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洛静静当虐文女主的那些日子>第13章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南秋扶着我的臂,虽然不懂我为何回头,也只是劝我:「六殿下是个好的,主子的福气,远在后头呢。」

这话我有点哭笑不得,牙膏崽那么大一个崽,居然因为这话生出来几分子慈母孝之感???

我本准备也打趣打趣她,却看见她鬓发间簪了一只澄黄的金雀垂丝。

这是从不得见的,齐宫里宫婢少见珠翠之色,南秋是我的天使小宝贝,虽然理论上能戴些好的头面,我也送过不少,却从来只见她佩戴一些不起眼的小绒花。

今天倒是有一点出众的饰物,但是并非我送的,我这就有点幽怨了:「南秋啊,本宫予你的,哪一件不比这小铜雀子好?怎么从不见你戴过呢?」

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南秋的脸倏然就全红了。

我:「??????」他妈的,老子怎么有一种头上绿油油的感觉?

我目瞪口呆:「南秋啊……」

眼见我们已经走到上书房门口了,面红耳赤的南秋直接裙子一撩,跑路了:「殿下勿戏弄奴婢了!」

表情越发惨淡的殿下我:「……」

眼看我的头上绿了,宫室里灯火倒昏黄,林致远约莫是早便写好了名册,看他样子明显已等了多时。

我都怀疑他其实是在一开始就在心里定好了人选,不管世家怎么纷争,也就是得到他的结果罢了。

我还惦记着方才明显就是有了情郎的南秋,我心里泪流成河,我拿着名册看得苦大仇深。

林相漫不经心地挑亮了案上的烛火,转脸看见我一副吃了苦药的神情,居然失笑了:「殿下是何故如此烦忧?」

这个奸臣还揶揄老子:「方才殿上之际,看平嘉胸有成竹,势在必得,可如今兵未发都城,却也就泄气了?」

我牙咬得嘣蹦响,看着这兄弟从来不改的温雅神色,怒从心头起,反正这处没有外人,我直接问他了:「是你把手伸到我身侧人?!」

这兄弟还是那样淡然自若的模样,表情都没动一下,明显比我早知道了:「林某是对平嘉一往情深,却也不曾想过连同你的身边人也爱屋及乌。」

这就是没有了。我「哦」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他:「你早知道了?!」

「婚丧嫁娶,乃是常事。」他含笑地看着我,温和又纵容,「静静可是生气了?静静不该如此生气。」

他摸了摸我的头,像是对待任性的要喵喵叫着抓烂他衣袖的猫咪:「林某亦知静静十分地看重那婢女,只不过如今她已有了心上人,静静何不送她一份体面,叫她出宫去过自己的日子呢?」

我愣了一下。

说实话,自打我进了这本破书,成了平嘉,我就从未想过南秋会有一天离开我。

原著里南秋就不曾离开洛静,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今南秋有了心上人……等一下,原著里面,南秋有心上人吗?

我大脑一片混乱,只恨自己当时熬夜看小说光速跳段,没有仔细看南秋的生平情恨。

而面前这男人又实在无懈可击,面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就似是平常心一样劝我放了身边人出宫,赐她体面与尊荣。

我紧紧地握着手里明日就要出征点将的名册,面对着原著里我并不知道的发展,我有点茫然:「……我该放了她出宫,让她嫁人生子吗?」

林致远只是垂了眼睫,温和地像是画里人如玉的陌上公子,语气也轻轻的,像是怕我承不住就碎了,许是灯火太昏暗,他这模样,竟有几分宠溺纵容的意思:「静静明日就兵发前线了。」

「纵我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说你身边有位辛公子,他护着你,我却也放心。」灯火映着他的眼睫,言语都是疼惜,「而你若如此看重南秋,无人护她,如何要带她一同去呢?」

我倏然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宫室里的烛火把我和他的影子,都远远地投在屏风上,许是相隔太近,看上去竟如同相拥。

我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温和地跟我对视,面目平静。

「不对……」良久,我才出声,「你在骗我。」

他仍是那样温和地笑着:「林某从未骗过你,林某的真心,已然交付在平嘉身上了。」

「你在骗我。」

我紧紧地握着那张写满了名字的名册,也同样平静地看着他。

「正是你的真心已交付给我,」我一字一句,语调里带着恐惧,「所以你如何会为南秋计量?」

「南秋于我,忠心耿耿,又熟知我起居嗜味,你该是不论她到底有无心上人,有无生死之灾,就算她不愿,你也会强令她随军伴驾……」

我简直说不出来了,身体摇摇欲坠,午后那眩晕的感觉如排山倒海一样盖来,但我被恐惧浸透了,我猝然地上去一步,头晕眼花间紧紧地抓住了林致远的袖子。

他微微敛了笑,抬手接住了我。

我头昏眼花到了极致,齿关里都是血味,字字像是带着腥气,又不肯就这样倒下,只是死死攥着他衣袖:「——你到底知道什么?南秋她怎么了!」

宫室静寂,烛光微摇。

林相还是那个举世无双的清贵公子模样,被我这样拉着衣袖,算得上赤头白脸地质问,他只是那样微垂了眼睫看着我,神情淡得像下一秒就要消融的墨痕,又像蜻蜓点过水面转眼就消失的涟漪。

他那样立在我身前看着我,突然伸手,指尖掠过我的面,把我重重地摁进了怀里。

往常那些清落又疏离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狠狠地把我摁在胸口,动作稳厉,甚至不许我抬首看他一眼。

我气得更加血气上涌,奈何力不从心实在没有推搡开。这兄弟可能是突然吃错了药,一言一行全然失了往日的风仪,我如同困兽一样被禁锢在他怀里两寸之地,于是狠狠地咬上了他的手腕,齿深陷肉,他神色都未变,仍然那样狠狠地把我摁在胸前。

不是往常互怼,不是别有居心,不是剑拔弩张,不是各持一方。

也不是花好月圆,郎情妾意,比翼双飞,情投意合。

我狠狠地咬着他的胳膊,有腥气的血从我唇边溢出,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从我身体里溢出来的血,还是他被我咬伤,总之全顺着他的腕,慢慢地在官袍袖上洇出深色的湿痕。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把我头摁在胸口,被我叼着手腕也无动于衷,只是口吻也淡,「你不能用这样的眼睛看着我。」

「这世上千万人都要你的命啊。」

他居然叹了口气,轻轻地把下巴搁在了我的头上,说的话风马牛不相及:「平嘉,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啊?」

我松了嘴。无他,因为我不松嘴就说不出话,骂不了人。

这人臂上留下来个弯月似的伤痕,我嘴上全是血,唇红齿白,血迹斑斑,连不笑都森然,配上着昏暗烛火,简直跟女鬼似的。这兄台就这样强行抱着个女鬼,看我拿他的官服袖子擦嘴:「如若平嘉非如斯狠心,又何以作出这样的模样来?」

我只差要气得再吐他一袖子血了:「我如何,又关南秋何事?你才当是世上头一个盼我死的人罢!」

「错了。」

他松了手,指尖轻轻落在我面上,拭去了我唇边没搽干净的一点血痕:「世上人万千也与林某并不相干,林某不过是要与你同生共死。」

我仍是盯着他,一动也不动:「那南秋呢?」

他手掌盖下来了,我视野被遮得严严实实,一片黑暗。

「不要用这样的眼睛看着我。」他语调也淡淡,「你为何不问你的南秋,她会不会要你的命呢?」

「南秋是赵国公府送给你的,赵王后是你母后,赵国公是你的死忠,」他轻轻挑了我一缕发丝,温声说,「那与赵家有姻亲之盟的白家呢?」

「白家不喜欢我们小平嘉儿,」他含笑又似带点若有若无的疼惜意思,简直是叹息着的,「白家喜欢储君呢。」

「你见过白家的舅父么?他与你母后,感情好得很呢。」

我:「……」

我:「……」

我:「……」

我实在是做不出来什么反应了。

我心神都恍惚起来,就像魂灵要离开这幅皮囊,就像浑身泡在热水里,而我身体里的热气也疯狂往外涌,我从来没有像这样轻松过,却仍然死咬着牙关。

「人总会死的。」

「你的怨恨如今可都消解了罢?你已经站在世家的顶流,再也没有人能这东西箍制你,那如今得到了世家力量的你回望自己的前半生,你还恨不恨?」

我笃定地说:「——你不恨了。」

「但总有人恨你;就像他们支持储君就要杀我。」

万种疲倦都涌上心头,我视线都发散,喃喃,「林致远,你我本就不会得到善终的。」

「如果本来便如此,那么我其实无谓了。」

我推开他,轻飘飘地往外走,风穿过宫门涌来,我大袖灌满了今晚的花香,琳琅佩带碰撞作响。

他一身玄紫官服,立在宫室烛火里,身长玉立。我立在门外,满身花香与月明。就像他留在这古旧王都灯火中,我一步步往边关风沙里走。

我遥遥回望,对他笑了笑:「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要是别的时候遇到,指不定我会泡你呢。」

他站在烛光里,理了理衣袍,还是那样芝兰玉树风姿迢迢的清贵权臣,他那样看着我,倏然勾了勾嘴角,笑了笑。

他说:「好。」

我收回了眼神,转身就走。

林家庶子,林家家主,林相爷,林致远。

权谋过人,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当真风姿过人,玉树临风。

这是,他再如何神机妙算也应想不到,这当是这世上,我与他相见最后一眼。

宫婢持灯在侧,引着我回宫。

「辛无双。」我走不动了,耳鸣目眩,再也难以忍受,扶着宫墙半跪在地上,嗓音都嘶哑,「辛无双!」

南秋才赶来,见此大骇,听见我呼唤,忙大声:「辛公子!辛公子!」

我脑袋像是被罩在铜钟里面,有十八金身罗汉在外狠撞,岂一个头晕目眩了得。

而辛无双一身黑衣,从天而降,就看见我跪在地上,当即大乱:「静,静静?!」

「不唤医正!」我咽下一口血,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辛无双!」

「啊?啊?」辛无双手忙脚乱地抱着我,我觉得背后一暖,像有什么热流入体,辛无双一脸傻样,「静静,你莫要动,我给你输点真气。」

我:???还真的觉得内里紊乱的气息顺了起来,这又是什么开挂的东西?

「名单在我手上,」我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通知赵国公,不必再等明日,按名册点将,连夜拔营就走!」

「如若我昏去,」可能是我咽回的血太多,吐出来的字句我自己都觉得带着血腥气,「不要管我,切勿延迟,即刻起程!」

「辛无双。」我意识像是有黑洞在吞没,陷入黑暗最后一刻,我抓着他的臂,吐字都艰难,「……我只能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