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傻子和跛子>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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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淮安失声,周遭声音若浪潮般退去,唯心跳声咚咚在耳中鸣响,如雷灌耳。

  “我……”林淮安做不出回应,这样的事情他完全无法说。

  若是承认,那么从前种种都会被坐实,他跟青楼里的妓子有何分别。

  这个被他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实终究叫人明晃晃地摆上了台面,还是这么个只见过两面的人。

  他思绪万千,宋云衔捞过一缕他的长发在指尖碾开,“既然跟他都行,那么跟我做也可以吧。”

  漠然无物的美目挑动,斜斜瞧人。

  这动作分明暧昧,可看人的眼神里哪有什么与之对应的情愫,他看着林淮安就跟瞧株草般,没有分别。

  “你!”林淮安本能的厌恶,双眉皱起,瞧见他捏住自己发丝的手便要打去,手至半空,不防被宋云衔一把攥住手腕。

  他笑意淡去,话音危险,“你是奴,我是主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反抗主子?”

  林淮安扭动手腕,愈发不管不顾,“松手,你这种人真的恶心至极!”

  “我恶心?”宋云衔表情阴沉下来,五指使力扭着那截皓腕猛地一转,“狗东西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咯噔”一声,林淮安神色霎时布满痛苦,血色褪去,一瞬覆上苍白。

  “啊!”

  腕子被人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反扭下去,林淮安身体跟着向下,口中发出凄厉不已的叫声。

  宋云衔此刻再没有刚才那副与人调笑的模样,阴恻恻的,好似下一刻那手就要抓上林淮安的脖颈,将其掐断。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他沉下话声,高高在上地俯视痛苦不堪的林淮安。

  “给你两个选择,现在立刻跪下跟我求饶,求我干你。第二就是让我把你的手腕脚腕全扭断了,再跪在我面前求我。”

  宋云衔俯身靠近他,拉着他的腕子将人稍拽起一点,逼近耳廓,“奉劝你最好快一些,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林淮安止不住地颤抖,被人提起时腕上的疼痛再度加剧,蔓延全身,眼泪混着鼻涕全数淌了下去。

  “呜……”泣音溢出,宋云衔似乎有些不耐,啧过一声,收紧手腕便要执行他刚说过的话。

  突然身后有人高声一喊。

  “淮安!”

  林淮安掀起眼睫去看,宋云衔同样转过头,看清来人,神色一改之前,阴霾散去,换上个阳光明媚的笑。

  “三郎来了,怎么不跟二哥问个礼?”

  宋喻舟大步流星地走近,宋云衔勾唇松开手,也不管林淮安如何,便朝宋喻舟展开双臂,“来,跟二哥抱一个。”

  可人到跟前径直将其忽略,掠过他的手臂,直奔后面软软倒地的林淮安,宋喻舟将人揽起,红过眼心疼唤,“淮安,痛不痛?三郎带你找郎中。”

  林淮安靠在他怀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抬着那截手腕,默默垂泪。

  宋云衔脸上阴狠一闪而过,转过身看向二人,噙着略有些邪气的笑容跟宋喻舟解释说:“三郎,你养得这猫儿着实不乖,二哥不过替你调教一下,想来你也不会怪二哥的吧。”

  不提“猫儿”二字还好,一提这个宋喻舟直接炸了,仿佛被猛戳到陈年旧伤,“三郎不认识你,三郎讨厌你,你走开!”

  宋喻舟瞪红了眼,额发微乱,抱着怀中人恨恨看向宋云衔,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兄长,好似看到了积怨已久的仇人。

  “你瞧瞧,你总是为了这种低贱的玩意跟我置气。”宋云衔理过有些皱褶的衣袖,笑容微微收敛,“你喜欢的东西,爹爹向来瞧不上,这次肯定也是。”

  他睨了眼仍在低泣的林淮安,“二哥这分明是良苦用心,你怎的不懂?”

  “可真是伤透了二哥的心。”

  宋喻舟发狠,宛若凶狼,“你闭嘴,三郎不想再听你说话!”

  他痴傻,甚少对人有敌意,若是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不喜,那便是这人做了什么让他无法原谅的事情。

  林淮安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沟沟壑壑,却见宋喻舟如此忿恨,到底是不忍见他这朵跟莲花般纯白的人,脸上露出这种丑陋的表情,便轻扯了下他的袖袍。

  宋喻舟感觉到,立刻低头看来,“淮安,很痛吗?”

  林淮安安抚性地摇头,“算了,我无事,眼下没有刚才那般痛了。”

  宋云衔不合时宜地插嘴,“他自己也说了,根本不痛,不过小小的惩罚而已。”

  宋喻舟旋即抬头,横眉瞪眼又要说些赶人的话,宋云衔先他一步开口,“行了,这会也没乐子了。”

  他摆摆手,转身便走,林淮安从宋喻舟满含温暖的怀中抬首,蓦然跟宋云衔望来的目光对上,狭长眸子斜睨着人,里面噙有势在必得的笑容。

  林淮安心头大骇,一时间害怕得双眼一翻,晕死在宋喻舟的怀里。

  “淮安!”

  意识最后听到的就是他惊慌的喊叫,林淮安现在不觉得这声音吵了,反而感觉安心。

  在这座府邸里,恐怕只有这个人是真心在关心他。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林淮安去找了李凝清,进到他屋中,开门见山道:“现在,现在就送我离府!”

  语速很快,迫切的心思表露无遗。

  李凝清示意他坐下,“知道你着急,可也不用这般着急,你的身子还不确定……”有没有恢复。

  “不行,就现在,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林淮安清楚如果现在不走,以后他便没机会再走了,宋云衔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自己。

  他想到什么,急道:“卖身契,你先把卖身契给我。”

  “卖身契不在此处。”李凝清给他倒了杯茶,往他跟前一推,“看你这般着急,我先去给你拿过来,妥帖地放在你手里,总归不会再怕了。”

  林淮安点头,李凝清这才走了。

  待人走后,他仍然心慌,盯着茶盏中氤氲而出的雾气愣神。

  日光偏移,顺着窗棂透入,落到林淮安瓷白的手背上,有些烫人。

  眼看就要步入八月,可这天气却一反常态愈发热了,硕大的红日挂在当中,肆意散发热气,想要将人烧灼殆尽。

  门外有婢女抱怨,“热死了,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唉,别提这个了,我爹前儿来找我,要让我给他买米的钱,说什么现在米价很高,根本买不起了。”

  两人发着牢骚渐渐远离,林淮安听完这些,忽觉心里一紧,手背上的光芒更是烧得人痛极。

  少倾,门被人推开,李凝清站在门口,背着光,隐隐可见额上的汗水。

  他抬袖拭去,林淮安目光扫过他的手,眸子剧烈震颤,一时都无法呼吸了。

  “卖,卖身契呢?”林淮安站起身,颤颤悠悠往他那处走,眼睛里全是他空无一物的双手。

  李凝清难得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我去了,其他人的卖身契都在,只有你的……没了。”

  “没了?”林淮安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好似没能理解他的话一般,“什么叫没了?”

  卖身契是多重要的东西,只有它在,林淮安才能名正言顺地恢复自由身,如今告诉他没了,没了能去哪儿?

  李凝清瞧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更加愧疚,紧了紧手指道:“听附近的侍从说,我去之前,只有二郎去过。”

  二郎,宋云衔。

  林淮安脑子里又浮现出他那日的眼神,分明就是盯上了他,如今卖身契消失,好巧不巧他又去过。

  一切不言而明,是宋云衔拿走了,要用这个来拿捏他,不准他有离开宋府的机会。

  顷刻间林淮安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了,手一松,轰然倒在地上,李凝清忙去扶他,被人用力拍开了手。

  他眼中无神,充满了绝望,“卖身契在他手里,这辈子我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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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呜,一口咬掉宋二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