能够滋养他的生命,只有全天下最艳丽的诗行才足以描绘他的笑容,还有那双生动明媚的眼,当烈阳洒下来,照耀着他们每一个人,霜雪是可以融化的……
行车的过程中,大巴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打乱了俞忱的胡思乱想,他从昏沉中醒过来,就像慢慢、慢慢浮出水面。
“再睡会儿。”那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温温柔柔地钻入耳里,“到了我叫你。”
“嗯……”
俞忱动了一下,想挣扎起身,却被对方摁了回去。
太近了。
俞忱的第一反应:这还是在外面呢。
那人的肩窝带着柔软的体温,睁开眼就能看到他耳后的那颗痣,可还没等俞忱看得清楚,对方就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俞忱眯起眼来,那颗痣以及白净的耳、还有线条流畅的脖颈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辗转忍耐,还是很想做一件事……
“嘶。”
司舟只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湿湿的、软软的。
然后他回过头,望进了俞忱的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的、清澈的眼,由于睡意未散,里面泛着水光,在昏暗的环境里发亮。
司舟低头吻下去,吻在了他被泪水沾湿的眼梢。是咸、是涩,又像是是无法描摹的爱恋。
这个吻很轻很轻,如同天空中浮动的云,几乎不像是一个吻。
但却充满了珍重。
他们在这个角落里对望,心跳连结在一起,空气中仿佛也漂浮着彼此的悸动。
司舟闭了闭眼,没再做别的,只是悄悄牵住了俞忱的手。
“到了到了!”尤八乙的嗓门很大,站在大巴车最前边朝着后座嚷嚷起来,“快下车!吃烧烤了您嘞——”
话音未落,馒头率先冲了出去。
紧跟着是时夏、林深海,还有一些二队的队员们,以及各种后勤工作人员,大巴车不方便开到烧烤店门口,尤八乙提前叫了几辆出租车,此时已经等在基地外面了。
街灯都亮了,周围人声嘈杂。等到前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俞忱起身,想挣脱司舟牵着他的手,但临到那一刻又有些舍不得。
司舟察觉到他的动作,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不允许俞忱再有挣脱的想法。
过了今夜,小朋友就十八岁了。
他要牵着小朋友的手,坐在街边巷子里,在人群中,一起去吃饭,看月亮——看春季赛胜利的这一晚的月亮。
这是这一年的首胜,似乎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而且夺下奖杯的第二天,刚好是俞忱的生日。
3月21号。
司舟一直记得那个日子。
从下车到穿过人群,再到坐上那辆出租车,司舟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放开,队里很多人都看见了,二队有些队员跟他们不熟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俞忱有点局促。
他还不想……让这些人过早地发现自己和司舟的事,他很害怕,怕那些闲言碎语会影响司舟接下来的比赛,还有那个人一尘不染的声名。
但对方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手心,温度很快传递上来,像是一种刻意的安慰。
上车后,邹珩坐在副驾驶,尤八乙被逼无奈,跟他俩一起坐在后座,全程愁眉苦脸的瞧着窗外,也不往他们这边看。
司舟捏着俞忱的手,见小朋友也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的模样,忽然闷笑了一声。
“?”
尤八乙转过头,苦着脸,无比嫌弃地说:“你笑什么?不是我说……”
“说什么?”司舟好整以暇。
尤八乙瞥了一眼他和俞忱牵着的手,“今天人多,你俩也注意点。”
“哦。”
应是应了,但司舟还是牵着没放,甚至当着尤八乙的面,极其暧昧地,缓缓蹭了一下俞忱的手指。
尤八乙深吸一口气:“……”
他眼睁睁看着车厢内灯光昏暗,俞忱小朋友低着头,垂着的睫毛长长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酷,一点笑容都没,但耳根连着一整片侧脸却都是绯红的。
而且还有不断蔓延增长的趋势。
啊这。
啊这这……
尤八乙瞪大了眼睛。
当着外人都这么搞,换做在家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啊!?司、司舟这个人面兽心的老流氓……
于是十分钟后,这条街不起眼的一家烧烤店内,朋友圈最上方出现了一条新消息:【Y81_:不太理解,但大为震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