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洛静静当虐文女主的那些日子>第12章 打爆他们的狗头

全场静寂。

往日再有什么风浪也不过是一颗石子掉进湖里翻出来涟漪,此言却像巨石掉下来直接把湖填平了,当时是连假笑 boy 林相都笑不出来了。

春日烂漫,过于晃目,我只觉出了一阵一阵的头昏,但是这些时日我总是如此,当即我也只是袖下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力图清醒些,哑声问身前跪倒的烽使:「荒谬!」

「那长信城当毗邻大楚才是,如何为蛮族而破!」

我缓了一下,压下脑里的眩晕感:「莫非楚地也归了蛮族不成!」

烽使跪在地上,黝黑的汉子猛的抬头看向我,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殿下……」他这样说,「楚地借道给了蛮族!」

「荒唐。」

我倒是平静极了,「楚与那蛮夷分明是仇怨在前,如何能借道伐我大齐呢?」

大约我这是疑问句,一旁某位世家子倒是脱口而出:「他们合兵而来——」话未落,他随即就脸色惨白了下来。

我:「……」大兄弟你才是穿书来的吧,一口一毒奶。

说到这个合兵啊,他合得就很好,他好就好在,好他奶奶个腿儿。

我看了旁边的世家子一眼,对方自知失言,脸色已经惨白得比这明晃晃的日头还淡了。


我们林相就不一样,我们林相只愣了一瞬间,转而又微微地扬起了笑,那语气,简直是跟说今天花儿草儿开得很好一样,漫不经心,又点儿缱绻:「殿下,咱们城破了,他们打过来了。」

我又不是小聋瞎,老子当然知道啊!这兄弟淡定得不得了,我皮笑肉不笑:「本宫听见了,国破家亡当前林相还能如此淡然,竟不知修养太好,还是早知有今日了。」

「两者皆非。」

他眼瞳深深,似乎是在笑,带点说不清楚的懒散意味,他看着我:「因为殿下也丝毫不乱,臣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

老子懒得跟他扯,只是挑了眉梢回头,拿出来长公主殿下的娇矜模样:「诸公可听闻了方才的边关急讯?」

这群衣冠博带的大兄弟们打刚才就一直骇得呆若木鸡,听见我发问,才胡乱点头。

我:「……」这是群什么水平的傻批玩意啊。

这群大哥呆若木鸡,我巡视了一圈,发现巧还是挺巧的,人不多不少,当即和颜悦色:「诸公是方才正议事,才与林相赶来么?」

林相含笑:「正是。」

这感情好。

我看着眼前这群人模狗样的呆逼,寻思不愧是原作者故意放水设定成的一群酒囊饭袋,蛮子都把家门拆了,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是,这大齐本来就是门阀的大齐,眼前这群人知道长信城在哪里都还不错了。世家推崇清高贵雅,也盛产这样的斯文人,行伍之流都是下九道的丘八,万不可能如此。

他们的领头羊,我们清高贵雅公子权臣之首,林相,丝毫不慌,还是彬彬有礼地模样,只与我拱手一礼:「既如此,此处万不好议事,殿下不妨移步上书房,细商对策。」

我看他一眼:「林相如今倒是乖觉起来,认本宫这个殿下了。」

「可沙场点兵之事,都是男儿的事情。」我拖长了音,「此理也正是尔等所言,怎么事到如今,又不提是本宫僭越了?」

「殿下从来都是臣的殿下,是这大齐的殿下。」林相对答如流,水平堪称一流,「储君殿下年少,殿下从来替其分忧,如何能言是僭越呢?」

狗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说到底不过是图老子背后的郑国公府。

我似笑非笑:「这倒是不敢当,如今看来,林相莫抬举本宫了,又不是将本宫糊那边关墙上,蛮子就退却了。」

「事态情急,莫再话这些闲言。」我没忘记一边的男三,这兄弟虽然顶不上男主,打一个蛮族总能用的上吧,「范将军,天赐的良机,为国为民也好,戴罪立功也罢,莫在那跪了,还不随行前去看看军情?」

范小将军面露些惭愧神色,起身行了一礼。

我看了他一眼,亦是看着他身后的这些女配:「如今国难当头,本宫无意纠缠于些小事,尔等既身为东宫妃妾,不为殿下分忧就罢了,如今闹闹嚷嚷,是何体统?有何颜面!」

「身在何地,应行何事。」我掉头就走,「好自为之!」

君臣浩浩荡荡而去,辛无双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若有所思,又回来贴在我身侧:「静静如何打算?」

「敌情不明,」我被问得一愣,苦笑,「待会儿方知,这事来得猝然,我竟也不知如何打算了。」

当初看小说时,我倒是仔仔细细看了这一段,问题是当时齐国应敌缓慢,平白让了先机,又有大楚出手劫掠。

各方压迫下,齐国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兵败如山倒,又有奸臣譬如我身边这位林姓大哥不懈内斗,在各国大乱斗里弱鸡齐国直接当场去世,国都都让人屠了。

「非边关事。」辛无双桃花眼往后示意,「那几人——留着也不过是吃空粮,我替静静博个清净罢。」

我闻言,伸手弹他一个脑门儿崩,还没有笑骂出口,另一侧林相就开始了:「辛公子辛劳,如此小事也挂心。」

这人笑得温雅,折扇轻敲我的衣袖:「殿下为边关而烦,辛公子如此为殿下谋,何不解决战事?」

这是拐着弯儿骂辛无双小家子气不识大体了,辛无双脸一黑,却未发作,却倏然一笑,艳丽晃眼,亲昵地偎我肩怀来:「静静在何处,我便在何处,若叫我此番西去解决倒也不难,只一点,平白叫我远离静静,我实不放心。」

他口吻缱绻,实足的面首模样:「而林相也在,我便更不放心。」

我……我已经麻木了,这俩人是在一处堪称杠上开花,而偏偏这种时候又没有一个臣子能跳出来拿些琐事烦我让我脱离苦海了。

这群不争气的。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我这群鹌鹑臣子:他们平时背后骂老子骂得口吐珠玑锦绣文章,现在又一个字儿都不敢说了?

鹌鹑群臣被我看了一眼,明显地缩了缩头,显得更鹌鹑了。

我:「……」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事到如今,这些事情便无意义。」

我看着这群鹌鹑,气不打一出来,拍了拍两边的大哥,示意他们别争了。遂而转身回首,看着我身后这群畏首缩头的大齐臣子,扬声:「蛮夷犯远,是为当今第一要事,本宫决意要点将夜赴边境,诸卿有人可荐否?」

遇到这种内斗的事情,这群鹌鹑又基因突变成了斗鸡,才窃窃私语未几,正如原文里那样就有人站出拱手:「平嘉殿下,依臣看,此有不妥——」

「张阁老年事已高啊!」老子就知道你会跳出来说不妥,我打断他给他噎回去,讶异,「张老竟自请远去前线呢?」

「???」张阁老有点懵,「臣不曾——」

「阁老大义。」我轻轻拊掌,激赏极了,「阁老如此大义。」

张阁老被我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环节搞蒙了,但是他们的领头羊适时站了出来,林相温雅地一礼,示意张老爷子退回去,语气温和:「殿下何必打趣张阁老呢,阁老所欲不过是想言出兵一事罢了。」

我挑了眉眼看他,幽碧的凤头珠串在鬓发间微摇,一如跋扈而高高在上的平嘉本嘉:「那林相何不问问张老,是否听见了本宫所言决意?」

林相笑得仍是极温和:「张阁老许是年迈耳背,殿下体谅些也是好的。」

张阁老被我一通抢白,只是尴尬,如今被领头羊如此圆场,脸色才微变,也不跳了,遂退了回去,我仍是不依不饶:「那足以讲明张阁老大义,本宫自然体恤张老年迈,但是本宫记得张家不少好儿郎……」

我故意缓缓看了一圈过去,大有昏庸公主点面首的架势,可惜倘若真是点入幕之宾,他们也不必如此避如蛇蝎,但是我理解,毕竟我是点他们去死的:「边关烽火,正是建功立业大好时机,男儿何不带吴钩,一日入阁紫衣侯?张阁老不来,自有后辈在此呀。」

我收了娇矜而散漫的笑意,瞳仁深深,带一点森然:「本宫犹记得张阁老膝下有几位子女,如今张阁老是望举荐哪一位为大齐分忧呢?」

张阁老脸变了,才想说话,却被林相挡阻了。

他没想到我下手这么黑,张嘴就要送他的嫡子上战场去死。

「张阁老是大齐文魁,张公子也自然是继父之业,为君效力了。」林相含笑:「术业有专攻,如今之事万不能应了张公子之身,原是殿下说笑了。」

我挑了挑眉,还未开口,旁边一直低着头的男三向公子就二话不说走出来跪下了:「臣愿请为前锋,与殿下分忧!」

想那慕容傻狗诈逃楚国,那场景,眼见是他丢下来男三这一溜儿世家将门之子的好基友,丢下老子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媳妇儿,丢下堂堂一个慕容府,头都不回地就带了几个光棍儿秃头死士心腹跑路了,也不知道他这是图个啥。

明明好友在侧对酒当歌,美人如花温香软玉,好端端一个人生赢家;他非都不要,都丢下来,就带着自己那些秃头谋士和嫡系精兵诈死跑别国去了。

现在可好嘛,他如花似玉的老婆我眼看要被蛮子逼上城墙自缢,他意气风发的兄弟也要在城墙下战死,我可真是嫩他娘个腿儿,也不知道那个傻 x 玩意儿现在在干嘛,总不能在蛮族看三百斤大汉跳裸舞吧?

「如今事态情急,」我毫无诚意地说,神情带着恰到好处的倨傲与跋扈,「皇弟你虽贵为储君,到底也年少不经事,眼前如此局面,免不得本宫来替你把持些日子了。」

我拉长了语调,故意一一从眼前这群背后疯狂 diss 我的臣子面上扫过去:「此为要紧之处,诸君可莫又言是本宫牝鸡司晨哪——」

眼前这群「诸君」又不说话了,一个个额上疯狂冒汗,面如土色,他们敏锐地察觉出来了我的意思,所以都苟了,生怕我公报私仇让他们随军出征。


「而此事,按本宫方才的意思,自然是要全力还击,不得以延误分毫。」

我牵着牙膏崽,转头就往殿上走,一步步拾级而上,身后是大片凤穿牡丹的衣摆张扬地泼开,如此高调而绚丽地铺在群臣面前,如同昭然若揭的爪牙与野心——

「本宫原也不是诸君推崇的好女子,而如今的大齐是本宫皇弟当家,皇弟年幼,本宫难免要多操心些。」我凌厉地挑起眼尾,嫣然一笑:「——犯了大齐边境,就休想全身而退!」

「平日里,本宫自不犯人便罢,若有他人犯来,自当叫他知道知道大齐的狠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本宫非但是要叫他知道怕了,还要叫他们闻风丧胆,怕到连想想也不肯!」

我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群大齐的栋梁们,轻声道:「今时今日,有本宫在此,就绝不容议和。」

栋梁们里以赵国公与慕容旧部为首的武臣自然是群情激奋,赵国公,我亲爱的主力,更是当即拜倒:「殿下壮哉!退其蛮夷,振我大齐!」

文臣里年纪轻些的无疑也是有些燥了,如此年纪,谁家男儿不言兵?只老一辈还未出头罢了。而老一辈无疑想得比较多,也不甘被我挟裹着就上了战车,当即还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坐等他们的领头羊林相怎么说。

林相还是那副样子,温雅得理当是个白衣书生,可惜玄紫官袍在身,他不想说话也难:「殿下大气,可是胸中已有退敌之计了?」

我扬眉:「那是自然。」

林相眯眼:「噢?臣等愿闻其详。」

「其详可是如今能说与尔等听的?」我失笑,「林相爷心甚急,殊不知还是天机不可泄露为好。」

林相被怼了也不气,莞尔一笑,当真一拱手请罪不问了,他同僚心急地「唉」他一下,他倒是反身无辜开口:「殿下已然胸有成竹,林某自不会再问了。」

这兄弟笑意吟吟,分分钟锅就甩回我头上了:「上次林某开罪了殿下,殿下已是恼了许久不与林某说话,这一遭林某可万不会再去惹了挂落回来。」

「……殿下是女子。」旁边一个老大爷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女子言兵,何其可笑!」

我也不生气:「本宫记得,张御史是农户出身。」

「张御史承或上恩,以农户之子身居庙堂,本宫从未因出身农户而觉张御史不得已任职于此。」

我懒洋洋地看着他,「如此说来,本宫好歹是凤子皇孙,有勇猛如斯的大齐先祖于上,张御史以此判之,也是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呐~」

张御史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我这话说得实是刻薄,在门阀横行的大齐,他的出身确实上不了台面,但是也不是一穷二白;而今被我赤裸裸地揭出来,自然是难堪极了。

我嫣然一笑:「昔日诸君皆上书先帝,言本宫跋扈残狠,非为贵女之姿,怎是如今就又觉得本宫柔弱不堪,只能伏于闺阁了?」

他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拿眼神控诉我。


已无人说话,我再一笑:「既如此,该当细议了。」

众人被我好一顿削,灰头土脸入了殿,再也不吱声了。在大齐这是难得的文官不吱声武将一言堂的时候,可惜武将这边也实因为出兵为将而好一顿争起来。

牙膏崽与我在高处坐了,这人倒毫无亡国之君的忧虑神色,我有心要考量他:「天依何必默默,像是皇姐欺负了你。」

「既如此,」我示意他,「天依属意何人与皇姐出征?」

这位大有可能还没有登基就亡国的储君殿下现在就顾着牢牢抓着我的手了,说什么也不撒,瞳孔似琉璃珠儿带着点幽光,少年就该英姿勃发,可是现在又带点儿委屈,这股反差就很是动人:「皇姐便不该去。」

我:「……」阿崽,老子是叫你答题,不是叫你连题干都给老子涂了。

「皇姐不去,」我有心抽出手来打他一下,却被他攥着紧紧的,抽不出来,我沉了脸假装生气,「你去吗?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这小子现在越发胆大了,他看一眼就知道我只是假装生气,所以也只是假装委屈:「这样的事情,皇姐自不必亲临,若实不行,我愿替皇姐走这一遭。」

我失笑了,只是抽出手来,给他把头发揉的乱七八糟:「说浑话,姐姐罩你呢!」

「……」这小子犹不心甘,只不高兴了,「那我与你一道去。」

「那都城我们谁也别想回来了。」我摊手,「哪有这样子的事情?」

这小子就生气了,闷住不吭声了。

我无计可施了,只好看下面人吵的不可开交,文臣武将都混成一堆,争论不休。

其中林相好整以暇地站在阁老团那堆老头子里,光微笑,不表态,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极温和地回以一笑。

我若有所思,手在衣袖下探过去,捏了捏旁边这个阿崽的手:「天依。」

牙膏崽还在生气,却还是让我捏手手,闷闷地一声:「嗯?」

我犹自是看着下面人吵架掐架,样子漫不经心,随口:「皇姐此去离京,你就寻个好些的日子登位吧,不拘于礼,只是要快。」

牙膏崽微微一僵,也脸色未变,只是手却收紧了,眼里带着疑问:「……静静?」

我:???你还没大没小了?

这小子明显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和懵逼,但是犹不改口,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为何……如此?」


「天下岂有三十年太子。」我瞪他,「后宫都开了,早叫你登位怎么了?不过是名正言顺,可见姐姐心里是如此偏你,倒想是早点叫你得了好去!」

我还吓唬他:「如此久久拖着,叫别人看笑话了,说你怕了姐姐,怕到连王位都不敢要了!」

这小子还真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嘟囔:「……我才不曾怕过什么,只是不想叫你伤心。」

「我不伤心。」

我静静地看着他,倏然笑起来:「——天依,姐姐是真的为你高兴。」

「等我们天依登了大位,称了王承了大齐,再娶一个真心悦慕的女子,好好地同她过,好好地守着大齐,我却就好像也没什么挂念的了。」

「只要你过得好,大齐也好。」我笑了起来,「姐姐自然是好的了。」

这家伙握着我手突然力气重了,那双少年气的眼睛也惶惶了:「你为何如此说?你要去哪里?你不回来了吗?」

我「……」后敲他一下:「老子哪里也不去!老子就是告诉你老子不在家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过!」

暴躁老姐上线,这弟弟瞬间就乖了,只睁了双可怜的眼睛看我:「如此说,你不去不就好了?」

他妈的话题又转回来了,我气得站了起来,吼他:「他妈的都这样欺负到老子头上了,老子不去削得他妈上天入地还等着雷下来劈死他吗!」

这话像是冰水入碳火,下面吵的像碳火一样的群臣都看着我,群脸懵逼,一起消音。

我:「……」

群臣:「……」


「咳咳。」我咳嗽了一下,「方才本宫有些失态了。」

「诸卿不言,」我温柔地笑,「可是有人选了?」

不。

他们没有人选,他们只是被我的言行无状吓到了,看样子估计又在心里记了一笔平嘉王女欺压储君。

我一挥手:「若无人,便快些,战情不等人!」

前排的一个老臣颤颤巍巍擦了额上汗,颤颤巍巍问我:「殿下高谋,敢问殿下……当何日派遣将士去?可否先去些使仪,与其一议?」

所有人耳朵支棱起来了。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方出兵而至前,可与吾大齐通过气?」

「既没有,」我说,「本宫为何要与他议?」

「而且本宫实也想偷袭一番。」我摊手,「尔等见过拔营拨将偷袭前还派使者告知的么?你当我们是两国联谊晚会吗???」

众人:……


「至于何日议定。」

我看了眼天色:「择日不如撞日,本宫明日便起程亲征。番邦小国,也敢犯我大齐国土,我等是王义之师,不过是定些人选,又何磨磨叽叽不好界定的?」

「若众卿实在为难,」我诚挚地看着他们,他们全低着头不看老子,「本宫就辛苦点,自己来定了。」

「而本宫啊,一向对大齐臣民颇有信心!」我豪气干云,「想来不论是谁得本宫钦点,也定能冲锋陷阵,舍生忘死!」

「……」

方才出言的老臣浑身都哆嗦了,连连摆手:「不劳殿下……不劳殿下……」

朝野里武将就那么多,这种时候几乎细细一想便能决断出谁出征边境,谁退守都城;而这群世家就恨不得连这种时候都列入各自家族纷争,好好乘机来谋得什么好处来。

只就在我这种恨不得闭眼瞎点将的情况下,他们的决策速度就大有长进了,气氛堪称火热朝天,生怕我当真要带他们一同赴死一样。

只有牙膏崽还是固执地过来牵我的手,固执地扯我把注意力转过来:「皇姐不若也一同带上我,好过独留我在都城。」

我仍看着天阶之下这些臣子,捏了捏牙膏崽的手,发现这厮手掌极大,骨节也分明,想来颇合适握马鞭去征战,不愧是下一代天命之子:「天依啊,你冠礼未行,但是倒也不远,你可有取字之意?」

这话题一下偏了,牙膏崽懵了一下:「未曾。」

「还有册立正宫,姐姐不是催你,亦绝无任何暗示之意,不论你的元后出身何家,高阁贵女也好,小户青梅也罢,你便不要理会那样多的是非,选个中意的,欢喜的就好。」

我本来想拿出春节回家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架势,结果半天想不出来下文,卡壳了。

我哑然了:「其他的,姐姐也没话说了,什么权术王道,这些原是你定然比我强。」

大殿吵闹,臣子争论不休,而数阶之上,金座之前,只有我与他并立。在无数音调交织的喧闹里,我捏了捏了他的手,回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如今姐姐还能在你身前,做个讨骂的挡箭牌儿,可若是哪日世人皆冲你来了,你也平常处之。」

「他们不懂你的,故而口诛笔伐。」我淡了神色,「人不知而不愠,你别怪他们。」

牙膏崽还是一脸懵逼地看着,我想着书里由我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少年一手掀起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文字狱浩劫,就不知道该不该当场给他掐死。但是这都不过是嘴狠,若当叫我上手,我是万万不能的。

「这殿下人,都唤你王上,祝你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摸了摸他的头,「可古往今来,只有天地永寿,山河万年。」

「人生如同韶光片羽,转眼而逝,原是其他话,姐姐也没有能与你讲,你是能与林致远同一道的人,姐姐不担心你,只是怕你活得昏了头,最后黄土一捧,也没有得点真心。」

「这路难走,」我感觉得到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温言宽慰他,「姐姐陪你。」

这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是的,我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他握得老子真的很手疼了。

老子跟他讲了半天掏心窝子的话,这兄弟声也不吭一个,只是突然换了神情,那样陌生地看着我,学着我捏他一样,那样缓慢地捏我手,从我的手背揉到指尖。他的手不冷,我手像冰块。这兄弟像是在揉一团雪,也居然带出了说不清楚的暧昧情色意味。

年轻的储君第一次用那种露了点儿锋芒的模样看着我,倏然低笑了几声,也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哪里呢,你还是不懂。」

「静静,过往暗沉,不可追思。」

王服加身的少年这样子叫我,他眼睛里简直放着林相同款深水,什么情绪都不叫人得知,他轻轻替我把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一眨也不眨得看着我。

「——我会在这里收拾好,等你回来陪我。」

我:?????兄弟,你是不是被人偷龙换凤了??老子的乖乖牙膏崽呢??你是哪个赵日天?

老子早知这个乖小孩在我面前与其他人面前,当真不是一个样子,但是没想到是完全是萨摩耶跟野狼王的区别吗?????


我人都傻了,赵国公叫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

群臣已经拿定了主意,只剩下提心吊胆看着我,怕我一怒之下要带着他们全冲往边关。他们的领头羊林相出列一礼,温雅地看着我:「臣请纸墨砚笔一用,稍待即可奉名单与殿下。」

我看了这兄弟一眼:「南秋,引林相爷去上书房。」

「天日不早,」这群人这么想的我心里有数,当即赶人,「诸君政事辛劳了。」

眼看赵国公眉飞色舞带着一大群武将浩浩荡荡走了,颇有扬眉吐气之感;而后跟的是一堆仍争论不休的文臣,想来还是对出兵之事颇有不满。

我看着赵国公那高高兴兴的样子,本来还想说什么,转头看着我那年轻的储君弟弟沉静地负手立在高阶之上,看着群臣告退的浩荡背影,他还年轻,面目却已然让人读不出心情。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在看他,转头过来,笑一笑,又变成了我那个熟悉的牙膏崽:「静静?」

「……」我心里有话,但是我说不出口了,只能摇摇头,「无事。」

偌大的宫殿,我本来已经脚踏出来殿门,却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静静地负手立在那里,带着点笑意看着我,许是距离太远,许是灯火晃眼,许是他已经长大,总之,我什么也没看清。

所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