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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安觉得自己疯了,肯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会瞧见如此诡异的一幕,宋喻舟着一身女裙在自己眼前站着。
一定是他昏了头,生出了幻觉。
他忽视那张眉眼带笑,眸子弯弯的脸庞,面无表情地合住门,深深闭上眼睛,吸过口气后再度睁开,同时将门慢慢打开。
还是宋喻舟那张傻愣愣的脸,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也依旧是一袭裙装。
不是他在做梦,也不是什么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这下子林淮安后知后觉的懵了,站在原地半响也没个动静。
笑得嘴角都有些抽抽的宋喻舟歪着头探首向前,“淮哥哥,不对三郎笑笑吗?”
他身上的衣服实在是有些过于小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轻轻一动就能听见裂帛的声音,上好的布料被他撑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来。
林淮安捡起自己丢失的理智,反问说:“笑?我为何要对你笑?”
再次打量宋喻舟身上的衫裙,他发觉这颜色委实有些眼熟。
转过呼吸的空当,他想到了。
这不就是下午阮云稚穿着的衣服的颜色吗。
敢情不是他疯了,是傻子犯病了,做出些没头没脑,又疯疯癫癫的事情。
宋喻舟对上林淮安凝有寒霜的眸子,不高兴和委屈一时间全写在了脸上,“可之前,你就笑了,很好看,很漂亮。”
俊俏的面容上逐渐显露出着迷的神色,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淮安,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道:“三郎很喜欢。”
林淮安实在没忍住,抓住门使力要合上,另外一只手胡乱向外推搡着人,“你出去,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把你这身衣服也脱了,像个什么样子。”
宋喻舟却完全不为所动,站得极稳的同时,大手抵在门扉上不让它再有闭合上的可能。
“淮哥哥,笑一笑,三郎想看你笑。”
这一声“淮哥哥”叫得林淮安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不由打过个哆嗦。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不知名的怪异感。
宋喻舟的音色纯透,偏他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语调,捏着嗓子说话,刻意变尖细了些,尾音迭起千层浪,一弯一弯的。
林淮安被他这怪异,如同撒娇般的语调弄得头皮发麻,双腿更是骤然软掉,差点跪倒下去。
“你闭嘴,不许你再这么喊了。”
他又使力要去推门,手掌随意往人身上抵动着,拼了力气要将人给整回去。
然而手下的料子过于滑腻,使力之下猛一打滑,身体失去平衡就这么直直地跌了过去,不偏不倚恰好落进宋喻舟的怀中,扑了满鼻的脂粉气。
他被呛到,打过个喷嚏,没去纠结正倚在宋喻舟怀中,反而用手指蹭了蹭鼻子,闷闷道:“你还用了脂粉。”
接着从他怀中仰首,嫌弃不已,“味道恶心死了,真是变态。”
宋喻舟搭手在他腰上,趁着林淮安注意力不在这上面的时候,将人抱了个满怀,“变态?什么是变态?”
他眼里透出疑惑,正经地问出这个问题。
宋喻舟从来没听过这个词,而它又是从林淮安口中出来的,总是想搞明白些。
林淮安揉着发痒的鼻子,想的全在别的事情上,真就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箍紧腰腹,靠在了他人的怀中。
“变态就是你这样的。”他挑起眼尾,乜过傻子一眼,“哪有男子穿着女子的衣服,大摇大摆地站在人前。”
这飞过来的一瞥,里面的嫌弃占了大半。
但林淮安生得唇红齿白,厌恶的神情在他脸上也与旁人不相同,眼眉挑动间尽是能勾动人心的春情。
看得宋喻舟全身都痒痒起来,默默收紧了手臂,将人紧锁在怀中。
他凝着眉想了想,看进林淮安的眼中,“你,不喜欢吗?”
“谁会喜欢—”林淮安察觉不对,怎么说着说着被傻子绕进去了。
“我凭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这句话出口后,很多刚刚没发现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显现出来。
林淮安垂眸瞧见那环住他腰腹的胳膊,当即就敛住眉,凶巴巴地道:“谁让你碰我的?”
“你给我松手。”他抓着宋喻舟的臂膀,向外拉动。
隔着那层薄薄的,裹在身上的衣裙,林淮安就如同直接握到了他的皮肉一般。
宋喻舟年岁虽小,但半点不像是个十五的样子,哪哪儿都大,就那只胳膊而言,林淮安用一只手都有些握不过来。
除了这个,别的也是。
想到这里,林淮安面上倏然一热,而后急急晃了晃头,将脑子里那点子恶心玩意都给逐了出去。
“淮哥哥,头疼吗?”
关切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林淮安好似被人隐晦地戳中了心事,脸上不自觉荡起红晕,又羞又怒,恨不得现在就将傻子给赶出去。
“我说了不许你喊那三个字,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恼极了,抓人的力道也没个轻重,使力一掐,指尖就陷了进去,压着绸缎一齐深入皮肤中。
“疼…”宋喻舟五官皱在一起,泪水转眼就冒出眼眶来。
他忍着胳膊上的痛,抽过鼻子,松开了揽在林淮安腰际处的手,“淮安,你这么讨厌三郎吗?”
语气中的委屈清晰可闻,涌起的泪花将眼瞳洗得水亮清透,更显可怜之意。
“淮安从来没对三郎笑过,一次都没有,淮安不喜欢三郎,对不对?”
分明是质询的话,但从宋喻舟嘴里说出来却总是带着好些乞怜的意思。
再加上那双水洗过般的润亮眸子,林淮安忽然心尖抽痛,旋即遍布全身,面对这样的宋喻舟他竟然头一次出现了内疚自责的情绪。
意识到此事后,林淮安大惊失色,然而宋喻舟见他并不言语,更加难过,随意拨开他掐人的手,垂下头心灰意冷地转身要走。
水碧色的裙摆在眼前一晃而过,林淮安心下猛然一慌,就像要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般,双手快于脑子先行动作,向前一伸,扯住了人。
“别…”
宋喻舟背对着人,手腕被人松松拉住,脸上灰心丧气的表情逐渐变化。
先是震惊,后来耷拉着的眼角嘴角一齐慢慢上扬,是无法言说的欢快。
而这些林淮安都是看不到的,他无意识的挽留住人后又开始后悔起来,可现在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于是别别扭扭地道:“别…别乱动。”
很快补上一句,“要是把这身衣服弄坏了成什么样子,我可没兴趣让人看见你赤身裸体的模样。”
其中欲盖弥彰的味道很严重,林淮安也清楚,想要再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这略显怪异的举动。
然而这时宋喻舟已转过了身,笑盈盈地瞧着人,半点不见刚才的沮丧模样。
他上下点头,“嗯,三郎不乱动,就呆在这里。”
林淮安对上那张笑脸一怔,他忘了,他面对的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傻子,根本不会在意他做出的举动有多不对。
傻子听不出话里话外的讽刺以及掩饰,只听得懂字面意思,单纯又天真。
林淮安羞愧起来,他在这样干净的人面前无所遁形,近乎可以看到自己身上存在的所有不堪。
“淮安,三郎可以进去吗?站着好累。”宋喻舟侧头看他,又瞄了瞄那张摆在里面的床铺,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林淮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发现这些,听到他问,便点点头,“嗯,进来吧。”
直到二人一起坐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林淮安才忽觉不太对劲,怎么就坐在这里了?
不待他想明白,宋喻舟先开了口,“淮安,三郎跟她有什么不同吗?为何她可以叫,三郎不可以叫?”
林淮安:“谁?”
宋喻舟指指身上的衣服,“穿这个的人,长得没有淮安好看,也没有三郎好看。”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傲然不已,仰着那张俏脸,身体力行的表达出他话中的意思。
林淮安瞬间明白过来,他在说阮云稚,可人家分明是个长相俏丽的姑娘。
到他嘴里却被描述的随随便便,仿佛街上随意拉过一个人,都能跟他所说的对上号。
林淮安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专断道:“不行就是不行,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宋喻舟显然不满意他这个回复,又问,“那今日,今日她说喜欢淮安,你为何,对她笑?”
笑?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不过跟刚刚不同,林淮安忽然理解了傻子今日的行为,原是他不仅见到了阮云稚,还听到了自己和阮云稚之间的对话。
记忆被拉回到当时阮云稚说完话的那个时刻。
听她这样说,林淮安万分惊讶,阮云稚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不是兄妹间的喜欢,是对你的仰慕,想跟你成亲,更想同你一生一世生活在一起。”
林淮安说不出话,过眼的日光都变得灼目。
“但我知道淮哥哥对我无意,慢慢的也就放下了。现在我找到了真心对我好,爱我的人,所以我希望得到淮哥哥的祝福。”
“淮哥哥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对我笑笑,就当是云稚的一个请求吧。”
林淮安照做了,也就有了宋喻舟看到的那一幕。
不过他是完全没想到一个笑就会引起傻子如此荒唐的举动。
早知如此…
林淮安摇摇头,即便知道他也还是会做,对于阮云稚他总归是有些亏欠的。
“淮安,这里面画着的是什么?”
宋喻舟捧着本书,面带探究地递给陷入回忆中的林淮安,提出新一轮的问题,全然忘却了之前问过他的事情。
这一句话也将林淮安给拉了回来,他垂眸去看,蓦然受到惊吓怔住。
摊开的书中,笔墨清晰地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图像,两个容貌一流,不着寸缕的人面对面相拥着,下半身相连,紧紧嵌在一起。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真到不能再真的春宫图。
但令林淮安感到震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这画中的两个人竟都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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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到日更了… 呜呜呜…
不过我又想到了新的脑洞,准备下一本存稿写,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