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洛静静当虐文女主的那些日子>第17章 进击的绿茶婊

大雪正如一个姗姗来迟却跪地求复合的渣男,铺天盖地而来,劈头盖脸地收拾了人类一顿。

蛮族和谈当夜就遇到了偷袭,来的人又阴又狠,杀了几个守卫后一把火点了谷仓马料,惊得大批饲养的战马半夜奔逃而去,光一片混乱里丧生于马蹄踩踏的战士就不知凡几。

所以拿到了内探回报,知道半月城里主帐几乎要挂白了,焦头烂额的乌越王阴了几天的脸,才见了一点笑。

「天神在上,不让我族受辱。」探子是个机灵会讲话的,「那平嘉王女,听闻是染了风寒,其实当是从都城带来的病呢!一急发了,许也没几天了!」

帐里歌舞升平,炉火正旺,几乎暖如三春,乌越王斜靠在主位上,衣襟散乱袒出一片精壮胸膛,闻言大笑起来,推开跪在脚边的爱妾,亲手斟了一杯酒,把金杯递过去给探子:「若真如此,当是本王的好运气了!」

「只是那女人实在可恨,」他明明面上带着笑,绿莹莹的眼里却全是阴沉,「平白折了本王那么多的马与人手,倒也是个角色。」

探子诚惶诚恐双手接了金酒杯:「再天大的人物,也该匍匐在您脚下了!那女人分明是要病死了,何以为患呢?」

这话使乌越王大悦,他朗声大笑了几声,阔步到帐另外一边去,热情地要揽着冷眼看了这么久一直未出声的人:「慕容兄弟!眼看这可是天命所归,你可当真不与本王一并?」

乌越王指向半月关的方向,称得上志得意满了:「破了这个城,就是平坦的大齐二十一城——那里可是满地的稻米与宝物,齐人又懦弱,几乎是金山银山也唾手可得了!」

「你当真不来?」他亲热地端了酒杯敬这人,放声大笑,「倒不如与本王同去啊!」

帐里全是妖娆的舞女,纱不蔽体,却用大粒的宝石打了沉重的颈环,与壮硕的大汉一起起舞。乌越王已经有了点醉意,这两天他忙得脚不沾地,这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乘着醉意欣赏歌舞。

这些女人这都是他养在帐里的奴隶,来源都不一样,有越人,有齐人,有楚人,也有蛮族其他部落的人,算得上他引以为豪的收藏。

乌越王其人,嗜酒嗜杀嗜美色。只是说到美色,他还是想起来了半月城里病得要死的那位殿下,不由得有点心猿意马,揶揄身边这个木头桩子:「本王说难怪这些女子都入不得端王的眼,原来是端王曾差点娶了那个女人呐。」

他已经有点醉了,放肆地笑起来:「那倒是个漂亮女人!要是早叫你娶走,也好逃过今天一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晓还是一身玄衣轻甲,这场宴席跟过去许多场宴席一样从头到尾都只坐在那里冷眼旁观,有舞女衔杯跪行而来劝饮也只会被亲兵拦下,他也不动酒杯,不动桌上美肴,只是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跟个木雕的人似的。

乌越王明显喝高了,竟站起来,把金杯扔在地上,醉眼朦胧地指着他:「若有哪个美人,能劝动端王饮一杯,平反奴身,赏黄金十斤!」

「若有哪个美人能劝动端王饮,」他哈哈大笑起来,「也是如那齐国平嘉一样的绝色了!」

这话侮辱意味极强,拿齐国金枝玉叶同场中女奴同比,帐里蛮人自然听懂了这样的心猿意马,哄堂大笑起来,笑浪几乎要把帐顶也掀开了。

蛮人在哄笑,舞女在献媚,乌越王在豪饮,而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有一个慕容亲兵打扮的人缓缓拔剑出鞘。

「乌越王慎言为好。」

慕容晓推开了女奴端来的酒,冷冷地起身看着他:「平嘉王女,现仍是本王的未婚妻。」

帐里气氛一下凝固了,乌越王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端着酒杯回首:「那是本王失言了,只是如今我族与端王是盟友,能不能请端王费费心,管管您的未婚妻呢?」

「本王也不想把那么美的女人吊在城墙上。」他笑意恶劣,「端王要是管不了,本王便要把人收来帮你管一管了。」

慕容晓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转身就带着亲兵走了。只是才出了营门,又似想起来了什么,回头看了一圈,找到了一开始的那个探子,随意伸出手。

探子在看见亲兵奉上弓箭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拔腿就往乌越王身边跑:「王上救——」

银光一闪,血光一现。

他瞪大了眼,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钉在了地上,随着没有说完的话一起重重摔落在乌越王脚边。

「啊啊啊——!!!!!」

帐里女人尖叫起来,士兵拔刀勤王,更有下属慌忙扑上来查看,那探子已然咽气了,胸口是端端正正的一箭穿心,整个人都被钉在地上,绝无生还之理。

而乌越王无动于衷,眼神都没有往地上扫过,只一直望着营口那行人。

血泊漫到了乌越王脚边,乌越王笑意还是未改,看着离开的慕容晓一行,绿眸里全是狂热:「这样啊……」

「慕容晓, 」他语调里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你也会有喜欢的东西啊……」

大雪落得很急,一夜荒漠就成了雪原。

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我在哪里,我仿佛还一头栽在地上,再挣扎着要起来,就看见漫天的白直挺挺地落下。说句俗气话,从这样躺尸的角度看天,雪花跟刀子似的往下掉。

天地寂静,我躺在那里,有万片雪刃穿身而过。

「你在这里干嘛呢?」有个小孩的声音响起来,「你不冷吗?」

我懒得起来,只想速速把他打发走,免得吵闹:「用不着你管,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哦,」这个声音说,「你是谁?」

我诚挚地告诉他:「我是你爹。」

小孩:「……」

「??」我最后一点良知还在挣扎,不能用粗口带坏小孩,我又补了几句,「我是你爹,的朋友。」

「哦……」

小孩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走出来的,反正他就是这么自然地走过来了,打量了我很久,指着我脖颈上的红线:「我的玉佩为什么在你身上?」

「你的玉佩?」我坐起来了,脖颈上红线一松,玉佩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叮」。

「这是你的玉佩?」我赶紧把那玩意儿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分明是慕容晓送我的,听说还能辟邪?」

「噢。」小孩子慢吞吞地说,「我就是慕容晓。」

我:「????」

「还有,」他说,「你再不醒,就要死了。」

我:「!!」

床帐里。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

守在床边的南秋:「!!!!!!!!?」

我看着她:「……」

「殿下!」她几乎瞬间扑上来了,「您可觉得哪里不适?要不要喝水?」

我虚弱地指了指她背后,让她回头。

南秋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还是很紧张地问:「是要喝水吗?还是饿了?」

我:「……」不,是你背后有人。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按在她后颈上,南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就身子软了下去陷入昏迷,随即被人轻手轻脚搬走。

眼看帐里多了好几个黑不溜秋的蒙面人,我丝毫不慌,这是勉力坐了起来,咳嗽了几声,嗓音低哑:「劳驾,来杯水。」

黑衣人也真给我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我拿过茶杯,心里有了底,面上带起淡淡笑意:「我本想着去找你的,可惜这几日耽搁了,倒劳你来就我。」

我温声唤他:「慕容将军,一别多日,君还安否?」

黑衣人「……」了一会儿,有一人挥了挥手,其他人默声退出了帐子。

而在留下的这位,大马金刀地在我床边上坐下来了,取下了蒙得严严实实的头脸,果然是慕容傻狗那张严肃的冷酷脸。

我跟他面面相觑。

「……」

「我听闻你不好。」过了半晌,这兄弟才低声说,声线低沉,难得地有点懊恼,「也许上次,我便该带你走的。」

这明明是诉情哭惨的好时机了,但是老子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调戏直男。

所以我当即就捧着杯子,懒洋洋地冲他笑了:「平嘉现在可是诸国闻名的恶姬,将军如此好魄力,这样就打算替天行道收了我入府去么?」

慕容傻狗:「……」

眼看这位直男人都僵了,耳朵尖慢慢变红,明显是想到了这件事情的暧昧嫌疑,又不好说出来。

「……不要打岔。」

慕容傻狗僵着脸,故作严厉了:「我不与你说笑,我且只问你:你在盛京,是不是遭人害了,才以来此?」

听见这话,我半靠在床上,认认真真地想了想。

他一脸严肃认真地在一边等回答,忽而看见我抬起头,似乎有什么话呼之欲出,又顿了顿。

这一波三折,慕容傻狗是个逻辑简单的,以为我是不敢说了,皱起眉头了:「你不必顾忌,但说无妨。」

我只是对他甜甜一笑:「我忘了。」

「……」

得到了这个结论,慕容傻狗再难忍住了,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就弹了我一个脑瓜崩,几乎是恨铁不成钢了,「记性差到连仇家也记不住!」

他一锤定音,斩钉截铁:「实是蠢笨!」

这家伙不知道是武将出身的缘故,简直手速快出残影,防都防不住,老子给他弹得嗷一声抱住了头。

其实他下手很轻,但是我总是要借题发挥的,当场就抓住他衣袖抱住胳膊嗷嗷赖上了:「好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了,将军如今对妾身动手了!慕容死鬼你一点情意也不讲了!枉本宫给你守寡多年!」

他一向禁不住我缠闹,那张严肃的死人脸绷不住了,只是任我抱着他胳膊盘他,看我闹了半晌,脸上竟然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了。

「留在盛京有甚不好呢,」铁血硬腕的战神将军倒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样子了,他长臂一挥就伸手摁住我,不再许我闹,把旁边的被子扯了过来三下五除二把老子包成了一个茧。

然后他把茧摁在他身边坐好,他自己还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上,简直是讲课一样的训话,「行军打仗且不说刀剑无眼,军营中也自不能跟宫里比,你虽是在盛京许也不安生,大可以去乡下庄子里住几天,怎么就来了半月城?」

「那乌里木不是好相与的,你纵然不喜欢他,悄悄使人把他做掉好了。」这兄弟还是面无表情,头一次这么话多,严肃地跟我讲解怎么悄咪咪杀掉他的盟友,「何必跟他正面招惹?」

我被摁在茧里懵逼:「??????」大哥,你还记得那是你的亲盟友吗?

他看见我的反应显然是会错了意,怕是觉得提这种事情吓到我了,声音都低了下去:「……此事总不与你相干,你也勿要去做,吓到你总不好。」

「早在齐宫时,见了血光都能吓得病倒。」可能是我幻听,我居然听见这个人叹了口气,「如今来了战场,如何不会病呢?」

要是之前那群被我威胁不听话就杀掉的梁家子之流在此,估计是顶着刀山火海也要来揭穿我的真面目了。但是任我再凶残,也抵不住他慕容傻狗瞎啊,当即我就甜甜柔柔地把下巴搁他肩膀上了,哼哼唧唧叽叽歪歪地蹭他胸口,投怀送抱,委委屈屈:「如今将军早同那乌越王一道来欺负我了,将军还关心我死活?」

慕容傻狗浑身都僵直不敢动了,双手不知道该放哪,任由我一团茧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他脖子都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只能一声不吭坐在那里。

而我的眼睛简直在发光。

我靠!

不愧是当世战神的男人!这兄弟身材是真的赞啊!!


「将军现下是替乌越王来杀我的么?」我抬了一双似蒙了雾气的眼睛看他,明知故问,「将军还不动手么?」

这兄弟仍板着张臭脸:「我若是有此意,你现下尸身都已然凉了。」

我静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也无妨了……反正我也命不长了。」

这句话立竿见影,慕容傻狗又皱了眉头:「你在说什么蠢话?」

我带着我的被子茧壳倒回了床上:「不妨事的慕容晓,我死之后,许你续弦,不必为我守孝三年。」

「只是不许娶你那师妹,」我故意说,「她如今是我弟妹了,不许你惦记!」

这兄弟又面无表情伸手弹了我脑壳一次,我嗷一声缩回被子里了,理直气壮大喊:「好你个慕容死鬼!现在就要弹死本宫好迎新人了是不是!」

「你迫不及待了!想来是已经物色好对象了!」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作势又要弹我,我赶紧声音弱了下去撒娇娇:「不要敲我嘛……」

他:「……」

「我不续弦。」

他这样说,语调也平平,带点儿取笑的意思:「不过是个乌里木,就吓得你说这样的鬼话,如此胆气,还敢来边关?」

我从被子里伸出头来,一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娇俏动人地睁眼说瞎话:「为了来见你呀。」

慕容傻狗大脑当场就卡机了。

「那乌越王好讨厌,动不动就夸我貌美,」老子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调戏直男,看直男接不上话卡在那里。现在我心里简直刷屏一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还是不放弃地继续逗他,「端王可是心疼我,要替我摆平他呀?」

端王僵着身子绷着脸,像个木雕的人坐在那里,估计连话都听不清楚了:「……」

我却突然发怒似得把他推开了,故意冷冰冰地气他:「算了,我才不与你玩,你这分明是要同那蛮子一起来打我母国的,你实在讨厌!」

「娇妻幼子都抛下,」我嘤嘤嘤地假哭,「现如今欺负到自己家寡妇头上啦!你不是人!丧良心!」

慕容傻狗怀里身上没人盘了,骤然一轻,这兄弟向来不善言辞,半天才慢吞吞地说:「……而今楚王是我舅父,而楚后母族势大,权倾朝野,把持朝政。我并非有意要离你而去,只是舅父性命攸关。」

战神将军一向料事如神一语中矢,可惜钢铁直男也有绕指柔的一天,一句结论在他心头过了半日,最后化成半句叹息:「原是我亏欠你。」

「楚借道与蛮族,」他说,「我不过是护卫楚境,才沿途相送,不是要加兵戈于你母国。」

好嘛,一向身长九尺面冷手狠心不热的活战神也有半夜摸黑在女人帐子里坐床沿诉情的一天。

我在被子里憋笑憋的快抽过去了,才矫揉造作地伸出手来,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连话都怯怯:「此言当真?我好怕你也来欺我……」

慕容傻狗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上,威风凛凛地板着个脸,斩钉截铁:「绝无可能,本王不与蛮族相谋!」

英雄配美人当场了,我这个美人自然要怯怯地望着他:「将军,如您这几日都在军中……您可有听闻蛮帐里出现什么刺客?」

我心里疯狂咆哮:有没有!看见!辛无双!!!啊啊啊!

慕容傻狗木着张脸,想了半晌:「未曾。」

「蛮子守卫甚诡,纵然你预备下暗手,也不得在本营地里下刀。」

这兄弟脸上木木的,「倒是你这边出了探子,应是狠查一番。」

「什么!」我坐起来了,「探子!谁!」

哪个杀千刀的吃里扒外!老子提刀杀他老母!

慕容傻狗长臂一伸,把我摁回被子里了:「我已将那人处理了。」

「那人消息粗陋,应也不是重要人物,只是有此一层,你还是要仔细得预备好。」

我瞅着眼前这个大兄弟,隐约觉得这兄弟莫非是我这边的最大探子,只是我还不放心:「那你有无听说,有无听说,蛮王处置什么人?」

慕容傻狗木着脸想了想:「蛮子残暴,性情之下常随意处决奴隶。」

我:「……」那我当然知道他残暴了!

看看原书里面的辛无双就知道他残暴了啊!

「将军,」我低声说,「若你遇见什么被抓住的刺客,能不能……帮我一问,他是不是叫辛无双。」

慕容傻狗跟个德牧听说有小偷进家里一样警觉了起来:「辛无双?大越的刺客,他是对你做了什么?」

「……未曾。」我气血又翻涌起来,说话艰难,「他是我……以性命相托的故人。」

慕容傻狗愣了一下,按他阅死人无数的经验精准地识别出来了我的不适,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是在盛京为谁所害?如何不日未见,你就体虚如此?」

我只好给我们亲爱的男二扣了个锅:「林相。」

慕容傻狗斩钉截铁:「绝不是他。」

我:「?????」傻狗你不傻了?

「若他要害你,」慕容傻狗木着个脸,「我今日应当已看不见你了。」

我:「……」好,很好,可以,那我谢谢他。


我眼看不成了,又要吐血了,我得赶紧把这人打发走:「将军……我只一言,你千万要留意着辛无双……」

「那是我的手下,」我大口喘气起来,面露哀求,「求你了。」

慕容傻狗:「……」

慕容傻狗:「……」

慕容傻狗:「……」

我看着他愣了挺久的,然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事,有点犹豫:「你是说,那应是你的手下?」

这兄弟面色古怪:「那……本王许是知道,他在何处了。」

「他目前安好。」慕容傻狗一向言简意赅,「只是胆大妄为,意图行刺蛮王,却混在本王的亲兵里。」

「这也是你谋划的?」这兄弟表情柔和了起来,「倒也是良计。」

我:「……」你说是那就是吧大哥。

只是老子怎么知道他玩那么野啊!啊!老子只知道你个傻逼再不走老子就要吐你一身血了!我只是摇摇头,怏怏然:「将军,我有些气闷……让南秋唤医正来罢。」

慕容傻狗给我把了一把脉,还真二话不说,匆匆起身就走了。

南秋又给叫醒,又扑了过来:「殿下!殿下可有遇刺!」

「好得很。」我虚弱地说,「叫个信得过的医正来,本宫有事叮嘱。」

南秋忙奔了出去。

眼看帐里一人也无了,我放心大胆地把柜上花瓶拿了下来,握住瓶口一阵猛吐。这次吐出来的多是陈旧的血块,全是暗紫褐色。

我吐完擦了擦嘴,把花瓶藏床底了,只是寻思按这出血量来说恐怕老子活不到大结局就要完蛋。

原著里女主怎么活到大结局来着?

老子冥思苦想,也没想出来。南秋已然带着医正奔回来了,这次的医生是个面生的老头儿,我有点警觉:「这是哪位?」

老头儿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老朽是雍城的大夫,听闻殿下病了,日前才赶过来的。」

这不是探子吧。我被慕容傻狗那话搞得有点防备,这老头只是平平淡淡:「殿下不必自扰,老朽与蛮子有血海深仇,不会有反间之理。」

我还是将信将疑,但是我需要活命,还是地伸了腕出来:「有劳。」

南秋本来准备了丝绢盖在我腕上供他诊治,但见这老头儿把丝绢掀起来了直接在我腕上把脉了,不由得炸毛:「你好大胆!这可是平嘉殿下!」

「南秋。」我倒是不介意,温言制止了她,「由老先生去,不可讳疾忌医。」

老头把完就收了手,冷淡:「殿下若是知道讳疾忌医的理,也不会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我:「????」莫非是个大腿?

老头子只是都收拾东西了,冷冰冰的:「救不了了,殿下还有什么遗愿,便及时做了吧。」

我:「?????」


南秋快气疯了,指尖快戳上这老头子鼻尖了:「还敢说自己不是蛮子线人!开口竟咒殿下死了!」

「殿下便是大齐的庇护!」南秋当下就要叫人把他拖下去打死了,暴跳如雷,「若无殿下,你等现在该就等着叫那蛮人屠戮了!你非但不知恩,竟言语大不祥!!」

老头子刀枪不入,淡淡:「古来圣贤今安在哉?世人纵有一死而已,身为王侯将相便能长生吗?」

我:「……」嚯,有点道理啊。

「本宫自然也是凡夫俗子,总有一死。」我懒散地出声,「只是不想叫敌军如了愿,早早叫这半月城满城挂白。」

「先生若有如此胸襟,何不救一救本宫,也救一救大齐臣民?」

老头子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了,抬眼看我,漠然:「救了你,便能救了臣民么?」

我:「那是自然了。」

老头子轻蔑一笑:「那倒是臣民命里该绝了。」

我:「???」


老家伙嗤之以鼻:「你分明是气血脉络都衰竭,内里五脏六腑虚败了,纵然你能救天下人,天下也无人能治得了你。」

「如此看来,」他说,「竟是大齐臣民就合该有此一难!」

我:「……」我忍不了了,老子一跃而起伸手,揪住他衣领,他猝不及防被我逮了个正着。

我猛力摇晃他,狞笑:「那老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命里有今日一劫!?」

「为国为民你都该倾尽全力让本宫活到灯枯油尽之时、活到无论如何也耗不下去之时!」

我狠摇着这老头,话语里杀意凌然,「阎王叫本宫三更死,本宫偏要留到五更!」

「本宫的铁骑还未踏破乌越王庭,把那绿眼小儿吊死在他们的上神脚下!」

「你敢同本宫扯这么多,想来必然身负几分本事。」

我笑得鬼气森森:「若你不全力救治,本宫就叫你先本宫一步去见古来圣贤!」



这老头恐怕被我摇得头晕眼花,还是嘴硬:「医者父母心,老朽若有可能必然全力以赴,只是当真是医不好殿下!」

「不要你医好!」我脱口而出,「叫本宫多活几日就是了!」

老头子顿住了:「此话当真?」

我斩钉截铁:「本宫一言九鼎!」

南秋在边上快急哭了:「殿下不要信这江湖游医的话!天下能人异士这般多,此人定是无能才推说如此!」

我不看她,只是松了揪老头子衣领的手,郑重其事地对老头子行了一礼。

我深深埋首:「平嘉千里赴边,便不能让寸土于蛮敌!望老先生保命!」

老头子有点动容了:「……」

「医者父母心,」我抬了首,眉眼傲慢,「你以父母心医本宫这个父母官,本宫再去收拾蛮子这群货色,才是正理。」

老头子:「……」感动不过三秒,好个泼妇,不愧是你。

他还是行了一礼,口吻软了下来:「那这些日子,老朽会竭尽所能。」

南秋看上去恨不得把他脑里知识都挖出来自己上,我挥了挥手,叫她领人下去了。


南秋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人带下去了。

我才在榻上坐下,叹了口气,王内侍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奉来一封密信。

我看着信上的封条,眼皮一跳:「她给我写信?中途没叫人换过罢?」

王内侍谨小慎微:「这还是先前的暗线……您也知道,我等刚到了半月城,王都那边的消息就有意断了,官面明面都不叫我们得知了。」

正常,毕竟我虎狼之心,那群世家正恨不得把我赶走和风吃沙,虽然最底线的粮草还是拖拖拉拉地给,但是王都什么消息也不会叫我知道了。

只是我手上这封信不一般,太稀奇。

王内侍看我拿着信封翻来覆去看,也有点警觉了:「殿下,可是有诈?」

「没有没有。」我啧啧,「便是咱们林相爷来封信都正常,这就是有点叫本宫意外了。」

半月关固然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千里外的王都也未必安然。

只是我头一回拿了赵太后千辛万苦送来的信,深觉王都变动,可能比我想象中还要天翻地覆。

我正动手拆看,王内侍就在一边欲言又止。

我刚刚撕了信封口,随口:「有什么事报来无妨,不必担心。」

「……」王内侍吞吞吐吐,「那,那位本也与您作信,只是,只是才提笔写了几行,又停了……」

我诧异看他:「?哪位啊??」

王内侍欲言又止,那个称呼让他两难,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没空管他,秉着烛火,把这位南秋的主子给我写的信看了一遍。

然后我面无表情,我又细细读了一遍。

我简直怀疑自己眼睛,把信纸冲他抖了抖:「这是真的?你别驴老子!」

王内侍也慌了,忙接过看了一边,没发现问题,又捧了回来:「……千真万确啊主子!」

我:「……」

大家好,实不相瞒,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按赵太后信里说的,我们牙膏崽,洛天依,他反了。

这踏马是个病句吧!牙膏崽本来就合该是大齐的王上啊!反他奶奶个腿儿啊!老子看着这张纸想了半天,能说出来了只有一句话:「陛下何欲反耶?」

王内侍慌了,一下跪下了,语无伦次:「殿下……奴才也是今日才得的消息……王都实在瞒我们太紧啊!六殿下早在五日前就继位了!」

这我心里有数,我随意挥了挥手:「继位就继位,你那么慌干嘛?」

他战战兢兢地起身,我指着信里事情问他:「本宫只问你,牙膏、呸,小六当真做了此事?」

王内侍点了点头。

哦豁,实锤了。按赵太后的信里哭诉,咱们齐王洛天依继位当日就把她软禁了起来,又联合了那几大世家把其他世家全清剿了,抄家的抄家灭门的灭门,手段狠厉雷厉风行,牵头人兼幸存者兼得利人是林家陈家钱家这寥寥几巨头。

而咱们赵太后那老撺掇她的白氏舅家之类的,一夜之间鸡犬不留。

娘舅侄子都当着面被涌上殿的侍卫捅了个对穿,咱们赵太后一颗小心脏受不了了,当场昏死。醒来后哭闹无果,还让牙膏崽给软禁变实名监禁,她自然天天以泪洗面,想起来还有我这个正在千里之外戍边的女儿,忙赶紧搭上我的暗线,给我来信一封。

我哭笑不得,但是也谅解,只是扼腕:大齐世家何其强横,他们眼里,他们捧上的王对他们露出刀刃,竟形同「谋逆」!

王内侍不知道内情,怕我生气,半天吞吞吐吐:「太后娘娘的信……也是那位有意放来的,不然以娘娘的本事,恐怕此信出不来盛京……」

我这次听懂他吞吞吐吐半天的「那位」是谁了,这想给我写信才提笔又放下,只把我那太后老娘的信送来的「那位」,可不就是我们牙膏崽,如今的齐王王上嘛。

我展眉:「既已继位,自然要称之为王上,何必不敢出声?」

王内侍搽了把汗,偷看我表情:「主子如何看呢?」

「本宫如何看?」我信手把我们赵太后娘娘来的这信放碳盆里烧了,纸张一瞬间就化为了灰烬,「母后还用得上浅纹硬宣兰纸,想来也不曾被苛待,本宫如今又大敌当前,能如何看呢?」

只是林致远还真出手就是大动作,难怪要瞒着边关不许递来消息,是怕我手下那些本家被清剿的世家子哗变了。

我沉吟了片刻,温声:「只能叫人暗中把那些冥顽不灵的做了,再收编了私兵……他们既忠心于本家,就如他们的愿,叫他们追随本家而去罢。」

「做得干净点,人总有病痛的。」我对王内侍微笑起来,「如今辛公子不在,又要辛苦了你。」

王内侍诚惶诚恐:「不辛苦!这只是奴才的份内事罢了!」

我才垂了眉眼,思考起王都的现状,一道声线就从帐门口穿来了,清朗逸然:

「我如何不在了!」

我霎时抬头,帐门口站了个风尘仆仆满身风雪的夜归人,手里不知道提了些什么,高高兴兴地回来就往我这里扑来,像极了从家里溜出去浪了几天又回来撒娇求进门的渣猫。

「静静!」这厮浑身不是雪就是泥,简直看不出来个人形,一双桃花眼还清亮如斯,兴高采烈地扑上来了,「我去打了那蛮子一顿回来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