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等人回到府里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有人请他们兄弟俩赏花和吃饭的帖子。帖子当然是发给江慎的, 但里面写得很清楚,是请他们兄弟两人。

  江逸指着帖子上署名的安知让三个大字问道:“这人大哥认识吗?我们才来两天他怎么就知道了?”

  “这就是送宅子的那人。”江慎言简意赅,他知道江逸想知道的是什么信息。

  果不其然, 江逸一听是此人,一点没有刚才的不愿, 大声道:“哇, 就是大哥你那个出手大方的朋友吗?那我可要去瞧瞧。”

  刚才管家说送帖子的是安府下人的时候, 江逸还问了他这安府是什么来路, 一听又是那书香世家, 顿时就没了兴趣。

  “方才听管家说安家出过好几个大学士, 很有家学渊源,这么说来应该也是清贵之家, 怎么这位安公子这么有钱?”江逸有几分不解。

  一旁的管家对苏州的高门大户比较清楚,连忙出来解释。

  “二少爷有所不知。这安府老太爷有四个儿子, 大儿子和小儿子是嫡出, 这位安公子的父亲就是老太爷的嫡幼子。因是老来得子,老太太把幼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安四老爷从小文不成武不就, 偏生了一副好皮囊,那在满苏州城都是出了名的貌比潘安。”

  管家说起这安府四老爷长相的时候还偷偷看江慎。江逸一下子明白了,看来这位安四老爷肯定长得不错,他哥可是京城有名的才貌双绝的状元郎。

  “老太太疼儿子,担心两老走后安四老爷吃亏,便想着替他娶一嫁妆丰厚的妻室。于是相中了苏州城首富严家之女,而这位安公子正是安四老爷的嫡长子, 其外家正是苏州首富严家。”

  他这样一说江逸马上接话, “老太太这是想让四老爷吃软饭呀,难怪他们清贵之家出了个出手阔绰的土豪。”

  他说这种话, 管家自然不敢附和。只有江慎看他这样忍不住摇头,想起自己刚入仕之时与母亲的那番谈话。

  当初逸哥儿才开蒙,比起小时候的聪明伶俐,蒙学时的表现简直不堪入目。母亲也一味惯着,并不督促他学业。反而担心自己以后苛待弟弟,逸哥儿才七八岁就张罗着给他相看合适的女子,别的不说,同样把嫁妆丰厚放在第一位。

  他当时跟母亲还差点吵起来。难道自己就是个会眼睁睁看着弟弟靠弟媳嫁妆过日子,也不管不顾的人吗?

  好在那次以后母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看弟弟竟然还在笑话他人,江慎也不知道该该不该告诉他真相了。

  江逸对安知让的好奇压过了其他。江慎本就想带着他,现在帖子上既然都写了,他更没有理由拒绝江逸的要求。

  于是第二天,两人如约而至来到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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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知让知道江慎这次没有以真实身份出行,在帖子上也只是称呼他乔兄,因此江逸两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称他们乔公子。唯一让他不满意的是,走到哪他都是小公子,一听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等他见了安知让才知道为何他会跟大哥是好友了,长得好看的人果然就是会玩到一起呀!管家说的没错,从安知让的相貌不难推断出那位安四老爷容貌肯定没得说。

  他一见江逸就夸了起来,“这就是你那宝贝弟弟?今日一见果然是龙章凤姿,小小年纪已如此器宇不凡,长大了必定又是另一个瑾和公子。”

  这一顿夸夸,一看就是擅长社交之人,把江逸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这个月份正是天气好的时候,安知让邀请他们是来赏花的,于是大家一同到了园子里赏花。

  “府里这花有些少了,待过两日我再请你们去我另一个园子,那边的昙花也快开了。”

  安知让一开口就显示出雄厚的财力,园子好像还不少的样子。

  几人坐了一会儿,安知让见江逸对他跟江慎的话题不感兴趣,无聊地围着几盆花看了半天,于是叫来了下人说:“你们去看看五少爷他们下学了没?若是下学了就请他们一起过来。”

  “安大哥,不用了,真的,我一个人在这挺好的。”江逸客气说道。

  不知道安知让是怎么想的,觉得他们都在读书就有共同语言。“五郎他们几个与你年纪相仿,也是一样在上学,想必能有不少话说,倒不必拘谨。”

  江逸刚点头,就听他又说:“瑾和在这怕是要待上一段时间,既然逸哥儿无事,不如来我家府上一起上学?”

  江逸听到惊呆了。

  这位朋友,你虽然姓安,怎么看起来这么没安好心呢!不过是来你家访个友,怎么还给我整这上学来了。

  他刚要开口就被江慎抢先一步,不过江慎并不是拒绝,而是问道:“莫非现在府里是安大人讲学?”

  安知让点了点头,“大伯丁忧在家,教几位子侄很是用心,若是瑾和不嫌弃,也可让逸哥儿来听一听。”

  “此话严重了,家师就曾夸过安大人讲起经义来深入浅出,能够因材施教,是难得的教师之才。”江慎知道师长很少如此推崇一个人,对这位安大人也很是佩服。

  他一直觉得能够学好容易,但能够讲得让其他人听懂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像他就是典型的没法因材施教的人。

  这样想着他看了江逸一眼。安知让的提议他没有一口答应,他不想让弟弟觉得有压力。

  他们二人的对话江逸听在耳里,对这位讲课深入浅出的安大人突然有了兴趣。名师的作用他可是很清楚,要不是有用,前世有那么多名气那么大的讲师。说不定他就是缺乏这样一位老师才导致现在还没找到学习的诀窍。

  抱着这种心理,江逸突然又不想拒绝了,但他也不愿立刻答应,总感觉怎么还没玩够就又要上学了?

  安知让也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说,“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来不来都没关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信息还停留在江慎对他那个不爱学习的弟弟摇头叹气的阶段,还想给友人找个机会督促江逸的学习。哪里知道江慎现在已经倒戈,开始做溺爱弟弟的好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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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安府那几个还在上学的少爷过来了。

  刚刚安知让派下人去请的时候还以为要一会儿时间才散学,现在一看都来了,惊讶地问:“今日仿佛是早了点,大伯又给你们早散学了吗?”

  来的几人纷纷眉开眼笑地点头,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少年解释道:“父亲听说四哥邀请了朋友来府中做客要我们作陪,便让我们提前散学了。”

  江逸看到他们时挺惊讶,感觉这安府几个少爷年龄几乎都相仿,除了说话这个看上去年长一点,其他人都差不多年纪,难道安府几位夫人全是约好了一起生孩子不成。

  这个疑问在相互介绍认识时得到了解答。除了刚刚说话的那人和另外两个少年是姓安,其他几人原来都不是安府的少爷,有些是各位夫人娘家的小辈,想来也是慕名而来来听课的。这样一想江逸总有一种不来听就亏了的感觉。

  不过也没必要现在就立刻同意,回去问问大哥再决定也不迟。

  到了最后介绍名叫谢晋然的那位时,江逸一听说他是金陵谢家来的,不由问道:“难道是出过定南王妃的谢家。”

  这人看上去比江逸大一点,应该有十四五岁,斯斯文文,又带着一点与所有人都疏离的感觉。

  听到江逸这么问,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正是那个谢家。”他没回答,反而是旁边一人帮他说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好心地替谢晋然解释起来,“金陵城现在到处传那位前定南王妃之事,大家对谢家也议论纷纷,晋然在学堂里不堪其扰,这才来苏州躲一躲。”

  江逸没料到他们还是因为这件事来的,想到他应该是韩嘉言的表弟,便出言安慰道:“我前两日也听说了此事,不过那都是些无稽之谈,你没必要因为此事而避着他们,都是些愚昧之人,你理他们作甚。”

  “无风不起浪,要不是我那姑姑当年要闹着和离,回到家又抛头露面,现在又怎么会被人议论。”

  江逸没想到谢晋然一点没领他的情,反而顺着那些传谣的人把自家已经去世的长辈指责了一通。

  他因为韩嘉言的关系一直是站在谢家这一边的,现在见到谢家一个晚辈也这么说,气得不轻。

  忍不住跟他辩驳起来,“你又没有经历过,不过也是听些人云亦云的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又有何资格指责她?”

  谢晋然见他突然板着脸争论起来,没搞清楚他为何这么气愤,被说得愣住了。

  但听江逸的话一点不留情面,也有些不悦,这是谢家的私事,谢家人说什么与旁人有何关系。

  一旁的安知让见场面不对似要吵起来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对了,五郎,今日大伯又教了些什么?”

  一旁的安五郎也立刻领会了四哥的含义,他也不想见到客人在自家家里吵起来,于是配合地说起了今日父亲教的内容。

  江逸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还表现得非常不高兴,对谢家的印象大打折扣。

  难怪上次问子斐哥哥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提到谢家的表兄弟们,看来这些人也是不值得交往的。

  今日回去他就要写信给子斐哥哥告一状,外人说说也就罢了,谢家人还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当初子斐哥哥的母亲回家后有多艰难。

  因为韩嘉言的关系,江逸的感情早就偏向了谢棠,现在更加为她感到不平。