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花魁他是病美人>第2章 试探(1)

  渴求药物的人在地上痛苦哀求又苦于束缚无法发声,韩江清拿着那瓷瓶,看着他无声的嘶嚎挣扎。

  只一丁点儿不起眼的药丸就可以让一个壮汉失去神智,卫札这么一个服药成瘾的草包又能坚持多久,所以他很快就忘记了一切,只记得瓶子里的药,说出了实情。

  当年韩璋手握十万大军曾三次北伐,前两次收复失地、大败左贤王,令匈奴元气大伤,韩璋也因此受封大将军,在朝中威望甚高。

  没过多久,韩璋奉皇命出师第三次北伐,朝中俱传言若他此次功成,班师之日即为封王之时。可他路上却退守云中,将匈奴引入内地,不过万数之敌,却大败而归,损失惨重,自己也畏罪自杀,尸骨无存。

  韩璋叛国的消息飞速传回朝中,百官为此联名上书,韩氏满门抄斩。

  卫骐作为押运官运送粮草,最先回传韩璋叛国的消息。此后不久,晋阳王与匈奴和谈,不费一兵一卒,平息了战火。不过十二年过去,卫骐竟一路官运亨通升至中垒校尉。

  “他在粮食里掺了什么?”

  韩江清捏着瓷瓶晃在卫札眼前,染血的刀贴着他的喉咙,明明是轻声细语的询问,卫札却止不住的颤抖,他不能说,这怎么可以......

  “发、发霉的米面……”

  卫札眼神忍不住闪躲,又强自镇定的咽了咽口水,不顾脖颈上的疼痛,眼睛紧盯着那瓷瓶,屋内的其他所有都消失在他眼里,浑身上下像有千万虫蚁噬咬,骨子里的酸痒在迅速消磨他的神智。

  瓷瓶坠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所幸没有碎裂,卫札终于坚持不下去,涕泪横流的交代。

  “我说,是,是……醉心花。”

  说出了第一句,后面的再是难以启齿也没有什么难度了。

  “粮草里加了极少量的醉心花,只需几日,所有将士就会意志消沉,战力削减……给我个痛快——”

  卫札越说声音越低,甚至开始倒气,背在身后的手指痉挛着,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蜷缩在地上以头抢地,血腥气蔓延开来。

  “你如何知道的?”

  韩江清看着他的样子仿若未见,捡起地上的瓷瓶平静的问,手指握着刀柄稳的很,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信,一封信......药,快把药给我——”

  上瘾的人神志不清的吞了整瓶药,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闷响,韩江清与那黑衣人对峙着,静静的等着他快没了呼吸,心里那窒息一般的闷痛感才缓和了些许。

  想起那黑衣人,桌案旁的烛火不断虚化又具象成一片模糊的印记。模糊的感觉在脑海一闪而逝,疼痛像针一样刺入脑髓。

  即使不愿意,他也要承认,他或许是出离愤怒的,可这些情绪像雾里看花,模模糊糊的若隐若现,随着记忆从他的身体里抽离。

  韩江清停止了回忆,按捺住不平的心绪继续记录今天的事情。

  三楼的韩江清用密语记录时,二层某间酒香弥漫的客房里晕着两位姑娘,岳明归攀着窗沿,轻敲两下窗棱。

  韩山听见声音立刻打开窗子将人迎进来,就看见满是刀痕的折扇,低声询问:

  “殿下,可有受伤?”

  “没事,果然还是外面的野猫爪子利,爱抓挠。”

  岳明归摇头笑着感慨一句,便随手将扇子扔给韩山。

  “仔细看看,说不定以后有缘常见呢。”

  韩山默不作声的接过,倒也听话的仔细观察起刀痕。看得出来,对手力气不够,练的灵巧招式,瞧这密集的划痕,是个练家子,但武器不是刀,该是精巧些的……

  韩山观察着扇子时,岳明归已经换好衣装又扯开衣领了,他喝了两口,将剩下的半坛全数洒在衣襟上,使劲把脸揉红了做出十足的浪荡子的模样,才把摸出个药瓶放在两位姑娘鼻下。

  韩山默默收起扇子站好,等那两位幽幽醒转,岳明归就装作喝醉的样子,笑眯眯的打听起这青风阁里的事。俊逸的面容、抹了蜜似的嘴,哄的两位姑娘轻易就吐露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卫札是最近一年才来青风阁消遣的,几次由海棠公子接待。这位海棠公子擅长作画,素与青风阁的头牌寒江公子不睦。传言寒江公子与阁主关系匪浅,容貌清盛,气质独绝,但体弱多病,只每月登台献艺才能露一次面,卖艺不卖身,其余时候从不接待客人。

  打听清楚后,岳明归低声吩咐韩山几句,解下枚水润光泽、价值连城的玉佩交给他。随后找了个借口便打发了两位姑娘,晃晃悠悠的走出门去。

  丝竹管弦、靡靡之音一下涌入耳中,满身酒气脸颊醉红的岳明归与这里毫无违和,他踉跄的扶着栏杆,眼睛却瞄着各间房门。

  偶尔有锦绣薄衫的姑娘经过,对他娇笑致意,岳明归也眼神迷蒙的靠在栏杆上傻笑回应。

  二楼是女子所居,三楼方是各位公子房间,那人受了内伤,一定会赶回自己的地方治疗修养。可他与大乘教到底有什么关系?卫札来这里甩开追踪,此人又杀了卫札,是同伙灭口还是仇家报仇?

  不对,应当不是同伙,毕竟自己发现不对赶至吉祥巷时,人已经出事了。他说的那封信,与卫骐有关,卫骐.....十二年前的运粮官。

  越想越混乱,毕竟线索太少,先找到人再说。想到这,岳明归揉了揉额角,呼了口浊气,又到了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了。

  岳明归转上三楼,找到一间空房。待韩山将老鸨找来后,只见他醉醺醺的衣襟散乱,斜倚在榻上自斟自饮,动作间露出大片被酒液润湿的胸膛,睨着老鸨开口便要头牌寒江公子陪侍。

  老鸨收起那价值不菲的玉佩,眉开眼笑看着一身华服明显金贵惹不起的岳明归,难得犹豫了,不过片刻后又堆起笑容。

  “这位爷,寒江公子近日染了风寒,怕给您过了病气。况且,您有所不知,寒江每月登台一次,您若要见,恐要等几日。”

  不等岳明归发作,老鸨立刻接茬道:

  “不过我这阁里公子个顶个的不俗,不若给您唤几个来,包您喜欢。”

  岳明归本意也不在真找个人来陪侍,只是想找到那个白衣人罢了,他摆出不耐烦的架势,放下葡萄,掏出一袋玉珠子扔给老鸨:

  “把没有客人的全都叫来,本公子要自己挑,若有相中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韩山附耳在老鸨耳边说了句什么,老鸨不动声色看了岳明归一眼,又喜笑颜开的应承着,出了屋门便张罗着小厮去叫人。

  敲门声响起时,韩江清刚刚服下释颜,面容和身上疤痕还未掩盖,他示意阿赛开门,自己则转身去了内室,等待蛊虫生效。

  “说是楼里来了位出手阔绰的贵客,所有房中无客人的公子都要换上白衣前去,故此来唤公子。”

  阿赛问清楚缘由,应下后关门回禀,韩江清听罢微皱眉头,隔着里衣摁在腹部淤青上,心中浮现一种猜测。

  身着轻简白色衣裳的几位公子陆续来到了此间屋子,确实如老鸨所言,相貌昳丽、气质不凡。岳明归左手撑着下颌,偏头微阖双眼打量几位公子,四下扫过并未发现像那白衣人之人,他偏头看向韩山。

  韩山示意老鸨换下一批,如此两次,岳明归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一人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过来叫本公子瞧瞧。”

  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韩山守在门口。老鸨又得了一袋金珠,笑着推了一把阿清后便退出了房门,独留阿清,也就是韩江清,与岳明归共处一室。

  “阿清。”

  男子声色平静简短答道,闻言向前迈了几步,停在不远处。

  “阿清……好名字,倒让我想起一位故友。”

  岳明归嘴角勾着,袖袍在空中晃出一道利落弧线,人已走到阿清面前。

  带着薄茧的手指抵在线条优美的下颌上,抬起阿清的脸,岳明归微一挑眉,似是欣赏般仔细打量着他。

  只见他容色冷白,面部线条柔和,让人想起春水,但是眼眸黑沉沉的,又清又冷,于是春水便化作寒潭。

  岳明归的手几乎遮住了他半截白净的下颌,像对待幼猫一样,手指轻轻一勾,岳明归倾身凑了过去,语带戏谑,暗含锋锐的眼直视着阿清淡漠的瞳。

  “虽说这世道命如蝼蚁、人如草芥,可阿清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就不怕善恶有报,因果昭然?”

  酒气随着鼻息夹杂着热度落在身边,极富侵略性与压迫的视线牢牢盯住自己,颈项交叠似爱人交颈。

  小厮来通知时,他便猜到自己泄露了行踪,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不过,善恶有报?

  这只是弱者面对实力倾轧、权势凌驾说出来求得安慰的说辞。企图靠这些说服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报应会让施恶者付出代价,可何为代价?

  "客人此话何意?"

  韩江清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逸男子,眼里古井寒潭一般平静无波,他动了动手指。

  岳明归轻笑一声,手指微微使力,动作轻柔却暗自强硬的侧向一边,附有薄茧的手指顺着脸颊移向耳后,留下的热意连绵不绝。

  "阿清当真不明白?"

  青风阁不似普通花楼,常见的甜腻香粉在这里全无踪迹,反倒浮着股冷冽的清幽。烛火飘摇,岳明归身体前倾,目光落在阿清耳后,两道影子就在素屏上慢慢接近、重叠。

  韩江清敛眉不动,感受着逐渐靠近的酒气,是阁里的半日香。渐渐的,他又闻到了酒气之下的馥郁檀香:醇正圆滑还带着点沉稳的凛冽之感,密密麻麻的圈在他身旁,恶意的侵占他的感知,他莫名感到有些不适,喉结滑动似是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柏子香可静心助眠,散寒止痛,唔,除了柏子香,还有……药香,阿清可是身体有恙?"

  含笑的低语呢喃合着衣袖摩擦的细碎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直绕到耳边,冰凉修长的手感受到热意,甚至接近于炽热,一只手带着热度合在手腕上,一只手落在腰间。韩江清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头,有些越界了。

  "这位公子,我——"

  韩江清抬起左手横在二人身间推拒,话还未说完,岳明归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前倾,带着他倒向床榻,韩江清冰凉的手便贴上温热的皮肉。

  岳明归俯身贴近韩江清,酒气、柏香、檀香、药香纠缠在一起,两只清瘦的手腕被他强行圈在手中,光滑细腻的皮肤在掌中贴合,竟像是凉玉,触手生温。

  掌下的腰也单薄的很,但不过分纤细,能感受到贴身衣料下紧绷的薄薄肌理,岳明归抑制自己扩散的思绪,眼里含笑注视着阿清。

  手指不住摩挲着掌下腕上的肌理,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疤痕,腰也清瘦,虚虚一量,恐只有一扎半。

  "半日香果然是难得的好酒,如此良辰美酒,还有美人作伴,阿清莫要辜负才是。"

  说着,握住纤腰的手指便贴着薄衫缓缓滑动,掠向他身前,指腹沿着里衣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落在了衣带上。

  白净的皮肤紧致细腻,精瘦的腰身覆着薄薄一层细汗,依旧没有任何伤痕,岳明归手指一顿。

  他抬眼看着如凌冽寒流的阿清,眼里含着笑,面上泛着红,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感觉眼前的事物都在摇晃,不一会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半日香果然是好酒……"

  睡过去前,岳明归如是想到。

  混杂着檀香的气息落在耳旁,等了一会,确定岳明归真的睡熟了,韩江清这才抽出双手,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

  岳明归身上肌肉紧实,推开他着实费了一些力气,韩江清轻咳几声缓了缓胸口的闷痛感,才垂眸看着自己散开的衣带,又冷眼看着岳明归半晌,才拿出帕子擦净他的手,将人挪到了床上。

  瞧着他散乱的衣襟,韩江清突然忆起那一瞬的触感,结实有弹性。想了想,还是褪去了他的外衫,却在拉扯衣袖时,不经意瞥见他手臂上的疤痕﹣﹣一排齿印,他的目光陡然顿住,左臂不自觉的抬了起来。

  目送"阿清"走后,韩山推门而入,正对上岳明归清明的眼睛。

  岳明归掀开被子,有些费力的翻身坐起,虽动作迟缓眼睛却没有半分醉酒被迷晕的迹象。他感受身体传来的乏力,摸着手臂神色莫名,感受凹凸的疤痕,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轻笑一声。

  "衣带上抹了药,药力不错。

  我这双眼睛很少出错,他的身形、熏香和眼睛都对得上,可手腕、腹部都没有痕迹,毫无破绽,太古怪了。"

  他喃喃自语,片刻后抬头吩咐韩山:

  "你亲自盯着他,仔细查他的底细,身边人也要查。

  和老鸨说,这个阿清,我包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